温柏深吸了口气,不知道该说什么。
红灯亮起,秦贺在斑马线后停下车,他执起温柏的手放到嘴边亲了一下,“你想让我给你报仇吗?”
温柏想了想,摇头:“不,我想自己来。”
上辈子的童彦是个炮灰,这辈子温柏不会再任人宰割,童彦的仇他一定会报,但不是现在,他要变强,强到谁都奈何不了他,便是他找华从云算总账的时候。
秦贺和温柏从后门进了秦氏大楼,进电梯后,秦贺按了三层,温柏按了十八层,十八层是董事长办公室。秦贺笑着看他,“你怎么知道我要上十八层?”
温柏狐疑地回看着他:“不上十八层你来做什么?你不会想看我排练吧?”
“不可以?”秦贺反问。
电梯发出“叮”的一声,三层到了,温柏按下关门键,电梯门再次关上,直上十八层。
“秦贺,”温柏转身面对着秦贺,正视着他的脸,“我也是男人,你帮我的已经够多了,从现在开始,我的路我想自己走,挫折也好成功也好,你就安心地站在一边看着我,好吗?”
秦贺看了他好一会儿,把手放在他的头上,轻轻地揉了揉,轻叹了口气,道:“好。”
秦贺在十八层下了电梯,温柏重新回到三层,刚走进排练厅,就听到楚弈剑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不想演就别演,演技好不是这么糟蹋的,如果你觉得自己可以不用排练不用走位不用背台词直接上场,你可以明跟我说,我就不排你的戏了,也省得我在这里浪费时间!”
温柏走过去,对楚弈剑鞠了一躬,“对不起楚导,昨天出了点状况,是我的错。”
楚弈剑黑着脸盯着他,见他脸色不太好,像是生过病的样子,有气也发不出了,烦躁地挥了挥手,“去那边坐着吧,准备一下三十二场,待会儿你和石毅来一遍。”
“好。”
温柏在旁边的椅子里坐下,翻开剧本正要看,一个人一屁股坐在他旁边,温柏抬头看了一眼,是石毅。
石毅递给他一杯即溶咖啡,“刚冲的,条件艰苦,将就点。”
温柏接过杯子抿了一口,道了声“谢谢”,继续低头看剧本。
石毅喝光自己那杯,侧头盯着他的脸看了半晌,直到温柏被他看得烦躁,皱起了眉,他才说:“是挺帅的。”
“什么?”温柏抬头。
“我说,是挺帅的,”石毅笑着说,“他们都说你帅,以前我还没注意,现在仔细一看,还真挺帅的,怪不得大家都喜欢你。”
温柏盯着石毅的眼睛看了一会儿,确定他没有别的意思,纯粹只是夸赞,才道:“谢谢夸奖,你也很帅。”
石毅很帅,很有味道的那种帅,就像手中的咖啡,醇香而悠远,一举手一投足之间尽是风度和优雅,是成熟女人都会喜欢的那种男人。
石毅笑得更厉害了,“你夸起人来可一点都不走心。”
温柏扯扯嘴角算是回应了。
石毅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又道:“身体不舒服?”
温柏回:“已经好了。”
“看你脸色不太好,悠着点,待会儿这段可能要用不少力。”
温柏和石毅马上要排的这场是赵迟北和昭华太子的对手戏。赵迟北入宫后,常伴昭华太子左右,昭华太子从小被人下了慢性毒,每到月圆之夜便会发作一回,平常好的时候跟没事人一般,发作之时全身痛苦难忍,力大无穷,六亲不认,不但伤人还伤己。每每此时,下人们都吓得跑的跑,逃的逃,只有念及恩情的赵迟北留下来,陪着他,制着他,以免他伤到自己。
温柏对自己的体力还是很有信心的,毕竟上辈子是武替出身,这辈子也没放弃过锻炼身体,身体力量虽说恢复不到上辈子的程度,八成还是有的。
十分钟后,楚弈剑让两人过去排练。
楚弈剑对这种无真实场景的排练要求很高,他会让演员一遍又一遍地排,他自己则利用一切可利用的道具来伪装布景,然后绘制成各种走位图,等正式拍摄的时候到实景地再挨个尝试,找最好的那一组。
楚弈剑要求他们每一遍排练都要至少用五分力,可以自己加台词和动作,找自己最喜欢的方法来演,不要怕烦,他说,做不到最好怎么能让观众看到心里去呢?
温柏对这种说法深表认同。
“第三十二场。地点:太子寝宫。”
这是赵迟北进宫后的第一年,这天正值月中,白天的时候就有小宫女偷偷提醒他:“你晚上千万别去太子寝宫,很可怕的。”
赵迟北不懂,问小宫女:“怎么回事?”
小宫女见左右没人,凑近他悄悄说:“月圆之夜,太子会吃人,这东宫里的人越来越少,都是被他吃光的。”
小宫女说完就迈着小碎步跑了,留下赵迟北一脸不可置信地站在那里,但是他没有离开,晚上还是悄悄去了太子寝宫,他没有走正门,而是用他那飞檐走壁的本事上了房梁,揭开瓦片朝下看。
房内一片漆黑,赵迟北适应了好一会儿才看清床上的那一团黑影。那人正是昭华太子,他先是发抖,嘴里发出野兽般的嚎叫声,他开始撕扯床单被子,撕成一条条一片片,他扯自己的头发,挠自己的胸口,满身血痕,衣服破烂不堪……赵迟北很震惊,到底什么样的毒能让一个成年男人变成这样,他觉得他不能袖手旁观,这样下去太子会死。于是,他跳下房顶,踹开门进了屋。
排练便是从这里开始。
排练不用换戏服,演员们只能靠自己的演技来演出想要的效果,其实没有实景没有戏服没有摄像机,就这样干巴巴地演是很考验演员的修养的,比如石毅演太子毒性发作的时候,扯着自己的衣服倒在地上面目扭曲嘶声大吼,怎么看怎么好笑,演员自己却不能笑,还要硬着头皮演下去。
石毅站在场地中央,用力地吸了口气,自嘲地笑道:“好紧张啊!赵爱卿!”
温柏也配合他道:“有我呢,太子殿下,我自会护你周全。”
然后两人相视一眼,哈哈大笑。
“好了,准备,开始!”
楚弈剑一声令下,场记板打下,石毅半秒进入表演状态,往地上一躺,就如剧本中写的一样,面目扭曲,双眼血红,青筋暴突,两手“撕扯”着头发和衣服。温柏觉得石毅的表演绝不止用了五分力,原本想收着的念头被他摒弃了,跟好演员对戏就要尽全力,收着是对对方的侮辱。
到温柏了,他一脚“踹”开大门,跑到石毅身旁,想伸手去碰他,又不敢,缩回手后又觉得不妥,再次伸出手去,犹豫了几次,直到托起他的上半身叫道:“殿下,殿下你怎么啦?”
楚弈剑喊了声“好,就是这样。”这一段温柏演得是对的,因为对方是太子,作为一个下臣,是不敢轻易触碰太子身体的,所以这几次犹豫演得很传神。
表演还在继续,太子在赵迟北怀里挣扎,就像那宫女说的,太子的力气真的很大,他挣开温柏,跌跌撞撞地抡起椅子就要砸,赵迟北从后面抱住他,因为他这一砸下去,自己的手也会受伤,太子用脑袋撞他,赵迟北不放,太子大吼,用力地吼,像野兽一般,赵迟北圈住他,两人一起倒在地上,无论太子怎么挣脱就是不放开。
这一镜足足演了十分钟,最后真正放在电影里也就一两分钟。结束后,两个人都累得气喘吁吁,楚弈剑赞赏他们演得很好,问他们这样走位是否舒服,直到得到两人肯定的回答才罢休,若是其中有一人说不好,他便会要求重来一遍。
由于导演的认真,演员们也不敢懈怠,上午的效率很高,一共排了十个镜头,下午便放大家回去休息。临走的时候楚弈剑把温柏叫到一边,说:“早上话说重了,你别往心里去。你是这部戏的男主角,戏份多,任务重,大家都看着你呢,别让我难做。”
温柏点头,惭愧道:“我明白楚导,以后不会了,你放心吧。”
楚弈剑拍拍他的肩膀:“行,回去吧。”
温柏站在电梯口,手在两个箭头上迟疑了一会儿,最后按下了往上的箭头,他知道秦贺在等他。
第155章 分离,进组
温柏上楼的时候,秦贺正要给他打电话,电话刚拨出去,办公室的门就被敲响了。
“进来。”秦贺道。
温柏推门进入,发现秦贺正坐在办公桌后面笑吟吟地看着他,他关门进去,隔着办公桌伏着身子和他,问道:“笑什么?”
秦贺还在笑:“没什么。”
温柏绕过桌子,靠在桌沿上看着他,“说,笑什么?”
秦贺拉着温柏的手,轻声道:“真的没笑什么,只是觉得,这样的你真好。”
温柏又心疼了,从前秦贺说一句情话他只觉得甜蜜,现在秦贺每说一句好话他除了觉得甜,还会心疼,恐怕这种感觉还会持续很久。
秦贺拉了一把,让温柏侧坐在自己腿上,搂着他的腰,温柏的视线换了个方向,猛然发现正对办公桌的墙上挂着一幅巨型照片,定睛一看,居然是自己,还是自己帮《天尚》拍摄的众多照片中的一张。
“我的照片怎么挂在这里了?”温柏震惊地问秦贺。
“总裁办公室挂公司台柱的照片,这不是很正常吗?”秦贺用。
温柏推开他,瞪着眼睛看他:“你在办公室?”
秦贺噗嗤一声乐了
温柏狐疑:“这可不好说。”
秦贺刮他的鼻子:“好了,回去吃饭?”
“走吧。”温柏最后亲了他一下,两人一起下楼,从后门离开。
***
时间过得很快,排练时间很快过去,到了需要进组的日子,正式开拍地点在江南的一个大型影视城,从京市过去需要坐几个小时的飞机。进组的前一天,秦贺陪温柏在别墅收拾东西。
“不去市区看看老太太?”秦贺问。
“不去了,昨天打过电话,改天你让蒋凌过去带小北买两件春装去吧,小伙子正在发育阶段,衣服换得快。对了,给老太太也买两件。”温柏道。
“好。”秦贺答应。
“你别给我装那么多,飞机上不好托运。”温柏自己在收拾衣物,回头一看,秦贺把小电扇之类的小东西塞了满满好几个行李箱,连忙说道。
“不用你自己带,我让蒋凌开车给你送过去。”秦贺手下不停。
“你能不折磨蒋凌吗?”温柏抱着胳膊看着他。
“心疼他?不许!”秦贺扳起脸。
“……”温柏无语,秦大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幼稚了。
“好了,你别折磨我,也别折磨蒋凌了,快递吧,明天我走以后,你让蒋凌帮我寄个快递,行吗?”温柏温声道。
秦贺泄气:“你是不是觉得我烦了?”
温柏走过去,跪在秦贺跟前,按住他的手,“是啊,我觉得你烦了,所以你要对我更好一点,好让我舍不得离开你。”
秦贺笑着摇头,表情颇为无奈,“你呀……”
第二天早上,秦贺亲自早起准备了一顿丰盛的早餐,陪着温柏吃完后,让蒋凌开车,他亲自送他去机场。温柏挺舍不得秦贺的,前面发生了那么多事,才好了没几天又要离开,想想心里都发酸。
路上意外地顺畅,到机场竟提前了四十分钟,蒋凌在机场订了个贵宾休息室供两人休息。
有钱就是好,休息室安静得就跟自己家卧房似的,蒋凌和后来到的周奇和小黑在门口守着,两人在里面就是也没人敢进来,温柏还真有这意思,把下巴靠在秦贺肩膀上,说话调子都拐着弯儿:“还有半个小时登机,时间够吗?”
秦贺呼吸顿时变重了,抱着他就吻
温柏回吻他
秦贺
二人当然不可能真来,最后温柏,两人。
广播里传来通知排队检票的消息,门外传来克制的敲门声和蒋凌的声音:“秦爷,温先生,该检票了。”
秦贺抱着温柏吻得难舍难分,离别的惆怅和和对爱人的依恋缓缓充塞心头,外面嘈杂的声音渐渐模糊,只剩眼前的人。温柏抱着秦贺的脸推离自己的脸,他也舍不得,万分舍不得,如果可以,他真想时时刻刻陪在这个男人身边,可是不行,他要成长,他要变强,他要变得配得上秦贺,他还有仇要报。
温柏的视线胶着在秦贺脸上,一点点地描摹着这个熟悉到骨子里的轮廓,“我一有空就回来,每天给你打电话。”
“有空就打电话,别跟无关紧要的人多说话,助理不在的时候别一个人出去喝酒,下了戏就乖乖回酒店,有事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我或蒋凌,知道吗?”秦贺用手握住温柏的手,掰离自己的脸,凑上去亲他。
“知道了知道了,本来不觉得你烦,现在真觉得你烦了。”温柏调开视线,故作轻松道。
“不许不看我,”秦贺把着他的脸,让他正视自己。
温柏定定地看了他几秒,外面又传来敲门声,比第一次更急了些,“温先生,快来不及了。”
温柏猛地秦贺,两人用极快的速度温柏,秦贺的,然后转移到耳朵和肩膀,渗血的,留下属于自己的印记温柏恶狠狠的,他的人,谁也别想觊觎。
秦贺眉头都没皱一下,嘴里应着
终是要分离的,温柏不让秦贺送他,自己出了贵宾室带着周奇和小黑往登机口走去。他排在登机队伍的最后面,没有回头,也不敢回头,他知道秦贺一定会出来,他怕看见他就不想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