饰演白面太监刘临的是五十来岁的老戏骨、金牌配角张瑾良,从年轻时出道到现在出演过上百部影视剧,却从来没演过主角,尽管这样,整个圈子里却没人敢不敬重他,大家都称他为张老师。
另外,还有饰演赵氏兄弟父母、一众老臣、大太监等各种配角的老牌演员,温柏一一看过去,虽然没有合作过,却个个面熟,个个都是自己敬重的人,不禁暗暗心惊,就凭这个演员阵容,先不说票房,电影质量绝对是有保证了,同时也深感压力巨大,秦贺这是花了多少钱多少工夫才请到了这么多老艺术家为他配戏?要是演不好都对不起他花的这个钱。
温柏坐在楚弈剑的右手边,所以是最后一个介绍自己的,知道了秦贺的良苦用心,温柏更加谦虚起来,他站起来双手合十,首先对所有人表达了自己的尊敬之情,然后深深鞠了一躬,说:“我是温柏,今年二十九岁,出演过两部电影的配角,这是我生平第一次演主角,能有幸和各位前辈对戏,这是我的荣幸。我经验尚欠,但我会时常鞭策自己,希望能从各位前辈身上学到更多东西。”
温柏谦逊的态度得到了大家的赞赏,至少第一印象不错,没有先前网上黑料中说得那么不堪。老演员们在娱乐圈内浸淫这么多年,早就成了精,没有人会耿直地以“我的对手戏演员人品不好”为由拒绝接戏,人品好不好在他们看来不重要,会不会演戏、敬不敬业才是关键,观众看的是电影中的人物,现实中怎么样跟他们有什么关系?当然,如果你立志要当偶像,要当流量小生小花旦,那就又另当别论了。
都介绍完后,楚弈剑花了几分钟时间简单说了一下他拍戏时的个人习惯和对演员们的要求,问各位演员们有没有绝对无法改变的拍戏习惯,有的话可以现在提,免得到时候开拍了发现没办法融和,搞得大家都不愉快。像温柏这几个年轻演员肯定是没有的,有了也不敢说,只有他们配合导演的,哪有导演配合演员的?但是有些老演员是有自己的演戏习惯的,而导演楚弈剑还年轻,要是有了冲突会影响拍摄进度。
令人意外的,这一帮老演员都是好相处的,大家纷纷表示,拍哪个导演的戏就尊崇哪个导演的习惯,要是这一点都做不到还做什么演员?
楚弈剑点点头,然后进入正题:“有些导演没有通篇对词的习惯,但是我有,也不能说这个习惯好不好,不对词的也能拍出好电影,比如《罗马假日》的导演威廉·惠勒,他靠不停地让演员去演来拍出最完美的镜头,代价就是费胶卷。”
“对词是让你们更能了解人物,不止了解自己饰演的人物,还要了解别人饰演的人物。我不相信演员会自觉仔细研读除了自己以外的人物,通读剧本是让你们找到主线,然后步步为营,层层推进,理清逻辑,掌握节奏。通读过程中,用你们最舒服的方式来读,有任何不懂的立刻提出来,我们一起讨论,讨论不出答案的白副导做好标记,等明天编剧来了找编剧。好,开始吧。”
第一个半天的通篇对词进行得很顺利,所有演员都读得很认真。的确,对词后,大家对人物的理解更深了,也对拍好戏更有信心,走的时候,大家的表情虽然疲累,却是充实满足的。
出门后,副导演接到一个电话,然后叫住了大家:“秦董事长来了,邀请大家到三楼餐厅用餐,现在过去吧?”
温柏没想到秦氏大楼的三楼竟然还有个餐厅,而且装修得还很高档,有自助用餐区,也有包间。一群人走进去的时候,蒋凌就在自助区的中央站着等他们,见人进来,说道:“我们秦董事长在包间等着各位,我带你们过去。”
大家跟着蒋凌进了一个大包,里面有能容纳二十多人的大桌子,足够这么多人坐下了。
秦贺坐在主位,一身西装笔挺,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见到人进来,从座位上站起来,淡淡地点了点头。
对于秦贺的真实身份,圈内有人知道,有人不知道,知道的也不会乱说,毕竟谁都不想给自己招惹上这样一个身份的人。
楚弈剑是知道秦贺身份的,且两人不久前才刚见过面,他上前朝秦贺伸出手:“秦董事长,又见面了。”
秦贺握住他的手,“楚导。”
放开手,秦贺伸手对众人道:“都坐吧,别客气。”
众人挨着坐下,年纪大的靠着主位,年轻的坐在下首,最后导致温柏、鲜肉何林逸和小花旦李雪坐在了最末位。
坐下后,秦贺端起面前的红酒杯,“各位,感谢大家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参演这部戏,这部戏是我们秦氏推出的第二部 电影,我们会以最大的热忱来对待。”
最大的热忱,指的便是资金方面,拍电影么,有了钱一切都能实现。
“另外,”秦贺又说,“温柏是我们秦氏为数不多的几个艺人之一,也是我们秦氏的台柱,他入行晚,在这一行经验尚浅,希望大家多包容多体谅,我在这里感谢大家。”
这是在为温柏通关系呢,没心思最好,有心思的也收敛着点,温柏是他秦贺的人,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肆意对待的。大家心里有数了,见秦贺端了酒杯送到嘴边,也纷纷端起自己面前的杯子。
秦贺摆的这一桌可不便宜,上等海鲜宴,没有大五位数下不来,温柏没敢多吃,作为晚辈,他要敬酒,作为秦氏唯一在场的艺人,他要帮老板挡酒,一顿饭吃下来,光喝酒了,菜没吃几口。结束的时候,他还要作为秦氏的主人送各位下楼,帮大家叫车,直到所有人都上了车他才由周奇扶着上楼。等他回到楼上的时候,桌上的菜都已经撤掉了,整个包间里就只有秦贺坐在主位上闭目养神。
秦贺今天也喝了不少,脸红红的,从耳根一直红到脖子,西装领带已经脱了扔到一边,衬衫扣子解开两颗,从脖子往下到锁骨全部通红,像在红酒缸里浸泡过的,在灯光照射下泛着一层莹莹的光泽。秦贺不常喝酒,温柏也不常见到秦贺喝醉酒的样子,只觉得非常新鲜,温柏酒意冲头,他走过去摸了摸秦贺的脸颊,凑上去冲着他的唇就咬了一口,秦贺吃痛,睁开眼睛看着他,“人都送走了?”
温柏含着他的嘴唇舔弄了一会儿,道:“走了,就剩我们了。”
秦贺撑着手站起来,“我让厨房做些菜,你都没吃什么东西,我们吃了再走?”
温柏说:“回去吃吧,让邱叔做,我喜欢吃邱叔做的菜。”
“好,走吧。”秦贺撑着桌子站起来,拎起一旁的西装领带,两人搀扶着往楼下走去。
说是回家吃饭,到家后两人都撑不住了,直接上楼,连澡都没洗就趴在床上睡着了,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
温柏睁开眼睛的时候秦贺还在睡着,他轻轻从秦贺怀里挣脱出来,在他额头上留下一个吻,拿着睡衣进了浴室,一番冲洗后,秦贺还没醒,他悄悄拿着手机下楼,拨通了一个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通,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喂?哪位?”
“花清,是我,”温柏沉声道,“温柏。”
温柏红了之后换了手机号,只告诉了几个亲近的,花清自然不知道。
“温哥?”花清很意外,“你怎么……”
温柏打断他:“花清,最近有时间吗?出来坐坐吧。”
花清犹豫了一下,道:“好,那就明天晚上吧,地方你定,定了告诉我我过去。”
“好。”
挂完电话,温柏走到落地窗边抽烟。
京市的春天还很寒冷,入了夜后外面更是冷清,水汽在玻璃上结成霜花,明亮灯光经过一层稀释,显得氤氲而温暖。不知何时,外面竟飘起了雪,最冷的日子都没下的雪,竟在春夜下了起来,雪光把半边夜幕映照成深红色,看不清,看不懂,就如温柏此时的心境,心中像有一滴不安的红墨滴在了清水中,逐渐弥散开来。
温柏知道秦贺有事瞒着他,但是秦贺不说,他也不知道该怎么问,他隐约察觉,可能与他上辈子坠崖的事情有关,那件事到底怎么回事,他想弄明白。
第二天,温柏把花清约在了临江酒楼,他在这里定了个隐秘的包间,环境清幽,适合谈话,他刚进包间十分钟,花清就来了。
第149章 海上游轮(二更)
秦贺爱他,温柏知道,正因为秦贺爱他,所以绝不可能这么晚回来还不告诉他,这就是反常。但他不可能说这些给贺风听。
他深吸了口气,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贺风,你听我说,秦贺从来没有这么晚还不回来的,蒋凌不接电话,秦贺的电话关机,这很不对劲,我有预感,他现在有麻烦,你相信我行吗?”
贺风那边再次沉默,过了一会儿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贺风道:“你到东二环出口处等我。”说完便挂了电话。
温柏飞快地穿上衣服,揣上手机和车钥匙出了别墅。
路上,他又不停地拨打蒋凌的手机,还是没人接,秦贺的手机始终提示关机。他把车开到贺风说的地方,等待期间,他又给花清打了个电话要到了罗老三的号码,号码拨过去,也是关机。
贺风很快到了,穿着一身长款黑色风衣,戴着黑手套,看着同样一身黑的温柏,说:“还算聪明,知道大晚上行动穿黑色。”
温柏没时间跟他贫嘴,说:“你告诉我地方,我自己去。”
贺风给他一个大大的白眼:“要是这样我何必跑一趟?直接在电话里说了不就好了?”说完,拉开自己驾驶室的门,“坐我车吧,我认路,开得快。”
温柏没有拒绝,直接拉开副驾驶的门坐了进去,车子往郊外开去。过了很长时间,车子驶进山群,温柏觉得这个地方熟悉,再仔细一看,越来越熟悉,因为这地方他来过,熟悉的山,熟悉的别墅群。
车子在别墅群内穿梭,秦贺的四层别墅就在面前,突然,贺风一脚刹车,把车停住了。
温柏不解地看着他。
“进不去了。”贺风说。
“怎么回事?”
“这里被人盯上了。”贺风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别墅。
温柏不解。
“看到二楼阳台上那面红色棋子了吗?那是秦门的内部暗语,挂上了那棋子,就表示这地方已经不由自己控制了。”贺风说,“我们先走。”
贺风说完就打方向盘,被温柏一把按住了,“我们走了,秦贺怎么办?”
“那你想怎么样?闯进去?”贺风说,“我们压根不知道秦贺到底在不在里面,怎么闯?万一秦贺根本就是安全的,我们反而落到了对方手里,你不是这么蠢的人吧?”
温柏承认自己冲动了,但他不能眼睁睁看着秦贺陷入危险中而无动于衷。
“放心吧,他手下那么大一个秦门,不可能让自己置身险境而没有任何后招。”贺风调转车头,同时掏出手机。
“卧槽!”贺风把手机扔在前面挡风玻璃上,连拨了几个电话都没人接,他发火了。
沉默地开了十分钟,直到开出别墅群范围后,贺风把车停在路边,重新拿起手机拨出一个号码,“秦叔,是我。”
温柏沉默地听贺风打电话,直到这时,他突然发现,自己和秦贺交集的地方,竟然只有景山那一栋别墅,出了那栋别墅,他不认识秦贺的手下,不认识秦贺的门堂,不知道秦贺正在做的事,更不知道秦贺正面临的危险,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拎不清,他就像是一只被秦贺养在笼里的金丝雀,享受着的秦贺的好,却也只是享受而已。
另一边,贺风正跟电话那头的人通着话,语气恭敬。
“秦叔,我知道您年纪大了,这件事儿本来不应该传到您耳朵里,我是真担心他,您说他安全我信,但是没见到人我还是不放心,您就稍微透露一下,我好心里有个数。”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贺风笑道:“好嘞,谢谢秦叔,改天我跟秦贺一起去拜访您,给您带您最爱吃的鱼松饼。”
挂了电话,贺风发动车子,见温柏看着他,解释道:“秦贺最小的叔叔,也是唯一还活着的叔叔,不管事了,但是威信还在,很多事情都瞒不过他的耳朵。”
温柏等着他继续说。
“你放心,秦贺没事,我先送你回去,等天一亮我就带人过去接人。”
温柏深吸了口气,摇头,“我也去。”
贺风扭头看了他一眼,并没有立即说话,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车在路上平稳地行驶着,过了好一会儿,贺风说:“温柏,我想,他并不希望你卷进这些事情中。”
“我知道,”温柏说,“可我们既然是这样的关系,有些事情是逃不开的,既然逃不开,不如积极面对,我不能一直躲在他背后。”
贺风又沉默了,直到车子驶进东二环出口,他才说:“我跟你回别墅,明天早上,我带你过去。”
温柏取回自己的车,两人往景山开去。
各自眯了个囫囵觉,天一亮,两人洗漱一番,早饭都来不及吃,就开车出去了。两人一辆车,车子在路上开了很久,直到周围的景物越来越空旷,前面地平线上水雾缭绕,一条神秘的金光若隐若现,温柏知道,他们是来到海边了。
准备来说,是一个海边码头。
车在码头停下,下车之前,贺风对温柏说:“上了船,跟着我,别自己乱走,也别随便说话,听懂了吗?”
温柏很快地点了点头,“知道了。”然后推开门下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