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不能出门,其他的待遇都很好,三餐有人送进来,菜品很高档,菜色也很丰富,每天晚饭过后便有人专门进来伺候他洗头洗澡。除此之外,各种高档水果和营养品源源不断地被送进来。
温柏不知道这是谁的意思,是秦贺的意思还是蒋凌的意思,他没问,也不知道怎么问,更不知道问谁。他见不到秦贺,也见不到蒋凌,每天除了医生护士,他能见的便是给他送饭洗澡的护工。
温柏出不去,所幸听力不差,每天外面来来往往的人虽然不多,却也让他听出了与他一墙之隔的房间内住着的正是秦贺,他不知道秦贺的伤势怎么样了,但看到有那么多人为他尽心尽力地伺候着,想必也没什么大事,便放下了心。
吊针打完了,护士进来拔了针头便一声不响地出去了。温柏下了床,走到窗口,掀起窗帘往下看,二十多层楼高,楼下的汽车跟火柴盒似的,想跳窗溜出去都做不到,唉!
发了会儿呆,门突然被敲响了,温柏放下窗帘走到床上坐下,“请进。”
开门进来的是蒋凌,几乎没有停顿地,走过来对他说:“温先生,秦爷现在要见你。”
温柏微微一怔,随即一股欣喜从心底涌上来,就像孩童玩乐时吹起的肥皂泡,还是七彩的,温柏没有细致研究这突如其来的心境变化,连忙站起来说:“走吧。”
这是他这几天来第一次走出这间病房,在蒋凌的带领下,虽然只是出门左转,十几步后又进入另一个房间。走廊里站满了身穿黑色西装面无表情的壮汉,整层楼安静得只有仪器发出的滴答声,温柏跟在蒋凌身后,一步步走到秦贺病房门口。
“进去吧,秦爷在等你。”蒋凌背着手,做了个请进的动作,比前几次见面恭敬了不少。
温柏点了点头,深吸了口气,鼻腔里布满了消毒药水的味道。他轻轻推开门,又轻轻地走了进去。
特护病房是个小套间,里间放床,外间是个会客厅,有沙发和电视,此时秦贺正坐在外间的沙发上,身上穿一件丝质睡衣,一条腿搁在身前的茶几上,腿上裹着纱布,茶几上是一整套茶具,茶几对面跪着一人,正为他沏茶。整个房间弥漫着一股清澈又令人沉郁的茶香。
看见温柏进来,秦贺歪着头看了他一眼,接过跪着那人递给他的茶后,手在沙发背上点了两下,声音沉沉:“过来坐。”
温柏听话地过去坐了,他并没有挨着秦贺,而是坐在了沙发的另一侧,两人离着有半米的距离。坐下后,他没说话,秦贺享用着手中的茶,亦没有开口。
秦贺喝茶和他吃东西一样,慢悠悠的,极有耐心,跟酒盅差不多大小的一杯茶喝了将近五分钟。一杯喝完,另一杯再次送到他手上,于是,又是一个五分钟。温柏不懂茶,便也理解不了这样的生活方式,在他看来,茶再香,这也不是享受,而是折磨了,看着高贵,实则累人。
可即使温柏这样想着,也还是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喝茶的样子是极好看的,至少,在这五分钟又五分钟的时间里,他的心动了不止一次。
第42章 九哥卒,掌权
温柏突然有些心慌,他慌的不是每次见到秦贺时这种心跳的变化,而是心跳过后突然而至的心悸。
温柏不是十六七岁未涉情事的半大小子,可也正因为自己经历得太多,才更显得慌乱,快三十岁的年纪了,怎么还跟个毛头小子一般见个人就走不动道儿了?想想还真是有些可笑。
温柏心里乱七八糟地想了不少,却也知道不能再盯着秦贺看了。于是,他低下了头,
不过半分钟,秦贺说话了,说的是日语,温柏初入娱乐圈那阵子很是刻苦了一段时间,日语也学过一些,他听懂了这句话的意思,是让那沏茶之人出去。
跪着的人从地上站起来,朝秦贺鞠了个九十度的躬后,便端着茶具出去了。随着房门的关上,病房里便只剩下两人。温柏深吸一口气,房间里除了茶香味,还有一股冷冽的清香,很好闻,让他有些恍惚,温柏忍不住又吸了一口,这次,他确定这股味道是从秦贺身上传过来的。
温柏看着秦贺的伤腿,很是奇怪,一个有伤的人身上竟然不是药味,而是香味,这让他不得其解。
“薛九死了。”秦贺突然道。
温柏回神,而后一惊,九哥死了?他猛地看向秦贺。
“是我的意思。”秦贺又说。
温柏心里怪怪的,他倒不在乎九哥的死活,就是不明白秦贺告知他这些的意图。
“尸体还留着,你要不要看看?”秦贺说得很轻松,就像在问今晚吃什么一般。
“秦爷……”温柏皱着眉,越发不明白秦贺的意思。
秦贺把伤脚从茶几上拿下来,在地上晃了晃又放上去,看着温柏道:“以前我不知道也就罢了,既然你帮我做事,便是我秦贺的人了,这伤不能无缘无故便得了。他的命我已经拿了,尸体你倒是可以处理,你看你是想鞭笞还是想怎么样?”
“……”温柏满脑袋的黑线都快挂不下了,他长得像个鞭尸狂吗?他很想问问身旁这位爷,您今早吃药了吗?还能不能行了!
秦贺侧着头打量着他,看到他的表情也觉得好笑,他其实就是这么一说,主要还是觉得逗他有趣。这个男人的长相并非绝色,却自有一番韵味,虽然平时掩饰得很好,但每次见他时的强自镇定还是逃不过秦贺的眼睛,故而他想看看,这个男人是否还有更多表情等待着他开发,于是,秦某人的恶趣味犯了,所幸结果没令他失望。
“吓着了?”秦贺问。
温柏看过去,秦贺的嘴角微勾,眉眼都难得地微微弯了起来,即使拖着一条伤腿,也掩饰不住周身潋滟的光芒,温柏又是一阵恍惚,他现在无比想把对秦贺说的话送给自己,温柏,你是不是出门忘吃药了,你还能不能行了?
温柏低下头使劲眨眨眼,强迫自己别犯花痴了,随后才抬头,“秦爷,那个……九哥的尸体,您处理吧。”他顿了顿,又道:“九哥生前抓了花清的妹妹,这事儿您知道吗?”
说起花清,温柏心里突然又不得劲了,是啊,这人终究还是一帮大佬,在他眼里,任何事恐怕都是为了稳固手中的权杖,像他这样的人,无论身份,地位,心性,还是各方各面,又岂是他能揣测的。
“看来花清这小子是不能留了。”秦贺说。
从出事前到温柏在车上问他的那一句到现在,秦贺一直没有正面回答过,这算是第一次敲了边鼓。
“放心,他妹妹很安全。”秦贺说,“花清是我安排在薛九身边的,可惜这小子不够聪明,几次都着了薛九的道。”
秦贺话说了一半,不说了,温柏也没问,花清的事情他没兴趣,知道他妹妹安全,也算没辜负他的嘱托,虽然并不是他的功劳,但他无所谓。
他有所谓的是,秦贺说了那么多,还是没有向他正面解释利用他引薛九提早行动之事,虽然知道让一个大佬跟他一个小喽啰解释为什么利用他有点天方夜谭,但他还是有所期待的。
“你还有什么想问的?”秦贺问道。
“我问了秦爷就会回答吗?”温柏看着他道。
“恩,你问,我就回答。”秦贺慢条斯理道,听上去竟无比认真。
“我确有一问,”温柏的声音发紧,莫名地有些干涩,想问的话在嘴里转了好几圈,可最后出口的竟是,“您的腿还好吗?”
秦贺愣了愣,随即笑了起来,“你关心的就是这个?”
温柏不说话了,他知道自己方才那一问已经错失了机会,车里问过一遍,即使现在秦贺说会回答,他也问不出口了,即使已经知道结果,他还是怕听到某些话从秦贺嘴里说出来,他直觉那会让他难过。
“不会有下次了。”秦贺没有回答温柏的问题,而是回了这样一句话,这是秦贺对他的安抚。
不会再利用你了。
“……”这次轮到温柏怔愣了。
秦贺这句话的暗示意味略重,但温柏并不能完全体会,他只是在想,一个喽啰,有什么资格得到大佬这样的保证?这未免太厚重了些。
秦贺的想法其实很简单,这个男人我有兴趣,所以我不介意多花些时间和耐心在他身上。而这些,温柏还不知道。
“海选赛准备得怎么样了?”秦贺适当地转移了话题。
温柏回神,“需要准备吗?”您不是都安排好了吗?
秦贺失笑,“恩,你过去走个场就行。”
想了想,又道:“薛九不在了,丽华我还没找到合适的人,你暂代吧,下面的人你找个理由安抚一下。”
这是公事,温柏收敛了心神,“是,请秦爷放心。”
当天下午,温柏出院了,这是温柏离开秦贺病房前提出的,秦贺未加思考便同意了,似乎就算他不提也会这么做。下午,蒋凌亲自将他送回了丽华。
丽华似乎还没收到九哥的消息,一切看上去风平浪静,就连秦贺口中不能留的花清还好好地待在丽华。花清看到他,欲言又止。
“你妹妹没事,所以别再跟着我了。”温柏受不了花清一直盯着他,很不舒服。
“我收到消息了,谢谢你温哥。”花清说。
“别谢我。”温柏点了根烟靠在墙边,“不关我的事,是你妹妹运气好。”
其实他原本想说要谢就谢秦爷,但他没说出口,他直觉不想在花清面前提起秦贺。
“不,还是要谢谢你,要是没有你,我可能早就冲到九哥面前了,我和我妹妹可能都活不了。”花清面上是十二万分的感激。
“花清。”温柏盯着他的脸,“该聪明的时候聪明一点,不该聪明的时候还是装傻吧,别把别人都当傻子。”温柏说完,不再看他,转身就走。
有野心,忍得下,却没脑子,这样的人,实在不值得深交。
温柏这几天都住在丽华,就住在九哥之前住的小房间里,九哥一走,由于秦贺的嘱托,一大摊子事都落在了他头上。好在看着庞大的工作量做起来还算简单,只是九哥突然失踪,他又突然坐上九哥位置这件事从他回来那日就在丽华内部窃窃私语至今,他没有解释,实则是懒得解释,反正也是暂代,过不了多久就要走了。只是令他没想到的是,突然某一日,流言就突然销声匿迹了,打听下才知道,竟是花清放了狠话,现在丽华的老大就是温柏,谁若敢再多说一句,他花清第一个不放过。
小黑说给温柏听的时候,温柏笑笑,没说话,花清的心思,他还是能猜出一二的。
几天后,好歌手海选赛如约而至。由于是海选,不会在电视上播放,也就不用提前录制,连彩排和走位都没有,当天按照时间提前去便可。
海选是上午八点正式开始,温柏到的时候是八点十分,大厅里已经挤满了人。节目组只安排了维持秩序的工作人员,并没有安排化妆师和服装师,海选赛本来需要的就是他们的真实面貌,选秀节目也就是这些年轻人一夜成名的真人秀。
温柏抱着吉他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坐下了,不到五分钟,他从包里拽出耳机塞进耳朵,随意点了首歌出来听,现场实在太吵,吵得他头疼。
听着歌,他随意看了一圈,突然发现他往这一坐,有一种格格不入的感觉,看了一会儿才发现,这些人的年龄都比他小。似乎也有人发现了这个问题,不停地朝他看过来,那是一个和他一样抱着吉他的年轻小伙子,长得很秀气,尤其是一双桃花眼,随意一挑顾盼生辉。
见温柏看他,他微微一笑,朝温柏走过来。
“哥,我能在这坐一会儿吗?”小伙子的嗓音很好听,温温润润的。
温柏朝边上挪了挪屁股,让出了一点空,小伙子挨着他坐下了,学着他的样子把吉他靠在脚边,“我叫刘梓然,哥你叫什么名字?”
“温柏。”小伙子的性格挺自来熟,看着并不讨厌,温柏也乐意跟他聊几句,毕竟这么多人,一个个等过去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有人聊着还能打法时间。
“温哥,你怎么会想到来参加这种比赛啊?毕竟你……”刘梓然没说下去,似乎不太好意思。
“毕竟我年纪看上去挺大了是吗?”温柏笑着接了他的话。
第43章 旧人
刘梓然更不好意思了,到底年轻,有什么心思都表现在脸上,脸以眼睛可见的速度红了个透,看着颇为可心,“温哥,你别生气啊,我,我就是……”
“没事,这是事实,没什么不好说的。”温柏笑着摆了摆手。
年纪大的确是他的弱势,夹在这一群鲜嫩的年轻人里面说不自卑是假的,他们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折腾,自己呢?又还能折腾几年?想到这一点,温柏便没有了聊天的心思。
刘梓然看他不说话,以为他还生气了,便识相地没再开口,手撑着椅子低头看着脚边的吉他。
“吉他学几年了?”温柏不想为难一个年轻人,看他低着头看吉他,便找了个话题。
“五年。”年轻人抬头道,显然对温柏主动跟他说话感到惊喜。
五年,自己学了十年,这不就是优势吗。温柏安慰自己。
两人断断续续聊了一会儿,刘梓然便起身走了,说是出去透透气,温柏看得出他紧张,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海选赛采取叫号的形式,号码在交报名表的时候就拿到了,温柏是第88号,也就是第88个进去,号还是挺吉利的,就是等的时间挺长。海选没有伴奏,也不用唱完一整首歌,但进进出出的时间,加上自我介绍,评委问话,平均一个人也要两分钟时间,轮到温柏的时候少说也要将近三个小时了,温柏倒是没后悔来早了,相比于在丽华,他更愿意待在这里,他喜欢这里的气氛,哪怕就是什么话都不说,就这么听着歌看着他们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