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药,和他的死有何关系?这相传,不都是用来救人养生的吗?”
远的不说,关是宋霁知道的,他们阜城就有一家商户痴迷丹药修炼。
尤其是自《九天》之后,那更是让阜城的道士们地位上升不少,不少方士都被这家商户请了回去。
瞥他一眼,虽然不知道苏璞一说起这事有何用意,但是宋霁还是顺着苏璞一的意思将话题转移到这一方面上,然后将他所知的情况一一说出。
“白竹吉,你还记得?他们主家的人可都是喜欢服用丹药的。”
宋家和白家倒没有什么太多生意上的交集,因此其实并不了解。只是由于和白竹吉的好友关系,常常会听到对方的吐槽。
白家里头的人各个都痴呆炼丹,平日里家里供了好几个道士,平日里也非常崇尚长生之道,《九天》之后,几乎人人都将其中的要义记在心中,口中念念有词。
若是走进他们那边专门用来炼丹和供奉方士的庄园,偶尔还能听见丹炉轰鸣之声。
苏璞一听了觉得不可思议,“还有这事?不过这丹炉爆炸声应该很大,我还从来没有听过呢。”
……《九天》晦气。
宋霁说道,“他们家特地买了偏远的庄园,离阜城城区这边都还有些距离,隔得较远,自然是听不到的。”
苏璞一心有戚戚,还真是为了炼丹、服用丹药买了一处庄园,可恨的地主阶级。不过话说回来,这东西也敢吃,古代人少,果然是有原因的。
“他们难道就没吃出过什么病来吗?”
照这个伎俩,一个月就好几顿的话,其中的重金属含量不用多说了。
像历史记载中,嘉靖皇帝就是痴迷炼丹术,还被人们称作是道士皇帝,不过由于丹药吃的太多,后面暴毙死因也有大部分人猜测是死于慢性中毒。
就连皇帝身边医疗资源那么好,都没有办法有任何挽救生命,他不相信这边只是些乡绅商户,还能在长期主动服用重金属之后活得好好的。
这要是说他们每个人都身体健康强壮,那嘉靖皇帝就死的是真冤。
果不其然。
宋霁道,“他们家人丁是有些稀薄,但是……这两者之间有何关系?”
苏璞一掐住宋霁的脸,左右揉揉,“白家也是这么想的。”
他觉得按照对方的逻辑,八不成就是——人丁稀薄,那就多吃点丹药。完了,身体不好,那就再多吃点丹药。头痛,吃一颗丹药。伤风,吃一颗丹药。
最后把自己吃的面色铁青暗黄,身体浮肿,命不久矣。结果觉得身体不好,再多吃一点丹药,这是强行加上了一个毒buff,搞恶性循环呢。
苏璞一撇撇嘴。
“你看他们那吃了丹药之后,是不是面色红润又鹤发童颜?同时,还伴随着觉得自己仿佛进入了仙境一般的幻觉。”
宋霁微微皱起眉头,“这我倒是不知,我和他们家也鲜少有什么交集,只不过面色红润,倒是确实看的出来。”
上一次见面还是几年前的事,那时候白竹吉和他们中一些长辈大吵一架,他也在旁边,自然有见到过,只是自那之后就未尝再有过见面。
苏璞一在心中腹诽,这哪里是什么面色红润?这分明就是浮肿,这才把皮肤显得又胖又红。
“这都是些假象,其实吃了这些丹药对身体没什么好处,反而还会损伤脑子,让你变得反应迟钝中毒。”
“你可离他们家远点,别听着那群方士,道士们为了卖东西胡扯。”
宋霁乖乖点头,他本来也和白家没有什么认识的。
“不过你说这个干什么?和你下一步写的小说有何关系?”
苏璞一扬扬手上的书,笑着说道,
“我就是看到了这个丹药,想到了它是会吃死人的,就产生灵感。
你说我不如写一本破案探案的漫画,怎么样?”
这个题材很少见到。宋霁点点头,洗耳恭听。
苏璞一继续侃侃而谈,“这开头第一个故事我都想好了,就写在一座庄园之中,所有人全都一夜暴毙,然后苏璞一作为官府中人受邀去查明其中原因。”
“一开始外界纷纷扬扬,都说是不是家里招惹了什么仇家?抑或是发生了什么变故?总而言之,什么说法都有。”
“最后由苏璞一发现线索,一步步公开真相,揭开谜底,让人大吃一惊。
竟然是因为他们一家痴迷炼丹,而后积少成多,金属中毒,导致死亡。”
宋霁微微挑起眉毛,好奇说道,“你这是准备作一部以凶杀死亡为主题的漫画?”
“正是,顺便中插些知识科普。”
宋霁抿抿唇,没说话。
虽然这种题材新颖,不过这种类型的作品能受到大众欢迎吗?
而且要以炼丹来作为第一个故事的话,万一戳着了别人痛处怎么办?毕竟在大褚有不少道士方士,道教也颇为广为流传,还是有着一批信仰坚定的信众的。
苏璞一见他不说话,主动问,“这个思路怎么样?”
宋霁清空脑中担忧,笑着道,“依我看,只要是你想的,没有哪个不好,那你画吧。”
苏璞一将思绪完善,这是一部破案的单元漫画,一个故事为一个单元。单元之间可以相互串联,也可以相对独立。
总而言之,带读者进入到一个缜密的破案世界之中。
“倒也不是非要以凶杀为主要事件发生,就是要着重于其中的探险以及线索的搜寻,还有破案的过程。这是一部断案的漫画。”
“我想让大家看到其中的推理过程,仔细查案,推悬疑理,寻找真相,感觉会是一部非常不错的漫画。”
宋霁见苏璞一已经胸有成竹,构想完备,也不阻拦,到时候要是白家看了这漫画有什么想法,那就他来应付就好了。
目光触及这周围一片狼藉,还是让他微微带了些怒火。
他这才出去一上午,书房里头就已经完全被对方折腾得变了个样。原来好好放在书架上的书,现在被他到处摆在桌上,不成样子,一片杂乱无章,地上、书桌上还有些没有被擦去的墨点点。
宋霁面色不变,带着笑意,先前想要出口赞扬的话,已经被他尽数吞了下去,语气轻缓的问道,“恩,真好,很不错,但是你说这现在这书房的残局怎么办?”
“……这就收拾这就收拾。”苏璞一可怜兮兮的立刻说道。
但是他还是存了坏心,特地上前抱住对方,将自己脸上还剩下的一个墨点通通蹭到了对方侧脸上。
让你对我凶巴巴的。听了我这么好的点子,也不夸夸我,全部都蹭你身上。
宋霁心里无奈,把脸上的东西擦去,探口气,让子则过来,迅速叫人一同收拾整齐。
这是晚上不消停,白天也不消停。
这就是谈对象谈小年轻的快乐和痛苦。
子则带着几位小厮过来,快速将书房中一切东西都准备收拾好,苏璞一重新回到书房里头,坐在书桌上,继续翻看那些他特例让人留下来的这些杂书。
宋霁坐在他旁边,同他说道,“你今日可还有别的事,就单单是看书?”
苏璞一敏锐的察觉到其中言外之意,立刻知道其中意思。
现在已经是三月初春,暮春三月,风乎舞雩,还是出门踏出旅游的大好时节,更何况今日似乎还是上巳节。
大褚的上巳节是在三月中旬。
他昨日在书房里授课时就听到不少学子约着今日要一同赏景行乐,外出游玩。
“你要邀我一同出去玩?”苏璞一当即将漫画的事往后推。
咕一咕,不碍事的。
“嗯。”
去年的冬游玩的实在是太过草率,没有什么好景可看,宋霁在去年就想着今年春游时一定要重新找补回来,于是今天一早将所有事情办完之后,便立刻赶回来。
苏璞一立刻应下,“好,那我们出去。”
子则将所有东西全部整理好,又带了几名小厮侍女一同出门。一架稍微繁复些的大马车后头跟着两辆小马车,一行人便向城外出发。
出城路途中,苏璞一听到外面似乎传来一阵猫咪叫唤声,掀开马车帘子,苏璞一向外探头一看,恰好有一老伯带着一笼子的狸奴摆在摊上。
苏璞一见了心生欢喜,猫,连忙唤子则停下马车,转头对宋霁说道,“你想养猫吗?”
嗯,老实说,不是很想养。
但是宋霁还是应下,“好,那我们买一只吧。”
虽然这分明并不是他想养,而是对方想养,想找一个理由罢了。
听到肯定回答,苏璞一欢天喜地下了马车,带着宋霁来到老伯的摊位前面,“老伯,您这狸猫怎么卖?”
却不想老伯笑笑,手下一一轻抚摊上这有些虚弱的小狸猫们,语气不舍回道,“唉,这不是拿来卖的,我们家猫啊,今年春天生了太多,实在是养不过来,这都是拿来送人的,您要是想要的话,您挑几只拿去就好了。”
这猫一生就生两三只四只,普通家里怎么养的起它们的口粮?
眼下看着眼前人,这也是富贵家庭的模样,家里缺不了他们吃的,老伯自然是愿意让狸奴们跟着对方,只望着对方对这些狸奴们好些罢了,哪里还需要什么钱呢?
苏璞一听了,怜老伯也是爱猫之人,数数对方摊上一共有四只,倒也不多,转头可怜巴巴地对着宋霁说道,“不如我们都养了,就也不让他们姐妹兄弟相分离。”
宋霁无奈瞥他一眼,一听到老伯说的话,再看到苏璞一的眼神,他就知道这个事情的发展趋向。
“好。”都带走吧,一只是养,四只也是养。
抱着一群小猫,苏璞一心满意足的上了马车,每人两只。苏璞一抱两只,宋霁抱两只。
刚刚一上马车,苏璞一就立刻开始思考该如何给这四只小猫起名字了。
“嗯,叫什么呢?”
苏璞一轻轻抚过趴下来的小猫的头顶,依次用手指轻轻摸过,“……这个叫拖更,这个叫断更。”
养猫是他一直以来就有的愿望,只可惜,由于在现代薪水微薄,养自己都费劲,更别提养什么猫了。
那哪里是养猫?那是在养四脚吞金兽。
现在有钱了,他可以一养就养四只。
苏璞一很快在心中敲定名字,贱名好养活,现在猫小,就应该叫一些简单粗暴的名字,这样才能让他们长成大猫。
“那子舒,你,你那个两只,就叫发财和赚钱。”
宋霁横瞥他一眼,默默拒绝,“……我这两只,我自己来想名字。”
若真是叫了这个名字,往后他出门都不想再带着,也再也不想唤它们名字了。不过他也只能保住自己手上这两只狸奴的起名权了,剩下那两只就随他去吧!
苏璞一非常敏锐地察觉到了宋霁在嫌弃他的起名能力,郁卒不已,把小猫小心翼翼放在一旁,一把过去搂住宋霁,“你在,你在嫌弃我!”
宋霁试图解释一下,可是说到一半,话也说不下去,他找不到一个合理理由解释刚才的行为,“我没有,我就是……”
他决定自暴自弃,“对,我就是觉得这个名字不太好。”
苏璞一选择妥协,泫然欲泣地说道,“好吧好吧,那你起名字。”
他抱着自己的两只小奶猫,可怜兮兮缩在马车的一角落,然后用看负心汉的眼神看向宋霁,语气中满是怨念,
“断更,拖更,你们俩听到没有?你们娘亲嫌弃你们俩的名字,他不想认你们两只猫了。”
“以后等你们长大了,你们不要给你娘撸。”
宋霁被他逗笑,这说的是什么话?你还真当狸奴能听得懂你说的吗?
猫咪哪里听得懂他说这话,又是被不熟悉的气味包围,又是被他揉的不舒服了,亮出自己还没有长成的爪子和指甲,没有半点杀伤力的在对方手上挠一下。
苏璞一又看着自己手上留下了淡淡的白痕,像被不孝子伤透了心的老父亲,“孩子他娘,你看看我的手上,逆子。”
宋霁半点不走心的给他呼呼一下,断了他的戏剧之心,斜睨他一眼,“这么喜欢表演,干脆把你留在京城和离园戏班子他们一起排练好了。”
说到京城离园,宋霁道忽然想起一件事,“今早那边的信件来了,还没给你看看呢。”
他从怀里内层透出信,递给苏璞一。
苏璞一接过来,颇有兴致,“上一封信不才送来吗?怎么就现在又来了一封?”
展开信件,倒也没说和其他的,信中只说了一件事,自上次两位世子矛盾之后,他们被清王府请去院子表演。
也获得了不少皇亲国戚贵族的喜欢,现在档期都排满了,每日都有不少邀约。
“嗯,不错。”
化险为夷了就好。
不过看到《九天》,苏璞一又想起丹药那事,原本打算推后再议的侦探漫画,现在看来得要提前了。
要不然若是因为他《九天》之故,导致不少人追求长生之路,反而服用不少丹药,导致生命受害,才是罪过。
把车一停,郊游的东山已经到了,苏璞一将信件收好放内盒处,拉着宋霁便下了马车。
今日是过节之时,又是下午,春光正好阳光温暖之时,东山的人正是多的很。
无论是富家子弟还是附近乡村里的丫头少年们,都在此处赏景游乐,
上巳节的活动多的很,放风筝,荡秋千,赏花,踢球,野炊,曲水流觞,品茶,谈筝,每人都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或是自娱自乐,或是谈笑风生。游人如织,还有那么些在河畔垂钓的,好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