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不是自己的头发, 是客厅里另外一个人的。看长短应该是同一时间掉落。他们军训期间,除了生物学院那群爱美的Omega,全体成员都要求剪了超短发,也就是比头皮多一点点,Alpha们几乎个个寸头。军训过后学校就没有强制要求了,所以有些新生还去花大价钱到理发店接发。
西莱尔没有去接发,但是他的头发长得很快,原本只是比寸头好一点,现在随手一抓就能扎起一个小发揪,寸头发型完全突出了他的五官,锐化了他过于精致的脸,头发长长了以后,随意散乱的大型让西莱尔显得更加柔美富有亲和力,按照哈尔森的话,那就是看起来更加O里O气了。
已经知道西莱尔真实性别的哈尔森表示他才不会这么说,毕竟西莱尔本来就是Omega,要是连脸都不像Omega,身上就没什么地方像他印象中温柔顺从听话的Omega了。皇太子殿下表示西莱尔的信息素不应该是薄荷,应该是辣椒才对,而且还得是那种呛死人的朝天椒。
话题收回来,离校之前,成礼严格关好了门窗,衣柜紧闭,所有露在外面的个人物品全部都覆盖了一层一次性防护膜。成礼的指尖轻轻一扫,白皙的指腹立马灰了一块,尽管紧闭门窗,上面还是落了一层不起眼的余灰,其他地方并没有被触碰过,上了锁的柜子也没有任何被外物打开的痕迹。但是他常坐的椅子、睡的床铺,都有人动过了。
成礼从箱子里取出一个像长草娃娃一样的玩偶,他把眼睛的部分取出来,镶嵌了两课浅绿色的玻璃珠子进去。
这当然不是什么玻璃珠子,而是隐蔽摄像头,学校宿舍里是有摄像头的,对准的是公共领域而不是私人空间。但是新生放假期间,就算是公共领域的摄像头,也为了节省能源全部都关上了。
成礼把极其隐蔽的微型摄像头放好位置,这才动手把几根长短不一的头发收集起来,然后用小剪子在发尾处剪成统一长度,这才按照自己收集到的顺序用玻璃片压好,他节省了材料,没有奢侈的每一根都用一份玻璃片,而是把它们放在一起,中间的距离分毫不差的摆好,这才将封存好的标本用透明的塑料袋包好,贴上只有他自己能够看懂的标签,放进了自己的抽屉里。
就算那些头发是西莱尔的,真要问起来,对方也有理由。自己并没有丢失任何贵重物品,而且严格来说,宿舍的产权属于学校,不算绝对的公共领域,西莱尔顶多就是一个不告知他就进他房间的小问题。
也许是对方帮自己拿了枕头之类的东西去晒,考虑到宿舍的和平,成礼选择不去向西莱尔问话。按照他本人的性格,这个理由其实不够充分,但是成礼一时间想不到自己沉默的更好理由。
就当是为了601的安宁,如果质问对方,只会把还不错的舍友情谊弄得更僵,从回报率来说,这显然是相当不理智划算的行为。他毕竟是人而不是机器,做人没有必要每时每刻都保持绝对清醒,偶尔也可以违背一些不超出底线的小原则。
决定选择难得糊涂的成礼深吸一口气,主动给哈尔森发起了私聊:“我于今日12点已经返校了,西莱尔同样也返校了。”
哈尔森可不像西莱尔,总是第一时间给他回复消息。等成礼在房间里整理完,哈尔森才在25分钟之后迟迟回了消息,对方甚至懒得打字,直接发起了语音通话,屏幕还是黑着的,没有开共享视频。
“真羡慕你们两个,想去哪就去哪。我也想回校,但忙得脱不开身。”哈尔森说的这不是假话,对他来说,学业并没有那么重要,虽然他没有成礼那么变态的学习能力,但就算是少上几节课,也不会影响他的课业进度。相比到处都是算计漩涡的皇宫,相对单纯的学校已经是难得的心灵净土了。
听这语气,西莱尔返校的事情哈尔森应该是刚刚从自己口中得知,成礼问他:“你有没有和西莱尔联系,他具体是什么时间返校的?”
学校的返校登记并不是采用原始的纸质稿,而是直接在相关程序上签到,每个人只能看到自己的个人页面,看不到其他人的情况,就算有数据,也会掌握在西莱尔这个班长手里。
哈尔森果然说:“这我哪里知道,他没跟你说吗?”西莱尔总是跟着成礼的背后转,简直就像是长在成礼身后的尾巴,哈尔森以前就看这种画面不太顺眼,所以习惯性的和西莱尔争一争。
在知道对方是Omega之后,他稍微压着了一下自己作为Alpha的好胜之心。毕竟作为一个绅士的Alpha,谦让O几乎是刻在他骨子里的行为习惯。
虽然他需要谦让,可是想想宿舍里自己总是被两个人无意排挤,或许成礼是无意的,西莱尔这家伙绝对是有意的,哈尔森的语气就忍不住酸溜溜的,像是刚生啃了一颗比拳头还大的青柠檬:“他不是一直都这样嘛,以前就总是看我不顺眼,毕竟我们是竞争对手,可能西莱尔习惯了对我藏着掖着。”
虽然之前就猜到哈尔森可能不知情,可是真的确定对方毫不知情的时候,成礼的情绪一时间特别复杂,他当然也听出了哈尔森语气里的酸味:“西莱尔只是觉得你没有那么快回来,可能说了也会让你不高兴。”
哈尔森听到这话简直就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兔子,拼命跳脚:“他绝对没有这个好心,不信你等着,先不要告诉他我已经知道这件事,再等两天,我过了两天就回来。”
自己不应该这么失礼,哈尔森听到另一端传来的平静的呼吸声,原本因为联姻的事情烦躁的情绪安静下来:“这样好了,我们两个打个赌,就赌西莱尔的反应,要是他表现的很高兴,就是你赢了,我答应你一件事,否则就是我赢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并不喜欢赌的成礼说:“我不做任何违背自己原则的事。”他没有直接说自己不答应这个赌。
“那就加个前提,互相不违背自己原则,肯定符合人道主义的事。”哈尔森又不是变态,没有那么扭曲的心理,再说了,成礼那双手那么漂亮,染上脏血可惜了。
等到和哈尔森的通讯挂断,成礼才压了压额角,他看着镜子里自己平静的脸,感觉刚刚的自己好像有点儿冲动,竟然会答应这么一个古怪荒谬的赌约。
不过哈尔森是西莱尔命定的情缘,在原著当中,作者多次描写这两个人之间别扭的感情,他们越打打闹闹,实际的感情就越深刻,属于爱不自知,前期身在局中不知不觉,只有旁观者才看得清。
“扣扣扣。”西莱尔在外面的墙壁上轻轻的敲了几声,“成礼,我方便掀开帘子吗?”
成礼已经切断了通话,他直接掀开帘子出来,又把厚厚的帘子放下,开启了空气循环装置:“里面撒了消毒水,有什么事情你可以在外面跟我说。”
西莱尔用装满了葡萄的水晶碗递过来:“我刚洗了一些水果,味道很清甜,而且没有籽。”
成礼拒绝了:“不用了,你自己吃吧,有需要我会去买的。”
他刚刚才和哈尔森拿西莱尔的反应打了赌,拿别人做赌注终归不是一件礼貌的事情,面对西莱尔的示好,成礼有些轻微的不自在。
西莱尔却没有把手收回来,而是倔强的用手托举着完,他单手托着,另外一只手从里面选出一颗特别圆的,直接递到了成礼的唇边,坚持说:“你刚跃迁回来,这种葡萄据说多吃对稳定精神力很有好处,就这么一颗。”
黑发少年微微抬起头,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成礼,长长的眼睫微微颤抖,却硬生生的睁大眼睛,保持眼睛一眨不眨的姿态。他抿着唇,表情一下子就和乖巧没有半分关系,清丽绝艳的脸看起来有一种极其倔强的清冷感。
西莱尔的胳膊伸得直直的,下盘稳稳的站着,他的架势大有成礼不吃,他就坚决不把手收回去的意思。
成礼只好微微低下头,直接用牙齿从西莱尔的手指尖叼走了那颗葡萄,虽然葡萄圆滚滚的,但是成礼对力道和角度的把控异常的精准,不管是牙齿还是嘴唇都没有触碰到西莱尔的手指。
但是他是算计好了,飞速撤退的时候,西莱尔的手指却动了一下,指尖轻轻的在他下颌滑过,没有碰到温热的嘴唇,但有接触到成礼的脸部肌肤。
“不好意思,我举得太久了,手有点酸,刚刚没有碰到你吧。”西莱尔连忙把手收回来,一脸的不好意思。
事实上,西莱尔的手一直都很稳,别说是短短几分钟,就算是举上两个小时也能纹丝不动。在成礼的目光看过来的时候,Omega另外一只稳稳当当举着更重的葡萄碗的手立马不小心晃了那么一下,然后赶紧三步并做两步,把葡萄连着碗一起放在了不远处的桌子上。
他装模作样的甩了甩自己的胳膊:“可能是做了几个小时的打扫工作,刚刚胳膊有点抽筋。”
成礼没有拆穿,就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西莱尔是真的手酸好了,葡萄的汁水在他的唇间炸裂开,就像是西莱尔说的那样,味道很清甜,而且在口中还有淡淡的花香:“是很甜。”
西莱尔立马高兴起来:“是吧,我猜你也会喜欢这个味道。”
西莱尔其实很喜欢口味重的食物,因为他小的时候吃不到,所以在这方面就有执念,甜的发齁的糖、你好气味浓烈的烧烤麻辣。
对Omega来说,这些东西的味道其实太重了一些,和他们的调性也不相符。但谁让西莱尔是个贫民窟长大的O,比起什么高雅的花茶,他更喜欢很多Alpha会喜欢的食物。而且贫民窟食材不够好,越是不够新鲜的食材就越是喜欢用重料,吃习惯了重口味的舌头比一般Alpha的口味还要重。西莱尔的味觉就好像是腺体散发的信息素一样不正常。
但是成礼就不一样,作为一名Beta,他不喜欢吃太腻的东西,口味可以说是相当清淡。西莱尔和成礼作为室友的这一个学期,自然也试过了一些成礼喜欢的东西,几个月的时间,他的舌头好像比之前也敏锐了许多,能够尝出食物本身淡淡的鲜美滋味。
这些正向的好处,都是成礼给他带来的,所以西莱尔更加愿意和成礼亲近。
他拿出一个一次性的纸碗倒了一半葡萄出来:“这么多我吃不完,这些给你吧,你不是说自己也会买吗,可以明天买了再还我。要是嫌麻烦的话也可以折价。”
有时候一些小账还是要算一算的,虽然有来有回会让两个人的关系更加亲近,可是之前成礼都拒绝了自己,要是不算这笔账,他觉得成礼肯定不会愿意答应自己的提议。
这招已退为进很管用,成礼点开了个人终端:“多少钱?我转给你。”
每天水果的价格都是不一样的,就算一样,货源和新鲜程度则不会一样,比起麻烦买来计算,还不如直接还钱。
西莱尔报了一个整数:“我是在校外买的,你给我转星币就行。”
半分钟之后,西莱尔撇了一眼页面:“我收到了,金额无误。”
他的话题一转,又问起哈尔森:“你刚刚是在和哈尔森聊天吗?我好像听到了他的声音,不过你放心我没有听你们说什么,就是模模糊糊听到有声音。”
凭借着自己的良好耳力,如果集中精神真要用心听的话,就算是隔着厚厚的帘子,西莱尔也不是不能听清,不过他没有这么做,特地发散了思维,免得自己在成礼面前撒不好谎,直接露了馅。
西莱尔的确经常说谎,但是他从来都不说很容易就戳破的谎言,而是七分真三分假,甚至九分真一分假,谎言藏在大部分真话里,有时候就算是自己都能骗过去。
“没有。”成礼下意识否认,哈尔森的确是直接而不是语音或者视频通话,全程他戴了耳机,隔音效果很好的那一种,房间里怎么可能会有哈尔森的声音传出来。
意识到自己刚刚的回答有歧义,成礼又解释了一句:“你听错了,刚刚只有我自己的声音,不过另外一个的确是哈尔森,我和他说了返校的消息,他打过来询问情况。”
成礼并没有撒谎,但他下意识地隐瞒了自己和哈尔森的赌约,要是西莱尔知情的话,这个赌约就毫无意义。
西莱尔真的什么都不知情吗?自己对话的时候的确有意压低了声音,不过耳机很容易让人产生错觉,不自觉的放大音量。门帘不够厚重,隔音的效果远远比不上一道门。西莱尔的听力和视力都很好,如果有心,是能够分辨出他说的话,但应该听不到哈尔森的。
成礼复盘了自己几分钟之前和哈尔森的全部对话,赌约是对方主动提起,自己的回答中并没有涉及这件事,就算全听到了,西莱尔也不会猜到他们两个打了赌。
但如果没听到他的话,西莱尔怎么会第一个猜和他对话的是哈尔森,通讯的那一头,难道不能是牵挂自己平安的父母吗?
想到这一点,成礼下意识的凝视西莱尔的面容,审视着对方细微的表情,直到对方白皙的脸颊越来越红,如同桃花,一般泛滥的红潮从Omega细腻光滑的脸颊蔓延到耳朵尖。
或许是因为他注视的时间太久,西莱尔表现的有些忐忑:“我脸上是有什么脏东西吗?”
“没什么,是我看错了。”成礼略微不自在的岔开了这个话题,把在盆里的苗苗连树苗带盆一起抱过来,拿了几颗自己付了钱的葡萄,带上干净的一次性手套,榨了一些葡萄的汁水到苗苗待着的盆里,既然是自己喜欢的水果,苗苗应该也会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