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林育舒嘀咕道。
“去吃药。”宋启铭的语气沉了下来,隐约有生气的迹象。
不等林育舒回话,他便直接站起身来,问道:“感冒药在哪里?”
好吧,林育舒决定不扛了,二十多岁的青年小伙毕竟也奔三了,是该注意自己的身体了。
“在最右边的电视柜里。”林育舒说道。
他自己有手有脚,也没别的事忙,没道理在自己家里,让宋启铭帮他拿东西。
但也不知是不是接受了自己是个病人这个事实,他竟觉得使唤宋启铭是理所应当,而宋启铭对此似乎也没有异议。
在电视柜边翻找了半天,宋启铭回头看向林育舒,皱眉说道:“药都过期了,你到底会不会照顾自己?”
“哦。”林育舒不甚在意地拿毛巾擦着头发,“我叫个跑腿。”
“不用。”宋启铭说着朝大门的方向走去,“我家里有。”
宋启铭回家拿了一盒感冒药过来,林育舒乖乖吃了药,但这位宋大爷还没完。
“去吹头发。”宋启铭唰地抽走林育舒手中刚拿起来的资料。
“马上就干了。”林育舒伸手去够,却没有够到,他有些不爽地说道,“你别耽误我工作,你耽误我就是耽误你自己。”
“去吹头发。”宋启铭又重复了一遍,开始整理茶几上的资料,“今天先不工作了。”
林育舒拗不过宋启铭,只能来到卫生间里吹头发。
他习惯性地拿出手机看了看邮件,结果发现有一封需要尽快回复的新邮件,于是吹风机才刚打开十秒钟,就没了声。
“不是让你吹头发吗?”宋启铭的身影很快出现在卫生间门口,语气已经很不高兴,“你又在搞什么?”
“马上,有个工作邮件。”
林育舒头也不抬地回复邮件,谁知下一秒,手机突然被人抽走,他整个人也毫无预兆地腾空而起。
“宋启铭?!”林育舒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地环住宋启铭的脖子,“你这是干什么?”
宋启铭横抱着林育舒,迈着长腿走过客厅,走过玄关,直到走进自己家里,他这才说道:“远离工作。”
手机和工作资料都留在林育舒家里,还真是实实在在的远离工作。
趴在沙发上的沃沃不明所以地看着两人,见宋启铭没有要呵斥他的意思,他便又心安理得地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你带我去哪儿?”眼看着卧室越来越近,林育舒突然变得紧张起来,“你放我下来。”
宋启铭果然把林育舒抱进了卧室:“你今晚睡这边,好好休息,不准再工作。”
等把林育舒放到床上后,他又说道:“我去拿吹风,不准乱跑。”
尽管已经来过宋启铭家很多次,但这还是林育舒头一次上宋启铭的床。
明明只是小感冒而已,林育舒却莫名觉得身子烧得厉害。
不一会儿后,宋启铭拿着吹风回到卧室里,就那么站在床边给林育舒吹起了头发。
“嗡嗡嗡”的声音吵得林育舒大脑有些眩晕,他心想果然是吃了感冒药的缘故吗?这么快人就变得晕乎乎的了。
大手在发丝中左右穿插,林育舒的脖子就像没劲似的,被宋启铭揉得左摇右晃。
半晌后,宋启铭关掉了吹风机,坐在床上的林育舒还有些晕,垂着脑袋没动,而这时他听到了一声很轻的笑声。
“你笑什么?”他抬起下巴,仰视着宋启铭问。
“很少见到你像现在这样。”宋启铭说道。
“哪样?”林育舒问。
“就,”宋启铭顿了顿,“很乖。”
脸上烧得更厉害了,头也晕得更加厉害。林育舒一头倒在床上,用被子蒙住脑袋,闷声说道:“我睡了。”
“好,晚安。”宋启铭说着收好吹风的电源线,往屋外走去,不过这时林育舒突然叫住了他。
“对了,”林育舒从被子里探出一双眼睛,看着宋启铭道,“我家的密码是1014,你去我那边睡吧。”
两户的布局都是大平层两居室,宋启铭家和林育舒家一样,另一间卧室都用来做了书房,因此家里就只有这一张床。
林育舒也不至于那么没良心,让宋启铭睡沙发,因此他主动告知自家密码,好让宋启铭有地方睡觉。
“我家密码也是我的生日。”宋启铭说道,“好好睡觉,不用管我。”
宋启铭的生日吗?
那就是0401了。
卧室门关上,房间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视觉和听觉都无处发挥,嗅觉便变得无比灵敏。四周全是宋启铭的气味,既好闻又让人安心。
外面的宋启铭好像在跟沃沃聊着什么,林育舒听不太清,只感觉眼皮越来越沉,就那么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林育舒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额头莫名撞到一个结实的东西,好像是一堵肉墙。
他没有多想,往“墙”边挤了挤,好闻的味道愈发浓厚,是属于宋启铭的气味。
“宋启铭……”林育舒毫无意识地呢喃道。
“嗯?”耳边响起低沉的嗓音,腰上不知为何多了一道禁锢。
是在做梦吧……
林育舒没有多想,再次睡了过去。
--------------------
宋:把你妈拐回家了,我厉不厉害?
沃:汪汪
第32章 糊弄大师
第二天早上醒来时,林育舒隐隐觉得腰上有些重。
他无意识地从侧躺改为平躺,腰上的感觉也随之更加怪异,好像有什么东西从他的后腰滑到了他的肚脐。
肚脐上就像贴了一个暖宝宝似的,即便在温暖的被窝里,那份火热也格外引人注意。
感冒药的药效似乎已经退去,大脑在经过充足的睡眠后开始变得清醒,认知总算回归正常,林育舒突然意识到……
搭在他肚脐上的是一只手。
而且没有隔着衣物。
他倏地睁开眼,漆黑的眸子直直地看向天花板,下一秒,他转头看向旁边,而当他看清躺在他身侧的人时,他猛地推开那只伸进他睡衣里的手,从床上坐起来,难以置信地喊道:“宋启铭!”
“嗯?”宋启铭从枕头上抬起脑袋,也不知是不是没睡好的缘故,他的头发乱七八糟,有好几簇张扬地飞在半空。
他揉了揉脑袋,从床上爬起来,嗓音中带着刚起床时特有的慵懒和沙哑:“你醒了。”
林育舒仍然有些难以置信,好看的桃花眼中隐隐蕴藏着怒火:“你怎么……”
“睡这边吗?”宋启铭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我认床。”
林育舒:“?”
好正当的理由,正当得林育舒竟无法反驳。
“你认床你不早说?”林育舒火大地问道。
“我也是才知道。”宋启铭盘起双腿,将双手撑在身后,“我去了你那边,睡不着,所以我又回来了。”
这个理由听起来似乎像那么回事。
林育舒的火气消了一半,又问:“你不知道叫醒我?”
“你是病人,那怎么行?”宋启铭说道,“你感冒好些了吗?”
扁桃体仍然有些痛,但没有咳嗽和流鼻涕,说明感冒药还是发挥了作用。
“还好。”林育舒回了一句,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不太对劲。
明明他刚才的火气就像火山爆发一般来得汹涌,怎么宋启铭三言两语就把他打发了?
睡在一起的事暂且不提,手伸进他衣服是怎么回事?
这难道不应该才是重点吗?
怎么就这么过去了?
林育舒想重新问起这事,但刚被宋启铭关心了感冒,他又不好一副兴师问罪的语气,这样会显得他很小肚鸡肠。
他正想找个由头把话题拉回来,但这时蹲在卧室门边的沃沃突然走进来,两只前爪撑到床沿上,朝着宋启铭“汪”了一声。
“他在催我了。”宋启铭麻溜地翻身下床,“我先去遛狗,老时间见。”
一人一狗的身影消失在卧室门口,林育舒隐隐听到了宋启铭对沃沃的念叨。
“……说了多少回,爪子不能上床,今天就不跟你计较了……”
今天周二,宋启铭的车限号,在两人限号的日子里,都是约在八点半碰面。
林育舒看了看摆放在床头的电子时钟,不过才七点半,还没到他平时起床的时间。虽然他昨晚睡得早,现在也不怎么困,但毕竟还在感冒,身体不太舒服,所以他还是打算回去睡个回笼觉。
然而当林育舒回到自家卧室时,他的火山再次爆发:“宋、启、铭!”
床上的被子很整洁,丝毫没有被人睡过的痕迹。
林育舒想要给宋启铭找个理由,但他实在找不出来。
林育舒铺床有个习惯,他会把靠近床头的那边翻折回来,露出两个枕头,就像酒店那样,因为他觉得这样非常美观。
但宋启铭并没有这个习惯,他铺床就是把被子平整地铺在床上,所以这不可能是宋启铭铺的床。
当然,以上这些只能说是推断,林育舒并没有证据。
但他昨天早上出门之前,打了一条亮色的领带,后来临出门时又觉得太高调,便把这条领带扯下来随手扔到床上,然后去衣帽间里换了条朴素的领带。
而现在那条领带,就原封不动地扔在床上。
也就是说,宋启铭昨晚根本就没有过来睡觉。
时间来到八点半。
两扇相对的房门同时打开,右边走出来的男人穿着黑色西装,外搭一件驼色大衣,浑身上下收拾得一丝不苟。而左边走出来的男人穿着带绒的牛仔外套,内里是一件黑色紧身高领毛衣,松紧把握得恰到好处。
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换上了冬天的装束。
林育舒扫了宋启铭一眼,面无表情地朝电梯走去,而宋启铭则是双手插兜,懒洋洋地跟在他身后。
“我回家看了。”林育舒按下负二楼的按键,“你没来过我家。”
“嗯。”宋启铭没什么反应地说道,“被你发现了。”
他的语气毫无被发现的窘迫,似乎早就知道自己会露出破绽。
好吧,什么面无表情,都是林育舒装的,他火大地看着宋启铭问:“你骗我有意思吗?”
“不是啊,我没有想骗你。”宋启铭老实巴交地眨眨眼,“你觉得我如果真的想骗你,会不知道去布置下现场吗?”
……好像有点道理。
宋启铭这人心思这么深,除非他主动露出尾巴,否则别人很难发现他的破绽。
“那你是什么意思?”林育舒皱眉问。
“我就想待在你身边照顾你。”宋启铭无辜地说道,“但我知道你肯定会生气,所以就先找个了借口稳住你。”
林育舒简直莫名其妙:“但我现在更生气好吗?”
“你先听我解释,”宋启铭道,“我是可以骗到你的,这样你也不会跟我生气对不对?但在骗你和坦诚之间,我选择了后者,为什么?因为我就不想骗你。这样你还要跟我生气吗?”
……什么乱七八糟的,怎么好像还有点道理的样子。
“而且你确实生病了啊,我照顾你有什么不对?”宋启铭撇了撇嘴角。
“你手伸进我衣服里,这是哪门子照顾?”林育舒没有上当,立马从宋启铭的逻辑里跳了出来,“再说一场小感冒而已,有什么好照顾的?”
话音刚落,也不知是不是话说太多的缘故,喉咙突然痒得不行,林育舒实在没忍住,拿出手帕来捂住嘴唇,剧烈地咳嗽了几下。
“感冒之神听不得你说这些。”适时电梯抵达负二楼,宋启铭圈住林育舒的后腰,带着他往车位走去,“不是我说,林经理,这都什么年代了,你是不是有些保守过头了?我又没拿你怎样,至于这么生气吗?”
林育舒瞪着宋启铭,他怎么不生气?他就烦宋启铭花花公子那套作风!
他刚想开口说话,结果喉咙又痒得不行,加上手帕还捂着嘴唇,想说的话愣是被堵了回去。
“你是病人,今天我当你司机。”宋启铭从林育舒手中拿走车钥匙,又看着他手中的手帕道,“你这块手帕花纹也不错。”
咳嗽终于压了回去,林育舒放下手帕,没好气地说道:“我另一块手帕你要洗到什么时候?”
“生病了不宜生气。”宋启铭把林育舒推上副驾驶座,“快上车,要迟到了。”
林育舒决定送宋启铭一个称号:糊弄学大师。
抱着睡觉的事就被他这么糊弄了过去,上午林育舒坐在办公室里复盘,发现宋启铭的计谋其实很简单,就是避开他最想发火的时候。
首先是刚醒来那会儿,宋启铭随便编了个借口,把他的火气压了回去。接着他回到家里,在最火大的时候,宋启铭却遛狗去了。
然后就是一个多小时后,那时候林育舒已经冷静了下来,比起发火,他更想找宋启铭要个说法,而宋启铭的目的也就达到了——不在林育舒最生气的时候跟他沟通。
尽管后面他说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但那时林育舒的气头早已过去,也就没有再跟他较真。
想到这里,林育舒简直越发不爽,这大尾巴狼的心机是不是也太深了点?
老是想这事实在是影响工作,林育舒索性拿上保温杯,打算去茶水间泡点枸杞,顺带放松大脑。而当他路过前台时,发现宋启铭正在和前台小妹说着什么,而前台小妹露出了一副为难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