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坤这样,梁径也没好到哪去。虽然喝的都是度数低的果酒、气泡酒,但下了桌还是脑袋晕。
进了房间,他就扑到床上了。
动静十分大。
蜷他枕头上的小乖吓了一跳,“倏”地窜起,踩着梁径脑袋就跳下床,估计是被他一身酒气熏的。
好一会,梁径昏昏沉沉,脑子里翻来覆去只有一个念头。
于是,他摸出手机,给出现在屏幕上的第一个人打去视频。
时舒还没起床,早上七点多,温哥华难得下了雨。
前一晚他和舒俊一家去了新年集市,做梦都是绮丽梦幻的五光十色,这会被闹醒,睡眼惺忪的,整个看上去懵懂又天真。
“梁径......”时舒打了个哈欠,“新年快乐!”
他嗓子哑哑的,一句祝福说得带笑,眼角眉梢透着一股湿润的慵懒感。
“宝宝。”
梁径嗓子比他更哑,神志比他更不清醒。
时舒察觉他的异常,凑近:“怎么啦?放烟花了吗?”
梁径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注视时舒笑起来:“宝宝过来。”
时舒这才发觉他有点“不正常”,揉了揉眼睛,又仔细去看他。
片刻,时舒严肃道:“你喝酒了!”
梁径点点头,伸出拇指食指,捏一起,很轻的语气:“一点点。”
时舒抱着被子坐起来:“我不信。你还认识我吗?”
梁径睁大眼:“认识。”
下秒,郑重其事地叫他:“宝宝。”
时舒从没见梁径这样呆头呆脑过,他一连截了好几个屏,一边笑一边说:“渴不渴?去喝点水梁径。”
梁径摇了摇头,阒黑瞳仁紧紧锁住屏幕上的人,不知道在想什么。
时舒:“那睡一会?”
梁径依旧摇头。
他的视线实在专注,鼻梁高挺,衬得眼神愈加深邃,这会看得时舒忍不住脸红。
“那你想干嘛?”
时舒笑,没睡醒忍不住又打了个哈欠,眼睫顿时潮湿,他伸手继续揉眼睛。
半晌等不到梁径开口说话,时舒自顾自汇报其今天的行程:“梁径,今天下雨了......待会我们要一起做年夜饭,舅妈估计已经去集市了......我们昨天就去了,好多人啊......”
梁径动了下嘴唇,时舒注意到,问他:“你说什么?”
“想给宝宝舔。”
梁径语气十分向往,再次说出口,好像人已经在眼前,他迫不及待要拥抱他,要和他接吻、要和他做好多好多的事。
时舒呆住。
“宝宝坐我脸上好不好?”
梁径微微一笑。酒精让他的情绪无限放大,欲望直接呈现在眼神里,他看着时舒,仿佛他已经脱光了、坐了上来。
时舒呆滞。
“想看宝宝......”梁径眯了眯眼,像是想起什么,笑容愈加柔和。
“梁径你——”
“尿尿。”梁径冲他一笑,问他:“好不好?”
空气仿佛都喝了酒,变得熏熏。
时舒满脸通红。他看着梁径,张了张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视频那端,梁径很有耐心地等待时舒的回复,面目居然显出几分乖巧。
时舒深吸口气,他耳朵都红得滴血了。浑身像是被人扒光了,这会热得几乎蒸发。
他冲着屏幕大声:“梁径你去死吧!”
屏幕瞬间黑下。
梁径一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下意识把手机翻过来看了看。
喝多了的他以为时舒跑到手机后面去了。
但是下秒,视频又打来。
梁径笑着接起:“宝宝。”
时舒冷静道:“呸!呸呸呸!”
梁径:?
时舒大声:“梁径你一百岁再去死吧!”
梁径看着屏幕上恼羞成怒的时舒,脑子里一片空白,只觉得可爱,无比可爱。可爱到他可以亲一百遍、一千遍、一万遍。
他冲着时舒“嘿嘿”笑了两声。
第94章
梁径没有断片。
大年初一早上, 他被爆竹声震醒,睁开眼下一秒,脑海就冒出时舒那张因为害羞到极点而气急败坏的面容。
梁径有些微走神。
倒不是羞耻。他对时舒, 永远要的比说的多。只不过昨晚确实出格。表面待人谦和、谨言慎行的家教, 到了时舒面前,通通不见, 开口要多混账有多混账。
而这个时候, 在温暖的被窝里,再回想起,只剩无以复加的想念——人不在身边,羞耻都被迫切想要的冲动稀释,像隔夜的雪碧,甜得却不是滋味。
上个月, 他还能从背后抱着时舒醒来。
温软细腻的腰腹, 弧度可爱的屁股, 还有偶尔做梦动几下的脚尖,蹭着他的小腿, 让人不禁怀疑是不是梦里也跑来跑去。
他会亲吻他的后颈, 鼻尖摩挲他的颈侧, 呼吸都带上肌肤的气息,鲜活温暖,棉质的衣料和柔软的发梢, 很快就能激发起梁径的欲望。时舒感觉到的时候往往已经来不及,他会发出极其磨人的呜咽, “梁径”也不好好叫, 张口就像把他的名字从果冻般粘稠的蜂蜜里吐出。一般这个时候, 一整个上午会被消磨掉。
室外传来零星爆竹声。
噼里啪啦, 有孩子兴奋的尖叫和大人爽朗的笑声。
新春到来,年岁一长。
梁径闭上眼,很深很用力地呼吸。
酒精带来迷幻,也暴露最直接的欲望。而清晨血液下涌,长久未纾解的欲望也愈加亢奋——“梁径你一百岁再去死吧!”
梁径笑起来,伸手往下握住自己。好一会放空。
眼前闪现许多个时舒。机敏、可爱、生动、倔强——需要很多阳光的时舒、喜欢烟花和雪人的时舒,还有,刚刚过了十八岁的时舒。
并没有太久。梁径一边抽纸擦拭一边坐起来,嗓子口干涩,他清了清嗓子,拿起手机想给时舒拨个视频。
小乖不知什么时候从窝里醒来,轻悄悄踱步至此,注意到床上竖起来的人,脚步一顿,余光瞥着打量半晌,接着若无其事转开视线,朝门边走去。
事不关己的样子仿佛在暗示:“哦厚哦厚哦厚——要死翘翘了。”
刚扔掉纸团的梁径:“......”
年二十九下起的雪,年三十夜里还落了好大一阵,远远望出去白莹莹的。近处,绯红朱丹的爆竹屑铺了一地,雪地里格外显眼,好像落梅。
阳台上,黄澄澄的香水茉莉爬了满满一架,花香浓郁,被冷峭的硝石气息包裹一整晚,此刻丝丝蔓延到充满暖气的屋子里,入鼻甜蜜又辛辣。
——视频是不可能接通的。
梁径对着很快被掐断的通话界面笑了下,黑色屏幕映出他俊朗专注的眉眼。因为出汗,额发微微垂落,瞳仁黑亮。
拇指摩挲两下手机侧边,梁径点开聊天界面。
“喵。”右前方传来小乖叫声。
梁径抬头。
小乖端坐在门口,轻轻扫着尾巴,微微昂头。
梁径气笑了:“干嘛。”他知道它要干嘛。
小乖又是一声“喵”,水蓝猫眼盯着他一眨不眨,看着非常乖巧——磨人劲和时舒一个样。
梁径怕它告状,扔下手机,光脚走过去给它开门。
门打开,小乖转过头,临出门,忽然后腿翘起挠了挠屁股,接着,很爽利地甩了下尾巴,倏地跃出去。
梁径:“......”
这个性子,不知道随了谁。
再次回到床上,和时舒的聊天界面最底下,显示刚才的视频未接通,而就在这条显示上面,有一条十五分钟二十三秒的视频通话记录。
想了想,梁径打过去两个字:“宝宝。”
几秒毫无动静。
温哥华时间下午四点多,时舒肯定在家,不是帮着做年夜饭,就是和妹妹舒瑜玩。不接他视频、不回他信息,只有一个原因,估计还在恶狠狠地想“梁径一百岁去死”。
不知为何,看着无人应答的界面,梁径微微笑了好一会。
楼下传来脚步声。
吴爷上来敲门,问梁径要不要下去吃早餐。
“你堂叔梁基刚到,正问你。老爷子说下去拜个年。”
梁径应下,问吴爷:“小乖吃完了吗?”
他寻思这猫吃饭再怎么慢,这会也该上来睡回笼觉了。
吴爷笑:“早吃完了。被你堂姐抱着玩雪呢。”
梁径起身去卫生间洗漱,一边说:“抱上来吧。它不是见人就熟的性格,估计早想跑了。”
吴爷:“......”
不一会,小乖被吴爷抱进屋。
浑身湿漉漉的,下地拖着几分疲惫的步伐朝窝走去,半途甩了好几下毛。梁径洗漱出来,小乖又翘起后腿挠了挠屁股,感觉有点生气的样子。
梁径关上衣柜,换了衣服,隔着床,对趴进窝里的小乖说:“和你主子一个样。窝里横。”
闻言,小乖斜睨了眼梁径,然后移开视线,下巴搁上前爪,张嘴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眯上眼假寐。
——好像在说“管好你自己”。
梁径拿起手机,时舒还是不回他。他把手机放进口袋,转身下楼。
另一边,温哥华。
年节的氛围十分浓厚。屋子里喜气洋洋的。舒瑜抱着时舒送的胡桃夹子八音盒一整天,这会还在目不转睛地看,喜欢得不得了。
舒茗前一天回到温哥华,这会在厨房帮吕瑛做年夜饭。舒俊倚厨房门边和她们说话,偶尔提及时其峰。
时舒趴沙发上心不在焉,置顶的信息栏一直没打开,不过内容已经看到——“宝宝”。
宝宝、宝宝、宝宝......
他嘴里叫宝宝,心里想的都是怎么把宝宝弄尿!
梁径简直色死了!
梁径怎么这么色!
梁径——
时舒气得把手机扔沙发另一头,眼不见才不气。
“......情况还好吗?顺利吗?”
“恢复中吧......”
隔着一段距离,舒俊语调忽然落下,说话的语气也和之前唠家常时不同。舒茗朝外看了眼,也降下语调。
时舒奇怪地扭头瞥厨房。
虽然没点名道姓,但时舒就觉得他们在说时其峰。
食物的香气充斥整间屋子。
电视里正在转播已经播出的春晚。
热情洋溢的五位主持人站台上,一个接一个妙语连珠。下一个节目是魔术,满满一堂的观众席中央忽然升下一个巨大喜庆的红灯笼。画面陡然热闹,音效也跟着沸腾。
注意到时舒看过来,舒俊转头,笑了下,问时舒:“什么时候去英国?”
时舒说:“三月。”
舒俊有些意外:“过了年就走?”
时舒点头:“嗯。”
妹妹舒瑜抬起头:“哥哥,UK好玩吗?”
她过了年九岁,在温哥华念书,一口英语混杂中文,张口稚声稚气的。
“不知道......上学都不好玩的。”时舒伸手摸了摸妹妹舒瑜又滑又软的脸颊,“是不是?”
舒瑜笑起来,虎牙尖尖:“是!”
舒俊没好气,教训女儿:“什么好不好玩。认真读书。”
舒瑜就不说话了,低下头摆弄八音盒。时舒见她情绪不高,悄悄凑近说:“待会我们出去看烟花好不好?”
他说完,舒瑜虽然还是低着头,但抿起嘴很不明显地笑。
“......预产期几月份?”
“早呢,还有半年。”吕瑛跟在舒茗后面端着盘子出来,招呼时舒和舒瑜吃饭。
舒瑜抬头看了眼妈妈,不是很情愿。舒俊瞧见,皱了下眉,压低声音:“赶紧的。”她就放下八音盒,沉默地站起来。
时舒其实很不喜欢舅舅的这套教育方式,但他也不好说什么,下了沙发摸了摸舒瑜头发。
窗外渐渐暗下。
橙粉相间的暮色里,五彩缤纷的烟花一朵朵绽开。其实时间还早,但烟火大会已经拉开序幕。这会虽然没有黑夜的衬托,光彩稍显平淡,但隔着玻璃,气氛却是十足的。
舒瑜在桌边乖巧坐下,她扭着头一直望着落地窗外。
“晚上睡觉怎么样?”舒茗也坐下,伸手摸了两下舒瑜头发,问吕瑛。
“还好。”
舒茗尝了口红酒,又对舒俊说:“这个不错。多少钱?下周公司年会,我也带几瓶去。”
她穿着一身浅绿家居服,乌黑蓬松的头发在后面只松松挽了下,过年在家整个人神情格外放松,这会瞧着妩媚又动人。
吕瑛笑着说:“合作方送的。好大的牌子,统共五百瓶,他就拿了两瓶,可高兴了。”
“大明星什么没见过。你要是真的要,那我明天得好好问问。”舒俊笑着走来,也尝了口,“不能糊弄大明星不是。”
舒茗被他语气逗乐:“我真要。”
吕瑛听他们兄妹说话,也忍不住笑。
一顿饭吃得还算热闹。
话题一半围绕舒俊“意外获得”的这两瓶红酒,另一半就是吕瑛肚子里未出生的孩子。
舒瑜被问要弟弟还是要妹妹,但她不是很乐意回答的样子。磨蹭几下,大人又谈别的去了。时舒却不知怎么有点生气,但也不是很清楚自己到底在生气什么,转过头看见舒瑜扶着碗很认真地吃吕瑛给她剥的虾,又有点心疼这个妹妹。
心里闷闷的,沙发上捡起手机就看梁径一分钟前又给他发了两条信息。
“宝宝,新年快乐。”
“早点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