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是我要追根究底。”
突然,梁坤道:“只是这件事如果真那么严重,你最好和我们商量商量。”
说完,他抬头看着自己儿子,面色严肃:“知道吗?”
丁雪见他这样,又有些想替梁径说话。
“儿子心里有数,是梁培不知死活——”
“梁培再不知死活,这个节骨眼,既然求过来了,就得好好处理。不管不问,要是出什么事怎么办?”梁坤正色道。
“出事?他这些年出的事还少吗?”
丁雪想起来就来气,对梁坤说:“你忘记今年夏天,老宅遭的‘贼’了?你当他们姓梁,他们心底里认不认你还不一定……”
“什么认不认的。我说的是这个吗?”
“说到底不就是这样吗……”
对面眼看要吵起来。
时舒低头,对梁径超小声:“说句话啊。”
梁径觉得自己好像很便宜。
他看他一眼,没说话,随手夹了一筷子菜搁嘴里,嚼了嚼。
人前不动声色位高权重的,这会吊儿郎当跟什么似的。
时舒:“……”
“——嘶。”
桌下,小腿被狠狠踢了一脚,嘴里的险些没咽下去。
这声挨痛刚好被对面夫妻俩听见。
梁径瞪着时舒,察觉对面的视线,才转过头说道:“爸、妈,梁培这件事真插不了手。”
说着,他看向梁坤,神情也严肃许多:“爸,您是知道小沽河的项目有多大,前前后后那么多钱投进去。”
“就这么大笔数目,天王老子也救不了。”
梁坤不说话了。
从梁径的话里,他大概知道梁培不是吞了一点钱,不是一点还上就可以无事的责任。
这件事比他从梁圹那得到的信息还要严重。
“那就算了。”
过了会,他对梁径说。
“只是梁圹你也别撂手。他拎不清的,找时间和他谈谈。”
“嗯。”梁径应道。
吃完饭,照例小两口洗碗。
和高中那会南棠家里一样。
梁坤路过远远瞧见,好笑:“不有洗碗机吗,搁这用什么功。”
水池底下摸着老婆滑滑的手的梁径:“……”
脸微微红的时舒:“……吃饱了站一会……”
不远处,丁雪望着窗外雨雾蒙蒙,叹气:“不知道明天会不会放晴。我菜园子都洇了。”
梁坤好笑,走过去跟她一起朝庭院里看:“是下了一天了……”
周末两天回来,丁雪还想着带时舒去她收拾好的菜园,只是天公不作美,不知道明天天气会不会好转。
收拾好厨房,时舒上楼回房间。
这会,他才终于有时间去玩实习生推荐那款的游戏。
现在的游戏市场更新迭代太快,虽说流行的玩法数来数去也就那几样,但要做出新意、脱颖而出,获得市场认可,也不是件易事。
梁径在楼下书房和梁坤谈公司的事。
安溪机场项目父子俩都很重视,尤其眼下到了准备运营的阶段,加上年末,梁坤还是想多问问。梁老爷子现在是没什么精力了,梁坤有心让老爷子安心,所以叮嘱梁径的程度,快赶上时其峰。
等梁径上楼回到房间,时舒刚玩完五局。
他琢磨出一些门道,边玩边做笔记,梁径叫他都没怎么应。
梁径就凑过去看。
电脑上简单画了个思维导图,一旁打开的网页里也有知名游戏玩家的最新评价,时舒一点点往下拉着看,没理梁径凑过来的动作。
过了会,梁径转头亲了亲他脸颊,低声:“要不要洗澡?”
时舒明白他话里的意思,眼角余光觑他一眼,笑了下,没说话。
“嗯?”梁径也笑,亲吻的动作重了些。
时舒推他避开,“自己洗。”
梁径就不说话了。
他挨着时舒,不知道在想什么。
就在时舒以为他不会消停的时候,忽然,梁径起身离开床,语气无奈道:“好吧。”
时舒抬眼,眼神狐疑。
他是不相信他的。谁知道会不会搞突袭。
时舒变得有些警惕,悄悄把电脑往自己怀里挪了挪。
梁径开始在房里脱衣服。
他把自己脱得精光,时舒是真没想到,瞧着都有些无语,他捂着额头强迫自己去盯面前的电脑,愈发觉得对面的人可恶。
不过之后梁径没再做什么。
正常地进了浴室。
时舒盯着他背影,脑子都被他搞不清楚了。
梁径是狡诈的。他对自己说。
果不其然。
几分钟后,浴室里传来一声“老婆”。
时舒直接笑出声。
他合上电脑,床上翻了个身,对着天花板忍不住乐。
梁径见他不理自己,又叫了好几声“老婆”。
时舒坐起来,大声:“干嘛!”
梁径:“进来。”
时舒:“我不!”
梁径:“老婆。”
时舒:“……干嘛啊。”说着,他还是下了床,一边对浴室喊:“我跟你说啊,我不跟你洗,我就看一眼……”
打开浴室门,迎面水汽缭绕,雾蒙蒙的。
时舒靠着门边,语气带笑:“干嘛。”
梁径站在花洒下,就这么正面朝他,随手指了指自己一侧小腿:“都是你干的,青了。”
时舒愣了下,想起来后下意识走过去检查:“这么严重?我就踢了几下……”
“呵。”梁径的态度不冷不热。
“我看看。”时舒蹲下来,只是水雾浓重,他看不大清,找了找,没找到,他问:“哪里啊?”
“自己踢的哪里都不记得了?”
时舒盯着他的小腿来回上下地检查,“我没看到啊……疼吗?”
他态度实在认真,梁径都有罪恶感了。
可是逗自己老婆怎么能算罪恶呢。
梁径低头注视时舒干燥的头发、被热气熏得有些红的耳朵,还有从上往下清晰可见的一扇乌黑睫毛。他从小就机灵,可有时候,又不是那么机灵,天真又单纯的。
真正察觉不对劲,是偶然抬眼的时候,注意到那处翘得老高。
时舒顿时气得脸通红。
“梁径!”
只是他这幅蹲着仰头朝他发火、双颊泛红、眸子莹润晶亮的模样,落在梁径眼里,只能是翘得更兴奋了。
时舒眼睁睁瞧着那处一点点的变化。
站起来就要跑,被梁径一把拽住摁在墙上,嘴唇很快被攫住,浴室空气稀薄,时舒很快张开了嘴。
“跑什么啊老婆。”梁径吻着他说:“没想干嘛。”
那块蹭着他小腹,压得他都有点疼了,时舒气得又想踢他:“信你个鬼。”
浔州的冬天雨意泛滥。白日气温不低,入夜却有些发寒。半夜时分,时舒抱着被子睡觉,怎么都睡不着。明明身体已经很累了,脑子却像一盏电量时断时续的灯,一会精神一会困恹。
“睡不着?”察觉他气息的变化,梁径睁开眼,从后面抱住他。
这么多年同床共枕,他们熟悉彼此,睡觉时呼吸的频率更是谙熟于心。
好像生长在了对方的身体里,心跳脉搏呼吸都是共生的。
“汤喝多了……”过了会,时舒小声。
他慢慢摸索出原因,叹了口气。
梁径忍不住笑,但没说什么。他沿着他后颈一点点亲吻,时舒被他亲得闭上眼,许久也没说话。
过了会,时舒发出一声轻哼,他手肘往后推他,呼吸有些急促:“出去啊……”
梁径没动,也没立即说话,似乎在忍耐,喷洒在时舒后颈的呼吸一时间也变得有些热。
“舒服吗?”片刻,梁径轻声。
说实话,这种感觉好像泡温泉,周身温温热,四肢忍不住舒张,好像被层层叠叠的海浪轻轻拍打,是很舒服的。
时舒小声:“有点深……”
梁径稍微动了下,然后又去亲他后颈:“这样是不是好点?”
时舒:“嗯……”
不知道怎么睡过去,时舒只觉得自己被反复席卷的浪潮熨平整了,再次睁眼的时候,他动都不想动,浑身懒洋洋的。
窗外是一片浓郁的青葱色。
不知道还下不下雨。
意识渐渐回笼的时候,时舒感觉到一点不对劲。
他扭头去看梁径。
梁径没睁眼,嘴角却不是很明显地弯起。
时舒通红着脸往前挪了挪,下秒,拉起被子埋头整个缩了进去。
第167章
新闻中心的活动办完, 周天方安虞回了趟南棠的家。
大学毕业后,为了方便通勤,他在报社附近租了个一室一厅。
时舒来过几次, 给他送了好几盆玲珑小巧的多肉。只是后来他带小乖来了趟, 多肉被咬得很惨。坑坑洼洼的。于是,多肉去世的那年, 他给方安虞送了几盆仙人掌。方安虞和小乖都有点无语。不过这两年仙人掌长得越来越好。前一阵还开了两三朵小花。方安虞十分稀奇, 但没和时舒说,生怕小乖咬过来。
到家的时候,钥匙刚插进锁孔,时舒视频就打了来。
方安虞一边接视频,一边朝屋里叫妈,只是好一会没人应。
董芸这几年身体不好, 气管炎比较严重, 爬三层的楼都喘, 平常就待家里。这会估计是去迎尚找他爸了。
视频里,时舒站在好大一片菜园子里, 对方安虞说:“梁径妈妈让我给你带点菜回去。你有什么想吃的?都是家里种的。纯天然。无污染。”
五个人里, 开火比较频繁的, 只有方安虞。时舒和梁径公司吃得比较多。闻京几乎不开火,比较讲究的吃也是隔三差五约人下馆子。原曦就是太远,送不了。
方安虞放下单位工会前些日子发的几样粮油, 笑着说:“都可以。替我谢谢阿姨。”
视频后面,梁径蹲地上按照丁雪的吩咐收拾一摞菜。
几步外, 梁坤坐小马扎上有意思瞧着, 笑得挺乐呵。
“那明天带去你家吃。”
“行啊。我来做。”
这边视频刚挂, 身后门一阵响动。
开门见是自己儿子, 董芸笑道:“早上还想今天是不是要回来。”
“昨天电视里看到你们单位办活动了,忙吧?”
方安虞接过董芸手里空着的保温盒,“还行。总算结束了。”
“店里怎么样?”
“老样子。”董芸站门边喘了口气,视线移到方安虞空空的脖子上,蹙眉道:“围巾呢?”
“开车又没风。”方安虞往厨房走。
“还是要注意……”
保温盒里剩了些菜和骨头,十分简单的家常菜,方安虞看了眼,倒了,搁水池准备洗。
前些年他爸骨折,医院花了不少钱。出院后精力不济,加上董芸身体也不好,市里跑来跑去跑不动,市中心的迎尚就卖了。其间梁径和闻京都帮了忙,最后卖了好大一笔钱。不过这笔钱一直被董芸存着,想着等方安虞谈对象了,再买套房,好好装修。
“对了,前阵子托你丁雪阿姨介绍,说是有个女孩,跟你同行,要不要找时间你们——”
董芸絮叨的声音传来,语气里带着不是很明显的几声喘和咳嗽。
“妈。”方安虞关掉水龙头,低头看着手心的泡沫。
“我没空。”
说完,他打开水龙头,水一下将手心里的泡沫冲得干干净净。
“这阵不是忙完了吗?”
董芸走过来,脸色不是很好:“你也不小了。再过一年就三十了。”
“闻京原曦都还没谈呢。”方安虞拿发小挡箭。
“他俩我管不着。”
“不过你周阿姨跟我一样操心。”
董芸看着自己安安静静洗保温盒的儿子。
方安虞低着头,没什么神情,很寻常地做着手上的事。和小时候桌前写作业一样,按部就班的,十分乖巧。
她的儿子她是了解的。
安静温吞的性格。没有时舒那么活泼,也没有闻京叛逆,聪明比不上原曦,家里能给的,也没有梁径来得优越。
但是很懂事。
从小到大,做什么都会和家里商量。也听得进去。
只除了小时候放弃下棋这件事。
可这两年,董芸觉得,他的儿子正以一种拒绝沟通的方式在悄悄叛逆。
不同于闻京的大张旗鼓、就是要和他老子对着干,方安虞的抗拒是柔软的,有时候董芸都觉得无从下手。
洗好的保温盒搁架子上沥干。
方安虞抽了张厨房用纸擦手。
董芸一直站门边看他,这会忽然低声说:“知道你和时舒关系最好。你们从小一起长大……你……”
听出母亲话里的迟疑,方安虞朝她看去。
董芸担忧地瞧着他,说道:“你别受他影响……”
手里动作一顿。
方安虞愣住。
这个“影响”是什么意思。他几乎立刻就明白了。
“妈。”
方安虞听见自己说:“你在说什么啊。时舒和梁径你还不知道?这种话以后别说了。”
“我知道我知道。”
董芸听出他话里的严肃,赶紧道:“我只是担心——”
“我真不想谈。真的忙。妈,你别管了。求你了。”方安虞绕过她走出厨房。
“那你说说喜欢什么样的?妈先给你留意着?”
董芸跟在他后面,见自己儿子面色淡了许多,有点急,忙道:“你别生气。我刚才也不知怎么,就是担心……总之妈没那个意思,你也别和时舒他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