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纯推开他的手:“我不喝酒。”
“那你就是不认我这个兄弟!”跟喝醉了的人没有道理可讲。
米纯求助的目光投向商野,只见商野正在慢条斯理地整理自己的袖扣,一丝目光也不肯分给他。
“我真的不能喝酒,我喝酒了谁照顾商先生啊。”米纯又把路嘉佑递到他嘴边的酒杯拂开,“等商先生好了我陪你喝。”
“不行,今天这杯酒,是我们义结金兰,桃园三结义的酒,你说什么也得喝了,喝了,咱们就是异父异母的兄弟了!”
米纯只能小小地抿了一口,就已经感受到了白酒的呛人的味道。
“不行,得全部喝下去才行。”
米纯无奈,只能在路嘉佑看不到的瞬间,把酒都倒在了桌上。
好在他看米纯喝完酒之后就没有再闹腾,又去找别人玩,走之前又跟他约好说明天要去商野家吃饭,让他准备一顿丰盛的饭,米纯都应了,这才把人送走。
“你跟他成了异父异母的兄弟了,那是不是也该叫我一声哥了?”商野看着那一对兄弟难舍难分地分开,冷冷地说到。
“哥哥。”米纯的脸因为刚刚抿的那一口酒有些红,声音有些糯,商野听得一怔。
“那我叫哥哥了,能不能别扣工资了?”
第 15 章
扣不扣工资的话另说,让商野感到不解的是明明米纯只是轻轻地抿了一口酒,整个人就已经从额头红到了脖子,连露出来的手臂上都染上了绯红的颜色。
酒量差到了这个地步?
但米纯整个人又像是很清醒,跟他说什么他都能答得上来,又不像是醉了的样子。
“我们准备回去了。”商野拍了拍米纯的手臂,只觉得他的皮肤烫得惊人。
米纯回答了一句好的,就看见华信和慕光霁两个人携手走过来,两个人无论是从身高还是从身形还是长相,都显得十分的般配,米纯推着商野的轮椅,喃喃地念到:“好羡慕啊。”
“羡慕什么?”商野仰头看他,只见他的眼神有些散,又透着水光。
米纯很实诚地回答:“羡慕他们可以结婚,羡慕他们能够得到祝福吧。”
慢慢地米纯把自己落在那对夫夫身上的眼神移到了商野的脸上,他给自己鼓了鼓劲:“商先生,我会努力的。”
努力好好工作,多赚点钱,然后找一个志同道合也喜欢我的人去结婚。
商野按在轮椅上的手泛起了青筋,米纯的话在他的心口像是放了一把火,这会儿已经成了燎原之势,看着米纯坚定的眼神,他有些无奈地叹气,虽然他的圈子里同性恋不少,他也不排斥,但不代表自己就是。
可能是自己真的对他太好了,才会让他产生误解,等他酒醒了,这件事一定要跟他好好说说。
知道他们要走,慕光霁专程过来送他们:“今天实在太忙招待不周,等下次我空下来,咱们在一起聚一聚。”
又专门对米纯说:“我还记得你说要送我香囊,下次你送我,我单独请你吃饭。”
“好。”米纯又跟他碰了碰手,“我一定尽快做出来。”
回去的路上,米纯一直睁大着眼睛,一会儿看看侧面后视镜,一会儿从前方的后视镜里看看坐在后座上的商野,目光在后视镜里短暂相接,然后米纯又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过一会儿又接着看。
看得商野从后腰到脖颈都起了一层又一层的鸡皮疙瘩。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回到了自己熟悉的地方,米纯一直绷着的神经舒缓了下来,帮商野换好了家居服之后盯着他的眼睛:“反正今天已经扣钱了,我睡一觉吧,晚上起来给你做晚饭。”
还没等商野应允,他就已经闭上了眼睛,呼吸因为酒精有些急促,他不得已微微地张开嘴呼吸,整张脸红得不像话,睡姿也不再像之前那么板正,整个人都蜷缩在那张窄小的陪护床上。
商野看了一眼自己吊起来的手臂,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操纵着轮椅出了房间,顺手关上了房门。
他给路巧打了一个电话。
路巧像是在外面玩,信号不太好,声音也是断断续续地传来:“我跟你爸爸今天不在家,我给阿姨打个电话让她过去吧。”
“好,谢谢妈,玩得开心。”
“不客气。”
商家老宅里的阿姨很快就过来了,他们出门的时候米纯把家里打扫得很干净,甚至在商野没起床的时候连地板都是一块一块地擦干净的,阿姨过来也只是做一顿饭。
“阿姨,做个醒酒汤吧。”
阿姨一听他这话差点跳起来:“可不能喝酒的呀,你现在的情况怎么能喝酒呢?你的护工是怎么照顾你的啊。”
阿姨一听他这话差点跳起来:“可不能喝酒的呀,你现在的情况怎么能喝酒呢?你的护工是怎么照顾你的啊。”
“不是我,我护工被嘉佑灌醉了。”
阿姨这才拍了拍胸口:“吓我一跳,你歇着去吧,我这儿很快就好了。”
商野回了房间,米纯睡得很不安稳,稍微一翻身就差点掉下床,商野用左手挡了一下。
米纯的脸还是很红,露出来的手臂也红,这不太像是醉酒的表现,想到一些情况,商野又给自己的家庭医生打了电话。
医生以为是商野有什么不舒服的情况,紧赶慢赶地过来了,却发现商野的脸色挺好,也没有什么不适。
“您看看他,是不是过敏?”商野的轮椅在前面,家庭医生提着药箱在后面跟着。
他这才注意到房间里还躺着一个人,睡得正香,开门声都没有打扰到他的好眠,医生看了看米纯的手臂,只是红,没有红疹,这才说:“就是酒精不耐受,不是过敏,多喝水代谢掉就好了,没什么问题。”
商野有些迟疑:“红成这样……”
“每个人的酒精耐受度不一样,他属于最差的那一种,说不定你给他喝个藿香正气水他都能睡半天。”
来都来了,医生又给算商野看了看手:“手也快恢复了,有说什么时候回医院复查吗?”
“下周。”商野回答。
“恢复的挺好的,复健的时候会有些累,你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商野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准备,只是郑重地点了点头。
医生拍了拍他的肩:“好,熬过复健就能完全康复了。”
阿姨做好饭之后也没有久留,那一碗醒酒汤在餐台边上从滚烫逐渐变得温热。
商野去书房处理完一些公事之后米纯还没有醒,他从书房出来,环视整间屋子,想起那天米纯说的“空”,明明什么东西都有,明明每一个角落都有自己的用途,所有东西都整齐摆放,哪里就“空”了呢?
那两盆从楼上书房里端下来的小叶黄杨和富贵竹已经被救活,这会儿正焕发着勃勃生机,好像之前从没见他俩生长得这么好过。
不如就多种一些吧,省得米纯每天在家闲得想一些有的没有的。
米纯醒来的时候已经月华初上,屋子里静得没有第二个人的声音,他飞快地翻身下床,就看见商野在客厅里看财经频道,茶几上是已经吃完饭剩下的碗,桌上的菜另一半原封不动。
“你自己做的饭吗?”米纯挠了挠头,他的头发因为不规整的睡姿翘起了两根呆毛,显得人更小了。
商野的眼睛没有从电视的屏幕上挪开,声音毫无感情:“我叫老宅的阿姨来做的,吃吧,吃完了收拾碗筷。”
米纯挪到小板凳上,看商野确实没有在生气,才放心地开始吃饭,吃完之后又很勤快地刷了碗,切好了水果。
“你酒量差成这样?只是轻轻抿了一口而已。”
“我从来没喝过酒的。”
他从前喝的酒,哪里有现在的就的纯度,说是酒,其实不过就是有一点点酒味又有一点甜味的饮料罢了,就那样的酒他都能醉上三天三夜,更何况是现在这种烈酒。
他从前喝的酒,哪里有现在的就的纯度,说是酒,其实不过就是有一点点酒味又有一点甜味的饮料罢了,就那样的酒他都能醉上三天三夜,更何况是现在这种烈酒。
“那以后就不要再喝了,省得还要人伺候你。”商野看他已经恢复过来的脸色,像是胸口的郁结都松了下来。
米纯点了点头,看着他一直坐在轮椅里,走到他的面前,弯腰把人抱起来:“在沙发上躺一会儿吧,腰不酸吗?”
“有点。”
米纯干脆把人翻过来趴在沙发上,自己在他的侧面给他按腰,边按边说:“你太累的话怎么不把我叫起来啊?”
米纯的按摩的力道不大不小,恰恰合适地舒缓了商野腰部的疲劳:“我在房间里进进出出好几趟,也没有吵醒你。”
米纯自觉内疚,手上的动作却越发的轻盈:“是我不好,不然你再扣我一天工资吧。”
“路嘉佑灌的你,也不是你自己想喝。”商野重重地吐出一口气,那双手像是有什么魔法一样,明明只是再他的腰部游移,却让他整个身体都烧了起来。
“总觉得自己这样,没有职业道德。”
“也就这一次吧,下一次就扣一周的工资了。”
米纯下午睡了很久,这会儿一点睡意也没有,想起自己答应慕光霁的一对荷包还没有做完,于是在客厅的角落里开了一盏灯,拿出他先前买的绣线埋头开始绣。
商野对针线活一窍不通,但这会儿也有些好奇,靠在沙发上看他上下翻飞,灵动的手:“做这个大概要多久?”
“香囊绣起来很快,只是里面放的香料得好好地挑一挑,慕医生是医生,平时压力应该会很大,想找些舒缓压力的香料放在里面。”米纯说话也不影响他的手速,“华先生的就顺带着放吧。”
商野动了动唇,然后说:“你再用心,他们也不一定会用。”
“这是我答应他的事情当然要尽心尽力地做到啊,至于他怎么处理,我都已经送给他了,那就是他的东西了,他怎么处理都是可以的啊。”米纯毫不在意。
“明天你能不能让苏助理给你订饭,我要去花卉市场和香料市场里看看去。”米纯想了想又否决掉这个做法,“算了,外面买的东西肯定油大又腻,我反正今晚不困,明天早点起来把饭给你做好你带走,中午让他们帮你热一热就行了。”
“不用麻烦了,让他们给我订餐就可以了。”商野看着他手里的香囊,又想起米纯自己平时用的那个荷包,“你的荷包也是自己做的?”
“嗯。”米纯说,“我那会儿成天待在家里,我妈妈就会把他们纺织厂的碎布头带回来给我玩,我那会儿绣了好多东西,我妈都给我留着,说我以后结婚,她要一件一件地交给我老公看……”
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米纯赶紧找不:“不是,是我老婆。”
他欲盖弥彰的样子,让商野的心又猛地沉了沉,想起今天回来之前,商野觉得是应该开诚布公地跟米纯谈一谈。
“米纯。”
这是他第一次叫米纯的名字,一叫出来,就觉得嗓子有些哑,心口有些堵。
米纯还是埋头理线,听见他说话也只是嗯了一声。
“你的想法,其实我都知道了。”
第 16 章
米纯这才抬眼看他,想着他的话,难道我喜欢男人的事情已经光明正大地被他知道了?所以那个找补根本没用,都是那句老公的锅。
米纯的喉咙有些发紧:“哦,那你是什么意思?”
是要辞退我还是当做无事发生。
“我只是觉得,人应该脚踏实地。”商野斟酌了一下自己的用词,“比如说,把目标订得不要那么高。”
米纯:“我还不够脚踏实地吗?我的目标也一点都不高啊。”我就差把腿插进土里了,而且,努力赚钱结婚怎么就是很高的目标了呢?
或许是有一点高,但那也不是完全不能实现的啊。
商野叹了口气,不好把话说得太直白,怕伤到米纯的自尊心,毕竟他年纪也不大:“是我用词不当,你确实是一个非常务实的人,但你有没有觉得,这样会对别人造成一点困扰?”
米纯:
怎么就造成困扰了?是我护理得太尽心尽力了反而让你觉得困扰了?还是又是你的那些自尊心在作祟了?
米纯咬了咬牙:“那我以后会注意一点的。”为了顾及你的自尊心,有些你自己能做的事情我就不再帮你做了,这样自己还能轻省一点。
看着米纯隐忍的神色,商野握着遥控的手紧了紧,但现在不是他心软的时候,不然米纯会越陷越深:“我知道这或许会有一点难度,但一步一步来吧。”
米纯:怎么会有难度呢?我高兴还来不及。
米纯穿针引线的速度慢了一点下来:“一点难度都没有,这都是很简单的事情。”
他的动作都被商野看在了眼里,只是觉得他微微弓起的腰看起来十分落寞,他忍住了自己的情绪,轻声说了一句:“好。”
长痛不如短痛,这样说开了就好,免得以后他越陷越深,反而闹得不好看。
电视上的财经新闻早就播完了,这会儿放的是一首轻柔舒缓的歌,米纯揉了揉有些发干发涩的眼睛,耸了耸肩。
商野的眼神一刻都没有离开过他,只看见他在自己说完好之后就揉了揉眼睛,不知道是不是哭了,商野的心在那一瞬间揪得厉害,但还是忍着什么都没说。
那首歌放完,电视到了自动关机的时间,屋里顿时安静了下来,只能听见米纯的呼吸声以及丝线穿过布帛的摩擦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