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总让您——”
“是啊。”
陈秘书带他去了一个小房间,里面的茶几上摆满了美食,“喏,傅总说你第一次来香港,没尝过这儿的美食,还说你感冒了,不能吃太荤腥的,我就挑了几道清淡的菜,不过都是最正宗的粤菜,很好吃,这边还有甜点,是新鲜出炉的,你慢慢吃,不够的话再叫我。”
苏宥完全愣住了,陈秘书看他呆呆的样子可爱,想要捏一下他的脸又强忍住,她把苏宥按在沙发上,“快吃啊。”
“谢谢您。”苏宥受宠若惊。
“不用,都是傅总吩咐的,你慢慢吃,我回宴会厅了。”
秘书小姐来去如风,苏宥只闻到空气中淡淡的香水味,再想感谢时,秘书小姐已经离开了。
他怔怔地看着桌上的菜。
傅总吩咐的?
傅临洲没有嫌弃他笨拙出错,还给他安排一个人的晚餐吗?
苏宥一下子鼻酸到流泪,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桌上的菜,伸手碰了碰盘子边缘,确认自己不是因为太饿出现了幻觉。
茶几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菜,色泽鲜艳,香味扑鼻。苏宥感觉自己早起奔波的辛苦都被美食消除了。
他一边吃一边感叹:傅临洲怎么这么好啊,初言说得对,喜欢上这样一个人之后,就没办法再对其他人动心了。
他一口一只水晶虾饺,饕足地品尝起来。
吃着吃着,他突然发现旁边就是维港海景。夜幕悄然降临,岸边高楼林立,霓虹璀璨,灯火缤纷跳跃和粼粼波光一起汇成紫色光束,最后融进海面。
苏宥被晃了眼,他从来没见过这么美的景色。
吃完之后,他搬了一只高脚凳,趴在窗边看了很久。
直到傅临洲过来敲门,他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他走到傅临洲面前,小声说:“傅总,谢谢。”
“吃饱了吗?”
“饱了,很好吃。”苏宥第一次在面前露出笑容,两边的小酒窝也冒了出来。
傅临洲被许家荣一群人纠缠的心烦莫名被抚平了。
他让苏宥把安腾的产品线和产品报告拿出来,苏宥不好意思再拿出来自己精心准备的繁体字版本,藏着掖着,傅临洲余光里看见了,直接伸手去拿。
苏宥连忙把文件按进包里,“没、没有东西。”
傅临洲察觉到问题,他常年健身,力气本来就大,轻松就能掰开苏宥的手腕,不顾苏宥的负隅顽抗,把几份繁体版本的拿出来。
他翻了翻:“准备得很好,为什么不敢拿出来?”
“我——”苏宥小声说:“我才知道德乐是十年前才来香港的,王总是宁江人。”
“所以呢?”
“我准备的都是没用的。”
“怎么会没用?”
傅临洲抽出苏宥包里的文件,让陈小姐递给德乐的几个高层。
王总看了眼封面上的繁体字,挑眉道:“你小子怎么突然这么贴心?”
傅临洲转头望向苏宥。
他说:“我助理的功劳。”
作者有话要说:
宥宥小宝,要警惕甜蜜陷阱!
第10章
傅临洲和桌上几位长辈谈了很久,苏宥就在他旁边默默地听。
结束后,许家荣和叶卓清邀请傅临洲去小酌一杯,傅临洲答应下来,然后示意苏宥收拾一下文件,苏宥便拿过傅临洲面前的文件,塞进包里。
临走时傅临洲嘱咐他:“明天没什么事,不用早起。”
苏宥说好,走了几步又回来。
他看着傅临洲,很认真地说:“傅总,酒多伤身,您也要注意身体。”
苏宥的声音还是不大,在嘈杂的会场里却像是萦绕耳边的悄悄话。他的眸子比窗外灯光还要亮,睫毛扑闪扑闪,傅临洲微微失神。
“好。”他说。
回到房间,苏宥把文件收拾整理好放进包里,然后拿了换洗衣服去浴室。
浴室里有很大的浴缸,苏宥研究了半天才知道如何调节水温。他放好水,找了一个牛奶味的浴盐倒进去,然后舒舒服服地享受了一番。
这竟是他这些年来身心最放松的几天。
想给徐初言打电话,可徐初言这个时间大概在工作,电话响了几十秒,还是没人接。
苏宥翻了翻手机,把微信通讯录上下拖拽了两遍,也没找到一个能聊天的。
苏宥很是泄气,他觉得自己好失败。
大学室友毕业之后就各奔东西了,苏宥在宿舍里是小透明,所以也没人主动和他联络。
至于高中初中同学……得益于谢简初的压榨和霸凌,苏宥整个中学时代都过得非常压抑,即使有人想跟他做朋友,也会被谢简初排挤得不敢再靠近苏宥。
其实苏宥一点都不孤僻,可是那时苏宥只要取得一点好成绩,就会被谢简初整得很惨。
但凡苏宥不顺他的心意了,谢简初就会说:“我让我妈不给你交学费,不养着你了,让你流落街头,看你怎么办,呸,白眼狼!”
无奈之下,苏宥只能做班级里的边缘人,坐在最后一排,每天下课就埋头看书。
他轻易都不敢回忆他的学生时代。
别人工作之后都怀念学校,苏宥完全相反,他恨不得这辈子都不要看到学校大门。
即使成年了,二十三岁了,他还是会时不时回想起过去的经历,在他最快乐的时候,痛苦地自虐式反刍。
一打开朋友圈,就看到谢简初和朋友聚餐的合照。
谢简初坐在正中间,笑容灿烂,他的主管还把胳膊搭在他肩膀上,谢简初好像和谁都能成为朋友。
为什么坏人总是过得如此恣意开心呢?
苏宥不理解。
他也不理解老天让他来到这个世界上,到底是为什么?妈妈让他好好活着,可苏宥很痛苦,越长大越痛苦,现在唯一的乐趣只能从梦里获取。
苏宥仰起头,忽然很想念自己的父母。
他的爸爸妈妈在天上看到他现在这样,应该会很心疼吧。
他深吸了一口气,整个人都沉入水中。
一瞬间世界都变得安静。
安静,死寂。
只有搅动的水声在他耳边回荡,未及片刻,濒死的绝望如藤蔓,攀附而上,一点一点缠住了苏宥,苏宥感到恐惧。
半分钟后,他猛地坐起来,大口大口地呼吸空气。
他的胆子还是很小,不敢大声说话,不敢反抗小姨一家,不敢和同事起争执,不敢剪虾头,不敢看鲨鱼,只敢苟活着。
徐初言说得对,他是怂包。
可是一想到傅临洲,苏宥又觉得活着也挺好,毕竟他也不知道今天晚上的梦里,傅临洲会对他如何。
因为这个突如其来又绵延不断的梦,苏宥凭空生了几分生活的希望,他总觉得也许那是平行世界里的自己,在那个世界里,他和傅临洲就是一对恩爱眷侣。
心情瞬间自愈。
苏宥拍了拍水面,轻声说:“已经很好了,我应该很满足。”
洗完之后回到房间,刚穿上睡衣,他就接到了姚雨的电话。
“姚姐?”
姚雨的声音有些严肃:“小苏,我忘了问你,你和傅总在哪里出差?”
苏宥擦擦头发,心里一紧,“在香港,姚姐,怎么了?”
“香港?”姚雨提高了音量,“幸好我想起来问了你一下,是不是香港德乐的王总还有许总?”
“是的。”
“我一猜就是,傅总在房间吗?”
“不知道,应该还在外面喝酒吧。”
“这样,你用房间座机给他打个电话,看他在不在,在的话你记得找酒店工作人员说一下,就说傅临洲傅总晚上不见客,任何人不要过来敲他的门,也不要在他门口逗留,酒店会安排人巡逻的。”
“啊?这是为什么?”
“那个王总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恶趣味,听外面传傅总是性冷淡,而且一直单身,每次傅总来,他都要安排什么模特美女过去,反正就是那种……你懂的,很乱的。”
“什么?!”
“也不止他安排,傅总这样相貌身价的,总有人想趁他酒醉往上贴的,之前还有装成酒店服务人员溜进去的。”
苏宥整个人都傻了。
“傅总很反感,几次和王总说了,王总还是我行我素,还觉得自己是为傅总好,说多试试就不会性冷淡了,傅总碍于他是长辈,也不好撕破脸。”
“怎么能这样啊?”苏宥很愤怒。
“咱们傅总性冷淡出了名,好多人都想知道是真是假。”
“关他们什么事啊?”
“你倒是替他打抱不平,关你这个小家伙什么事?”姚雨笑了笑,吩咐道:“你就照我说的做吧,这家酒店傅老爷子有投资,你提到傅总,对方就会帮你安排的,你放心,这也是傅总之前授意的。”
苏宥连忙下床,“我这就去。”
他先给傅临洲的房间打了电话,没想到傅临洲已经回来了。
“什么事?”他声音有些沉,
“没,没有,就是怕您喝醉。”
“我没事,你早点睡。”傅临洲挂了电话。
苏宥虽然有点被傅临洲生冷的语气吓到,但还是听出了一丝醉意。
傅临洲喝醉了,那更危险!
苏宥二话不说,在睡衣外面披了件外套就冲了出去。
他没有找酒店工作人员,直接自己做保镖,门神一样地站在傅临洲的门口,抱着胳膊板着脸,看着来往的人。
一站就是半个小时。
幸好没有敌情。
腿有些酸,他俯身揉了揉膝盖,结果外套滑落在地,他又转身伸手捡外套,一时弯腰过猛,一头撞在傅临洲的门上。
咚的一声,他痛到倒吸了一口冷气,跌坐在地上,捂着头顶龇牙咧嘴。
片刻之后,门开了。
苏宥慢吞吞地抬起头,看到了一身藏蓝色睡衣的傅临洲。
傅临洲连睡衣的纽扣都一丝不苟地系到最上面一颗,看起来禁欲不可接近。
苏宥的大脑空白了片刻。
傅临洲微微皱眉,居高临下地看着苏宥,眼神里带着微醺的迷离,他大概刚从浴室出来,苏宥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水汽,还有傅临洲身上淡淡的香味。
竟然和他梦里的有些相似。
“你在这儿干嘛?”
“对不起。”苏宥低头道歉。
苏宥总是道歉,可傅临洲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苏宥抱着外套站起来,讷讷地说:“姚姐说王总喜欢往您房间里送人,我……我就想着,帮您挡住。”
傅临洲抬手,指尖抵着眉心压了压倦意,“我都忘了这一茬,姚雨没让你找酒店经理吗?”
“说了,但我——”苏宥想了半天没想出合适的理由。
正觉得自己在傅临洲面前无处遁形时,有高跟鞋的声音靠近。
一个穿着紧身裙的长发美女走过来,看到傅临洲,便笑着打招呼:“傅总,晚上好。”
苏宥看了看她,又转头看向傅临洲。
他拼命眨眼。
好像在说:警报!警报!
嘴都撅了起来,一副委屈又着急的模样,像在告状。
傅临洲觉得好玩。
“傅总,这么早就休息吗?”美女倚着门边,眼神里全是撩人的勾引,“我们去年见过的,在许总的牌桌上,您赢了我的牌。”
傅临洲又望向苏宥。
苏宥一副被抛弃的小可怜样,渐渐垂下头。
他长得本就嫩,现在站在成熟气质的女人身边,被衬得更像个没毕业的高中生。头发还是潮湿的,软趴趴地伏在额前,身上穿着印满小熊的棉质睡衣,他一低头,傅临洲只能看到他婴儿肥的脸颊,很圆润。
“傅总,我可以进去吗?”女人问。
傅临洲看了她一眼,然后抓住了苏宥的胳膊。
“抱歉。”
“欸,傅总——”
傅临洲把苏宥抓了进来,然后关上了门,美女的声音被隔绝在门外。
苏宥踉跄了一步,差点撞上傅临洲的胸膛,幸好倚在墙上,才勉强稳住身形。
他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直到女人的高跟鞋声逐渐远去。
傅临洲把他抓进来了?
他当了挡箭牌?
等等,他和傅临洲现在是共处一室?
苏宥咽了咽口水,不敢抬头,就抱着外套呆呆站着,他总觉得自己的心思昭然若揭,现在和傅临洲离得这样近,他就更加心虚,像只小鹌鹑缩在墙角。
傅临洲身上还残留了酒气,他好整以暇地看着苏宥,“谁欺负你了?”
“嗯?”苏宥抬头。
“我对你说重话了?”
苏宥立即回答:“当然没有。”
“其他人给你脸色了吗?”
“没有。”
“那你为什么总是一脸委屈?”
苏宥呼吸停了停,心脏像是下楼梯时踏空了一层,无端怔忡。
他该怎么回答呢?刚刚是委屈的,听着女人搭讪傅临洲,他想阻止都不敢,这种没有资格和立场的委屈,让委屈更甚。
他总不能说,你在梦里喊我宝宝,说这辈子只爱我一个人。
这太荒谬了。
“我害怕。”他回答。
傅临洲微微俯身,“为什么害怕?”
“我怕我做得不好,姚姐回来之后我会被开除。”
傅临洲无奈,“不会的,你做得很好。”
他伸手拍了拍苏宥的肩膀,却隔着绵软布料感受到苏宥的皮肤温度,很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