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只要是人就会有烦恼啊,比如我家小猫前几天生病了,膀胱结石,要做手术的,心疼死我了,还有傅临洲的爸爸前两天把我喊过去,明里暗里想让我离开傅临洲,我心里其实有点难受,但是还是不卑不亢地告诉他爸爸,我说我绝对不会离开的,”苏宥小声说:“这件事我还没告诉他呢,他现在很忙,我不想让他分心。”
沈燃星怔怔地看着他。
苏宥朝他笑:“燃星,以后经常来我家玩吧,陪陪我的小猫。”
“嘁,无聊。”
苏宥用肩膀撞了撞他,“哪里无聊了?”
沈燃星撞回他。
苏宥顶了一下他,沈燃星又顶回来。
傅临洲从书房里出来,刚走到落地窗边就看到两个幼稚鬼蹲在地上,像小学生一样互相顶胳膊。
傅临洲眼神暗了暗,转而又自觉这醋劲来得可笑。
这两个周医生那里的常客,心理年龄加起来不超过二十岁,尤其是这个沈燃星,看起来和一年前苏宥的状态差不多,像只可怜兮兮的流浪小狗。
虽然嘴上说着不在意,但是等聚会结束,收拾餐具的时候,傅临洲还是忍不住把苏宥拎到酒吧台旁边的转椅上,两只手臂困着他,“刚刚和沈燃星聊得不错,宥宥也要当心理医生吗?”
苏宥还没反应过来,一脸认真道:“可是他真的有好转,刚刚初言唱歌的时候他一直在听。”
他完全没听出傅临洲话里的酸味,嘀嘀咕咕地说:“我看到他就像看到以前的我一样,想想就心疼,你没去过他家,他家里全都是很压抑的画,他一个人住在那里,特别孤独。”
傅临洲挑了下眉,故意说:“要不让他住过来?”
苏宥一愣,“可以吗?”
“可以吗?”傅临洲重复了一遍,他简直被气笑了,“你说可以吗?”
“有点不方便啊……”苏宥还在思考,对上傅临洲沉沉目光之后才猛地后知后觉,终于看出来问题所在,他露出笑容,软软圈住傅临洲的脖颈,说:“你吃醋啦?”
傅临洲把他抱起来按在沙发上,落地窗正对着院子,虽然有树木遮挡,而且别墅区间距大,其实看见这春光的可能性不太大,但苏宥还是羞臊到全身发红,他能屈能伸,讨好地说:“去楼上吧老公。”
可是傅临洲直接扒了他的裤子。
苏宥连忙翻身要逃,“窗帘还没拉呢!”
幸好智能窗帘接收到指令,非常有眼力见地关上了自己。
傅临洲按着苏宥,声音低哑:“宥宥,你今天表现不太好。”
苏宥脸色陡变。
这语气,这动作,怎么和梦里的傅临洲一模一样啊?
“你最近一直说梦话,”傅临洲俯身压下来,“在梦里喊老公,还带着哭腔说,怎么办,再也见不到你了。”
苏宥心虚地瞟向别处。
“你在我怀里,想着别人?”
“不是别人……”
傅临洲握着苏宥纤细的脚腕,慢慢逼近,“宥宥,你对我哪里不满意?”
苏宥心里想说:我觉得你在床上太温柔了,我又不是什么价值千金的瓷器,碰都碰不得,虽然我总是本能喊停,但不代表我不想要。
他当然不好意思说,支支吾吾半天还是说不出口,只能讨好地抱住傅临洲,不停地亲他,“老公,你不要这样说,我怎么可能有不满意的地方?”
“宥宥,再给你一次机会,说清楚,我不喜欢我们之间有芥蒂。”
苏宥呜咽一声把脸埋在傅临洲的颈窝里。
这次傅临洲真的生气了。
他松开苏宥,一个人回了二楼。
晚上睡觉的时候苏宥穿着睡衣,还特意没穿睡裤,光溜溜地进了被窝,刚想钻进傅临洲怀里,傅临洲就翻身背对着他。
苏宥呆了呆。
印象里自从恋爱后,傅临洲从没对他这样摆过冷脸,就算是恋爱前,他作为临时助理频频犯错的时候,傅临洲都没有这样生过气,苏宥被宠得忘了形,一直到现在才意识到傅临洲为什么会这样生气。
因为没有安全感。
苏宥有一个异于常人的梦境,在那个梦里,苏宥曾经有过最酣畅淋漓的欢愉,那是苏宥在抑郁症阶段最重要的东西,即使现在那个梦不在了,苏宥还时时想起。
如果是一个真实存在的情敌也就算了,如果是贺玮,如果是沈燃星,傅临洲都不在乎,偏偏是一个梦。
一个他都不知道该如何去吃醋的梦。
其实他担心的不是苏宥爱不爱他,而是担心苏宥那个像定时炸弹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复发的抑郁症,还有那个诱惑他走向轻生的深渊,傅临洲怕的是这些。
苏宥搂住傅临洲的腰,把脸埋在傅临洲的后背上。
“临洲。”他闷闷地喊。
傅临洲没有回应他。
“别生气了,我最爱你了,我拿我的生命发誓。”
傅临洲还是没回答。
苏宥羞于启齿,做了几番内心挣扎,还是不好意思说出口,见周公前他迷迷糊糊地喊了声老公,傅临洲还是转过身,把他抱在怀里。
傅临洲总是心软。
好奇怪,明明是苏宥暗恋了三年,但现在傅临洲却变成爱得更深的那个。
两个人陷入莫名其妙的冷战。
上班的路上,苏宥看着傅临洲的冷淡模样,心里十分沮丧,车子开上公路之后,苏宥拿出手机,偷偷在网上搜索:【夫妻性/生活不和谐怎么办?】
结果车前有辆电瓶车突然转弯,傅临洲一个刹车,苏宥的手机滑到了车座的夹缝里,傅临洲帮他拿出来,余光一瞥,瞥到了百度标题上几个黑体加粗的大字。
傅临洲沉着脸把手机扔到苏宥腿上。
“不是……”苏宥百口莫辩,“我不是说你不行,是我自己的问题……”
傅临洲的脸更沉了。
苏宥在心里哀嚎,哄了半天也没把傅临洲哄好。
他失魂落魄了一整天。
他决定今晚吃完饭后跑个三公里,然后喝一碗安神茶,再吃一粒褪黑素。
他再也不要说梦话了。
这可怕的梦话,究竟给他埋了多少雷?
但事与愿违,因为心思过重,他当天晚上直接失眠,凌晨一点钟,他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盯着傅临洲,可怜巴巴地说:“我睡不着了。”
傅临洲施舍了一个眼神给他。
苏宥委屈地翻了个身,拿起手机,他决定换个关键词搜索:【我有需求,但不好意思跟老公说怎么办?】
很快就检索到了类似的问答。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想要我老婆还不给呢。】
【男人都是闷骚的,要看你会不会撩。】
【是哒,都是慢慢磨合出来的!】
苏宥在底下跟帖:【可是我老公太温柔了怎么办?】
对方回复:【活不好?】
【活很好。】
【器不好?】
【器很好。】
【……那你想问什么?】
【我想问,我该怎么跟他说,不要我一哭他就停下来啊。】
苏宥刚打完字点击了发送,手机就被傅临洲夺了过去,苏宥差点尖叫出声,他猛地反扑到傅临洲身上,“不是不是不是,你不要看!傅临洲,求求你不要看!”
苏宥急得哭出来。
但他哪里是傅临洲的对手,两手并用都斗不过傅临洲一只胳膊,眼看着手机内容就要被傅临洲看得一干二净,苏宥掀起被子就躲了进去,恨不得挖个地洞遁走。
空气都死寂了。
一分钟后,傅临洲用手指叩了叩小粽子一样的苏宥,故意臊他:“谢谢你夸我。”
“……”
“宥宥,他回复你了。”
“……我不想看。”
“他说,”傅临洲连人带被子抱到怀里,伸手进去摸了一下苏宥红到滴血的脸,笑道:“你把你想要的清清楚楚告诉你老公,你老公会满足你一切需求。”
一个小时后,嗓子都哭到快哑掉的苏宥,抱着枕头,眼神都涣散了。
他终于用亲身经历明白了叶公好龙这个词的含义。
作者有话要说:
宥宥:明明梦里结束之后第二天我神清气爽啊,怎么现实里根本起不来床啊!
第58章
苏宥现在看到书桌、落地窗和厨房的大理石台面就开始小腿打颤。
除此之外, 他不能看到的东西还有傅临洲的皮带,和散落在床边的领带。
他都不知道傅临洲花样这么多,多到他瞠目结舌, 多到他为了求饶,什么称呼都喊得出来,好几次上班他都坐不住, 腰酸背痛, 只能趁中午溜去傅临洲的休息室躺一会儿。
幸好大家也都知道了苏宥和傅临洲的关系, 苏宥中午休息时间不在办公室, 也没人会问。
苏宥睡到一半,就感觉自己的衣服被人撩开了,他吓得猛然惊醒。
看到昏暗中那个熟悉的身形,苏宥松了口气,哭丧着脸说:“求你了,我真的不行了。”
“还梦到你的老公吗?”
“梦不到了……”苏宥说完又觉得这话有歧义,连忙改口说:“我的老公不是你吗?”
“还觉得梦里更爽吗?”
苏宥抽噎两声,可怜兮兮地摇头。
“宥宥, 梦里还有什么是我们没做过的?休息室里做过吗?”傅临洲故意吓唬他, 靠近苏宥,哑声说:“之前不是说了吗?梦里如何我们就如何。”
苏宥彻底放弃抵抗, 躺在床上被傅临洲摊煎饼似地翻来翻去。
幸好傅临洲还有点良心,很快就放过他,没让他在同事面前出糗。
看清傅临洲真面目的苏宥叫苦不迭, 又无人诉说,只能一边揉着屁股一边忍痛承受, 谁让他爱傅临洲呢?
苏宥叹了口气。
他现在洗完澡就穿上长袖睡衣, 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 然后再用被子裹住自己,坐在床角,十分正直地望向傅临洲:“一周三次,今天休息。”
傅临洲翻了一页书,没回应他。
“你先答应我,”苏宥一脸严肃地盯着傅临洲,语气很凶但底气不足地说:“不准出尔反尔!”
“嗯。”
“不准半夜脱我衣服!”
“嗯。”
苏宥稍稍放心了些,他松开被子爬到傅临洲身边,用脸颊蹭了蹭傅临洲的胳膊,消除了一天的疲惫,说:“抱抱。”
傅临洲放下书,把苏宥搂进怀里,轻轻拍了拍,“宥宥,你之前说,想让我陪你回一趟老家,正好放假,我们明天就去吧。”
苏宥愣了愣,“明天?”
“怎么了?”
“不是,就是没想到你还记得,”苏宥躺回傅临洲怀里,“好啊,明天就去,回来再去你外婆外公家。”
怕苏宥第二天起不来床,傅临洲就没怎么折腾他,但苏宥心有余悸,傅临洲结束的时候,他还在泪眼朦胧地求饶,絮絮叨叨地说自己不行了,傅临洲笑着亲他:“不哭了宝宝。”
苏宥抽了抽鼻子,为自己刚刚涕泪横流的窘样感到害羞。
沉沉睡到第二天早上十点多,傅临洲把他哄起来吃了早饭,然后就坐上了去苏宥老家的车。
一路上风景很美。
苏宥把手搭在车窗边,感受着绕指的风,和煦的阳光微微刺目,苏宥调整了副驾驶的车座,然后闭上眼。
“我爷爷奶奶还住在老家,但我不想见他们了,赔偿金的事情我已经和他们提了,他们向我道歉,说钱全都用来治疗大伯了,但我知道应该不是爷爷奶奶的主意。”
苏宥拆开一包薯片,继续说:“大伯的病已经康复了,我的大伯母是个小算盘很多的人,她对爷爷奶奶总是阳奉阴违,然后想各种办法压榨爷爷奶奶那点退休金,我之前跟她说过一回,她说她不清楚,把我搪塞回来了。后来她估计是得知了我和你的关系,有所忌惮,连忙让奶奶给了我十万块钱。”
傅临洲笑了笑,“也是个欺软怕硬的。”
“是啊,钱我收了,关系也就断了。”
“收了吗?”
“当然收了,凭什么不收?”苏宥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呼出:“我又不是圣母,没找他们大闹一场就是好的。”
“宥宥有进步了。”
“但我退了五万块钱给爷爷奶奶,让他们自己留着用,不要告诉大伯母。”
“嗯。”
“好吧,我还是有点圣母,其实他们这么多年了也没关心过我。”
傅临洲捏了捏苏宥的手。
“因为他们毕竟是我的爷爷奶奶,是我爸爸的至亲,就当是我替他尽孝了。”
“宥宥很乖。”
他们到了苏宥老家,苏宥带着傅临洲去了他原来住的老房子,“以前比现在破很多,但是非常温馨。”
苏宥边走边说:“我爸爸是个很老实的人,爷爷奶奶觉得他愚笨,就很偏心大伯,当时谈婚论嫁的时候,他们是想把我大伯介绍给我妈妈的。”
“但是我妈妈一眼就相中我爸爸,她说我爸爸一看就是个顾家的老实人,事实和我妈妈想得一样,他们结婚之后很幸福,我妈妈是个老师,在家里稍微强势一点,但我爸爸是个耙耳朵,不管我妈妈批评他什么,他都憨憨地笑,我爸爸对我也好,那个时候别提有多幸福了。”
苏宥拉着傅临洲的手从筒子楼门口走过:“我家住在四楼最左边那间。”
“他们刚结婚的时候搬进来的,一年后我出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