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是苏宥先动的手,小家伙看起来还挺英勇,但很快他就被谢简初踢翻在地,傅临洲眉头微蹙,在谢简初的拳头砸在苏宥脸上之前,关了视频。
他早该弄死那个谢简初的。
傅临洲缓和心神,然后下楼到厨房。
医生说苏宥有些营养不良,傅临洲联系了他母亲李韵的营养师,让营养师帮忙制定一份食谱,自己则在冰箱里翻出几样菜,准备给苏宥做晚餐。
他今天本来想把苏宥送回出租屋,可想了想,还是把苏宥带回了煦山别墅。
这里面积宽阔,阳光通透,更适合养伤,他已经不相信这个小家伙能照顾好自己了,必须他亲自来。
他把蔬菜从冰箱里拿出来,正准备择菜,余光里就瞥到楼梯上站着一个人。
苏宥穿着他的宽大睡衣,看起来又瘦又小,他双手扒着楼梯扶手,正准备下楼。
傅临洲立即放下东西走了过去。
可是苏宥双眼无神,视线直直地盯着前方,傅临洲停在他面前,思索片刻,轻声喊他的名字:“苏宥?”
苏宥没有反应。
“……”
八成是又梦游了。
傅临洲已经习惯,他小心翼翼地把苏宥抱回去,苏宥到了床上才有了点动静,傅临洲要把他放下来的时候,他立即紧紧圈住傅临洲的脖颈,哼哼唧唧地说:“你别丢下我,别丢下我。”
傅临洲挣脱不开他,只好顺着他的意思,躺到床上,“乖,我不走。”
苏宥一边喊着“老公”,一边往傅临洲怀里钻。
傅临洲深吸了一口气,才从苏宥这声亲昵的称呼中缓过来。
傅临洲觉得自己也没想象中的厉害,“老公”这两个字,虽然听苏宥喊了好几次,但每次他还是会被刺激到。
他刚刚躺好,苏宥就跨坐在他腿上。
动作迅速,还挪了挪屁股。
傅临洲看着他,心里像被倒了半缸醋,每个字都泛着酸:“真熟练啊。”
苏宥当然听不懂,他两手撑在傅临洲的腹肌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坐好,然后一脸严肃地说:“我刚刚动手了。”
“嗯。”
“我刚刚狠狠揍了谢简初,”苏宥两手攥拳,抬起来,气呼呼地说:“我先是一记左勾拳,然后一记右勾拳,再从下往上一拳捶在他的下巴,他就倒在地上了。”
他气势汹汹地勾起拳头,在傅临洲面前抡了一套三脚猫的拳法。
“我以前偷偷跟着电视学过,想着要是谢简初欺负我,我就打回去,我厉不厉害?”
傅临洲看着苏宥脸上的青紫一片,无奈地笑了笑,“嗯,真厉害。”
苏宥炫耀完又蔫巴巴地躺在傅临洲的胸口,沮丧道:“我从来没打过架,这是我第一次动手,如果我爸爸知道,他会不高兴的。”
“不会的,你这是在保护自己。”
苏宥自顾自地说:“他是一个很好的人,每次邻居家里发生什么事,我爸爸都会冲过去帮忙劝架,我和小朋友闹起来的话,他也会批评我。”
“两者不一样,宥宥。”
“可我今天太难过了,”苏宥抽噎了一声,忍着哭腔说:“我今天好害怕,老公,我差一点就要失去你了,我真的好害怕。”
傅临洲也不知道该吃醋还是该心疼,他只能揉一揉苏宥的头发,把他拥在怀里。
“我知道你不会丢下我的,我就知道,我好爱你。”
傅临洲再次深吸了一口气。
以他原来的性格,他该生气,该把苏宥推开,跟他说:你去找你的老公,不要在我面前装可怜。
可是他都没想到自己能没底线到这种程度,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独身过了头,以至于现在遇到个小家伙,就完全招架不住。
江尧之前问他,怎么这么快就接受了自己的新取向。
其实傅临洲自己也不清楚,他唯一能确定的是,他的身心都对苏宥有反应,即使苏宥坐在他身上,嘴里说着爱别人。
可他还是舍不得。
他以前想起苏宥,回想起他的酒窝、他的卷毛,还有他时常羞红的脸颊,现在他想到苏宥,会先想到苏宥的眼泪和一道道伤疤,想到他父母双亡,想到绑在手腕上的气球。
他希望苏宥永远像在德国旅馆前的雪地里那样无忧无虑,那样开心。
“老公……”苏宥小声嘟囔。
傅临洲拍了拍他的后背,无奈地说:“如果你能忘记他,那就更好了。”
苏宥忽然又抬起身子,捧着傅临洲的脸,确认道:“你向我保证,不会丢下我,好不好?”
傅临洲越俎代庖,说:“我向你保证,不会丢下你。”
苏宥笑了笑,酒窝浅浅,他凑到傅临洲面前,嗲声嗲气地说:“亲亲。”
傅临洲挑了下眉:“肿得像小猪头一样,谁想亲你?”
苏宥撅起嘴,又贴近了些。
“亲亲。”
傅临洲说着不愿意,可苏宥倒下来的时候,他还是把吻印在苏宥的唇角。
可苏宥以更快的速度在傅临洲的唇上狠狠亲了一下,傅临洲还没反应过来,苏宥已经满意地咂了咂嘴,抱住傅临洲,很快就睡着了。
“……”傅临洲失笑。
他突然认命,他少年就有和家庭决裂的魄力,独立生活独自打拼,任何的挫折在他眼里不过都是一段经历,他不需要费多少力气,就能跨过去,他不为任何人任何事烦心,即使是父母,也不能左右他的想法。
更别说一而再地突破他的底线。
苏宥大概就是他的小克星。
很久之前,苏宥第一次掉眼泪,可怜兮兮地望向他时,他就心软了。
心软到现在,他决定不去计较那些是与非了,反正在遇到苏宥前,他是独身主义,不曾考虑恋爱结婚,现在就算以朋友的身份陪在苏宥身边,也没什么。
他把苏宥抱在怀里,拉起被子盖住苏宥,轻声说:“以后有我保护你。”
作者有话要说:
小宝醒醒,这是初吻啊!
(明天争取早一点,长一点,甜一点,嘿嘿)
第39章
苏宥一觉睡了很久。
接近九点, 傅临洲晚餐都做好了,他还没有醒,傅临洲也没有叫醒他, 就坐在床边陪着他,用棉签给他脸上受伤的地方擦药。
擦完药,傅临洲就静静地看着苏宥, 看他精致小巧的五官, 和没有血色的唇。
他用温热的毛巾给苏宥擦手, 把伤痕斑驳的手臂, 然后仔细地放下袖子。
他在台灯下看着苏宥。
下属发来谢简初的照片,照片里谢简初蜷缩在一个工厂角落里,脸上头上都是血,看起来伤得不轻。
【傅总,这个姓谢的就是个欺软怕硬的主,棍子还没抡上去呢就朝我们跪下来,然后又要溜出去报警,被我们抓回来。】
【他怎么样了?】
【腿应该是骨折了, 其余的是外伤。】
【先这样吧, 邹律师联系了吗?】
【他说明天和您细谈。】
【好。】
傅临洲收起手机,把毛巾放回到卫生间, 出来的时候苏宥正好醒过来。
他呆呆地看着四周。
他先是抬起头看天花板,然后又看了看窗户和房间的摆件,他皱起眉头, 好像很不满意一样。
时间太晚,傅临洲还是想让他吃点东西再继续睡, 于是走过去, 轻声问:“醒了?”
苏宥还在嘟囔:“怎么和梦里不一样啊——”
下一秒就听见傅临洲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 他吓得整个人都弹起来,头顶撞在床头的浮雕上,痛得他呜咽一声,傅临洲连忙走过去捂住他的脑袋,“撞到哪里了?这边吗?”
苏宥望向傅临洲的眼里满是难以置信。
“傅总……”
傅临洲揉了揉他的脑袋,“嗯,我在。”
苏宥懵了几秒,然后问:“这是您的家吗?我怎么会在这里?”
“你晕倒了。”
苏宥看向自己的手,又摸了摸肩膀和肚子,傅临洲问他:“还有其他地方受伤吗?严重的话我带你去医院再做一下检查。”
苏宥立即摇头,“不严重,就是被踢了几下,但我都用手护住了。”
“还是去检查一下吧,我不放心。”
傅临洲的声音又变得温柔了,就像那天在公园门口一样,苏宥眼泪汪汪地望向他,说:“您不讨厌我吗?”
“我也什么要讨厌你?”
“因为那个邮件,”苏宥低下头,小声说:“我是同性恋。”
“这没什么,我也是。”
苏宥倏然抬头,惊得眼睛都要掉下来。
“怎么可能?”
傅临洲反问他:“怎么不可能?”
“您怎么能是……”
“这么霸道?只许你是,不许我是?”
“我不是这个意思。”苏宥急着解释。
傅临洲点到为止地逗了逗他:“行了,先吃晚饭,是下楼吃还是我端上来?”
苏宥立即掀开被子,“我下楼吃。”
可是刚刚掀起被子,他才发现自己身上穿着的貌似是傅临洲的睡衣。
深灰色的棉质睡衣,袖子长到完全遮住了他的手,原本正常的领口穿在他身上也显得很大,锁骨都露了出来。
苏宥很无措地望向傅临洲。
“我帮你换的,你原先的衣服上全是灰,我已经拿去洗了。”
苏宥连耳根都是红的。
“你介意?”
苏宥慌忙摇头:“不是。”
“还是说,你介意我帮你换了衣服?”
傅临洲把重音放在“我”上,他心里酸涩,故意说:“哦,我想起来了,你喜欢男人,所以我帮你换衣服,你应该不太能接受。”
“不是的不是的。”苏宥急得要哭。
傅临洲好整以暇地望着他,苏宥察觉到傅临洲好像有些不高兴,但也不是生气,他也形容不出来,总之,他似乎应该做些什么,来缓和一下气氛。
他把手从袖子里伸出来,然后揪住傅临洲的袖摆,晃了晃。
“傅总,我不介意的。”
他还说自己不会撒娇,傅临洲看他应该是最会撒娇的人。
他只要用那双泪汪汪的眼睛从下往上看一下傅临洲,傅临洲就什么都顾不上了,缴械投降,心软得一塌糊涂。
傅临洲笑了笑:“不介意什么?”
“你……你帮我换衣服。”
傅临洲突然问:“胳膊上的伤是哪里来的?”
苏宥呆了几秒,然后重新盖上被子,把胳膊藏起来,他的表情变得严肃:“没有伤。”
“苏宥。”
“没有,”苏宥定定地看着被子,执拗道:“就是没有。”
两个人僵持不下。
最后傅临洲说:“好了,我不问了。”
苏宥把脸埋在被子上,不让傅临洲看到他的眼泪。
“先下去吃饭,菜都热了一遍了,再热就不好吃了,”傅临洲又起身拿了一件厚的毛衣开衫出来,披到苏宥后背上,“别着凉了,伸手。”
他又帮苏宥穿衣服。
像照顾小孩。
这个哄人的声音几乎戳中苏宥的心坎,他完全无法抵抗傅临洲这样的动作,他轻易地就陷入傅临洲的温柔里,呆呆地伸出手,穿上了傅临洲的衣服。
他忽然觉得不太对劲,其实他和傅临洲之间的相处,好像不止是超出上下级的关系,甚至有些像……情侣。
他想起那天在火锅店,那对小情侣对坐着也是各自玩手机,全程不说什么话。但是傅临洲和他聊天的时候,总是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
傅临洲对他太好了,实在太好。
苏宥对于傅临洲和他取向一致这件事还有些懵。
“下楼吧。”
苏宥跟着傅临洲下楼,傅临洲先去厨房把汤加热,苏宥卷起袖子说:“我来盛饭。”
傅临洲轻推了推他,“坐好。”
“那我拿筷子。”
傅临洲瞥了他一眼:“坐好。”
苏宥就缩回手,磨磨蹭蹭地坐下来,两只手搭在桌边,像小狗等开饭一样眼巴巴地等着傅临洲,傅临洲看着他,实在忍不住发笑。
鼻青脸肿的小流浪狗。
他都不知道自己这副样子多好玩,又可怜又可爱。
他把鸡汤端到桌上,帮苏宥拿了一只空碗,“保姆买的鸡,放冰箱里放了两天,可能味道没有那么鲜了。”
“您做的吗?”苏宥双手捧着小碗。
“嗯,我厨艺不精,你将就着吃。”
苏宥立即说:“一看就很好吃,我还没炖过鸡呢,因为我不敢用高压锅。”
傅临洲盛了饭坐下来,“我用的是砂锅,用高压锅炖会更好吃吗?”
“我小姨是这样说的,但是高压锅很危险的,傅总您别用。”
他一副担心紧张的模样,好像生怕傅临洲听他的话使用高压锅,
“嗯,我明天让保姆过来做饭,她做饭更好吃。”
苏宥慢半拍地反应过来,“明天?”
“养伤这段时间你就住我这里。”
苏宥刚想放下筷子,又被傅临洲一个眼神吓得顿住,“不、不太好吧。”
“你现在这个样子,我不放心。”
苏宥缓缓低下头:“您都不问我为什么受伤吗?”
傅临洲没有回答,反而问:“怕血吗?”
“啊?”
“怕血腥画面吗?”
苏宥听不懂,用扑闪扑闪的眼睛迷茫地望着傅临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