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紫霄宫小黑屋差不多观摩了整场龙汉初劫的通天表示,那真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就不知道他说得是他自己,还是三族了。【摊手】
多宝蹙着眉宇,提议道:“师弟师妹思路广阔,各种想法层出不穷,不如由我们二人一起解答,也好相互补充,免得玉宸……师姐受累。”
道人顿了一顿,察其情境,仍是补上了一句师姐。
“有赖多宝师兄能者多劳。”玉宸亦是含笑应道。
通天挑了挑眉,在两人之间扫了一扫。
这么友爱同门,和谐又不失礼节,所以哥哥们,果然还是太操心了吧。自信的通天圣人摸了摸下巴,快乐地想着:我的徒弟们果然让人放心。
和我一样让人放心√
太清:?
玉清:?
通天十分自然地将屏幕上莫名出现的问号移开,顺手毁尸灭迹,便就着先前的思路想法,与徒弟们又敲定了一些细节,差不多定下了此后规划。
大家都非拖沓之人,这过程倒也迅速。
便见一处幽静林中,圣人与弟子们交谈论事,云团低垂于地,伴着青年清越的声音。
玉宸微微抬首,仿佛不经意般,触及通天弧度优美的下颌,眼底倏忽空茫了一瞬,泛起几许异样来。
少女很快平静下来,压下那种似曾相识之感,心中好似无波无澜。
此事完毕,通天起身欲行,转念又思起一事,“玉宸可是还无住所?”
玉宸微怔,点头应是。
“这样吧,多宝,你把我们的商议结果,向截教门下传达一下。我先带玉宸去建个屋子。”通天沉吟一会,迅速果断地作出了决定。
两者自无异议,遂分成两路,各行其事。
*
这就又要谈及前尘了。
之前几日,由于玉宸刚刚经历时空转换,还没倒转过时差,日夜间莫名困顿,常常不自觉地陷入昏睡之中,再加上通天忧心小徒弟会有什么后遗症,因而暂且让她居于上清宫侧殿里。
几日观察下来,情况大有好转,想来已是无碍。
再这样住下去,倒是图惹是非争议。
比如说:八一八那个金屋藏娇的通天教主;夭寿了,师傅和师姐在一起了;震惊,截教上清圣人为圣不尊,竟然对纯真少女下此毒手……;这到底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请关注本期节目「走进上清宫」……
「啪嗒」,通天面无表情,捏碎了袖中一本书册。
“老师?”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玉宸茫然地抬眸看了看他。
对上自家小徒弟干净纯澈的眼眸,通天心下一软,抬手摸了摸少女的头发,手下柔软的触感,令他不自觉地绽出几分笑意。
“无事。”通天停顿一下,柔声说道,“玉宸在这里先等一会,为师突然想起有一事要处理,不需多久,也不必担忧。”
下意识地,通天加上了最后五个字。果然看见自家小姑娘听话地舒展了眉目,眸底星辰一瞬粲然。
感到宽慰的道尊眼底含笑,转过身,又凝起寒霜冷雪。
瞬息间,通天跨过数里之遥,截住多宝的去路。
“师尊?这是怎么了?”
骤然被神出鬼没的圣人吓了一跳,多宝不由退后几步,压制出自己拔剑的本能,转而问道。
通天面无表情,一字一顿地说道:“你此去,一来定下日后截教诸事的处理条例;二来,好好教导你琼霄师妹。”
道尊倏地震袖,书籍碎屑纷飞。
“若她再写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话本,”通天眼眸里寒霜微露,“为师就要教教她什么叫做圣人一怒了。”
想起书中内容,本想心软的他又冷起了面容:“也省得以后这些被编排的大能,一个个找上门向本尊算账。”
“等等,师尊!”多宝见此,也是瞬间反应过来,下意识喊道。
通天不解回眸。
“师尊你醒醒,不是,我的意思是,琼霄师妹的话本是截教财政的一大来源啊。其实……其实……我们已经要到这些大能的授权了的。”
难得语无伦次的多宝,沉吟一瞬,一口气爆出了大料:“而且这些八卦的提供者,我是说,其实很多稿件都是女娲娘娘投递的。”
通天圣人一个踉跄,当场开始怀疑人生。
“你再说一遍”
“是这样的师尊。”多宝停顿了一会儿,长话短说,力图把事情交代清楚,“因为您之前游历在外一口气带回来的毛绒绒,啊不,是师弟师妹太多了。导致教内的资金运转出现了一点小小的困难……”
他小心地看了一眼通天的脸色。
“琼霄师妹决心牺牲自己的形象,紧跟时事热点,开发财富密码,加紧小说创作……并且在这个过程中我们得到了女娲娘娘小小的支持与赞助……”
通天:“结果就是这个”
多宝真诚道:“师尊我也不想的QAQ。”
通天沉默了。
他看了看天,又看了看地,再度陷入了对人生的迷惘之中:“我们这么穷的吗?”
多宝很想点头。
但多宝之所以是多宝,显然还是有些原因的。
比如说,此时的他微微一笑,十分镇定:“师尊放心,这件事情我们已经处理好了。原本不想因此俗事烦扰师尊,不过既然师尊已经知晓,弟子等会就去整理一下资料向您汇报。您不如先去处理玉宸师姐之事,这里……不急,不急。”
通天还能说些什么呢?
还不是笑着把你原谅。
作者有话说:_(:з」∠)_本章又名,我以为接下来的剧情是风花雪月,万万没想到,我是个家徒四壁、濒临破产的一教之主。嘻嘻嘻,快乐。
2021.11.19 修改一下。
第8章 此情可待成追忆
通天:我愿逢着一个丁香一样的姑娘。
玄门三清,上承盘古父神之遗泽;下拥昆仑无上仙境,其师为洪荒最高领导人鸿钧道祖,自身又身负大教掌教之职。更是独得天地厚爱,修行道法皆于洪荒前列,手中有名有姓的法宝可谓比比皆是。
按理说,是不能用「穷」这个词来形容的。
但是恍恍惚惚的通天一盘算,发现自己似乎真的很穷。
上清境禹馀天,是老爹留的不动产;昆仑玄境,三清居住地,不动产。目前处于发展期的截教,只投入不产出。法宝?您见过拿大橙武试图买一串糖葫芦的吗?
认真思考过后,通天不由神色深沉,所以,之前整个截教,是怎么撑下来的?!
虽说修仙之人少凡俗之需,但架不住通天一只接一只地往昆仑捡毛绒绒,人家都还没化形,更别论辟谷修行了。吃喝一笔债,衣着一笔债,更不论日后修行所需的丹药符咒。
如果单纯靠自产自销的话……也许,大概,能维持住吧。
通天:突然心虚jpg;
柴米油盐酱醋茶,这些离圣人的生活着实太远。此时此时,又分外真实地摆在了他的面前。
本该高立云端,无嗔无痴、无悲无喜的圣人,最初只单纯为证道而立教,却不得不分出心神精力,一点一点关注着教派的成长。从放任自由,到总领大局,再到触及凡尘俗务,被动或主动地为之劳心劳力。
渐渐地,再也割舍不下这份因果。
不该执念丛生,不该为之拼却一切。
可祂见证了它初生时的蓬勃生机,它成长时的灼灼光辉,也亲眼见证了它辉煌时万仙来朝的盛况。
它已是道尊的骨中骨,肉中肉,祂的初心不负,祂的毕生所求。
又如何舍得,眼睁睁看着它走向灭亡。
…
被独自留在原地的玉宸动了动,她微微仰起首,眸光冷淡几分,透着隔世的疏离之感,转而平静地涉过足下荒雪,向着前方走去。
她的心里倏忽空茫一片,仿佛下了一场永无止境的雪。
雪后的大地,什么都没有留下。
*
通天一袭大红道袍迤逦于地,步伐不急不缓,以足履丈量着大地。
他越来越习惯不借术法之势,单凭脚力行走。
诚然,这有部分是因为多宝所述之事对他的冲击很大,但更深的缘由却无法言明。到底是什么时候,他早已为截教,为这或善或恶的芸芸众生,走下了道尊之位?
往事已成灰,心头血犹热。
通天恍惚出神,道袍迤逦出一道蜿蜒的弧线,恰似他杂乱的心绪。这浅淡的痕迹,转瞬又被风雪掩埋。
圣人一袭红衣艳艳绝尘,长摆垂落,广袖舒展,在纯白的雪地上越发显得惊心动魄。红的绚烂,白的刺目,仿佛天地之大,唯余二色。
直至那淡紫色的纤细花瓣,一簇一簇悄无声息地坠落,似打破了这由靡丽色调构建的无声结界。
通天抬眸看去,本来空茫茫一片的心里,再度映入了这众生万物。
*
通天不甚喜欢昆仑。
作为最后出生的盘古幼子,他的化形成年也比兄长们慢了一拍。这一拍的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成了他被迫拘禁昆仑小黑屋的源头之一。
俗话说得好,防拐防盗哪家强,洪荒昆仑找三清。
同样是化形慢,太清能放任元始乖乖巧巧地待在水潭子里,却必须要撸起袖子,强行点亮自己并不存在的阵法技能点,给自家幼弟里里外外设上四五重法阵,力求不让这只大红团子从昆仑滚出去。
当年红团子挣扎得那叫一个凄惨,足以成为毕生的心理阴影。
显然,当初连胳膊都没有的团子,是抗衡不了强权的。他唯一能做的,只是凝望着四周永不停歇的风雪,任凭这雪色掩埋他整个世界。
太冷,太孤寂,也太无力。
后来等到元始化形,情况稍微好了些许。最起码,他被关押的地点又多了一个袖里乾坤。
虽然通天并不觉得小白屋和小黑屋有什么区别。
这真是个悲伤的故事呢。
偶尔,元始还能抱着他出去晃晃。
只是入目所见,仍是一望无际的白。昆仑千百万年来的清寒入骨,未能让他逐渐习惯,反而逼出了他骨子里的叛逆不满。越是单调孤白,越是渴望外界的绚烂多彩。作为后果,两位兄长拘得他也是越发得紧。
还好父神在化形这点上没有坑通天太久,距离元始化形后,通天也终于挣扎着摆脱了红团子的形态。
而他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逆转了昆仑的四时,还了这漫漫雪国一场春色满园。
毫无疑问,他被揍了。
详细原因可以参考生物圈等系列知识。
(注:绝对不是因为气温骤变,太清一不小心炸了炉,元始炼器出了错。)
尚且年幼的通天只得神色恹恹地蹲在太清的炼丹炉旁,一边委委屈屈地听元始哥哥恨铁不成钢的训话。太清大哥哥坚强地顶着幼弟弱小可怜又无助的眼神,炼完了两炉丹药,终于是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把幼弟抱了起来。
小小的一只通天,抱起来也费不了多少气力。只觉得有满心的疼惜,一点一点从心底满溢上来。
同气连枝,福祸相依,至亲至近,至真至切。纵无血脉与之相连,亦早已习惯将彼此融入骨血。
彼时已是青年模样的太清,能秉持着眼不见为净的原则,以及「我这是为他好」的中心思想,把幼弟压在昆仑水潭里不让出来,但却没法漠视此刻通天的心情。
“真不喜欢这雪色?”
一手揣着自家恹恹不乐的幼弟,他不由地放轻了声音。
通天默不作声,只是坚决地点了点头。
太清与元始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了一瞬,仿佛达成了什么共识。
元始也只得放弃了继续训诫的打算,转而思考如何达成通天的愿望。行动力超高的兄长大人,迅速地翻遍了整座昆仑,划下了几个有地势之利或便于设置阵法又不妨碍生态的地方,开始重整时序。
虽然没法让整座昆仑四季如春,但逆转局部生态倒也不为过。
于是,在那之后,便有了西昆仑常开不败的灼灼桃夭;也有了此刻通天眼下,烟雨朦胧间的丁香百结。
紫色的花瓣簌簌地落着,悠长而缱绻,似一场说不清道不明的迷蒙幻梦,像极了树下月白云裳的姑娘。
他只瞧见姑娘姣好的容颜,掩在朦朦胧胧的丁香花雨之中。
她眼底无悲无喜,只是漠然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却又不由伸出手去,试探着,小心翼翼地,触碰了此间一朵小小的丁香花。
原本苦求不得的记忆,霎时间松动。
无比相似的场景,继续在眼前上演着。
*
遍地兼雪的昆仑,被人以无上法力隔出一方净土。
软软糯糯的红团子,被雪青道袍的青年抱在怀中,好奇地想探出头去看眼前那一幅四季重整,春光万里的景象,却被青年小心地按下,生怕她就这么跌出去。
玉雪可爱的小姑娘眉心还缀着殷红的花钿,整个人明艳灼灼,几乎能窥见她长成后容色倾绝的模样。
似乎……还有一人?玉宸模模糊糊地想着,下意识抬眸望去。
那人风姿卓然,一身气度远胜过天际那一轮广寒清月。
本该是世间最守天理伦常的圣人,却自然无比地出手为幼妹逆了昆仑四时。不苟言笑的他此时面目柔和,似察觉到她的视线,他转身朝她望来。
玉宸仍然看不真切,却能感受到那道目光的柔和温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