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荒]满船清梦压星河[现代耽美]——BY:谢初之
谢初之  发于:2023年02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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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眸色淡淡,「笃笃」地敲击着身前案几,星图却似感受到了震荡一般,缓缓波动起来。光芒流转间,又蔓延着向通天流淌而去。
  他既是星图的起始者,也是它的终结者。
  自然也当承担起窥探命运的代价。
  红衣圣人轻笑一声,便想迎面而上。却被元始伸手拽住。
  光华近在咫尺之遥,又被元始强行压制住,不得寸进半步。
  代表着命数的星图不由颤动起来,天地间隐约响起雷鸣之声,不是惯常的雷罚,染上几许不详的红光,却全数被他接手控制的昆仑结界拦截在外,侵入不了这世外净土。
  “若是代价过大,大可放弃。横竖有我们在。”玉清道尊语调淡淡,又带着不容忽视的担忧。浅浅的,微不可见,仍被通天捕捉到一丝痕迹。
  通天的目光也和缓起来:“二哥放心,我会小心的。不过,好不容易画完一次星图,总要去看看。看看那位不知名的存在阻拦我们窥探的命运,到底是什么样子。”
  仗着两位兄长俱在身旁,眉眼疏狂的青年带着三分散漫,迎上星图溢出的光,“天道不能给我的,便是求了大道,我也要个结果。”
  *
  归墟之境。
  玉宸端坐在一旁,信手给琼霄盛汤。
  她的举止不急不缓,带着一种特别的道韵,慢条斯理,又格外得赏心悦目。盈润的鱼汤色泽分明,香气袅袅间,看得人食指大动。
  当然,这和碧霄和太乙没有什么关系。
  两人站的笔直,彼此又隔着一段距离,井水不犯河水。整个人又似被牢牢定住,只剩下一双眼睛仍滴溜溜地转着。
  琼霄看都不看两人一眼,笑脸盈盈地品汤。
  她轻轻舀起一勺,送到口边吹凉,垂眸欣赏一会澄澈的鱼汤,这才不紧不慢地送入口中。喝完还不忘露出个惬意的表情。
  嗯,气死了算我的。
  饶有兴致的琼霄,一本正经地作弄完两人,又乖乖巧巧地朝玉宸一笑,一脸期待道:“师姐,可以再来一碗吗?”
  玉宸闻言一笑,又替她盛满了一碗,她眼眸温柔,又多添了一句:“不可贪多。”
  琼霄点了点头,又似不经意地问道:“不知师姐这鱼是从哪里来的,我之前从未喝过这么好喝的鱼汤。”
  “子非鱼。”玉宸闻言一笑,信手指了指窗外。
  透过一层渺茫的雾气,画船在云雾间穿行,底下波澜款款,偶然溅起浪花一朵,又撞碎在船间。
  像是拨开了隔世的帘幕,远处风景渐渐清晰起来。
  落入琼霄眼眸的,是一朵朵并蒂开着的莲花,随着船的经过,缓缓盛开着,连绵成了一片海。细碎的波光中,有什么跃然而上,又沉坠入海。
  一如古老传说里的景致。
  似是看出了琼霄眼底的迷惑,玉宸浅笑道,“这种鱼的名字,叫子非鱼。”
  她没有继续解释下去,只松手解开了碧霄和太乙身上的枷锁,又招手召他们过来。
  “喝完这一碗,差不多就能到岸了。”
  在他们看不见的角度,玉宸眼底转过一轮晦暗,又悄然消融于灯火璨璨之中:“你们也差不多可以回去了。”
  碧霄一顿,本能地觉察到不对,她小心翼翼地询问道:“师姐……不和我们一起回去吗?”
  气氛陡然一凝,三人捧着碗,眼眸眨也不眨地看向她。
  生生看出几分委屈的玉宸不由失笑,她垂下眼睑,揉了揉琼霄的发髻,凝视着她茫然的眼眸,轻声哄道:“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做,你们先回去吧。”
  她的语气还带着惯常的平和,却透着几分不容置喙的意味。
  船已近岸。
  似云开日出,迷雾散去大半,可见远远的一片深色岩石,静默地矗立着。一条布满荆棘的道路,延伸至目光尽头。大片大片的黝黑土地,隐约泛着血色,显得诡异几分。
  道尊轻笑一声:“上岸后,你们需要走过一条路,路中会有一石碑,上书三生途,碑后无路,闭眼可行。”
  玉宸:“我无事可再叮嘱你们。只切记一点,不要回头。”
  玉宸:“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回头。”
  琼霄张口欲言,又在迷惘间,失却了对神志的控制。
  似曾相识的感觉袭上心头,“师姐……又动用了法则?”
  比起上一次的突如其来,这回却似细水长流,温和绵长,却仍无法抗拒分毫。
  玉宸的话语中似带着几分蛊惑与诱导,三人只知自己浑浑噩噩地下了船,在道尊遥遥的注视下,沿着前路走去。
  脚下的土地微微透着股腥气,混着些奇异的气息。幻象丛生于他们眼前,带着引诱的声音呼唤他们回头。
  然而,暂且被指令掌控的身体,全然忽视了幻象。
  一心一意地,只朝前方走去。
  而待他们清醒之际,竟已站在昆仑山脚,分明是上山入门的那条山径。
  再回首看去,身后已是空无一物。
  仿若大梦初醒,而梦中了无留痕。
  偶然经过的弟子发现了他们,惊喜地上前。
  琼霄只于恍惚中惊觉一事:玉宸似乎从未正面应下他们唤的,哪怕一句——「师姐」。
  *
  归墟之境,玉宸垂眸停于半空之中。
  手中光芒流转,凝成一副画卷的模样。半展的画卷上绘着一艘精巧传神的画船,其上是明月天涯,流光皎洁,其下是船动莲开,云烟渺茫。
  有飞鱼越出水面,惊动波澜款款。尾部轻巧地一甩,溅起浪花朵朵。银色的一尾,似落入尘世的精灵。
  她略略地看了一眼,便收起了画卷。
  停顿了几许,她迟疑了一会,从袖中取出一朵花。
  那是一朵纤小的,文弱的紫色花朵。时光不曾从它身上流走,仍保留着之前被青年捧起的模样。清雅悠长的香味,像极了某种柔软的,她至今未曾了解过的情绪。
  凭白让她,起了思归之心。
  作者有话说:
  她那时还太年轻,不知道所有命运赠送的礼物,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茨威格《断头皇后》
  子非鱼:“诡异的光”警告


第29章 古来万事东流水 ◇
  太清:劳烦抱一下你家傻弟弟,我先来看看阵图。
  亘古的黑暗, 无尽的星辉。
  再度睁眼的瞬间,红衣道尊微微眯了下眼,辉宏的景致以无可阻挡的姿态囊括了他的整个视野, 目光所及皆是光辉万丈。而随着他的踏足, 光辉略收敛几分,复而露出其上缓缓沉浮的混沌神文。
  命运的彼端, 遥遥朝他伸展开一条路。
  通天眉梢微动, 灼灼的星辉落入那双眸中,似一朵无声燃烧的烈焰,静静地绽放于深潭之上,彼此方寸不让, 互相割据着空间,平白分出两截天地。
  垂于身侧的手随意掐算几分,便循着直觉所指的方向信步行去。似是默认了他的经过, 斑斓的星云自顾自地运行着,又隐约偏移了几分轨道,于中央敞开了门扉。
  虚幻的门凝聚在他眼前。
  通天曳转衣摆,拂开一地莹莹溢光的星砂碎尘,回眸望了一眼身后。
  来路渺茫,随着他的经过, 形成了一条似由水晶构成的通道,其通体透明, 又若虚如幻, 起始之端隐于云雾之下,看不分明。
  道尊若有所思, 静静地矗立了一会, 并不急着推开虚掩的门扉。
  平稳运转的星云波澜不惊, 各自循着轨道周转,偶尔擦肩而过,编织着谁的未来。上下沉浮的神文构架着字句,蕴含着莫测的力量。机械而刻板的动作,亘古不变的运行。
  像是,早已设定好的程序。
  他突然迷惑起来,朝着广袤的星海,试探着伸出手。
  修道之人不修体,看起来略显柔弱。白皙修长的手,因为长年握剑愈发显得肌理匀称,光辉皎洁,令人不由得想起月华如练,碧空如洗,干净得仿佛不染尘埃。
  但这双手,属于圣人。
  世界的权柄无形无影,却被这双手牢牢地攥紧在掌中,伴着足以毁天灭地的力量。轻而易举地,便可湮灭此地的一切。
  他想,这么脆弱的东西,也足以承载众生的命运吗?
  却似感知到他的想法一般,星云震动起来,华美的流光辉映着天地,彼此呼应着,自另一个维度降下了恐怖的压迫感。通天的动作一顿,被这突如其来的威压压得几乎弯下了腰。
  一分一秒,时间流逝得缓慢,仿若世纪更迭方止。
  只剩涔涔的冷汗浸透脊背,通天微咳一声,又硬撑着直起身。
  明明是略显狼狈的模样,他却无声地笑起来,“原来,就算是命运,也有畏惧的东西吗?”隐约的感慨伴着一声喟叹,消逝于此间。
  通天没再迟疑,便推开了身后的大门。
  光辉再盛,直至他长长的衣摆迤逦着,消失于它们的注视之下。
  *
  境外。
  太清一手揽住骤然倒下的通天,小心地让他倚靠在怀间。
  明艳的红衣沉寂于他怀中,连带着绚丽出尘的眉眼亦紧紧阖上。难得显得沉静几分的青年,无声地「睡去」。
  元始身形微动,几欲起身,又强压下心头不安,眼底寒意渐深。
  太清安抚地望了他一眼,轻轻摇了摇头。道尊沉吟着,又朝远处的多宝示意了一下。
  道人起身行礼,又将一合拢的卷轴奉上。待道尊接过后,便逻辑清晰地将后续事务交代了一遍,他面容平和,似并未受之前变动影响,微不可查地,目光轻轻掠过太清怀中的师尊。
  踌躇片刻,他略带担忧的问道,“敢问师伯,不知师尊现在……”
  元始微微颔首,面容冷肃,却不愿多加解释,只道一声“无碍。”
  左右不过是入了大道主导的命运星图,一窥命数变迁罢了。
  这般想着,玉清道尊眉头微皱,糟心之感更甚一层,又按捺着,不便表露出来。他璨若冰雪的眼眸,极淡极浅地看了多宝一眼,无形中带着些压迫。又隐含着审视的意味。
  道人神色不改,姿态从容不迫,自然地调整了自己的呼吸,站立得更为规整几分,任凭元始左看右看也挑剔不出什么。
  元始: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更气了呢。
  压抑下自己莫名迁怒的心思,元始神色淡漠地吩咐道:“叫你广成子和在宥师弟过来。”
  太清道尊眉头一挑,这是还嫌不够乱?
  元始自然看出长兄眼底明晃晃的反对意味,却未多言。他冷着脸,遥遥看着多宝行礼后远去的身影,直至其消失在视线尽头。
  “他对多宝倒是无比信任。”回过神来,元始意味不明地道。
  连这种事也不让他规避。
  “左右还有我们在,不是吗?”太清掀起眼帘看他,一副懒散的模样,“喏,劳烦抱一下你家傻弟弟,我先来看看阵图。”
  太清的话颇为不客气,元始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又默默地伸手抱过了红衣青年。一边又不由抱怨道:“明明小时候还是很乖的,长大了越来越任性,现在也不知道还有谁能治得了他。”
  白衣简袍的玉清道尊垂眸看着怀里的幼弟,稍稍掂量了几下,脸上微微带出点嫌弃:“轻了。”
  太清展开卷轴的手微顿,又似没有听见一般,细细地看着阵图,眼底浮现些微怅然之色。
  醒醒啊,你昔日抱着长大的红团子,如今,也走上自己的道途了。
  不过说起来,也未必没有人管的了通天。
  如果不介意坑别人家的乖孩子的话。
  太清目光深沉几分,手指轻压在阵图上,像是想起了什么,唇角勾起一个若有似无的笑。仿若云雪消融,清风拂过他轻颤的眉睫,比之惊涛怒雷,更让人有波澜壮阔之感。
  而这转瞬即逝,祂又成了庙宇里的神像,冰冷而不带温度,将所有的眷恋情深都藏得更深一分,直至了无痕迹。
  *
  多宝做事一向靠谱。
  虽然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比如他刚刚找齐了广成子和在宥,左一个、右一个隔离开两位师弟,承受着双重的折磨,顶着尴尬与冷漠并存的空气,神色自若,面带微笑地带着大家往后山赶。
  本以为,这该是苦逼人生的巅峰之一。
  未曾料,一峰还有一峰高。
  多宝眼角微跳,目色沉凝,听着路过的弟子一脸惊喜地向他报告着事务,后头还跟着三个失魂落魄,不知今夕何夕的师弟师妹。
  两队人马遥遥相望,热泪盈眶,执手相看,竟无语凝噎。
  当然是不可能的。
  多宝瘫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将来人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
  琼霄、碧霄晕晕乎乎地望着多宝:“大师兄。”
  太乙被两人一带,张口亦是一句「大师兄」,成功收获了他亲师兄的死亡凝视。
  迷迷糊糊的太乙眨巴着茫然的眼睛,一脸萌萌哒地望着广成子:“师兄你怎么了,你眼睛抽着了吗?”
  一发直球,正中靶心。
  广成子顿时一噎,又听见身旁的在宥压抑不住,发出一声闷笑,又十分自然地眨了眨无辜的眼眸。
  太乙似乎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同样一脸无辜地望着广成子。直看得道人几乎要怒喊一声「师门不幸」。
  广成子很快掌握了死对头的传统技能,朝太乙露出一个温和亲切不失礼貌的笑容:“我没事,我很好。”
  只不过这语气听着,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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