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言难止[现代耽美]——BY:麦香鸡呢
麦香鸡呢  发于:2023年02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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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离开前用各种方法为韩检留下了几百万的资金与两套房产,可是韩检分文未动,三年后得知她的消息,韩检干脆地放弃职称晋升的机会,抛掉一切,来和她过隐姓埋名的生活。
  要是那个时候她像陆赫扬一样失去所有记忆,也许就不会有今天。
  “还记得你高三出国之前对我说的话吗。”陆青墨将收下来的衣服放在旁边的椅子上,“你说,‘姐姐,希望你自由’。我当时不懂,你明明什么都不记得了,为什么还会那么说。”
  “直到有天我从镜子里看了自己一眼,突然发现那张脸很可怕,像死人,我才知道你为什么会那样说。”陆青墨望着远处的海面,“七年前你被绑架,不肯向他求救,那时候我觉得你疯了,后来才想明白你为什么要把自己置于那样危险的境地,你不是在跟他较劲,你只是选择了自己的人生,虽然失去了一些东西,但应该是值得的,对吗。”
  陆赫扬却回答:“不一定。”
  意料外的三个字,陆青墨有些疑惑,还想问什么,林隅眠抱着塔塔过来了。
  “让舅舅抱一下。”他把塔塔递给陆赫扬。
  因为舅舅过于高大,塔塔在他怀里像个小玩具,陆赫扬一手掌就可以完全托住。塔塔扒拉着陆赫扬的衬衫,张开嘴巴,露出一口还没有长齐的小小乳牙,咿呀了几句后,对陆赫扬喊了声‘爸爸’。
  “爸爸。”塔塔含糊地拉长声音,“爸——爸——”
  “是舅舅。”陆青墨纠正她,“叫舅舅。”
  塔塔很执着:“爸爸——”
  真正的爸爸刚收拾好桌子出来,韩检拿起陆青墨刚收下来的那叠衣服,笑着说:“如果早上她睁开眼看到的是妈妈,就一天都只会叫妈妈,今天正好是我抱她起床的,所以就只叫爸爸了。”
  陆赫扬低头看着塔塔,朝她伸出另一只手,塔塔马上抓住陆赫扬的大拇指与小拇指,将他的手掌盖在自己脸上,又拿开,睁大眼睛‘哇呜’了一声。
  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中午,陆赫扬与林隅眠告别陆青墨一家,踏上回程。之后两人在机场分别,林隅眠飞国外,陆赫扬回首都。
  “我知道,你要见蒋文,是想问他以前的事,这些年你都在战场上,趁这次回首都,去找想知道的答案吧。”林隅眠说,“你出事之后我想过很多次,想到我总让你自己处理、做决定,是不是太不负责了。如果那个时候多关心你一点,多问一问你,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也许会。”陆赫扬微微笑着,“但可能不会比现在的结果好。”
  算起来确实是这样的,只有陆赫扬受了伤、失了忆,其余人都解脱,都自由,都毫发无损,是陆赫扬计划范围内一本万利的买卖。
  “还是觉得后悔。”林隅眠叹了口气,“是我没有尽到责任。”
  “那下个项目可以去投资时光机,回到过去,改变未来。”
  林隅眠就笑起来:“真幼稚啊上校。”
  落地首都是凌晨,陆赫扬提前跟宋宇柯交代了不用派人来接。机场大厅外空旷安静,陆赫扬走到路边,对站在一辆吉普车前等候着的alpha笑了一笑:“文叔。”
  “上校。”没有热情的寒暄,但也不存在任何生分,蒋文拉开副驾驶车门,“上车吧。”
  “回来有住的地方吗?”
  蒋文开动车子:“有,电大那边。”
  “去我家喝一杯吧。”陆赫扬调出导航,“我们一起喝过酒吗?”
  “没有。”
  “那看来我以前是个好学生。”
  蒋文笑了下:“可能吧。”
  这个家陆赫扬只在刚回首都的时候来过一次,林隅眠很早前为他买的,临江大平层,大得有些冷清。
  陆赫扬从酒柜里取了两支酒,到沙发旁,打开其中一瓶,倒了一部分在醒酒器里。蒋文站在落地窗前,不远处江景璀璨,热闹的不夜城。
  暖气很快起效果,陆赫扬脱掉外套,将酒倒入酒杯。蒋文转身走过来在沙发上坐下,两人一言未发,先碰了杯,喝到见底。
  没有对话地喝了五杯,蒋文开口:“过去这么久了,为什么突然想知道。”
  “从进军校开始,碰到的都是新的人,考虑的都是新的事,训练、考试、战争、指挥,好像没有过去的记忆也不影响。”陆赫扬开了另一支酒,“这次回来,遇到了一些人,想回忆时却总大脑空白的感觉不太好。”
  蒋文拿起酒杯跟他碰了碰:“什么人,是指许则吗。”
  陆赫扬抬起眼,随后喝了口酒。
  “他好像对我有愧疚。”陆赫扬放下酒杯,“绑架的事爸爸给我复盘过,看起来只是政治斗争,但我想,爸爸知道的可能也不一定是完全的真相。”
  “愧疚,你说许则?”蒋文给陆赫扬添了半杯酒,“他当然会愧疚,被绑架的事你提前有过预料和计划,但在他看来,你是在去找他的路上发生意外的,他一定很愧疚。”
  是没有任何人提起过的情节,陆赫扬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是吗。”
  “是。”
  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蒋文拿出手机,解锁,放到陆赫扬面前。屏幕里是文件界面,从上至下排着四条录音,蒋文点开第一条。
  “生日快乐。”
  第二条:“生日快乐。”
  第三条:“生日快乐。”
  第四条:“生日快乐。”
  不同的四年,同一个日期,同一句‘生日快乐’。第一句‘生日快乐’,那声音里甚至还透着没有完全成熟的稚嫩感。
  平淡的语气,没有祝福的喜悦,也没有试图得到回应的期待,每条录音的背景都很安静,只有电流的滋滋声。其实好像不止想说‘生日快乐’,好像还有别的话要说,但最后什么都没有多说。
  “窃听器,你之前给过他一个。”蒋文往后靠在沙发上,“他应该一直留着,不过第四年之后就没有收到录音数据了,估计是坏掉了。”
  如果不是坏掉了,应该会有完完整整的七句‘生日快乐’。


第90章
  直到屏幕熄下去,陆赫扬仍看着手机。很久后他重新拿起酒杯,却没有喝,只问:“还有其他的吗。”
  “有。”蒋文从口袋里拿出一只U盘放在茶几上,顿了顿,说,“但考虑好再听吧。”
  他很少建议陆赫扬做什么事,几乎从没有过,只是这段录音里的内容,对现在的陆赫扬来说并不是那么合适,也许不知道更好。
  从一个局外人的角度来看,如果陆赫扬无法恢复记忆,如果他和许则重新在一起,那么关于许则父亲牺牲的真相,最恰当的处理方式是不提起,感情里有时候需要一定程度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会轻松一些。
  凭许则的性格,也永远不会主动开口谈及,足以保证这个事实可以安心地藏一辈子,未必不是好事。
  陆赫扬看了U盘几秒,没有回答,伸手拿过醒酒器,为蒋文再倒了半杯。
  到快要天亮了才喝停,蒋文去了客房休息,陆赫扬站起身,慢慢走到落地窗前,打开手机,拨了一个电话出去。
  大概确实是有些不清醒,所以拨通后才反应过来这个时间过于早了,于是又立刻挂断。
  没过多久,手机却响了,陆赫扬少见地发了片刻的呆,接起来。
  “……”对面安静一秒,不确定的语气,“上校?”
  和录音里那四句‘生日快乐’一样的音色,好像不管多久都不会变。
  “吵到你了吗?”
  “不会,我已经起床了,刚洗漱完回来,看到有未接电话。”许则问,“是有什么事吗?”
  “嗯,没有。”
  许则应该是把这三个字翻来覆去理解了有一会儿,最后问:“你喝酒了吗?”
  “对。”
  “怎么——”
  只说了两个字,但完全可以联想出整句话一定是‘怎么喝到现在’,不过许则应该是意识到这样问属于越界,便只说:“易感期刚结束,要注意身体。”
  “好,我知道了,谢谢。”
  互相沉默了半分钟,陆赫扬说:“许医生去忙吧,这么早打扰你了。”
  “没有,没关系的。”
  一段客套而充满距离感的对话结束,陆赫扬回身到沙发旁,拿起茶几上的U盘,去卧室。
  第二天是好天气,陆赫扬回了一趟基地,处理完事情后,他开车出来,穿过城西,到了老城区。
  道路和街边的招牌都有翻新过的痕迹,但建筑还是陈旧的,陆赫扬放慢车速,降下窗,打量眼前陌生的场景,在导航的指引下绕过几个路口,开进一个旧小区。
  楼下的树很高,叶子已经掉光。陆赫扬下了车,从生锈的蓝底金属牌上确认过单元楼后走进楼道。斑驳的扶手,印满小广告的墙面,以及空气里粉尘的味道,陆赫扬一步一步迈上楼梯,停在一户门前。
  一扇防盗门,一扇木门,意外的是里面那扇门似乎是虚掩着的,门缝里透出一道光线。
  事先从蒋文口中得知这间房子没有出售也没有出租,是空着的,陆赫扬便伸手穿进栏杆,拧开防盗门。周围过于安静,显得开门声有些突兀,陆赫扬再推开木门,走进屋子。
  空得不像话的客厅,一张小餐桌、一把椅子、一个垃圾桶、一台老旧的收音机,很干净,没什么别的东西,同时却又不像长久无人居住的样子,更像是主人暂时出门买菜而忘了锁门。
  在客厅里站了几分钟,陆赫扬走向卧室。门没有上锁,门把手轻轻往下一按就打开了,陆赫扬迈进去,看到窗帘敞开,整个房间被阳光照得很亮,窗外是青褐色的树梢。陆赫扬的目光从衣柜、书桌、椅子和套着塑料袋用作防尘的电风扇之间扫过,最后落在被衣柜挡住一半的小床上。
  他走到书桌旁,看着对面的小床,床上很妥帖地垫着褥子,厚厚的棉被鼓成一团,有规律地轻微起伏着,几缕黑色的头发从被子下露出来,安然地贴在枕头上。
  在呼内的轮转已经结束了,由于下学期或许要去国外的研究院,许则没有再继续申请轮科,而是挂名回信息素与血液科,一周偶尔去几次,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军医大的实验室里。
  今天不用去195院,实验室里的活也没有太急,许则意外地凑出了一天休息时间。他早上来了老城区,把被子抱到楼顶去晒,然后买菜、做饭。一个人吃完饭,打扫好卫生,许则上楼收被子,铺到床上,脱掉外衣,钻进被窝睡觉。
  许则这几年养成了一个奇怪的癖好——回老房子里睡午觉。可能是少年时代总是睡眠不足,学医后又逃不过地狱作息,所以会把睡午觉当成爱好。不过平时太忙,满足爱好的机会并不多,有时好几个月才能来一次。
  还有个原因,是经过实践验证的,许则发现在这里睡觉,梦到陆赫扬的概率会大一点。
  最清晰的一次梦,是去年夏天,就在这个小房间里,窗帘被风吹得飘起来,能闻到淡淡的栀子花香。陆赫扬穿校服坐在书桌前,一边将电风扇打开一边轻声道:“可能要久一点,不等的话也没关系。”
  陆赫扬还是十八岁的陆赫扬,可许则能感受到自己并不是十八岁的许则。
  风扇吹过来,许则坐在床边,即使知道后来是什么结果,知道最终会分开,甚至知道眼下是一场梦,但他仍然毫不犹豫地点头,像现实里固执过的无数次那样,回答:“会等的。”
  从梦中醒来的时候,许则兀自怔了很久。那时他已经将近六年没有见过陆赫扬,所以做梦都只能梦到高中的陆赫扬。
  靠这些久远而虚幻的东西吊着,却不抱有任何目的,许则有时自己都不太明白。
  无尽的,回想过一遍又一遍,几乎已经无法再找出任何一点新细节的回忆,和寥寥数次梦里的见面——其实梦到也不觉得高兴,相反会十分空落,可如果想要看一看陆赫扬,好像也只有这一个办法。
  回到十几岁的那片苦海里,再相见。
  今天什么也没有梦到,许则睁开眼,被窝里暖和又静,有刚被晒过的特殊味道。他翻了个身,把头探出来一点,深深吸了口气。
  吸到一半,猛地停住,许则错愕地看着靠在书桌边的alpha,怀疑自己其实没有醒来,而是陷进了第二重梦。
  可对面的似乎不是高中的陆赫扬,要更高一点、成熟一点,和以往梦里的模样不同。
  许则慢慢从床上坐起来,紧盯着陆赫扬,无从得知他为什么会知道这里,会来这里——许则想到一种可能。
  极其认真地辨别着陆赫扬的眼神,许则试图找到证据,很久之后他一点点松懈了紧绷的肩膀,上半身弯曲着垂下去一些。看不出是放松还是失望,许则的情绪总是很不明显。
  “大门没有关好。”陆赫扬说。
  许则想了想,应该是自己抱着被子回来时是用肩膀顶门,以为关好了,其实没有。
  “没事的。”他反过来宽慰陆赫扬,“家里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离家徒四壁只有一步之遥而已,是小偷来了都会忍不住留下十块钱再走的程度。
  陆赫扬提醒他:“黑市里一个S级alpha最少可以卖到一百万。”
  是句玩笑话,许则却没能从陆赫扬脸上看到该有的那点笑意。他感到异样,站在那里的不像有记忆的陆赫扬,也不像完全失忆的陆赫扬,微妙的有些奇怪。
  “上校。”是叫给陆赫扬听的,也是叫给自己听的,许则问,“你怎么知道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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