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堵车,我把餐厅位置发给你,然后我坐地铁过去。”
“好。”
结束通话后许则将餐厅地址发给陆赫扬,接着收拾好东西,起身去更衣室。他下班从没有那么积极过,甚至忘记签退。
“哎,许医生!”总台的护士见许则已经脱掉白大褂,正匆匆往电梯走,便叫住他,“记得签退!”
许则停住脚步,又走回来按指纹。
“走得这么快,是有什么急事吗?”
“没有。”
“不会是赶着去约会吧?”护士笑吟吟的,“好像很少见你准点走哎。”
许则淡淡笑了一下:“不是。”
晚高峰的地铁十分拥挤,许则一手抓着吊环,一直盯着站点牌,看它变绿又变红,地铁门打开又关上,人群涌入又离开。
到了,许则走出车厢,刷卡出站。上电梯后他拿出手机,看到陆赫扬五分钟前发来的消息:我在D口。
许则是从C口出的,但是没关系,马路对面就是D口。他回复:好,我马上到。
首都中心最繁华的商圈,人流如织,几面巨大的LED屏幕照亮半空。许则从人群中向对街望过去,一眼发现路旁的alpha。
陆赫扬穿着很普通很不起眼的黑T,挺拔而松弛地站在那里,可能是因为他太高,又或是在所有陌生的面孔中许则对那张脸最熟悉,才会一眼就看到。
是红灯,许则站定在斑马线前,仍远远地望着陆赫扬。片刻后,他看见陆赫扬的目光动了动,眼底带着倒映的灯光,落在自己脸上。
对视的那刻许则整个人产生一种被定格的僵硬,而陆赫扬看起来并不惊讶,只是看着许则,对他笑了一下。
车流从他们相交的视线之间穿过,许则在此时确认池嘉寒说得不对——陆赫扬其实没有变,十几岁或现在,都一样。仅有的那点区别只是对自己而言,不应该因为陆赫扬不记得自己,就狭隘地定义他和以前是两个人。
红灯漫长,最后几秒倒计时,许则甚至有些站不住,然而绿灯亮起时,他却没有立即反应过来,直到有人不小心撞到他的肩,许则才迈开腿。
马路两旁的两拨行人在斑马线上交汇,陆赫扬始终站在原地。许则避开迎面而来的行人,往前,最后踏上人行道,走到陆赫扬面前。
陆赫扬伸出手,半抓住许则的手臂,将他往自己身边带了一步。周围依旧非常嘈杂,许则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浮着,他问:“等很久了吗?”
“没有。”陆赫扬松开手,“所以刚才很想跟你说不要走那么急。”
而许则根本回想不起自己前半分钟是什么样子,他忍不住问:“我看起来很急吗?”
陆赫扬侧头看了他一眼,眼里带着点笑,说:“也没有。”
餐厅是独立的门店,不在商场里,显得安静很多。许则预约了靠窗的位置,可以看到江边的夜景,他只订了几份招牌菜,其余的打算让陆赫扬来点。
陆赫扬只点了一道菜,然后问许则:“许医生还有要点的吗?”
许则摇摇头:“没有了。”
“好。”陆赫扬将菜单交还给服务员。
因为很安静,许则有点不自在,他看向窗外,首都的夜景其实十分漂亮,只是他好像今天才发现。
“我们以前这样单独吃过饭吗。”陆赫扬忽然问。
许则转回头,回答:“吃过的。”
只是在餐厅吃的几次都是和贺蔚还有顾昀迟一起,如果是两个人的,大概只有在老房子里,还有那家破旧吵闹的面店。
“吃了什么?”
“我自己做的菜,还有面条。”
“许医生记得这么清楚。”陆赫扬接着问,“自己做的菜,是在你家吗?”
到这一步许则才察觉出一些不对劲,但陆赫扬的表情很自然,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含义。许则便点点头:“是的。”
“那时候经常去你家吗?”
“没有……太经常。”
陆赫扬却说:“所以也算是经常了,对吗?”
“可能算。”许则在心里提醒自己要打起精神谨慎回答,不过收效甚微。
“去你家一般都做什么?除了吃饭以外。”
这个时候如果说是一起学习,一定会比笑话还好笑。许则于是回答:“聊天。”
不幸的是这个答案的好笑程度只是仅次于一起学习而已,陆赫扬笑起来:“许医生高中的时候很健谈吗?”
许则知道陆赫扬应该已经发现自己又在说谎了,但似乎没有因此生气,还算轻松开心的样子。
恰好服务员推着餐车过来,许则得到拯救,说:“上菜了。”
陆赫扬配合地点了点头:“嗯,看到了。”
一顿饭的时间不应该那么短的,许则第一次产生这种想法,他已经吃得尽量慢了。
确认这一餐即将结束的时候,许则看看窗外,又看看陆赫扬,以后大概没有这样的时刻了,但许则还是感到高兴的,因为他总算请陆赫扬吃了一顿正式的饭。
“吃好了吗?”陆赫扬问他。
“好了。”
“走吧。”
许则点头,按服务铃请服务员来结账。结完账之后他们往外走,许则猜想陆赫扬的车应该就停在餐厅附近,那么等走到门口,就要告别了。
失落是没有意义的情绪,但许则无法阻止它的产生。走到餐厅门口,许则开始等陆赫扬说再见。
“许医生晚上还有事要忙吗?”
许则愣了愣:“没有。”
“要不要一起看电影?”陆赫扬的眼神在自上而下倾泻的灯光中晦暗难辨,他说,“汽车影院,离这里大概二十多分钟。”
在首都生活了二十多年,许则都不知道周边还有汽车影院这种东西。
尽管很想回答‘好’,但许则还是问:“不会耽误上校的时间吗?”
“你是被邀请人,不用为我担心这个。”陆赫扬笑了下,“今天晚上是我的私人时间,没有耽误不耽误。”
许则看着他,说:“好。”
陆赫扬开的仍然是一辆普通的军用越野,许则坐上副驾驶,伸手去关门的时候忽瞥见脚边有一只小小的包装袋。他以为是垃圾,于是附身去捡。
“东西掉了吗?”陆赫扬将车内的照明灯调亮,方便许则找。
“不是,好像是……”
随着许则直起身,他的话音半途中断,陆赫扬扣好安全带,去看许则的手。
灯光照得很清楚,那不是垃圾,是一只没有拆封的安全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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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上校连夜彻查上一个用这辆车的人是谁。
第83章
许则有几秒的怔愣,接着反应过来。因为随意开别人车里的储物格不太礼貌,他只能将安全套递给陆赫扬。
奇怪的在这瞬间竟然没有太大的心情起伏,许则很平静地就接受了这件事。本来就是正常的,合理的,不属于自己可以过问和探究的范围。
“给我干什么。”陆赫扬问。
许则没有看他,不太明白地反问:“那应该,放在哪里?”
陆赫扬看了他一会儿,摊开掌心:“给我吧。”
将东西放到陆赫扬手上,许则安静地扣好安全带。他觉得自己可能应该说点什么,自然地开一开alpha之间的玩笑,显得不那么异样,但对他来说确实有难度。
感官开始变得迟钝,许则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发呆。看了会儿,他渐渐意识到车一直没有启动。
许则有点不解地抬起头去看陆赫扬,却发现陆赫扬正在看自己。车里的灯光不刺目,暖黄色,压着陆赫扬的睫毛照下来,许则僵硬地别开头。
“在想什么。”陆赫扬开动车子,同时问。
“没有。”许则摇了一下头。
慢慢绕出停车场,行驶了一段距离后,陆赫扬突然说:“是徽章的额度用完了吗。”他转头看许则一眼,又重新看路,“许医生的诚实值好像很贵的样子,可惜我今天没有带卡。”
要想一想才能想明白陆赫扬的言下之意,再联系池嘉寒说的那句‘你根本不会演戏,你在他面前也藏不住什么’,许则感到后悔——如果没有看到安全套,没有把它捡起来就好了。
“我在想,是要去看什么电影。”许则回答。虽然是一秒前才紧急想了一下这件事,但也是在想了,不算不诚实。
听到这句话,陆赫扬再次看了许则一眼,才回答:“我也不清楚,到了再看看。”
“好。”
二十多分钟后,到了汽车影院外,是一片位于湖畔的宽阔草地。售票处看起来像高速路的收费亭,工作人员朝车内看了眼,确认人数后递出两张票。
继续往里,大屏幕一共三个,已经有十几辆车子停在草坪上,车头朝向各异。陆赫扬将车子开到右侧屏幕前,停下。
把电影票递给许则,见他愣了下,陆赫扬便问:“看过是吗?”
这种问法意味着他差不多猜到,许则只得点点头:“嗯,上个月看过。”
是一部犯罪动作片,院里发了电影票,那时正逢许则刚结束一个实验项目,池嘉寒就约他一起去看——是认识这么多年以来两人第一次一起看电影。
“跟朋友吗。”陆赫扬一边伸手调频一边问。
“是的,跟一个朋友。”许则看窗外,“我去买饮料。”
“一起吧。”调好频道,车里响起片头音,陆赫扬推开车门。
是一辆小型巴士改造的摆摊车,扎着双马尾的omega站在车窗内,笑容甜美地对他们打招呼:“二位好!果汁奶茶矿泉水,蛋糕炸鸡爆米花,看看需要什么?”
“喝什么?”陆赫扬问。
许则站在离他四十公分外的位置,说:“西柚汁,其他我不用了。”
“两杯西柚汁。”
“好!稍等!”
在omega剥西柚榨汁时,陆赫扬看向她身后:“花是出售的吗?”
“是的!”omega往旁边让了一步,露出另一侧靠车内壁摆放着的四层花架。之前她不能确定这两位alpha的关系,所以没有推销花束,现在听到陆赫扬问起,omega便介绍道,“每束花旁边都有牌子,可以单买,也可以不同的花搭配。”
“洋桔梗。”陆赫扬短暂地扫了一遍花架,很快选定。
“好的,请问要几朵呢?”
“17朵。”陆赫扬说完后低头看通讯器,打字回复信息。
“好,稍等!”omega将两杯西柚汁插好吸管,回身从花架上数了17朵白色洋桔梗出来,剪了几支苹果尤加利叶做装饰,用一张奶白色的雾面纸将整束花包装好。
omega的手很巧,动作快且干脆,那束洋桔梗被装扮得简约耐看。用剪刀剪掉多余的淡绿色丝带,omega直接捧着花束递到许则面前:“二位今晚度过愉快的时间吧!”
许则全程一直作为旁观者在静静地看,看属于别人的花。当那束花送到眼前时,许则转头,发现陆赫扬已经双手各拿了一杯西柚汁,拿不了花了,许则于是帮他把花接过来,以一种类似“端”的动作,跟陆赫扬一起往回走。
回到车里,陆赫扬把西柚汁放在驾驶座之间,而许则还端着花站在车外。
“怎么了?”
许则有点为难:“花应该放在哪里?”
这束花不算大也不算重,放在腿上就可以,陆赫扬问他:“拿着不方便吗?”
“现在我可以拿着。”许则真实地为这束花未来的命运担忧,“但是之后你一个人开车回去,就只能把它放在位置上了,有几朵可能会压扁。”
因为包装得比较简单,所以很容易压扁——压扁了就不好看了,送人的话会显得不够完美。
陆赫扬看了他片刻,倾过身打开副驾驶车门,说:“你先上车。”
“好的。”许则端着花小心地坐进来。
大屏幕的光线投进车里,电影已经开始了,陆赫扬却将音量调低,然后开口:“你觉得花是送给谁的。”
许则看着大屏幕,但其实没有看进任何一个画面。他说:“我不知道。”
“如果是送给你的怎么办。”
许则很轻地皱了一下眉,说不出是迷茫还是困惑。如果时间倒流,不用很长,只需要倒流回他们走出餐厅之前,如果那个时候,陆赫扬送他一束花,许则一定会收下的,会很高兴。
“可以不送给我吗。”许则最终这样回答。
连拒绝都要用这种询问的句式,陆赫扬笑了笑,将通讯器打开,递给许则。
军方通讯器除了其使用者,他人不得以任何理由使用或查看——这是写进军规里的纪律,导致许则无法抬手去接,只看着陆赫扬。
“如果被别人知道是我给你看的,作为通讯器持有者,我也会被关进去。”陆赫扬轻描淡写,“说不定就在你对面的拘留房。”
得到了未来狱友的保证,许则停止犹疑,接过通讯器,页面上的会话对象是宋宇柯。
“往上翻。”
许则听话地往上翻了一点,翻到大概买西柚汁的时间,看见陆赫扬发了一个车牌号过去:查一下这辆车上次是谁在用
宋宇柯:收到
半分钟后,宋宇柯:是信息部的刘上尉,车子开回来之后因为比较晚了,当天没有赶上统一清洁,原本今天傍晚是要做清洗的,不过您又把车开出去了,是出了什么问题吗?
陆赫扬:车里的安全套是怎么回事
宋宇柯:我问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