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言难止[现代耽美]——BY:麦香鸡呢
麦香鸡呢  发于:2023年02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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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说这话弄得许则以为自己家养了只蚊子当宠物,现在陆赫扬被咬了要来追责。空气安静了会儿,许则放下菜:“我去拿药膏。”
  “在哪里?我自己拿吧。”
  “书桌抽屉。”
  “好。”
  陆赫扬去了房间,书桌上还摊着课本和试卷,笔和笔帽各自散落一边。陆赫扬把笔帽盖好,接着拉开抽屉。出于惯性,打开的瞬间,抽屉里一个铁盒子的盖子松动了一下,那看起来是专门用来放一些小玩意的,陆赫扬觉得药膏应该会在里面,所以把盖子掀开了。
  意外的是里面只有一堆垃圾一样的东西。
  并不是嘲讽或鄙夷的意思,而是它们看起来真的很像垃圾。
  对折的蹭了些不知道是机油还是墨水在上面的纸巾、单独包装的没用过的湿巾、字迹已经变模糊的小票、没拆封的几块抑制贴、一团用纸巾包起来的不明物体,以及一张有明显燃烧痕迹的、只剩下一个角的照片。
  陆赫扬盯着它们看了一会儿,伸手将那张被烧过的照片翻过来,打算看看正面。
  砰的一声,陆赫扬回过头,半掩的房门被彻底推开了,许则垂着湿淋淋的双手站在门边,面色苍白,喘着气,像刚跑完几百米。他跟陆赫扬对视一秒,目光转向那个开着的抽屉。
  陆赫扬很平静,从一堆碘酒药水中拿起药膏,挤一点出来,然后盖好盖子放回去,关上抽屉。他一边朝门口走一边问许则:“厨房着火了吗?”
  “没有。”许则视线闪躲,他好像没意识到自己刚才反应有多大,还自以为没有破绽地转移话题,“你找到药膏了吗?”
  “找到了。”陆赫扬微微歪头去看许则的眼睛,“你刚刚不是看见我在用吗?”
  “……好。”许则说,“我去烧菜。”
  陆赫扬坐到餐桌边,刚好是能看见厨房的位置。窗台上放着一台老式收音机,陆赫扬研究了一会儿,问:“这个可以用吗?”
  “可以的。”许则转头回答他。
  “你喜欢听收音机?”
  “是我外婆的。”许则垂眼看锅,“我平常偶尔会听一下。”
  他早就习惯孤单了,但有些时候也会觉得房子里静得出奇,需要一些声音来打破。
  陆赫扬看着许则的侧脸没有说话,接着他扭开开关。收音机里传出滋滋嘟嘟的信号声,陆赫扬一点点调着频,里面的声音渐渐清晰起来,是民生频道在播新闻。
  牛肉芋头汤在咕噜咕噜冒泡,淡淡烟气从厨房飘出来,伴随着香味。阳光穿过窗投进客厅,像条发光的河,许则在对岸做菜,而陆赫扬在认真摆弄收音机。他调到音乐频,频道里正在播放一首节奏悠缓的外文歌。
  煮汤的间隙里,许则忍不住看了陆赫扬几眼,陆赫扬对收音机似乎很好奇和感兴趣,大概是没接触过这样的老物件。许则在很多事情上一直感知麻木,可是这个时候,他很俗套地想着,老天对他真好。
  那个只在贺蔚和顾昀迟面前才会放松地笑的陆赫扬,现在好像也会在自己面前露出一点点这样的迹象。
  吃过饭洗好碗,陆赫扬边喝水边看手环上的时间,许则问:“你要走了吗?”
  这句话里的意味很明显,只是许则自己不知道。陆赫扬看向他,许则站在桌边,双手垂在身侧,明明没什么表情,却有种眼巴巴的感觉,好像如果陆赫扬真的现在走掉,门关上的瞬间许则就会失落下去。
  “这么想我走吗?”陆赫扬过去把水杯放到桌上,“那我先回去了。”
  “没有。”许则有点着急地伸手在陆赫扬身前拦了一下,说,“不是的。”
  陆赫扬就笑笑:“你要午睡吗?”
  “不午睡。”
  “可是我有点困。”陆赫扬说,“我精力不太好,一到下午就容易打瞌睡。”
  “不介意的话,可以去我床上睡,床单前两天才洗过。”不等陆赫扬回答,许则就笃定他会介意似的,说,“我现在去换一套床单。”
  “不用,不介意。”陆赫扬又把水杯拿起来,“走吧,去你房间。”
  许则的木板床有点硬,但枕头很软,上面有淡淡的信息素味和洗发水的清香,是许则常用的那款。陆赫扬躺在床上,问:“你要一起睡?”因为许则一直站在那儿看他。
  “我写试卷。”发觉自己的视线又困扰到陆赫扬了,许则立即转身去书桌边坐下,把电风扇打开,对着床。
  “电风扇开摇头吧,不然你会热。”陆赫扬建议道。
  他其实并不困,但又知道如果自己不说要午睡,许则大概没心思学习。
  “好。”许则按下摇头键,电风扇从陆赫扬的枕边吹过,吹起窗帘,又吹到书桌那边,把书角吹得微微颤动。
  安静的,带着很淡的栀子花香的空气,陆赫扬看着摆动的窗帘,在想一些事情,然后不知不觉的,他闭上了眼睛。
  再睁眼的时候,房间里的场景没有任何变动,陆赫扬以为自己只是晃了一下神,他看了眼手环,发现竟然已经过去四十分钟。陆赫扬怔了怔,坐起来。
  光线明亮的房间、不戴眼罩耳塞——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在这样的情况下睡着过了,还睡得那么轻易。
  听到有声音,许则回头,意外地看见陆赫扬脸上怔愣的表情,皱着眉好像在思索什么。
  “怎么了?”许则手里还拿着笔,身子转过来,问他。
  陆赫扬的头发睡得有点乱,他揉了揉后颈,笑了下:“睡懵了。”双手撑在床沿边,陆赫扬从刚才的状态里脱离出来,问,“试卷写完了吗?”
  “写完了。”许则很有被陆老师点名的自觉,放下笔站起身,“在看笔记。”
  “要站那么远说话吗?”陆赫扬慢慢眨了一下眼,“你好像总习惯跟我保持距离。”
  他的神情看起来是那种‘虽然受了伤但仍很真挚’的感觉,许则百口莫辩,他也不擅长辩解,只能摇摇头说“不是”,然后走到陆赫扬面前,把水杯递给他。
  手机响了声,陆赫扬接过水杯后看一眼屏幕,没理会。他喝了口水,对许则说:“我该走了。”
  许则的睫毛垂下去,陆赫扬今天跟他待在一起的时间已经算长,但许则还是觉得太快,陆赫扬睡觉的时候他只敢偶尔回头看上几次,每次只看一两秒。
  “好,慢点开车。”
  陆赫扬却问他:“我要怎么谢谢你给我做饭吃,还借床给我午休?”
  “没关系。”许则把不解风情发挥到极致,他说,“不客气的。”
  “许则。”陆赫扬抬头看着他,语气有些无奈,“你一定要让我过意不去吗?”
  这个时候许则应该是终于领悟到了一丝丝陆赫扬的意思,他开始纠结且谨慎地思考,自己可以要点什么。
  “这次不能再说希望我不要不开心了。”陆赫扬提醒他,“我今天没有不开心。”
  “……好的。”
  许则的视线落在陆赫扬脸上,他提不出什么要求,能这样多看陆赫扬一会儿就很好——当然,要是有前几次凑过去亲陆赫扬的勇气就更好了。
  “想亲哪里?”陆赫扬迎着他的目光,很直接地问。
  有种心思被戳破的羞耻感,但许则没有说谎,老实回答:“脸。”
  不知道是不是幻听,许则觉得陆赫扬好像很轻地叹了口气,他一下子紧张起来,担心自己的要求让陆赫扬为难了。但陆赫扬将水杯放到床上,站起来,微微低头凑到许则面前,说:“亲吧。”
  当机会离你很近很近的时候,一定是最难拒绝的时候。许则连眼睛都舍不得闭,侧头在陆赫扬的左脸上亲了一下。
  与此同时手被拉住了,许则低头看,陆赫扬正把一只手环戴到他腕上。手环是崭新的,跟陆赫扬之前常戴的那只不一样。
  “下次有可能还会来蹭饭。”陆赫扬捏捏许则的手心,对他笑了一下,“先提前交饭钱。”
  这饭钱有点沉,许则不知道自己要给陆赫扬做多少顿饭才能还完这只两万块的手环,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陆赫扬已经朝门外走了。
  到了大门边,陆赫扬按住门把手,开门前他回头看了眼,看见许则像只尾巴一样跟在他身后,没有说什么,也没有笑,但眼睛是亮亮的。
  陆赫扬知道许则开心不是因为那只手环,而是因为亲了自己的脸。
  世界上最容易满足的人之一大概就是许则,要的不多,要求很少,给他什么也不知道接,明明两手空空,却还要反思自己是不是太贪心。
  陆赫扬抿了抿唇,放在门把上的那只手好像用不上劲,没办法开门。僵持几秒,陆赫扬最终还是回过身,揽住许则的后颈,在他嘴角上亲了一下。
  “你怎么这么呆啊。”
  说这句话的时候陆赫扬是笑着的,他打开门,对许则挥挥手:“我先走了。”


第39章
  许则已经有一星期没见到陆赫扬,从上周六陆赫扬离开他家,到今天周五——虽然两人平时在学校也不太遇得上,毕竟不在同一栋教学楼。星期二的游泳课是许则唯一能和陆赫扬见面说话的机会,但陆赫扬没有来。
  许则不可能给陆赫扬打电话或发短信询问,因为不会做这样的事,也没有立场,就像他不会去深想陆赫扬那天走的时候为什么会亲自己。
  一时兴起也好,单纯是觉得有趣也行,许则都不介意。他向来是破产者的心态,知道和陆赫扬相处的每一秒都算自己赚到,所以不多求也不多想。
  放学后许则去了俱乐部,他到得早,放好书包后就去搬货。货车停在侧门,许则来来回回搬了六十多箱啤酒。他把最后四箱推到仓库里,一箱一箱抱下来码放好,去跟仓管报数签字。像这样的零工小费都是月底统一结算,没多少钱,正好够许则一个月的伙食费。
  回到更衣室,许则摘下帽子和手套,身上出了汗,许则去卫生间洗脸,接着找毛巾擦脖子。他从桌子抽屉里拿出油彩盒的时候听到敲门声,许则以为听错了,因为这里没人会敲门,都是用推或踹的。
  门没有反锁,但许则还是走过去,把门拉开。
  “又搬东西去了吗?”在许则还没来得及对陆赫扬的出现作出反应的时候,陆赫扬已经看到他脖子上的汗。
  “……嗯。”许则目不转睛,只是一个星期没见而已,他以前在学校常常连着一个月都碰不到陆赫扬,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舍不得把目光从对方脸上移开。
  许则意识到自己越来越贪心了,这很不对。
  “给饮料机补货吗?”
  “不是,搬啤酒。”
  “搬了多少?”
  “67箱。”
  陆赫扬就没再问了,他看了许则一会儿,抬手擦掉许则眼尾残留的一滴水珠,说:“进去吧。”
  其实许则觉得陆赫扬好像有点疲惫,是那种带着烦倦的,意兴阑珊的样子。
  进屋之后,看到桌上的油彩盒,陆赫扬问:“是要上场了吗?”
  “快了。”
  “我帮你涂。”陆赫扬过去拿起油彩盒,“坐上来。”
  他说坐上去,许则就听话地坐上桌子。陆赫扬慢慢拧开盖子,抬眼看了看许则,说:“衣服脱了。”
  许则还盯着他的手看,闻言“嗯?”了一声,陆赫扬把盖子放到一边:“涂完脸再脱衣服会蹭到领子上的。”
  虽然往常许则自己也是脱了衣服再涂脸,但跟当着陆赫扬的面脱,两者显然不一样。
  “怎么了?”陆赫扬似笑非笑,“你不是连裸照都给我发过了?”
  想不到他会提这件事,许则立马把视线移开,苍白地辩解:“真的不是裸照。”
  “嗯,没脱完就不算裸照。”陆赫扬用指尖挑了一点油彩,看着许则。
  许则挠了一下耳后,然后双手拽住T恤下摆往上拉,把衣服脱掉。身上汗还没干,被空调一吹,凉得他轻轻嘶了口气。
  “腿张开点。”陆赫扬拿手背在许则膝盖内侧推了推。
  许则把腿再分开一些,陆赫扬站到他腿间,抬起手往他脸上抹油彩。陆赫扬的动作很轻很慢,许则有种被他一点一点地描摹和抚摸着的感觉。也许这在陆赫扬眼里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涂油彩而已,可许则心跳很快,快到马上要被听见,耳朵到后颈的那块位置麻麻的。
  他静静地坐在那里,只有眼睛和喉结时不时动一下,视线专注地集中在陆赫扬脸上。
  陆赫扬的指腹从许则的额头摩挲到鼻尖,把油彩抹上去,问他:“送你的手环怎么没有戴?”
  “……”许则不知道要怎么解释,只能说,“我这个旧的还没有坏。”
  他来这里是干活打拳的,怎么舍得把陆赫扬送他的手环戴着,被其他人盯上了也会有麻烦,毕竟那个手环很贵,不是他戴得起的。
  “但你这个戴着会不舒服。”陆赫扬看着他的眼睛,“送你的拳套不用,送你的衣服不穿,送你的手环也不戴。”
  “许则,不喜欢的话可以还给我。”
  “不是。”许则觉得陆赫扬生气了,他说,“不是不喜欢。”
  “它们……很贵重。”许则说。
  东西本身很贵重,对许则的意义也很贵重。
  他是个连陆赫扬随手给的纸巾都要偷偷保存在铁盒子里的人,像个固执的收集癖一样留下关于他们之间的一切,以后用来回忆——尽管这些回忆微不足道,对陆赫扬而言只是人生里不起眼的碎片插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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