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栩被呛了一下,没想到一大早就碰到这种事,景文的脸色刷得冷了下来。
林泽喜看他们脸色大变,哈哈笑道:“开玩笑的啦,愚人节快乐,给,这是送你的礼物,我知道你喜欢步铭城。”
她从身后的姐妹手上拿过一个包装好的书,交到了宁栩手上。
步铭城是宁栩最喜欢的国内建筑师,他家里有全套他的书籍。
林泽喜眨了眨眼睛说:“这是绝版签名本哦,不用太感谢我。”
说完,不等宁栩有所表示,便拉上姐妹小跑着离开了。
宁栩拿着书,看了看她们的背影,又看了看景文气鼓鼓的脸,无奈地说:“我会把钱转给她的。”
“她就是喜欢你。”景文斩钉截铁地下结论道,“这种吸引人注意的方式,我小学毕业就不再用了。”
宁栩咳了咳:“你的方式也没好到哪里去。”
景文扭头看他,他马上补充:“我会和她说清楚,不会让她有所误会的。”
景文忽然故作凶狠地逼近他,冲他咬耳朵:“怎么办,你这么抢手,我是不是得尽快把你追到手才行?宁栩同学,你说说看,我要追你多久才会答应?”
宁栩的脸瞬间涨红了,留下一句“先好好准备高考吧”,转身慌忙离开。
景文哼哼唧唧地回到教室,还是觉得心有不甘,在桌子底下百度了才知道,原来步铭城是这么号人物,他连这位大师是干嘛的都不知道,而那个林什么喜却能精准说出宁栩的喜好。
妈的,退一步,越想越气。
他就像是被人侵`犯了领地的小动物,坐立难安了一个上午。
到中午,终于下定决心,偷偷溜进了广播室。
每天中午吃饭时间,广播室都会有人放音乐,今天值班的是卢思思。
宁栩正在和李裘他们一起吃饭,突然听见广播里的音乐声停了,麦克风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
接着,传出来一个古怪到极点的尖锐女声,语气肆无忌惮:“喂喂喂,能听得到吗?”
食堂渐渐安静了下来,大家都莫名其妙地抬起头。
旁边传出一个更加尖细的女声:“你快点吧,一会儿有人来了!”
第一个女声清了清嗓子,说:“我要表白高三那个喜欢步铭城的男生,我超级超级喜欢你!除了我之外,你不许再看第二个人。”
刹那间,整个食堂一片哗然。
大家哄地一声爆笑了起来。
“我草我草,这么劲爆!”
“哈哈哈哈哈,天哪,这是谁啊,也太猛了,直接广播表白。”
“谁是步铭城?二次元人物吗?”
“啊啊啊啊啊,这也太浪漫了,居然还是女生向男生表白!”
李裘呆呆地吞下嘴里的饭,看向宁栩道:“栩哥,步铭城不是你偶像吗?”
卓楠捂住嘴:“所以这个女生是在表白栩哥?啊啊啊啊啊,救命!我从来没见过这么猛的女孩子!”
“开什么玩笑,喜欢步铭城的多了去了。”宁栩皱了皱眉,心想该不会是那个林泽喜吧。
广播里突然混乱:
“妈呀妈呀,快走!有人上来了!”
“临走之前我还要说一句!哥哥,等我考上大学,你一定要答应我哦。”
食堂瞬间炸开了锅,这层楼轰动不已,连楼上的教职工食堂都炸了,整个兰高陷入无端的狂欢和热烈的讨论中。
“妹子牛逼!支持你哈哈哈哈哈。”
“那个男生是谁,快站出来给我们看看!”
“呜呜呜,谁要是跟我这么表白,我高中三年死而无憾。”
“笑死我了,刚才看见校长跑下去了。”
所有人都在津津乐道。
宁栩僵硬地握着筷子,一动不动,这声“哥哥”,着实让他愣住——这语气,也太太太像景文了!还有那句“考上大学后”。
他脑海里电光火石地想到,那两个女声一个像女的一个不像女的,难不成是开了变声器?!
第46章
整个下午, 全校都在讨论这次广播表白事件。
齐浩洋甚至在活动课上,去小超市买了花生瓜子汽水,纠集大家在教室后排开启茶话会。
他有头有理地分析:“据我判断, 广播姐应该是十四班的。”
他们给男主起了个名叫“建筑哥”, 因为这次表白, 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步铭城的大名,女主理所当然地被称为“广播姐”。
“此话怎讲?”班长推了推眼镜。
齐浩洋有理有据地说:“因为今天中午放的最早就是老黄他们班, 老黄不是教十四班历史吗, 听他们说比咱们早放五分钟, 所以——只有那个班的人,才有机会蹲点广播站, 趁卢思思去厕所的时候悄悄溜进去。”
“有道理, 如果真是十四班的,那黄大洲不得气死啊?他天天嚷着要抓早恋,结果自己班上出这么大的篓子, 这可是当着他眼皮子底下早恋。”李裘坏笑道。
班长也笑了:“他平时挺针对我们班的,这回估计该气疯了。”
“栩哥,你觉得我分析得有道理不?”齐浩洋得意地问宁栩。
“建筑哥”作为当事人, 被围在茶话小组中间, 鬓角微微汗湿, 十分不自然地点了点头,表示赞同他的观点。
齐浩洋又转向旁边,景文正松松垮垮靠在椅背上, 一副没事儿人的表情。
“文哥, 你不是认识他们班的人吗, 有空帮我们打听打听呗。”他撺掇道。
景文懒洋洋地回答:“有机会再说。”
宁栩:“……”脸皮是真厚啊。
班长问卢思思:“你上厕所回来之后, 一个人影都没看见?她们不是有两个人吗, 跑得未免也太快了吧。”
卢思思汗颜道:“没、没看见。”
另一个人就是她,这是可以说的吗?
“真离谱,老师也没发现人,好想偷偷知道广播姐是谁啊,她好帅我好爱。”卓楠托着脸笑得灿烂。
“不过依我看,广播姐应该离追到手还差得远。”齐浩洋老神在在地说。
班长眨眨眼睛:“为什么?”
景文慢慢坐直身体,眼神不屑:“你又知道了?”
齐浩洋露出胸有成竹的表情:“我陪我妈看的那些偶像剧可不是白看的,你们想想广播姐说的话,‘你不许看第二个人’,说明什么?说明她有竞争对手啊!这次表白肯定也是为了宣誓主权,所以建筑哥肯定在拖着她,她离得手还尚远。”
此话一出,两个当事人都听不下去了。
景文踹了一脚他坐着的桌子:“你少造谣。”
齐浩洋险些摔下来:“?”
“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宁栩一脸惨不忍睹地起身:“……我去下厕所。”
卓楠咯咯直笑:“那这么说广播姐还需要努力呢,天哪,真想知道后续,不知道以后他们会不会在一起,啊啊啊啊啊,我好奇死了!思思,你不好奇吗?”
卢思思向来和她一起发疯,这次却默不作声地听他们讲,一句话都不说。
闻言勉强笑了笑:“……好、好奇。”
大家激情讨论了一阵,也就各自回去刷题了,毕竟临近高考任务很重,也只有茶余饭后可以八卦几分钟。
景文压低声音对她说:“谢谢,给你发了个红包,记得收。”
卢思思做贼似的四处看看,小声道:“不用不用,我也没做什么。”
只不过帮他开了下广播室的门,让他进来说话,后面老师追问的时候说自己去厕所了,浅浅包庇了他一下而已。
两人跟特`务接头似的,都不敢看着彼此说话。
景文像是想到了什么,勾起嘴角说:“你拿着吧,就当提前请你吃喜糖。”
卢思思一愣,随即也忍不住咧开嘴笑了起来。
“那我拿着了,以后记得请我吃真的喜糖。”她万分高兴道。
这次广播表白后来愈演愈烈,甚至传遍了全兰江的高中,大家都对这段轰动一时的爱情带着强烈的祝福和好奇。
张明敏当天召集年级主任和各班班主任开会,誓要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学生揪出来,然而这丫头聪明得紧,摄像头愣是没拍到她,闹了一通也就只能不了了之。
经过这次事件,景文被宁栩惩罚了三天不能和他一起写作业,期间不断让洛基叼着玫瑰花去隔壁骚扰吃罐头,洛基毛都被咬秃了两块。
这一惩戒措施不仅没让他收敛,反而变本加厉了。
周四大礼堂开会,景文因为月考进步了三百多名,被钱扬推举上去作为励志案例分享经验。
他分享到最后,对着话筒说:“我之所以能进步这么快,全靠给我补习的那位同学,在这里我要表白他一下,我爱你哦。”
说罢,还对着台下做了一套“LOVE”的手势,一副风流不羁公子哥德行。
下面登时一片哗然,众人纷纷起哄尖叫。
黄大洲快原地裂开了,怒斥钱扬道:“他在胡说八道些什么?赶紧让他下来!”
钱扬简直想给这小子一个大逼兜,匆忙上台把他弄了下去,可是场面已然失控,底下全都在叽叽喳喳地说话,根本没有人再听主持人讲什么。
“哈哈哈哈哈,文哥好秀,怎么还卖萌呢。”
“哇,他是对谁说的?谁帮他补习了?”
“天哪,校草跟别人说我爱你,我闺蜜要心碎了哈哈哈哈。”
“文哥可真是广播姐第二啊,太勇敢了。”
“你们看黄大洲的脸色,我笑得肚子疼。”
宁栩默默地在人群中扶额,心里暗念我听不见我听不见我听不见,我什么都听不见。
主席台上,张明敏竭力维持着表情面具,内心已经把景文的脸踩在高跟鞋下摩擦一百次了,决定今天回去要狠狠教训他一顿!
要命的是,景文下台后还紧紧贴在宁栩身边站着。
周围的人都在看他,宁栩十二分不想和他站在一起,流着汗往旁边挪了挪,景文却又不知死活地贴上来,非要和他肩膀黏着肩膀。
宁栩低声道:“你能别站在我旁边吗?”
景文的声音比他还低:“不能,我喜欢挨着你。”
“…………”
景文就这么轰轰烈烈地追他,硬是把沉闷到要命的高三弄得生机蓬勃。他晚上玩了命学习,白天玩了命引起宁栩的注意,宁栩想不被吸引都难。
终于,宁栩对他的无限容忍,在周末被打破了。
起因是宁阮从兰中过来,说是有题目不会,让宁栩教她一下。
书房里,她眼睛咕噜咕噜地在两人之间转来转去。
她哥在批她的作业,景文在看她哥。
那眼神,怎么也算不上清白。
宁阮终于忍不住说:“景哥哥,你能帮我出去买杯豆奶吗?”
景文掏出手机,眼睛还粘在宁栩身上,“哪家?我给你点外卖。”
“出门左转两条街那家王嫂豆奶店,他家不送外卖。”宁阮抿了抿嘴。
宁栩察觉到她的意思,抬起头看向她:“要喝那家?晚点我带你去买,少使唤别人。”
宁阮气鼓鼓地不说话,兄妹俩八百个心眼子在空气中交锋。
景文一无所觉,但宁栩最后那句话戳中了他。
马上跳起来道:“哪儿来的别人,都是自家人有什么使唤不使唤,你乖乖呆着,哥哥这就去给你买。”
他兴冲冲地推门出去。
宁栩无声叹息,真是不太聪明的样子。
书房门前脚关上,宁阮后脚就质问道:“哥,他是不是在追你?”
宁栩皱了皱眉:“你周一到周五不是只有晚上能碰手机吗?”
宁阮更气了,腮帮子鼓成一只青蛙:“好啊,你就是想瞒着我!我看了回放,你的每场回放我都看,只是没告诉你罢了!”
“嗯,看见就看见吧。”宁栩唇边露出轻飘飘的笑,“别告诉爸妈。”
宁阮瞪大了眼睛:“所以你真同意了?你疯啦,他、他可是男生!你忘了以前……”
她在知道这件事后担心得不行,怕宁栩再次重蹈覆辙,怕他不开心不高兴,一直揣着七上八下的心情,直到今天才敢面对面问他,此时小脸已经一片煞白。
宁栩知道她为什么焦急,抬手拍了拍她的脑袋:“别着急,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
宁阮忽然就委屈了,眼睛红红的望着他:“那你还答应他?他万一只是耍你玩儿的怎么办,万一回头就跟别人讲你坏话怎么办,万一、万一……我,我只要幻想一下那种场面,我就想跟他拼命!”
她崩不住地走过去,抱住宁栩的腰埋进他怀里抽泣:“你别理他了好不好,我害怕。”
宁栩无声地抚摸她柔软的发丝——这就是他一直没敢和家里人说的原因,因为只要和他有关,宁阮都会百倍地加诸在她自己身上。
她比宁栩更痛苦,而且会反复用这种痛苦折磨自己。
他叹了口气,将小姑娘紧紧抱住。
“不哭了,你听哥哥说。”他给宁阮擦了擦眼泪,“景文不是那种人,他对我很认真,而我……也能接受他所做的一切,他永远不会伤害我,听懂了吗?”
宁阮的眼睛红得跟兔子一样,固执地说:“可是我好怕,他之前跟你关系还不好,你怎么能相信他呢?”
宁栩想了想,换了另一种方式:“这样吧,你跟我一起考察他怎么样?在我们考上大学之后,如果他还是真心的,哥哥就答应他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