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满怀期待地把情书折好,跟小仓鼠饼干放在了一起,眼睛都快要冒出星星来了。
好想看见宁栩读这封信的表情。
年后回到兰江的第一件事,就是带着情人节礼物盒去了宁栩家里,只是很不凑巧,他扑了个空,宁栩不在。
艾珂正在招待宁栩舅妈一家,对他说:“小栩去他爷爷家了,要到晚上才能回来。”
她把景文迎进来给他发红包,景文趁机偷偷把礼物盒放进了宁栩房间,正当他放完礼物从楼上下来的时候,在楼梯口遇到了宁阮。
宁阮穿着可爱的兔子绒毛斗篷,面露惊喜地望着他:“景哥哥,你是来接我的吗?”
景文茫然:“什么接你?”
宁阮朝着楼下喊:“妈,景哥哥说要带我去动物园玩。”
“……动物园?你在瞎说什么?”景文完全不知道她在干嘛。
艾珂露出个头来:“你们要去动物园?小文,那你注意点别让她离动物太近,她容易被吓到。”
景文:“我……”
宁阮飞快地拉住他的手:“好的,我会当心的!”
等到艾珂走后,她扭过头说:“你忘了?你说要带我去燕中的,我给你发消息你都没看吗,我说了今天就去。”
景文整个凌乱:“等会儿,你能不能让我有点心理准备,还带说走就走的?我连票都没买呢。”
“那你现在买嘛,季医生的讲座就是今天,抓紧时间,我们只有一天。”宁阮用力拖着他下楼。
景文只得自认倒霉,在她的催促之下买了去燕中的票。
明明上一秒他还在想着和宁栩二人世界,下一秒就被这倒霉孩子拖上了飞机。
他靠在座椅上,无奈道:“你就非去不可吗,我们下飞机后往哪儿走?”
宁阮从背包里拿出一张讲座的入场券给他看,景文稍微清醒了一点:“燕大?”
“季医生在这个礼堂开讲座,这张票还是他给我的。”宁阮只给他看了一眼,又小心地收走了。
景文:“……所以你要见的那位季医生,会在燕大开医学讲座?”
燕大的医学部全国第一,能在这种地方开讲座的,不是胡子拉碴也得是个秃头大叔了。
他打了个寒战,要是被宁栩知道自己带他妹妹去见这种人,不知道会不会被当场打死。
“你说你年纪轻轻的,喜欢什么类型不好,非要喜欢这种上了年纪的大叔?”他忍不住吐槽,“什么品味啊,你哥品味那么好,怎么就半点没传给你呢。”
宁阮不高兴地说:“他才不是上年纪的大叔!季医生可是直博的,他现在还在读书!不懂就不要胡说八道!”
景文挑了挑眉:“还在读书就能开讲座?你怕不是被骗了。”
“是和他导师一起!啊啊啊,气死我了,你有什么资格笑话他,你能考上燕大吗?”宁阮气鼓鼓地说。
景文懒懒道:“不能。”
宁阮:“……”
他怕把小丫头给气厥过去,又说:“好了好了,别眼睛瞪得跟青蛙似的,那学校可不是一般人能考得上的,我承认那个季医生很厉害行了吧。”
宁阮哼了一声:“那当然,除了我哥之外,他是我见过最聪明的人了。对了,清大离燕大不远,我们听完讲座也去清大看看吧。”
景文无聊地抛着薄荷糖:“干嘛,你想考清大?”
“不是我,是我哥。”宁阮满怀期待地说,“我想去看看他的梦中情校长什么样。”
吧嗒,薄荷糖掉在了桌板上。
景文歪了歪头:“你哥要考清大?”
“嗯哼,这是他从小到大的梦想。”
景文内心一阵哀叹,这难度系数也太高了吧,清大清大,他做梦都不敢梦到人家招生办招人,这他妈怎么考得上啊?
可如果考不上的话,他岂不是要和宁栩异地恋?
咳咳,或许现在开始,头悬梁锥刺股努力一把,也不是不可以。
宁阮笑嘻嘻地说:“可惜赵小姐还在东大等我哥,他是不会去的了。”
景文“啧”了一声,“这个赵子珊还真是执着,她还在联系你哥?”
“是啊,前阵子又给他打电话了,说要给他寄礼物,现在不是快情人节了吗,谁不明白她什么心思。对了,你是不知道,我哥每年收到的礼物都能塞满行李箱,什么巧克力啊饼干啊,我每次都吃到吐。”宁阮骄傲地说。
景文想到自己那盒小动物饼干,哽住了,好半天才问:“既然那么多人追他,他怎么到现在都没谈过恋爱?”
宁阮悄悄跟他说:“我哥这人,眼高于顶,无论多优秀的人都看不上,用我舅妈的话来说就是,再这样下去他恐怕要孤独终老。”
景文干咳了两声,小声道:“有没有可能,他其实不喜欢女生?”
“哎呀!”宁阮忽然大叫一声,吓了他一跳,“这话你可千万别在我哥面前说!他会生气的。”
景文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为什么?”
宁阮好像意识到自己说太多了,眼神飘忽起来:“总之他不喜欢别人拿这个开玩笑,我可以跟你保证,我哥百分百是直的,蚊香弯了他都不可能弯。”
最后一句话,犹如一盆凉水,把景文泼了个透心凉心飞扬。
他持续大半个寒假的粉红泡泡被无情戳碎了,整个人也总算是清醒了过来——原来是这样,宁栩从头到尾都只是把他当兄弟看,心思凌乱的不过是他自己罢了。
他还没来得及从打击中缓和过来,突然想起一件很要命的事。
那封酸不拉几的情书,还被压在宁栩房间的抱枕下面!
第38章
从飞机落地到去燕大的路上, 景文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连宁阮都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试探询问他是不是尿急不好意思说。
景文整个人处于半崩溃的状态, 实在懒得和小朋友争辩, 只不停问她宁栩什么时候从他爷爷家回来。
宁阮一边拍窗外的风景, 一边敷衍道:“早着呢,我奶奶每次见到他都恨不得填鸭, 逼他吃一堆补品, 等哥哥回来估计要到晚上了。”
景文这才稍稍宽心了些许, 一个劲儿催促司机快点开。
假如宁栩真的不喜欢他,那么那封信送出去的话, 他们之间的关系绝对要完蛋, 简直是毁灭性灾难。
他惆怅地叹了口气,问宁阮:“你说,你哥知不知道赵子珊喜欢他?”
“应该不知道吧。”宁阮莫名其妙, “要是我哥察觉到肯定和她断联了,他从来不喜欢给别人幻想。”
闻言,景文更加惆怅, 愈发后悔头脑一热写了那封情书, 万一以后宁栩也再也不理他了, 那可怎么办?!
到了燕中,他就马不停蹄地带着宁阮去参加讲座,趁着观众入场的功夫, 低头试着给宁栩发消息。
[吃鱼不吐刺:你还在你爷爷家吗?]
那边隔了一会儿才回:[是啊, 怎么?]
[吃鱼不吐刺:没怎么, 你多吃点, 细嚼慢咽。]
[最后的单纯:?]
[吃鱼不吐刺:你爷爷家不是在城北吗, 回来的时候能不能顺路帮我带个青提蛋糕?]
[最后的单纯:青提蛋糕不顺路,要绕一大圈。]
[吃鱼不吐刺:你帮我带一盒嘛[/可怜]]
[最后的单纯:……行吧。]
景文稍稍松了口气,心想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再次抬头时,被周围吓了一跳。
旁边已经挤得水泄不通,甚至有人没有座位站在过道和后门口,伸长脖子往里张望,还有的手上拿着长焦镜头,一副机场站姐拍明星的架势。
“这讲座这么受欢迎?”他目瞪口呆。
宁阮满脸得意:“那是当然,季医生的导师可是院士,你现在知道他有多厉害了吧,当年的医学部第一了解一下。”
景文嗤之以鼻,台上出现了几个人,其中一个穿着实验室的白大褂,远看风度翩翩、举止得体,宁阮立刻捂住嘴,狂掐他的胳膊。
遥遥看去,确实是个意气风发的男人,不似他想象中的老气横揪。
景文忽然想到了几年后的宁栩,会不会也是这样?
他低头打字:[阮阮说你想考清大?]
宁栩那头正在被逼着吃鸡肉,回复的很快:[嗯。]
[吃鱼不吐刺:打算考什么专业?]
[最后的单纯:建筑设计。]
[吃鱼不吐刺:设计房子,听起来就很不错。]
景文看了眼台上侃侃而谈的人,恍惚代入了大学的宁栩,他忽然觉得自己似乎从未走近过他们的世界,他离这些精英人士差了没有十万也有八千里。
别说清大了,就连它隔壁的985他都考不上,哪来的勇气给宁栩写情书?
他默默打开下载了三年没用过几次的单词app,开始鬼使神差地背单词。宁阮以为他在打游戏,抽空看了一眼,没事人似的转过去,又难以置信地转回来。
“你在背单词?”她的眼神仿佛见了鬼。
景文不高兴道:“看你的讲座,少多管闲事。”
宁阮:“……?”
景文背的很认真,甚至还把手机其他app给锁了,直到讲座结束,才看见宁栩给他发的消息。
[最后的单纯:你呢,想考哪个学校?]
景文打了一行字又删掉,接着又打了几句,全都一一删除,最后盯着手机屏幕发呆。
宁阮抱着一本书,摇了摇他的手臂:“我们走吧。”
景文这才注意到她手上多了本书,“你刚才去哪儿了?”
“去上面合照,季医生还送了我他和导师亲笔签名的书。”她开心地拿给他看,封面上写着《医学丛书第三册 :心脏的奥秘》。
景文看得眉头直皱:“那个什么季医生,故意的吧,怎么偏偏给你这本书。”
“可能是凑巧,他说没想到我今天真的会来。”宁阮天真地说。
景文带着她往门外走,叮嘱道:“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年纪越大的男人越会骗人,反正你上大学前别信这些花言巧语。走了,回家。”
宁阮小声嘀咕:“你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我哥都没这么管过我。”
景文清了清嗓子:“你叫我一声哥,我当然算不得外人。清大下次再去吧,再耽搁就赶不上飞机了。”
宁阮绝了噘嘴,不满地抱怨:“我真是提前给自己找了个嫂子,小时候我就在幻想,以后有了嫂子肯定比我哥唠叨一百倍,以前没看出来你这么啰嗦。”
“胡说什么呢。”景文敲了敲她的脑袋,耳朵微不可查地红了一片。
他们赶上了最近的一班飞机,终于成功在晚上六点前回到了兰江。景文火烧火燎地冲到宁家,迫不及待想去宁栩房间把他那盒饼干拿回来。
艾珂看向他说:“你们回来的刚好,小文留下来吃晚饭吧,顺便帮我叫一下小栩。”
景文的心脏登时提到了嗓子眼,颤声道:“阿姨,宁栩回来了?”
“他刚回来一会儿,你上去把他叫下来准备开饭。”艾珂说。
景文如同被雷劈中,身体晃了两晃,赶紧蹬蹬蹬地跑上楼,他心里还有一丝希望,但愿宁栩还没来得及发现那盒饼干!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到宁栩房门口,敲了敲门,里面传来清冷的声音,“进来。”
景文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推开门,脸上的表情如临大敌。
宁栩床上依旧堆满了抱枕——他是真的很喜欢睡在抱枕堆里,其中靠床边的那个抱枕下面,正压着要命的饼干和情书。
“你……你回来了,挺早哈。”景文一边说着废话,一边谨慎地挪到床边,紧张到四肢都有点发麻。
“嗯。”宁栩脸上淡淡的,看不出任何情绪,正坐在椅子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玩一只魔方。
景文掩饰性地问:“在你爷爷家玩得怎么样?”
同时悄悄伸手掀开那只黄色的抱枕,却在瞬间傻眼——那个盒子不见了!
宁栩看向他:“还行,青提千层给你放在楼下了,回去的时候记得带上。”
景文对上他的视线,登时一阵头皮发麻。那双灰棕色的眼眸犹如一潭深水,正仔仔细细地剖析着他的每一层伪装,好似穿透了皮肤和血液,直达骨骼深处,让他无所遁形。
他结巴道:“谢谢……饼,饼干你吃了?”
宁栩目光沉沉,恍若隔着一道屏障:“吃了,味道不错。”
咚咚咚,咚咚咚。
景文听到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声,大脑一片空白。
他攥着满手心的汗,咽了口口水:“除了饼干,你……有没有看见其他东西?”
不对啊,那封信明明是压在饼干里面的,只要打开盒子就能看得见,难道他没看到?
宁栩淡然道:“没有。”
——还真没看见?
景文心里的石头猛然落了下来,一时间说不上是高兴还是失望,他好像不想他看见而尴尬,又似乎在隐隐期盼着他看见。
“哦,那是送你的情……送你的礼物。”他挠了挠头,最终还是没敢说出“情人节”三个字。
还是怂了。
活了十八年,景文经历过无数大小场面,却从来没有哪一刻这么怂过。
房间里安静了下来,宁栩没有再说话。
景文估摸着他应该吃了饼干就把盒子扔了,胆子也逐渐大了起来:“阿姨让我上来叫你吃饭。”
“好。”宁栩点了点头。
景文觉得气氛怪怪的,“那我们现在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