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约定
　　灯光暗淡暧昧的星空顶, 舒缓的音乐，大露台盛放的红玫瑰, 娇艳欲滴。
　　楚乐收回视线, 心想，什么时候开饭。
　　楚录琛坐在外面那侧，楚乐坐在旁边, 按照方向跟常规习惯来说, 虞白敛应该会落座在楚录琛对面。
　　毕竟服务员也这么做了，但虞白敛只是将外套挂在服务员推出来的椅背上，他自己坐在了楚乐的对面。
　　楚录琛没料到还有这种操作, 但后来想想, 可能是虞总跟楚乐比较熟悉, 跟他没什么交流。
　　心里一阵懊悔, 早知道就不管家里的事情, 早点过来南城了。
　　人齐了, 吃饭是其次。
　　楚录琛对虞白敛的态度完全不放肆, 还刻意降低自己的身份，脸上带着柔浅的笑意：“虞总, 好久没见了。”
　　虞白敛嗯了一声, 只饮了一口水润嗓子：“乐乐说你找我有事。”
　　楚乐头发炸毛，要不是场合不对，他会骂虞白敛的，叫什么乐乐, 他二哥在这呢。
　　再叫下去，楚录琛该怀疑了。
　　楚录琛已经非常疑惑了：“乐乐？哦, 对, 虞总跟弟弟很熟悉啊, 平时都一块聊天吃饭吗？”
　　虞白敛言简意赅：“偶尔，不过最近他忙，约不到人。”
　　楚录琛眼角抽搐，余光瞥了楚乐一眼。
　　楚乐生无可恋：“……”
　　他赶紧打圆场：“怎么会呢，是虞总贵人事忙，我肯定不敢打扰，虞总言重了。”
　　私底下，虞总不摆架子，深邃的眼眸处闪过一丝笑意：“乐乐跟过提过你，我们见过吗？”
　　楚录琛脸色一僵，上次谈话的内容虞白敛全然忘记了。
　　“见过一次。”
　　前菜上了，楚乐低头吃东西。
　　楚录琛主动开始扯话题，虞白敛四两拨千斤，两三句又牵到楚乐身上，楚乐算是看明白了，老狐狸就想让他们那见不得光的关系公诸于世。
　　楚录琛的注意力彻底被虞白敛扭转了，他开始怀疑楚乐了。
　　“乐乐平时挺调皮的，也不爱听话，麻烦虞总这段时间的照顾了。”
　　虞白敛笑了笑，意有所指：“确实不太乖……”
　　桌底下的腿被人踢了一下，不轻不重。
　　虞白敛谈话中断，看了眼楚乐，那一眼深沉如古井，泛着幽光，奇怪的是，看起来不像是生气。
　　楚乐嘴里还含着一朵玫瑰，能吃的。
　　“你们不吃东西吗，凉了。”
　　楚录琛只听了一半，忙问道：“虞总也觉得如此，乐乐真的是麻烦你了，我回去会好好跟他说的。”
　　虞白敛轻飘飘的说：“不用，我来就行。”
　　楚录琛：“？”
　　这话有护犊子成分，但令楚录琛十分不解，他是楚乐的二哥，实实在在的亲缘关系，虞总对楚乐的态度真的令他匪夷所思。
　　楚乐心累了，他不知道要说什么，怕是添油加醋的效果，所以打算闭嘴不言。
　　饭后大露台外有烟花表演，是这家酒店特殊的惊喜待遇，一周一次。
　　所以楚录琛才这么着急约今天。
　　虞白敛率先起身走出露台，楚录琛落后一步，楚乐更是不想动。
　　楚录琛佯装掉东西，低声说：“你可以滚了。”
　　楚乐斜眼，眼角自然微扬，但细看眼底泛着青：“你要干嘛，表白吗？”
　　楚录琛脸色泛红：“大人的事情轮到你插嘴了？”
　　楚乐有点心虚，他不想走，但也不想留，心底有个声音在乱撞，撞得胸腔都开始空空荡荡的。
　　他想有留下来的原因。
　　不过很可惜，没有。
　　甚至没有这个立场。
　　楚乐略微丧丧的说：“我吃完这个就走，你自己跟虞总出去，看烟花吧。”
　　今晚这儿被楚录琛包场了，门外守着几个侍者外，没其他人。
　　楚录琛瞅着他的侧脸，灯光时明时灭，侧脸轮廓优越，好看的很。
　　楚录琛心梗：“吃完赶紧滚，滚远点，少沾虞总的光。”
　　楚乐不明白他生气的原因：“你发羊癫吗，再逼逼下去，我把你推下楼。”
　　高中的时候两人吵过一次架，楚乐长大了，个子高，比楚录琛高几厘米。
　　楚录琛没办法像以前那样欺负他，反倒是被楚乐一脚踢下楼梯，滚了好几圈，脑袋缝了几针，腹部有一道青紫色的淤青。
　　然后楚乐被方晴带头孤立了，还让他道歉，不道歉连饭都没得吃。
　　楚乐呸了一声，谁管他。
　　这个道歉一直没下来，楚录琛自然也不会对他有任何的好脸色，他打不过，能做的只有闯进他的房间，把他的东西扔出去。
　　非常非常幼稚的行为。
　　说是兄弟偶尔有小矛盾也好，或者说感情不好也行，到头来都是一家人。
　　楚乐最讨厌听这句话，在大人看来，扔东西行为微不足道，在他看来，就是伤害他。
　　楚录琛横眉竖眼：“你敢！”
　　楚乐嗤冷笑一声：“我为什么不敢，这儿是南城，别以为是楚家。”
　　楚乐目光泛着冷，楚录琛有些担心他会发狂，破坏了这次的约会。
　　“随便你。”楚录琛将车钥匙给他，“你自己开车回去。”
　　楚乐：“那你呢。”
　　“虞总在这呢。”
　　哦，原来想坐顺风车。
　　楚乐抿唇，很想告诉虞白敛半路把人扔下去就可以了。
　　外头传来一道熟悉沉稳的男人声音：“乐乐，出来。”
　　楚录琛气得牙都打颤，怕心里有不好的事实验证：“你跟他什么关系。”
　　楚乐得意：“比你亲一点吧。”
　　说罢，楚乐仰起脖子，向着露台的方向喊了一声：“我还没吃饱，你自己看吧。”
　　楚录琛有些意外：“你还挺配合。”
　　楚乐心想，我收了钱的，这点道德还是有的。
　　楚录琛不理他，整理好着装，以一个最佳的姿态去迎接他喜欢的人，刚走到门口。
　　入眼的便是，虞白敛抽着烟，薄唇吞吐着烟雾，他身边站着一位侍者，手里拿着托盘，这场景，仿佛是哪位贵公子在欣赏夜景。
　　楚录琛心一动，眼眸底下映着露台外的城市繁华景色，眼中只有他。
　　虞白敛见人来了，不是楚乐，也不意外，对侍者挥了挥手。
　　侍者应声而走。
　　楚录琛慢慢的走在他身侧：“虞总。”
　　虞白敛看向来人，问：“介意吗？”
　　他说的是烟。
　　楚录琛摇头：“不介意。”
　　虞白敛却笑了：“乐乐挺介意的，所以我很少在他面前抽。”
　　虽说楚乐没提过，但之前有那么几次被烟呛到了，只是皱皱眉不说话。
　　楚录琛僵硬了几小时的嘴角，终于稍微沉了下来：“虞总很喜欢楚乐吗？”
　　虞白敛倒不客气：“这不是你该问的。”
　　楚录琛一整晚的情绪反反复复，耳边全是楚乐楚乐楚乐，除了他，虞总没有提过其他事。
　　甚至连楚家，虞家的事情都不过问。
　　楚录琛早就想好了，他好歹也是楚家的核心成员，如果虞白敛想知道什么，他绝对有第一手消息，可是他竟然连问都不问。
　　行，虞白敛不问，他主动提。
　　“也对，乐乐这么好看，喜欢他的人太多了，我也挺喜欢的。”
　　虞白敛手里夹着烟，任由袅袅烟雾飘向远方，缄默不语。
　　楚录琛觉得自己找对路子了：“上回去了一趟虞家，跟他们谈了一下乐乐的婚事，虞子锌也很喜欢他。”
　　虞白敛笑笑：“是吗，讨论结果如何？”
　　“等乐乐明年毕业就可以结婚了，要不是乐乐闹脾气，暑假的时候也该订婚了。”楚录琛一口气说出来，舒畅。
　　虞白敛是调查过楚家的事情，当然也包括楚录琛。
　　是个典型的眼高于顶的二少爷，跟楚乐不同的是，他懂得利用自己的优势，比起楚乐来说多了几分心眼，当然，也只有几分了。
　　现在的他，急于求成，破罐子破摔的态度倒是让虞白敛觉得好笑。
　　虞白敛还真没兴趣跟着小孩子周旋，他直截了当：“你喜欢我？”
　　楚录琛心里被狠狠一戳：“乐乐告诉你的？”
　　虞白敛看透了一般：“看得出来。”
　　爱慕敬仰的眼神，看的太多，一眼就知道了。
　　虞白敛像是站在上帝角度那般，看着，也仅仅是看着。
　　情情爱爱在他眼里没什么用处，除了发泄欲望解决生理需求外，在大多时候，还需要贡献出自己的情绪，安抚对方。
　　何况他连生理需求都能克制住。
　　虞白敛淡淡的说：“如果是虞家的人叫你接近我的，你大可不必听。”
　　楚录琛一听，连忙解释中真情流露：“我，不是，他们没有逼我，我是真的喜欢。”
　　虞白敛沉默，低头瞥见楚录琛眼里那溢出来的欣喜与爱慕之情，恍然一看，笑道：“你眉眼倒是跟乐乐挺像的。”
　　不过楚乐从未露出这样热情的目光，大多数是藏着小心翼翼又嚣张跋扈的矛盾，容易一点即炸的猫。
　　虞白敛不得不承认，说起克制，楚乐比他掌控的还好。
　　上一秒目光灼灼，下一秒说走就走，真的毫不留念。
　　楚录琛内心要崩掉了：“我们之间能不能不提到他！”
　　这话听着没什么意思，虞白敛有些不耐烦的问他：“你认为我为什么来赴约，我是为谁来的？”
　　烟燃烧到指尖，虞白敛捻灭：“注意你说话的态度。”
　　楚乐吃完，去了趟洗手间，他对他们的谈话不感兴趣，但心里百爪挠心般，想知道他们在干什么，是不是在一起看烟花了。
　　等等，现在都九点多了，怎么还没有烟花的声音呢？
　　楚乐掐着纸巾，思忖片刻，在钱跟虞白敛之间，勉强选择了前者，他既不想看到他们秀，也为了钱的面子上，行，他润了。
　　下了旋转楼梯口处，有两个侍者在那站着，楚乐笑了笑跟他们打招呼，结果两位侍者伸臂一拦。
　　楚乐：“？”
　　侍者笑了笑：“小先生，你还不能走，虞总还没下来呢。”
　　楚乐瞠目结舌：“……”
　　他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你，他，等等，我凭什么不能走。”
　　侍者有些为难：“虞总吩咐的。”
　　楚乐又察觉不对劲：“怎么你们也叫我小先生。”
　　侍者解释：“这里是虞总的私人产业。”
　　“……”
　　好家伙，搞半天，虞白敛那只老狐狸也跟他一起坑了楚录琛的钱。
　　走也不走了，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楚乐索性倚在楼梯口等待，十点了，烟花砰砰的声音并没有如期而至。
　　“今天没有烟花吗？”
　　侍者回答：“虞总取消了。”
　　意料之中，但楚乐亲耳听到了还挺高兴的。
　　没等很久，虞白敛就从楼上下来了，只身一人。
　　楚乐仰头，还没开口，虞白敛说：“捎你一程。”
　　看样子有话要说，两人别扭了快一个月了，这会儿终于双方都安静点，气消了，可以心平气和的解决问题了。
　　楚乐看着身侧的人，问道：“二哥呢？”
　　“我安排了其他人送回去，不用担心。”
　　楚乐好奇宝宝：“他跟你说什么了？”
　　虞白敛笑：“都是你的事。”
　　楚乐：“……”
　　虞白敛说：“我跟他没什么话题。”
　　楚录琛帮衬着家里的业务，可谓是精英中的精英，楚乐自知不比他好，便有些心虚：“我跟你话题挺多的啊。”
　　都是不着四六的。
　　虞白敛带着些许不耐烦：“那是我愿意，上车。”
　　虞总第一次给楚乐开车门，受宠若惊。
　　老李开车不问目的地，谁也没说话，该是去南大还是去其他地方，谁也不知道。
　　楚乐有点傻了，这种感觉似曾相识。
　　“我后天回一趟北城，可能需要一段时间。”
　　楚乐侧过头：“你回去做什么？”
　　“你说呢？”
　　四目相对，眸光浅浅，楚乐怕自作多情：“为了你，还是为了我的事情。”
　　“都有。”虞白敛想起楚录琛说的联姻，心生不悦，“你对虞子锌什么看法？”
　　“啊……”楚乐说不上来，不讨厌不喜欢，就一陌生人，能有什么看法。
　　虞白敛却把他的迟疑当做考虑：“不准。”
　　话语间带上八分强势。
　　楚乐听了没什么感觉，只觉得老王八蛋管得太宽了。
　　“其实……我想跟他们一笔勾销的。”楚乐自己也想过这事。
　　虞白敛说：“那你嫁给我。”
　　楚乐吓了一跳，这话说的这么随便：“你发神经啊。”
　　哪有人希望大学毕业就嫁人的，何况他本来读书晚了，人生都没展开呢。
　　虞白敛这几天一直在等，等着许洛跟六爷联系好了，再处理虞子霖的事情。
　　至于楚乐……放在了不高不低的位置，悬浮在心上，说不清道不明，目前为止，只能凭借自己的感觉，将人留在身边。
　　但也时常会问自己，怎么就看上他了呢。
　　楚乐挣扎的问他，这事藏在他心里很久了：“话说你一开始为啥会看上我，是因为联姻的关系。”
　　虞白敛承认：“是。”
　　“现在呢？”
　　“想要你。”
　　楚乐：“……”
　　说他矫情也好，其他也罢，这话听起来好像只馋他身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