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茶水过滤，擦嘴。”
　　楚乐嗯嗯两声后，抬起头看他，忽然问道：“你其实吃不下的吧，故意多一碗饭的？”
　　虞白敛眸里带笑：“还不算太笨。”
　　楚乐：“……”
　　吃饱喝足后，出了门，楚乐看见对面有一家银行，便说：“你等我会儿，我去趟银行。”
　　虞白敛没回他，而是跟老李说了声，你先坐会儿。
　　楚乐眨眨眼，这意思就是陪着他去了。
　　银行就在对面，要过条马路，这会儿在等红绿灯。
　　这会儿已经是黄昏暗色，路灯没亮，天边一道橙光色照耀在虞白敛轮廓深刻的侧脸上。
　　楚乐心里一咯噔，收回视线。
　　“办事？”
　　楚乐嗯了一声：“还差半小时下班，我储蓄卡信息过期了。”
　　趁现在有时间，办了就办了。
　　因为这地方挺偏僻的，反而没什么人，楚乐还不用故意走VIP通道，直接就过去自助机那里，结果刚插卡进去，上面显示办不了。
　　去窗口问，说是他的卡被冻结了。
　　楚乐傻了：“……确定？”
　　窗口小姐姐说：“上面是显示冻结的。”
　　虞白敛在旁边问他：“你的卡在哪里开的。”
　　“北城支行。”楚乐脸色铁青，忽然明白了这是他妈搞的鬼。
　　出了银行大门之后，楚乐赶紧查手机微信还剩多少……3050，啊，这钱，好像刚好能过一个暑假来着。
　　不行，过不了，他要租房子的话，就不够。
　　好倒霉。
　　楚乐从生下来就没有为钱烦恼过，头一回这么真实的感受到什么叫天干神不灵，人穷话不灵，从里霉到外。
　　“唉。”叹气声太大了。
　　虞白敛不咸不淡的看着他的反应：“没钱，苦恼了，压力来了？”
　　楚乐连反驳的语气都没有，坦坦荡荡的承认：“是啊，本少爷落魄了，怎么样！”
　　虞白敛笑了一声，伸手揽住他的腰，吓了楚乐一跳，这还是在街边呢。
　　打心底里，楚乐就觉得他们的关系见不得光，所以在外面也一直规规矩矩，没有动手动脚的。
　　“你可以自己想办法。”
　　楚乐小心翼翼的说：“我可以找纪……”
　　腰间的软肉被人捏了一下，楚乐顿时没话说了。
　　虞白敛道：“他是学生，钱也是家里的，你找他借钱，相当于找纪家拿钱，你觉得楚家的那些人会不知道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
　　搞不好纪家那边会给纪昀施压……
　　毕竟纪家跟楚家的关系贼好，而且，说句不好听的，纪家去年陷入财政危机，还是楚家搭手相救的，所以……纪家对楚家确实有求必应，两家合作，紧密联系中。
　　其中复杂关系网，剪不清理还乱。
　　楚乐垂下头，□□的肩膀微微垮掉：“这么说来，我要是借钱的话，是不是只能找你了？”
　　绿灯亮起，虞白敛揽着他往前走，下班时间，人来人往，好几个人已经往他们身上瞄了。
　　“你要是开口，我可以借。”虞白敛话锋一转，“但是乐乐，你有没有考虑过，借钱只能解燃眉之事，本质，你还是被他们牵着鼻子走。”
　　方晴能出手冻结楚乐的银行卡，就代表他身上所有东西都来自楚家，不管是钱，还是整个人，方晴都有信心把他拿下。
　　虞白敛眉目微敛，眼底的暗沉涌动。
　　一条马路的很快就过去了，上了车，老李早就在里面等着了。
　　“我知道，所以我这边的情形比较复杂……算了，你估计都查过，我说也没用，反正，我会自己解决的。”
　　这方面虞白敛没说什么话，给他留了点面子，说道：“那你自己看着办，有什么需要就跟我提。”
　　楚乐倒还真仔细想了想，他确实没有很大的信心能赚到多少钱，不过嘛，应该也差不多哪里去，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
　　他也算半个行动派了，已经在大脑里开始快速旋转，想着哪里可以挣钱。
　　脑袋忽然被敲了一下，不疼，就是有点震。
　　楚乐恼羞成怒：“你干嘛？”
　　虞白敛勾唇接着又放下，目光深沉，语气很淡：“去哪？”
　　楚乐呆头呆脑的望着外面的景色，忽然愣住了，理智告诉他应该回学校了，但是……他接下来没课哎。
　　“老李，把车停一下。”
　　老李应了一声后，车子稳稳的停在路边。
　　虞白敛看着他，楚乐知道他在等一个答案，可是就在这时，他电话响了。
　　对视的氛围被打破了，虞白敛收回视线，楚乐看着来电显示。
　　“哥……”
　　纪昀在那一愣，下一秒声调都变了：“心虚了吧，知道错了吧。”
　　楚乐：“……”
　　“楚录琛跟我说了，阿姨扣了你的生活费是不是，你为什么不跟我说，啊？要等我发现你饿死了才跟我提这件事。”纪昀满满质问的语气。
　　楚乐小声嘀咕：“我饿死了说不了话的。”
　　纪昀气炸了。
　　楚乐知道他很生气，毕竟从小到大有什么事都会找他帮忙的。
　　“没有……”楚乐声音委屈的时候自带撒娇的调儿。
　　虞白敛看了他一眼，不动声色的眼神在他身上停顿了很久，但楚乐完全沉浸在电话里完全没注意到。
　　接着十分钟内，楚乐一直跟他道解释，到最后直接气哄哄的假装要哭出来，纪昀才放过他的，最后又问有没有钱，他可以借，但是楚乐拒绝了。
　　然后纪昀只能叹气的说，不要勉强自己。
　　挂了电话之后，楚乐内心简直疲惫，急需饮水，他立刻伸手抱着隔壁的虞白敛：“今晚不回去了，好不好。”
　　楚乐刚想亲上去的时候，虞白敛不咸不淡，看着兴致不高，说道：“老李，回南大。”
　　楚乐：“……”
　　下车的时候，楚乐满腹不解，但更多的又气又无奈，不知道虞白敛在搞什么飞机，该不会是他腻了吧。
　　靠，怎么可以在他没腻之前，老男人先腻了！
　　还是说看他没钱了，觉得他没有价值了……这老男人也太现实了吧。楚乐越想越心慌，步履匆匆的头也不回的进了校门。
　　在校门口的两束大灯的照耀下，楚乐的背影变得越来越小，只剩下一个黑点。
　　虞白敛直到看不见人，才收回余光的视线。
　　老李之前在虞总身边不是当司机的人物，而是跟许洛那一批一样的，只是他熬了两年，身体就不行了，但是家里有人要养着，所以虞总还是留下他来工作。
　　老李感激不尽。
　　他跟在虞总身边这么久，要是没点眼力见都不太好使，他忽然叹气：“虞总……”
　　虞白敛察觉到他有话要说：“说吧。”
　　“明天我接楚先生过来吧。”老李小心翼翼的问道。
　　大概沉默了半晌，虞白敛说：“不用。”
　　老李：“……”
　　他很轻微的摇了摇头，其实虞总看起来真的挺喜欢楚先生的，只不过……老李忽然灵光一闪，嗯？虞总这是在生气还是赌气吗？！
　　老李惊觉自己发现了什么大秘密，一下子就噤声了。
　　*
　　洗澡的时候，楚乐仔细想了下，他没有工作经验，不如直接跟宿舍的人坦白，问问他们的意见。
　　一个人的时候，真的很容易钻牛角尖。
　　花洒的水淅淅沥沥的落在他脸上，楚乐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动了几下，脑海里浮现的是，虞白敛很喜欢在最后的时候，抓着他的脚，往上抬，他会羞耻的脚趾都蜷起来，连带着大腿肌肉都开始紧绷起来。
　　这时候，虞白敛会在耳边低笑，让乐乐不要紧张。
　　老男人的声音含着一口大提琴似的，优雅低沉，旋律像一条河，流淌着冰凉的水。
　　楚乐闭了闭眼睛，又想起刚才下车时，他那副淡淡的模样，气得他跺脚，水花四溅。
　　长吊的又不是只有他一个，楚乐不生气。
　　快速穿好衣服之后，楚乐已是满头大汗，这什么破天气，要热死人。
　　他走进宿舍，感受到里面的空调后，开口跟他们提自己的那些破事，今天在讲座的时候，他们已经知道一部分了。
　　但是没想到的是，家里人直接冻结了的卡。
　　导致楚乐现在只有微信上的那点零钱可以花。
　　他日常开销花的很随便，都是吃得多，以前跟纪昀的话，也花得多，没压力，但现在压力来了。
　　楚乐有些迷茫了。
　　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简直让他猝不及防。
　　他的计划全盘被打破，所以很无奈。
　　罗思星拿着一本书问他：“你可以现在找找实习的工作，我本来也想着暑假找的，但是我妈生病了，我得回去一趟。”
　　楚乐惊讶：“严重吗？”
　　罗思星笑了笑：“还好吧，我也不太清楚，他们不肯告诉我。”
　　罗思星的笑容有几分勉强，让楚乐想起他家里的情况，单亲家庭，母亲因为年轻太过劳累而导致身体不好，经常都要进医院，罗思星还有个妹妹……
　　楚乐抿唇。
　　他以前都没细想过，现在才发现，原来人间疾苦就在他身边。
　　梁正轩跟沈时都问他，有需要就说。
　　楚乐也拍胸膛保证：“你别憋着，大家都是兄弟。”
　　罗思星笑了：“谢谢大家了，不过暂时不用啦，放心，我真要你们帮忙不会客气的。”
　　然而楚乐这边，最后还是沈时给的一个兼职的消息：“这份兼职，用时少，但时薪高，如果你不介意可以去试试。”
　　楚乐问：“什么工作？”
　　“兼职模特。”
　　楚乐：“！”
　　“模特要求不是很高的吗，要一米八几以上，又要身材很好的。”
　　沈时：“平模而已，178以上就可以，不过要面试过后才知道行不行，你有兴趣的话，可以试试，平时周末工作几小时就可以了。”
　　楚乐想了想：“行，你把联系方式发给我，多谢了。”
　　次日午后，根据沈时给的信息，楚乐来到了那家店的门口，怀揣着奇特的心情进了大门。
　　十分钟后。
　　面试官：“对不起，我们的要求必须是混血的，楚先生，您并不符合要求。”
　　楚乐：“……”
　　当场被拒，晴天霹雳。
　　楚乐都想起身走人了，但想了想荷包，挣扎了一下：“男女混血，算吗？”
　　最后当然是过不了的，这家公司规模还挺大的，不是那种小辣鸡三无公司，人家也不缺模特，缺的是特定模特。
　　啧。
　　楚乐没有回学校，而是坐在公交站牌下的椅子上，思考人生。
　　不是思考人生，是发呆，浪费时间。
　　回去！
　　楚乐刚走了两步，旁边一辆车从他身边经过，响了几下喇叭，他侧目而看：“老李？”
　　老李拉下车窗，对他微笑：“楚先生，待会儿有时间吗？”
　　楚乐看了眼后座。
　　老李说：“虞总在公司呢。”
　　楚乐想起昨晚的事儿，撇嘴：“我不去了。”
　　老李：“……”
　　今儿个虞总开会时，会议室里都是沉闷的，连带着许洛也有点战战兢兢，不知所措。
　　后来许洛问了下老李，才知道昨晚的那事。
　　许洛便幽幽道：“其实虞总是想留下楚先生的。”
　　老李：“……”
　　许洛说：“你明天找个机会把楚先生接过来吧。”
　　老李还有点怕：“这，可以吗？”
　　许洛肯定的点头。
　　总不能一直让虞总“欲求不满”吧，受罪的可是总助办的人，虽说也不会迁怒，但精神压力很大啊。
　　楚乐往前走两步，然后越走越慢越走越慢，还时不时回头看一眼车在不在。
　　再劝一句啊，再劝一句他就跟着走了！
　　老李跳下车：“楚先生。”
　　楚乐内心笑嘻嘻，脸上还得绷着：“什么事？”
　　老李说：“虞总说了想见您。”
　　楚乐嗤笑：“你们真奇怪，用的借口都一模一样，不带变的。”
　　上回许洛就是这么坑他的。
　　老李：“……”
　　怪不得许洛这么有经验。
　　楚乐咬牙：“算了，我跟你过去。”
　　上车之后，楚乐又问：“他真的说想见我？”
　　老李倒是老实人：“虞总没说过，但是许总说过。”
　　得，那就是假的。
　　楚乐出了一头的汗，靠在座椅上呼出一口气。
　　很快到了泓宇集团的楼下，楚乐坐专属电梯上去的时候，遇见了许洛，楚乐瞥了他一眼，许洛的笑容差点没保持住。
　　刚转到走廊，就看见虞白敛在另一边，迎面走来，看见楚乐的那刹那，有点惊讶但很快恢复平静。
　　虞总对着旁边的林晓芯说：“按照要求处理，不行就直接通知何律师。”
　　林晓芯好的，然后转身就走了。
　　虞白敛上前拉住了楚乐的手腕，不顾身后众多视线的进了办公室，两人再次安静的四目相对。
　　“我来了，会不会打扰你的工作。”
　　虞白敛微微颔首，语气浅浅的说：“不会，正想你，你就来了。”
　　楚乐心脏跳的更快了，忽然上前抱着他，以两人的身高，楚乐的头只能埋在对方的肩膀处。
　　虞白敛伸手抚摸他的头发：“怎么？”
　　楚乐嘟囔：“你已经好几天没亲过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