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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盛秋下午接了通电话之后就一直没有出现。
陆望盯着前面空荡荡的位置，心底也是莫名的空落落的。
他背著书包站在校门口，这几天天气阴暗潮湿，气温逐渐下降，穿在身上的衣服遮不住寒，凉风轻轻一吹就惹得人控制不住瑟缩一下。
天气一冷，黑夜就来得早，学校里渐渐没了什么人，陆望还站在那里，时不时跺跺脚，冷风顺着衣摆钻进来，他的牙齿上下开始打架，接着“阿嚏”一声打了个喷嚏。
他转头望向不远处的路口，橘黄的灯光落在灰黑色的地面上，路过的行人来去匆匆，却始终没有等到那个他期盼的人出现。
陆望垂下眼眸，看着手里的手机，屏幕界面停留在和林盛秋的对话框里，他发出的那条：“林盛秋，你过来了吗？我在学校门口等你”的消息迟迟没有被对方接受，陆望一开始还在紧张自己该如何坦白，直到现在，自己一颗炙热的心脏好像一点一点冷却下来。
他抿紧唇角，在心里倒数了几个数，数字一从嘴角一点一点落下之后，陆望又打开手机，给林盛秋发了条：【我等了你好久，但你没有来，那我就先回去了。】
屏幕上显示出“发送成功”几个字，手机对面的人看不看陆望此时的表情有多么落寞，他叹了口气，仰起头看了眼黑漆漆的天空，抬起脚刚从台阶上下来，手里的手机便开始震动起来，陆望低头一看，林盛秋打来的电话。
陆望赶忙接通：“喂？林盛……”
“陆望？你来我家一趟，我有事情和你说。”
对方的语速极快，根本不给陆望回复的机会，说完之后便立马挂掉了电话。
陆望紧蹙着眉，如果不是有很急的事情，林盛秋一般是不会给他打电话的，他二话不说拦下一辆出租车，报了林盛秋家的地址后，给林盛秋又发了条消息：【我已经上车了，很快就到。】
对方回的很快：【嗯。】
林盛秋家的方向，差不多在城郊的位置，这个时间段路上的人不多，开车的师傅也开始加快速度，窗外的景色飞速闪过，陆望两只手扣住前面的椅背，突出的指节惨白，等到了目的地后，他的脑袋都被甩晕了。
他付好钱后连忙从车上下来，直径往林盛秋家的那栋楼跑去，几步几步跨上台阶，陆望觉得自己现在的速度去拿个学校运动会冠军也完全没有问题。
陆望喘着粗|气敲门，等了半分钟后门被里面的人打开，他下意识张口就要喊“叔叔好”，只是声音还没出来，眼前却突然一黑，一具温热的身体向他压过来，两只手将他紧紧抱住，陆望条件反射地往后退了几步，后背抵住墙面，双手无措的悬在半空中。
头顶的感应灯熄灭了，世界陷入一片黑暗，陆望在黑暗里眨了眨眼睛，怀里的人靠在他耳边，抖着声音对他说：“对不起。”
距离这么近，陆望能感觉到林盛秋剧烈跳动的心脏，和他的心跳频率一样，在这一瞬间，陆望有一种他们两个人融为了一体的错觉。
他悬在半空的手落下来，安抚似的拍了拍怀里Alpha的后背，对方本来就瘦瘦的，突出的蝴蝶骨甚至有些硌手。
林盛秋抱他抱的太紧了，贴在他脊背上的双手轻柔，像是要把他揉进自己的血肉里。
“林……林盛秋。”陆望哑声唤道，轻咳两声，“我、我要呼吸不过来了。”
林盛秋睁开眼，才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有些狼狈，他松开陆望，鸦羽般的眼睫垂下，对方带着红晕的脸从昏暗的光芒落入眼中，接着林盛秋皱了下眉，又低头凑了过去，整个脑袋埋在陆望颈间，用力地嗅了嗅。
陆望感受到林盛秋的动作浑身一僵，鼻息洒在皮肤上染上一片潮湿，他睁大眼睛，结结巴巴地道：“怎、怎么了……？”
林盛秋没说话，只是贴着陆望一个劲地闻，在闻到陆望身上别人的味道后，心里升起一股无名火。
Beta身上留不住味，之前在陆望校服上留下的信息素现在散的差不多了，眼前的人脾气好，和谁都玩的开，整天和这个人碰碰和那个人贴贴，衣服上沾着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味道，林盛秋闻了心烦，反而陆望还一脸无害的什么都不知道。
他其实没有陆望想的那么好，他心底阴暗的要命，他无数次在梦里把陆望关起来，一遍一遍标记他，消散了又印上，全身上下都留着他的印记。
Alpha的占有欲在林盛秋浑身上下乱窜，也许是因为易感期，也大概是因为别的。
陆望看不见林盛秋的表情，他整个人被林盛秋死死压住动都动不了，半晌过后，他才听见林盛秋说道：
“你的身上有别人的信息素。”
第31章 第一个
扑通、扑通、扑通、
心跳声在黑暗里无限放大。
“啾啾？”屋内传来林枫华的呼唤, 陆望猛的回神，伸出手轻轻推了一下林盛秋的胸膛, 他红着一张脸, 紧紧咬着自己的下唇，林盛秋垂眸看了他一眼，手指有意无意地从他的脊背滑过。
陆望下意识一抖。
他跟着林盛秋进屋, 适应了黑暗的眼睛在进入亮堂的屋内后一时之间还没调整过来, 陆望抬起手用力揉了揉眼角。
这时，他突然觉得自己的手腕一热，林盛秋不知什么时候又走了过来, 小心地把他揉眼睛的那只手拉开, 在看见他通红的眼尾后, 眉间一蹙。
他以为陆望哭了。
因为自己。
陆望知道他要说什么, 便首先开口道：“我没事的林盛秋, 只是刚才眼睛有点不太舒服。”
林盛秋抿了抿唇, 点点头后没多说什么。
“陆望来啦。”林枫华坐在一旁的沙发上, 陆望连忙转头，之间林枫华半边脸肿着, 脸颊上还挂着一条长长的伤口, 血液已经凝固了，但那条伤口又长又深，被碘伏浸染后，显得更加恐怖。
陆望双眼微睁, 盯着林枫华的脸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而后意识到自己的目光好像太直白, 有慌慌张张移开视线。
“吓到你了吧。”林枫华好像不以为意, 扯动着另一边的嘴角, 只是不小心带动伤口，疼的他眉眼都皱了起来。
林盛秋坐在他身边，手里拿着消毒水和棉签，面无表情地盯着林枫华：“那些人又来找你了。”
陆望搬了一根凳子坐在一旁，之前找林盛秋补习的时候他总来林盛秋家，一来二去也和林枫华熟了起来。
提到那些人……陆望一下子就想到自己和林盛秋之前遇到的那群，后面也遇到过几次，但因为他们的目标都是林枫华，所以并没有为难过他和林盛秋。
“谁说的……我只是摔了一跤而已。”林枫华瞪了他一眼，林盛秋手里的棉签触碰到他的伤口，他又“哎哟哎哟”直叫唤。
连陆望都能看得出来，林枫华脸上的伤口明显是被刀划的，林盛秋那么聪明，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叔叔。”半晌林盛秋才开口，“你到底欠了多少钱。”
林枫华侧过头盯着林盛秋，眼前少年如墨般的眼瞳毫不畏惧地与自己对视，最后还是林枫华败下阵来，他深深叹了口气，抬起手放在林盛秋的肩膀上，用力地捏了捏。
林盛秋密长的眼睫颤了颤，接着掀起眼帘：“我可以帮你。”
说完，他从自己背后的书包里拿出一个小小的黑色钱包，将里面不多的红色钞票抽出来，塞进林枫华手里。
林枫华看着自己手里的钱，手指抖动几下，接着又扔进了林盛秋的书包里：“谁要你帮我！你上好你的学就行了！大人的事情你少管！”
“可……”林盛秋还想说些什么。
陆望注意到林盛秋微微泛红的眼眶，他悄悄挪过去，拉了两下林盛秋的衣袖。
林枫华从医药箱里拿出一块纱布贴在自己的伤口上，他的动作并不熟练，连胶布都翘起了一块：“人家陆望过来还没吃饭呢，去，去把厨房里的菜热一下。”
林盛秋被他拉扯着站起来，不甘心地又看了林枫华一眼，然后转身往厨房走去。
陆望的目光跟在林盛秋身上，等林盛秋进厨房后，视线被阻隔，身旁的林枫华叫了声他的名字，陆望连忙转头，看了过去：“叔叔，你叫我。”
林枫华像冲他笑，只是脸部肌肉稍微动一下就会扯住伤口，所有他只能轻轻弯一下嘴角：“你和林盛秋关系很好吧。”
陆望没想到他会这么问，飞速地眨巴几下眼睛：“还……还不错。”
“怎么可能才还不错，林盛秋从来不带同学来家里。”林枫华说，他天生嗓门挺大，惹得厨房里的林盛秋时不时就回头往外面看，“你是第一个。”
第一个。
陆望把这三个字在嘴里辗转了好几遍，随后眼睫一垂，心脏柔软一片。
“林盛秋从小就不爱说话，老是喜欢一个人，所以从小到大都没交到过什么朋友，只有当时祁川还住在隔壁的时候，他俩玩的好一些，后来祁川他们一家搬走了，他就更不爱说话了，我都怕这孩子一个人这么闷着，会憋出毛病。”林枫华点了一根烟，猩红的火星燃烧，袅袅白烟从他指尖升起。
林枫华看着硬邦邦一个大男人，提起林盛秋时眼底倒满是温柔，他转过头看向陆望，眼里的笑意又多了些：“还好他遇到了你，你这孩子整天活力十足的，带着啾啾脸上的笑都对了些，他还老跟我提起你。”
陆望听后有些害羞地摸了两下自己的后颈，虽然来过这里不少次，但这次总有一种他在见家长的错觉。
林枫华吸了口烟，抬眼看着头顶刺眼的白炽灯：“我没用，欠一屁股债，还没能帮啾啾找到他的亲生父母。”
他说着说着，又长叹口气，似乎陷入了自己的回忆里，手里夹着的烟没再吸一口，就这么发呆的盯着，一点一点燃烧殆尽。
陆望脸上的表情一僵，随后抬眼看向林枫华。
大概是注意到了陆望的目光，林枫华才从回忆里挣脱出来，他把烧完了的烟熄灭扔进烟灰缸里，继续说道：“这些也没什么好瞒的，啾啾应该早就跟你说过，我只是他叔叔，他没见过自己的父母。”
陆望“嗯”了一声。
“我也不知道他父母到底是谁，当初我把他从火场里救出来，就他一个人，诶，我年轻的时候真是个混账，连捡到个孩子都不敢去报警，如果当时就报警，林盛秋也不用跟着我受苦了。”林枫华眼里黯淡几分，似乎非常后悔。
他扭过脑袋盯着陆望：“他在学校没少挨欺负吧，这孩子什么都自己忍着，受欺负了也从来不告诉我……”
陆望张了张嘴，林枫华知道他要说什么，摇了摇头：“这些我都知道的……”
“叔叔你放心。”陆望说，“有我在林盛秋身边，他不会被任何人欺负。”
说着，他还拍了拍自己的胸膛。
林枫华冲他露出一抹慈爱的笑。
“但是……叔叔，我想知道，林盛秋的小名为什么叫啾啾啊？”陆望疑惑地问。
“这是他自己说的。”林枫华回答，“当时我把他就出来的时候，他才八九岁吧，这么小一个孩子受了很严重的伤，又因为惊吓过度导致记忆缺失了一块，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自己家在哪里，问他名字，他就说他叫啾啾。”
“后来他告诉我，这是小时候有人这么叫过他，其实我一直觉得这孩子的记忆没有缺失，只是太痛了，他不想回忆，所以就自己藏……”
林枫华的声音在林盛秋从厨房里出来之后戛然而止。
陆望看着林盛秋的背影，他忙着摆碗筷，也不知道到底听了多少。
——
入夜，陆望躺在床上，看着林盛秋给自己注射抑制剂，尖尖的针头刺激皮肤，管内的液体一点一点被他推了进去，然后迅速把抑制剂拔出，从头到尾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接着他关上灯，轻轻掀开被子躺在陆望身旁，陆望咽了口唾沫，两只手紧张的拽着被角，感受到对方身上温热的体温慢慢接近自己，原本还平稳的心脏一下子再次狂跳起来。
两个人平躺在床上，身旁的林盛秋连呼吸都是轻轻的，过了好一会儿，陆望用余光瞄了了一眼，见对方正侧着脑袋直勾勾地看着他，黑漆漆的眼睛里像是有莹莹的光，陆望被他这么一看，心跳的频率慌了起来。
“今天……”两个人同时开口。
下一秒又陷入沉默。
外面安安静静的，许久未见的月光倾洒下来，连落叶掉下来的声音似乎都能清晰可见。
陆望一愣，然后推辞道：“你先说。”
“今天……我下午接到了我叔叔的电话，他伤的很严重，所以我请假过去了。”林盛秋薄唇轻启，声音永远是温润好听的，“只是没想到会耽搁这么长时间，你等了我很久吧，真的很抱歉。”
陆望动了动，转过身面向林盛秋，他双手抓住林盛秋微凉的手掌：“别跟我道歉了林盛秋。”
“我又没生气。”
他冲林盛秋扬起唇角，眼睛也亮晶晶的，林盛秋看着他，不知不觉有些出神，他悄悄舔了下下唇。
“好。”林盛秋的声音染上些哑，“早点休息吧。”
陆望愣了一下，再看过去时林盛秋已经闭上了眼睛，他皱了皱眉，刚张开的嘴再次合上，陆望还是在纠结，别扭地转过身，用脊背对着林盛秋。
他闭上眼睛，脑袋里乱糟糟的，墙面上时钟转动的“滴答”声扰的他心烦，翻来覆去半天后，陆望呼出一口气，下定决心般开口道：“林盛秋，我有事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