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男生冷漠的背影,和医院的场景。祝敬廉突然想起, 祝杨起小时候生病很怕打针,每次这孩子感冒发烧, 他工作再忙也要请假,和祝杨的妈妈一起陪儿子来医院,想尽办法哄着儿子打针吃药。
后来他接回了祝羽飞, 那孩子先天身体不好, 经常往医院跑, 一住院就是大半年。他工作医院两头跑,总想着祝杨可以照顾好自己,就再也没有好好陪过他的大儿子。每次为祝杨做决定, 也总是不自觉把工作上对下属的态度用在孩子身上, 只会下命令。
祝敬廉这才意识到这些年他自我感觉良好,做错了多少事。他后悔地闭了下眼, 再睁眼时眼眶发红,问:“儿子, 不能再给爸爸一次机会?”
“我给过了。”祝杨淡漠说。
“……”
祝杨走到电梯口, 看见陆映川靠在电梯门边。祝杨愣了下, 过去问:“怎么上来了?”
陆映川往祝杨身后看了眼,牵住他的手:“不放心。”
祝敬廉和陆映川对视一眼,保持最后的父亲形象,点了下头。
陆映川没什么表情,礼貌地微微颔首。
祝敬廉不讨厌品学兼优的孩子,陆映川在学校的成绩他有了解过。如果这孩子和祝杨只是普通朋友,不是这种在他面前手拉手的关系,祝敬廉会对这孩子印象更好,说不定还会资助他。
祝敬廉忍下所有话,从钱夹里拿出一张卡,递给祝杨:“父子一场,不需要你还钱。就算你不认我,我还是会供你读完大学。希望你不要拒绝,我不想再欠你妈妈。”
“你欠她的债,不用还给我。”祝杨没收:“如果真的觉得愧疚,下辈子别去骚扰她,就是还她了。”
祝敬廉的手缓缓落下。
祝杨拽着陆映川进了开门的电梯,摁下关门键,最后说:“照顾好奶奶。”
-
出了医院,两人没有回家,在一条幽静的路上牵手散步。
上辈子祝杨和祝敬廉的关系一直没有断干净,像个治不好的慢性病一样,时不时就要让祝杨闹心一阵子。
仿佛彻底切掉了某个坏死的身体部分,祝杨一身轻松。
陆映川观察着祝杨轻快的表情,知道事情应该是彻底解决了,心里的一块大石头也终于放下。
陆映川偏头问:“奶奶没事吧?”
“应该问题不大。”祝杨说:“这几天我再去医院看看她。”
陆映川还没见过祝杨的奶奶,心里有点想一起去问候,但还是没有说添麻烦的话。
祝杨捏了捏他的手:“你可以陪我一起去。”
陆映川惊讶:“可以吗?”
“我奶奶肯定喜欢你。”祝杨打量着好学生,说:“她就喜欢你这种正直的孩子。”
“我很正直吗?”陆映川陷入思索。
“废话,你要再不正直,世界上没有好人了。”祝杨指着他的脸,挪动手
指说:“你是不是没照过镜子?你脸上就写着‘我、是、好、人’。”
陆映川微微挑眉:“原来是这样。”
得到了见家长的允许,陆映川稍微有点紧张,大脑开始飞速转动:“那我需要准备什么?我们什么时候去?”
“现在有一个最重要的准备。”
“什么?”
祝杨迎着舒服的微风,懒散地眯起眼:“先把我喂饱。”
陆映川一下被打乱了思绪:“?”
刚走了几步,大少爷就走不动了。
祝杨突然站住,看着烤羊肉串的大排档摊位,说:“陆映川,我饿了,我想吃羊肉串。”
陆映川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觉得这种摊位不是很卫生。
想了想,还是不想影响少爷的好心情。
陆映川按了下祝杨的头,无奈说:“不能吃太多。”
陆映川去买烤串,祝杨随便挑了张干净的桌子,坐下等。
这边靠近公园,旁边就是风景优美的江畔,上面缓慢行驶着几艘灯火通明的游船。
祝杨手肘撑着桌子,一手托着脸,看见一艘船上有人在求婚,男方单膝跪地,把戒指套上女生的手指。
陆映川点了单,在他身边坐下,偏头望向江面:“在看什么?”
祝杨低头看着自己放在桌上的手,忽然回忆起之前做过的那个梦,那个刻着他们恋爱纪念日的戒指。
陆映川真的送过他戒指吗?
如果真的送过……陆映川是在向他求婚吗?
可是他为什么完全不记得?
祝杨突然有点头痛,一直以来隐隐约约,那种记忆断层的感觉,一瞬间更加强烈。
“陆映川。”祝杨舔了下唇,扭头对上陆映川的眼睛:“你……”
陆映川目光疑惑:“什么?”
祝杨突然有点问不出来。他揉了下额发,手覆着发热的耳下转开脸,还是没好意思开口:“没,忘了要说什么了。”
万一是他的幻想,那就太尴尬了。
大叔把香喷喷的羊肉串送过来,“来,趁热吃,不够再说。”
祝杨:“谢谢。”
陆映川看着他吃,给他用纸巾包好烤签。
“你不吃吗?特别好吃。”祝杨递过去一串:“尝尝。”
陆映川犹豫片刻,接过烤串咬了一口,点头:“不错。”
祝杨冲大叔招手:“叔叔,再来四十串。“
“咱俩要不要喝点酒?”祝杨提议:“都吃大排档了,不喝酒也太浪费了。”
陆映川见祝杨兴致这么好,也不想太管了,淡笑说:“你想喝,我陪你。”
祝杨又对大叔喊了一声:“麻烦再来一打冰啤酒。”
两人还从来没在路边摊这么一起喝过酒。
陆映川对食品卫生要求很高,就算不喝酒,以前也绝对不会让祝杨来这种地方吃东西。
或许是重生让陆映川有了改变,这辈子他在这种小事上放松了很多。
能让祝杨开心才是最重要的。
夜风温柔习习,风里夹着潮湿的清新水汽。这个摊位因为大叔烤串手艺一绝生意火爆,很快就没了空位。
两人碰了一杯,祝杨喝了口凉爽的冰啤,打量身边人:“陆映川,你到底是怎么长大的?我看你才像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少爷。”
陆映川放下酒杯,手指关节撑着脸,眸光低垂:“小时候确实没怎么出过门。”
祝杨没听陆映川说过这些,双手托着脸,偏着头好奇问:“那你小时候除了上学,都在家里做什么?”
“学习,放学回家有家教来上课。”
祝杨想象了一下
那种日子,已经开始难受了:“天天在家学习,你就不无聊吗?”
“偶尔会。”陆映川说:“后来发现无聊是可以习惯的,不说话也可以习惯,没有什么是不能忍受的。”
祝杨:“……”
祝杨怔怔看了陆映川几秒。
转头和祝杨对上视线,陆映川淡勾了下唇:“我是不是很奇怪?”
下一秒,陆映川眸光一晃,祝杨突然抱住了他。
只是听见陆映川无聊到可怕的童年,祝杨心里就已经非常不好受,难以想象本人是怎么忍受着那样的日子,还长成这么优秀明亮的一个人。
“陆映川。”祝杨说:“小时候来不及去找你,现在有我陪你一起玩,不会再让你无聊了。”
“……”
陆映川的睫毛轻颤,心脏剧烈地跳动。
他抬起手,抱紧身前温暖的身体。思维有点迟钝,过了几秒才发出声音:“好。”
-
因为明天休息,又是和他一起喝酒,陆映川就没怎么管着祝杨。
大少爷多喝了点,回家时酒劲儿上头,又进入了醉鬼状态。
陆映川还算清醒,但也有点头晕。他把祝杨扶到客厅沙发上,摁着肩膀让他坐稳:“别动,我去泡蜂蜜水。”
祝杨没骨头一样靠在沙发上,抬头看着他,眼尾泛红:“我要喝可乐。”
陆映川垂眸盯着那张脸看了几秒,捏捏男生喝酒发烫的脸颊:“喝蜂蜜水。”
大少爷不满意地抿了下唇,勉强妥协:“好吧。”
陆映川去厨房泡好两杯蜂蜜水,回来时走到沙发旁脚步一顿,发现沙发上的人已经睡着了。
他在茶几上放下水杯,拦腰抱起人往卧室走。
感觉到身体腾空,祝杨睁了下眼,盯着上方的下巴看了一秒,太困又把眼睛闭上了。
陆映川手臂很有力,怎么抱都很有安全感。祝杨把手搭在陆映川的肩上,舒服往他胸前靠了靠。
走到两个房门之间,陆映川停了一下,垂眼问:“睡我房间?”
周一到周五两人都不一起睡,陆映川本来就打算今晚邀请男朋友来他房间。
祝杨懒懒嗯了声。
重力迈着轻快的小步子,哒哒跑在爸爸身后,刚要跟进房间,房门突然在它面前关上了。
猫生第一次被爸爸拒绝在门外,重力茫然地抬起头,用爪子掏了两下门缝:“喵。”
几秒后,房门再次打开。
陆映川拿着重力的小垫子出来,放到客厅的沙发旁。
重力:?
陆映川去厨房开了个猫罐头,把盘子放好,垂眼看着沉迷罐头的傻猫,淡声通知:“今晚在外面睡。”
安置好小朋友,陆映川回到卧室,看了眼床上的人,过去坐到床边。
盯着男生的睡容看了几秒,陆映川撑着床俯身,慢慢靠近,小心地啄吻男生的鼻梁和鼻尖。不紧不慢地亲遍了整张脸,陆映川轻轻含住祝杨的嘴唇,舔舐他的唇缝,引导睡着的人张开嘴,顺利地舔吻进去。
祝杨渐渐被接吻的感觉唤醒,抬起下巴迎合,手指伸进陆映川脑后的发丝里。
都喝了酒,两个人亲得有点乱套,声音很大,吻声混乱又暧昧响在安静的房间里。祝杨闭眼听着,心脏狂跳脸颊滚烫,既羞耻又痛快。
陆映川抬起祝杨的下巴,在他的喉结上亲了亲,又轻咬了一下。
祝杨抓住陆映川的T恤衣摆。
还没拽下来,陆映川重重揉了把他的头发,忽然起身,伸手关了房间里的大灯,只留了床头昏暗的暖色夜灯。
陆映川跪在床上,垂眼沉沉看着他,自己掀掉了上衣,薄薄的肌肉因为这个
动作紧绷出性感的线条。
祝杨不太清醒地看着,感觉整张脸都在高烧状态,兴奋到耳鸣,可是又真的很困,已经有点睁不开眼。
一开口,他的嗓子已经哑得模糊:“川哥。”
陆映川双手在祝杨身侧撑着床,撩开他的头发,打量着他困倦的双眼说:“困就睡。”
祝杨闭上眼摸了下正在兴头上的狗头,懒声笑问:“我睡了你怎么办?”
陆映川在他脸颊又舔又咬,动作很轻,用手盖住他的眼睛:“看着办。”
“你不会想在我睡着的时候做点什么吧?”祝杨半睡半醒地问。
陆映川抬手揉了揉他的头,说:“不会,睡吧。”
祝杨有点抱歉,用最后的力量把右手上交,声音越来越低:“那你随意,让它替我陪你一起玩。”
“谢谢。”陆映川忍笑握住那只主动上交的手,温柔地亲了下祝杨的手心:“晚安。”
第63章 第 63 章
期中考试结束后的第二天,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班里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
早自习还没开始,林闻今跑到他兄弟桌边问:“兄弟, 考得怎么样?”
他兄弟摘下了眼镜, 变回了潇洒的班草, 一脸散漫地吃着零食说:“就那样。”
“你怎么永远都是这句话。”林闻今无语了:“到底是考好还是没考好?”
“那是因为你不懂。”王杰亮在后面很懂地说:“他们学霸的‘就那样’,翻译过来就是‘可能满分吧’‘超常发挥了’‘最多错一道吧’。”
祝杨叼着一片薯片:“精准。”
林闻今更难受了:“……靠,你他妈还不如不翻译。”
“对了, 期中考试之后是不是要换座了?”林闻今问。
“是吧。”王杰亮说:“一学期换一次座,上学期就是期中考试换的。”
陆映川正在整理书桌,闻声手在桌堂里停顿,皱了下眉。
祝杨咬断薯片, 动作也停顿一瞬。
祝杨含着薯片, 下意识偏头,朝同桌看了一眼,正好对上对方看来的视线。
很神奇,这次他一眼就看懂了冰山眼里的情绪。
烦躁, 不情愿,不想换座。
比起即将换座这件事,陆映川会舍不得和他分开,这种认识让祝杨感到愉快。好像在这个闹哄哄的教室里, 识别到一种无法和他人共享的,只属于他的专属信号。
早自习铃响,满教室乱窜的猴子全部回位,张老师拎着包走进来, 站到讲台说:“期中考试大家都辛苦了, 今天早自习换座, 我现在公开新的座位表。”
教室里顿时一片假哭,戏精们假惺惺地和同桌挥泪告别。
王杰亮和他同桌含泪告别:“亲爱的,你和下一任要好好过,不要太想我。”
“不,老王,我不要和你分开。”他同桌夸张地表演:“你要走,就把我也一起带走吧!”
一帮神经病发疯,祝杨听得直笑,转头看了一眼。
他同桌冻着张脸,面无表情做卷子,嘴角往下沉着,仿佛身边的闹剧都跟他无关。
“川哥。”祝杨用腿碰了碰不开心的大冰山,“要不你也把我一起带走吧。”
陆映川停笔,透过镜片朝他看来,眼神无奈:“怎么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