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映川等了一会儿,问:“骂完了?”
脱离突如其来不明的情绪,祝杨愣了愣。
祝杨表情一松。
也不算骂吧?他刚才语气很凶吗?
陆映川说:“进去,会感冒。”
听着这话,祝杨突然又有点上火。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祝杨站着没动,闷头憋着邪火。
看到刚才在雨中显得有点寂寞的背影。
祝杨起了点莫名的念头。
他不想让陆映川就那么一个人走回去。
可是把陆映川送回家,再一个人跑回来上网。
祝杨想了一下那个画面。
……也太傻逼了。
两人就这么在雨里相对沉默了半分钟。
骑车路过的外卖小哥奇怪回头。
手机在手里震了震,祝杨低头看了一眼。
【唐明旭:你跑哪去了??】
【唐明旭:还回来吗?】
祝杨握着手机抬起头,对上那双平静凝视他的眼眸,舔了下唇,说:“我三点下机。”
停顿一秒,他看了眼手机屏幕:“现在一点半。”
陆映川跟着他的视线:“嗯。”
说完这两句充满奇怪暗示的废话,祝杨脑子有点麻。
犯病的是他自己吧?
陆映川大胆揣测了一下对方的意思:“等你一起走?”
“随你便。”祝杨语气冷漠:“你要困了就回去睡觉。”
陆映川想了想,说:“还行。”
没再继续废话,祝杨直接转身往回走。
背过去的一瞬间,他红着耳根闭上眼,用嘴型骂了自己一句“傻逼”。
雨伞一直稳稳罩在祝杨头顶。
两个傻子回了网吧。
祝杨没回复信息,唐明旭怕出什么事,正要出去找找,听见外面回来两道紧密交叠的脚步声。
一起通宵的战友安全回来了。
唐明旭看着战友身后那张帅气的冷脸,怔了下:“??”
怎么还把人带回来了?
包间里的沙发很宽敞,坐三个男生绰绰有余。
祝杨坐下抓起耳机,随口解释:“外面太黑了,他有点害怕,等会儿下机我送他回去。”
唐明旭:“???”
陆映川刚在旁边坐下,眼皮跳了跳,沉默着没说什么。
唐明旭看了眼那边,男生的个子目测比他还高点,坐在他哥们儿旁边,像一座沉默的冰山。
他想象了一下。
雨天,凌晨一点半,这个人面无表情走在路上。
“。”
该害怕的是路人吧???
“确实,是有点太晚了。”唐明旭笑了声:“那你就在这坐着等会儿,还有一个半小时我们也撤了。”
一个半小时不算太长。
陆映川靠着沙发拿出手机,随便点了几下屏幕。
唐明旭忍不住悄悄打量。
唐明旭看人是有点准的。
这个人虽然看着和他们差不多大,气质却有点老师那意思,还是很厉害职位很高的那种。
就,让他有种在校长面前通宵的荒诞和慌乱。
点了几下鼠标,唐明旭扭头主动交流,试图打破那种奇怪的错觉:“我叫唐明旭,之前在鸿宇和祝杨是同学,我听他说过你。”
“陆映川。”客气又冷淡的回复。
唐明旭乖乖把头转回去了。
陆映川之后都没出声,安静地坐在祝杨身边。
两人挨得很近,腿贴在一起。
祝杨没往旁边看,把耳机戴好,珍惜最后一个半小时的快乐,点点鼠标开了局游戏。
唐明旭忽略那位“老师”强大的存在感,努力沉浸在游戏中。
“Nice!”唐明旭进入状态:“这波杀疯了啊兄弟——”
旁边忽然响起一道低沉的嗓音:“晚上吃饭了吗?”
唐明旭瞬间脱离状态:“?”
正在打团,祝杨没工夫分心,语气敷衍:“等会儿。”
几分钟后。
“漂亮!”唐明旭再次进入状态:“卧槽,对面那兄弟都被你骚傻了,裤子掉一地——”
旁边又响起沉沉的询问声:“玩一晚上手不疼?”
唐明旭状态一飘:“。”
“不疼。”祝杨啧了声:“安静,玩你手机。”
陆映川收起手机,拎过沙发上的书包,拿出作业卷子和笔,帮他把作业抄了。
省得明天早上这人再去学校急急忙忙。
唐明旭紧紧盯着屏幕,催眠自己集中注意力。
好不容易重新投入:“兄弟挺住!今晚就让这帮逼见识见识,什么叫天生一对、天作之合——”
最边上的人握着笔,转头:“这局打完先吃饭。”
唐明手上一抖,睁眼空了一个大招,被杀回了老家。
祝杨后悔把这货带回来了:“陆映川,你是真的很烦。”
唐明旭放下鼠标,真诚地帮忙劝了一句:“哥们儿,要不咱还先吃饭吧,一会儿饭凉了。”
旁边坐了个活瘟神,祝杨回来开始就一局游戏都没赢过。
他把键盘一推,木着脸退了游戏:“吃饭。”
旁边的抄作业机器人放下笔,动作勤快地帮他打开保温饭盒,拧开饮料瓶盖,叉子放在手里。
仿佛在照顾残疾室友。
唐明旭眼神逐渐迷惑,又有点羡慕。
这种神仙室友哪里找的?
“别吃那个了。”祝杨把几盒还温热的菜推了推。
唐明旭早就对那外卖没兴趣了,探头尊敬地问神仙室友:“兄弟,我可以尝尝你的手艺吗?”
“嗯。”
唐明旭放心动筷。
吃了一口,唐明旭感动心说,就冲这做菜的手艺,这帅哥要是妹子他必追!
陆映川已经在家里吃过了,撕开一个湿巾放到祝杨手边,然后拿起笔,再次化身无情的抄作业机器人。
祝杨戳了块香肠,往旁边看了眼。
男生一手撑着头,手上快速写着公式,眼皮有点往下坠,又眯了眯眼清醒。
陆映川的作息非常规律,现在早就过了他平时的入睡时间。
祝杨在心里叹了口气。
不知道这人到底图什么,又没人给他发工资。
祝杨收回视线,咬了口香肠,说:“不玩了,吃完撤。”
“成,我也熬不住了。”唐明旭说:“连着熬两天还是过于挑战了,我估计得睡三天才能缓过来。”
凌晨两点半,三人离开网吧。
外面还在下雨,那把折叠伞借给了唐明旭,祝杨看着他坐上出租车,和陆映川一起打伞往家走。
陆映川背着祝杨的书包,手里拎着乱七八糟的东西,走在凌晨两点四十分的街头,困得有点恍惚。
要不是眼前的路面太干净,他像在做接孩子放学的梦。
祝杨撑着伞走在旁边,视线出神低垂。
祝杨突然想到,他上辈子第一次亲陆映川,就是陆映川来给他送伞。
也是在街上,路人很多。
他把伞压下来,揪住了陆映川的衣领。
恋爱谈了一年多才初吻。
要不是他先下手,这根木头可能这辈子都不会主动。
自从和陆映川在一起,祝杨才知道,世界上真的有像计算公式一样谈恋爱的人。
生活上对男朋友事无巨细的好,用理科生的方式记录下男朋友的所有大小习惯,让他仿佛被在意,不自觉对这种照顾上瘾,逐渐想要独占、心动。
也因此恼火。
当祝杨想去确认对方是不是也和他一样,却得不到任何清楚的回音,只会越来越不甘心。
祝杨自己开窍后才明白,真正喜欢一个人,是完全忍不住的。
只想时时刻刻触碰他,拥抱他,亲吻他,恨不得用全身细胞去表达自己的心情。
陆映川的克制,就是给他的答案。
很可能,这就是陆映川对恋爱对象负责的方式,换成另一个人和这木头谈恋爱,也会得到和他一样的特别照顾。
陆映川在这个世界里扮演着一个绝对优秀的角色。
他只是陆映川实现自己身份的一个重要环节。
“陆映川。”祝杨停下脚步。
陆映川跟着站住。
还没反应过来。
祝杨把雨伞架在肩上,伸手揪住了他的衣领。
陆映川眸光顿时清醒了几分。
他的呼吸停滞了一瞬,视线下意识垂落,看着男生的嘴唇,喉结很轻地滑动了一下。
被抓了两秒,陆映川的眸色渐渐变深。
“干什么。”他的声音有点哑。
忍了这么多天。
祝杨实在有点憋不住了。
陆映川是根木头,但他是人。
前男友天天在眼前装傻献殷勤,是真的很闹心。
“陆映川。”祝杨把木头拉近一点,克制地低声说:“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两人的鼻尖几乎快要贴上。
陆映川似乎没有听进去,不太专心。
男生的眼眸瞳孔变得深不可测,睫毛轻微垂着,不知道在看哪里。
“你要装就装明白。”祝杨手上使力,稍偏脸凑到他耳边,缓声说:“要是只想当兄弟,不用你这么费心。”
第29章 第 29 章
祝杨说完等了一会儿, 对方始终不吭声。
两张脸离得太近,温热的呼吸落在他的嘴唇上。
祝杨松开领子,往后退开了点。
陆映川的视线还略微向下, 不知道听进去没有, 似乎是在思考什么。
本来也只是忍不住随口威胁一下,祝杨没期待能听见什么顺耳的回答, 他没指望这木头重活一次就开窍。
神情散漫下来, 祝杨举起伞, 把淋了一点雨的人重新罩进来:“走。”
走了两步, 身后的人没有跟上,又落后淋在雨中。
陆映川稍抬起眼皮,问:“对兄弟好也不行?”
“?”
祝杨手指一松, 雨伞歪了一下。
雨伞扶正,祝杨回去把人遮住,迷惑地撩起眼:“……陆映川,你没病吧?”
“第一次给别人当兄弟,不太明白。”陆映川看着他手里的伞:“以后不送伞了。”
“???”
祝杨磨了下牙,仔细观察那张毫无破绽的面瘫脸。
这死狗演起来没完了?
还是真没听懂?
“这不是送伞的问题。”祝杨有点憋屈, 强忍着。
陆映川垂眼想了想:“也不送饭。”
“。”
“和送伞还是送饭, 都没关系。”祝杨头疼:“没有像你这样当兄弟的, 能听懂吗?”
沉默两秒。
陆映川点了下头,唇角向下沉了点。
祝杨胸闷地呼了口气,转身继续往家走。
身后人突然来了一句:“那当兄弟要做什么?”
“……”
祝杨咬着牙,缓缓捏紧伞柄。
他的手心有点痒, 又想抓陆映川的领子了。
有些理工男的脑回路, 是真的很神奇。
在心里默念一遍莫生气, 祝杨转身, 有点好笑:“你是不知道怎么给别人当兄弟?”
陆映川看着他,眼里竟然真的有几分茫然。
见他这个样子,祝杨忽然就没脾气了。
祝杨冷静下来想了想。
这货还真就没什么朋友。
陆映川的人生几乎就没离开过学校,朋友圈都是学术工作上认识的大佬,上学时的同学毕业后都没有联系。
上辈子陆映川那点少得可怜的业余生活,除了祝杨就没有别人了。
扫了眼陆映川湿透的肩膀,祝杨把伞往对面偏了偏,保持耐心:“林闻今你总见过吧?他怎么给我当兄弟,以后你就怎么当,懂?”
陆映川微眯起眼,在脑中快速回忆分析,几秒后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
这大傻狗,还真想这么认真?
谁他妈要跟前男友当真兄弟?
怕这位大教授要原地想一篇《兄弟行为概论》出来。
祝杨忍住抬腿踹一脚的冲动,握着伞柄推了一下人:“回家再想。”
陆映川抬眼,接过他手里的雨伞。
像是个习惯性的动作,做完反应了一下,看向他问:“打伞也不行?”
“……”祝杨眉心突突跳,咬牙:“现在只要你能让我回家躺着,怎么都行。”
两人都困得要命。
陆映川沉默地揽了下他的肩,把他往伞下推了推。
祝杨也懒得计较这点接触了,赶紧往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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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冲了个澡,祝杨舒服地躺上床。
他把手搭在额头上听了听,外面没什么动静,陆映川应该是睡了。
回想刚才陆映川的反应,祝杨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他是不是真的搞错了
?
祝杨心烦意乱地闭上眼。
熬了两个通宵还是太肝了,不知不觉入了梦。
托傻狗的福,他又做了个乱七八糟梦。
梦里,两个人全身湿透,重重跌在熟悉的卧室床上。
他再次揪住了傻狗的衣领。
这一次,他抬起下巴撞上去,在那张让人生气的嘴唇上狠狠啃了一口。
他发泄一样咬住男人的耳朵,用牙折磨。
满意地看着那南极冻雪般的终年冷白,一点点被他磨红。
心脏疯狂跳动。
男人被折磨得呼吸沉重,彻底解冻眼眸像浓稠的黑色熔岩,向着他伸出手。
被他死死扣住了手腕。
那一刻,他心中有种前所未有的角色交替的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