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晓把手机放回了口袋里,然后轻轻看了周其琛一眼。她想了半天,照顾人是她作为护士的天职,她还是问出来了:“想聊聊吗。”不需要说一句话,周其琛其实也知道,她看出来了,她看透了。爱上直人的煎熬,其实不论男女,似乎也是他们这个群体必过的一关了。
周其琛说:“谢谢你。我……还是想一个人待会儿。”这是他一周以来最安静的时候,林晓知道他不想说。
“嗯,要饿了渴了直接呼我。”
临走的时候,林晓心里面突然猛地跳了一下,他回头看了一眼周其琛,说:“你……不会做什么傻事吧。”
周其琛这才笑了一下,说:“不至于。”他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其实,他所伤心和介意的并不是白子聿结婚这件事。白子聿生人三十二岁,性取向为女,身体健康心理正常,他知道白子聿早晚有一天会结婚。他介意的,是白子聿竟然从头到尾没告诉他。而且他现在回忆起来,有一次白子聿和其他朋友聊起来什么事,看他过来还刻意换了话题,他现在才知道,他们聊得一定是他当时的女朋友,或者未婚妻。结果无非两种,白子聿不把自己当哥们儿了,或者白子聿知道了自己喜欢他。两种都很糟糕,可后者比前者更可怕。
第二天林晓匆匆赶来上班,她是有些挂念周其琛的情况,到了病房看到他在用自己留下来的平板看剧,这才放下心来。她给他检查了手术刀口,换了绷带。
周其琛看着她的手,突然停住了,用好的那手抓住了她手腕。
林晓这才意识到,她早上出门出的急,忘记摘下她的戒指了。她平时的医护工作是不能戴戒指的,所以她每天出门之前都会放回去。
“我看看。”周其琛说。
林晓便摘下来,大大方方给他看。很普通的银色素圈,戴在她手上。
良久,他问她:“你们结婚了?在国外?”
“没有,但我觉得我们是伴侣。虽然国内不承认,但我们心里承认,周围的朋友承认。”林晓解释说。她说话声音不大,但是很坚定。她其实无意在周其琛伤口上面撒盐,可他问起来了,她也不能撒谎或者顾左右而言他。尽管只有几天的相处,可林晓知道,他是坚强的人。
林晓走了以后,她没看见,周其琛一整晚就一直盯着病房的窗口外面。从林晓的背影离去,到夕阳西斜,到夜幕降临,像雕塑一样一动也不动。他的眼神仿佛越过了布满管线的病房,越过了医院的混凝土高墙,越过了沈阳的白山黑水,甚至越过了渤海湾,到达一个更高更远的地方。那个地方他无法形容,那种感觉也不可名状。他只知道,他想去那里,不惜一切代价。
那一天破晓之前,周其琛想明白了,这种感觉叫自由。他知道,他也想要林晓那样的感情,他想要自由。可是,世间难得两全,他选择自由,就要放弃热爱。
也就是那一天,他决定离开军队,离开致远舰,离开自己深爱的歼-15,也离开白子聿和他永远不会有结果的单恋。之前因为止疼药过劲儿又不想加剂量的时候,他整宿整宿疼得睡不着觉。可是,要生生割裂他人生的前半部分,让他感觉到强烈的疼痛和不舍,这远远比断五根骨头的痛苦要难捱。
第9章 - Present
后来,周其琛确实是在新加坡过了年。新加坡华人多,当然也是过春节的,他住酒店楼层挺低,照样被楼下的声音吵得睡不着觉。所以,他索性下了楼打算随便逛逛。他朋友不少,可是朋友也都有自己的家庭,每逢佳节肯定还是和自己家里人团聚,所以每年都是就剩他形单影只。他以为躲到国外就好了,没想到新加坡这也是满地红红火火,夜市喧闹繁华。
回到北京的时候,他难得地,情绪不太高。春节之后这个高峰也是把人折腾的够呛,有些飞行员也回家了,所以不休假的这些人基本上除了倒时差没别的空闲。可是起飞之前,郎峰突然发信息问他晚上有没有空。他看了一下聊天记录,这才想起来,他们上周是约了今天,但是后来他在国外给忘了,郎峰也一直没发短信确认,他就一直没想起来。既然约好了今天,他也不好再改——郎峰每周就两天在北京,这两天也不是一直都有空的,他的时间其实比自己还难约,再改就不知道几周之后才能见了。他就发了个好。
结果,事与愿违。他本来计划的北京时间七点落地,但是在樟宜国际机场开始滑动时候就出了问题。飞机的ABS系统故障的黄灯一直亮着,平地滑行的时候一踩刹车,因为防抱死制动锁死,机体都开始颤,别说滑行到抬轮速度了。他们滑回以后请工程师上机检查,客舱里乘客坐等着,情绪都焦躁极了,周其琛在工程师检查的间隙给郎峰发了一条微信:系统故障,估计要延误至少一小时,你先吃饭吧,别等我。
郎峰就问他:什么系统?怎么故障了?周其琛把手机关了静音,他没看到这条,也就没回。不仅是乘客,他和当时的机长也被这个故障搞得心神不宁的。
最后他落地的时候已经是北京时间九点,签完单子九点半了,他衣服也没来得及换,给郎峰发了条信息就去停车场取车了。
“到底怎么回事?”郎峰给他开了门以后,招呼也没打,就直接问他。
周其琛愣了一下,才想起来他是说自己没来得及回复的那条微信。
“ABS锁死了,平地都踩不了刹车,我们都滑出了又得滑回找人上来修。”周其琛解释道,“当时我忙着走程序,没看到你信息,就没回。不好意思啊。”
等他说完了,抬头和郎峰对视了一眼,才意识到……郎峰是因为一直没听到自己的答复而在担心他的飞机问题吗?
无论是不是,他都无从求证了,郎峰只是问了他后来怎么解决的。他也是飞空客的飞行员,可周其琛也琢磨出来了,ABS故障不怎么常见,他估摸着郎峰没遇到过,要不然不可能问这么仔细。
郎峰让他在房间里面坐了,然后又打开了冰箱,问他:“晚上我点了寿司,你要不要吃点?”
他其实特意点了两人份的,但周其琛其实在航班上随便吃了点东西,现在主要是精神紧张和疲劳,感觉不到饿。他就摆了摆手说不用了,只是说去洗个澡。
这意思,其实也挺明显。
他拿着郎峰给他的全新的浴巾要进去的时候,郎峰突然叫住了他:“等一下。你后背怎么样了?”他还惦记着一周多之前他在浴缸里面摔的那一跤。
周其琛说:“快好了,没事。”他寻思着,洗完澡他也得光着膀子出来,那时候也看到了。可郎峰一直看着他,还说:“给我看看。”他这才把制服上衣扣子全解开,然后扥着后领子一只手就把里面的背心给脱下来了。
红紫的淤伤已经转了颜色,现在是有点发绿,象征着愈合的最后一步,可乍一看还是很骇人的一片。郎峰皱了皱眉说:“要不今天……算了吧。咱们听会儿音乐,看看电影,随便怎么着。”
周其琛叹了口气,他说:“咱们……也看不到一块儿去。”
郎峰看他态度明确,就没再问电影相关是事情,只是问他:“你想上我吗?”
周其琛被他这么直接的发问又问得愣了一下。他当然是想,原则上是想,可经过了过年这几天的魔鬼作息,加上今天樟宜机场的故障延误,他其实又困又累,沾枕头就能睡着。他是不想爽约,才硬撑着又开车过来的。所以,他深思熟虑后才开口说:“想是想,但是……今天确实有点累了。要不改天。你可还欠我三次。”
“是按天数算,不是按射的次数算,”郎峰很罕见地跟他开了句玩笑,然后商量着说:“要不……我上你好不好。你不用动。”然后他也看着他,眨了眨眼。
“我……”周其琛刚开了个话头,剩下半句话被郎峰的眼睛一忽闪就给忽闪没了。
后来,他还是跟郎峰做爱了。他在浴室的时候做了点准备工作——郎峰的润滑剂和安全套就大大方方在洗漱台侧面摆着。洗过澡以后他身上还有点水珠没擦净,头发也是湿漉漉的,可郎峰竟然没在意,几乎是立刻就把他推着放倒在床上了。
他让周其琛侧躺着做的,还是顾忌他那一片淤青。其实淤青到那个程度基本上不使劲按都不疼了,周其琛也解释了,但是郎峰没听他的。郎峰一根手指头伸进去,没遇到之前那种阻碍,他就知道对方是给自己扩张过了。那一刻周其琛背对着他没看见,情欲烧红了他眼睛。
郎峰的两根手指头伸进去捣了两下,还是寻找着让对方呻吟声变调的那个点。现在他们是侧躺着,之前他在上位的时候那个肌肉记忆就不好使了,要重新找。前戏做了三分钟,他就有点受不了了。有了之前浴室太过激烈的那一次的前车之鉴,尽管刚刚周其琛在浴室洗澡的时候郎峰对自己默念要温柔要温柔,但是他把他圆润的臀瓣一掰开,性器一下子顺滑地插到底,听到对方控制不住的喘息,他就有点要前功尽弃了。
可是周其琛这次有点不老实,他不太习惯侧躺着被进入,还是抱着做。照他的习惯,这种方式他太弱势,角度也不够,进入的不深。是温情有余,激情不足。所以,他一直在动,一会儿拧腰,一会儿扭肩膀,郎峰最开始都还忍着,后来他受不了了,右手死死压住他肩膀说:“你别动,动什么。一会儿又碰到你。”
周其琛又被他给说笑了:“合着你不想碰我。”
“不是,”郎峰嘴皮子不行,说不过他,只是微微抬起了身体,右手施了力,这下周其琛是一点都动不了了:“别乱动,我让你爽,好不好。”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周其琛还能说什么。要真打一架,郎峰那健身房练出来的肉不一定打得过自己。可是做爱这种事情,不就是心甘情愿。心甘情愿上他的床,心甘情愿被他操,现在又心甘情愿被他搂着。郎峰的手锁住了他肩膀,而穿过他前胸搂着他的腰,不断地抚摸,揉捏,还不时掐起一块皮肤,弄得周其琛倒吸一口凉气。他的敏感地带,他还是没忘。周其琛甚至在想是不是他趁自己洗澡的时候,复习了那个做爱效率手册。
虽然不是自己最钟意的姿势,但是深浅抽插得顺畅了,他也是被操得挺舒服,整个身体也放松下来任身后人抱着,手就专注于随着抽插的频率给自己套弄。郎峰这会儿真是再也君子不下去了,他节奏也快了起来,底下操干得很深,手上也使了力。这个姿势是不好发力的,他忍了五分钟,终于忍不了,一抬手就把周其琛翻了个身,性器都没从他身体里面抽出去,就这样换了背后位继续做。这个角度视野很好,他看周其琛的腰窝都被他插得轻微颤抖,他叫着自己的名字,还是他的小名。
“Evan,”周其琛边喘边说,“你真棒。再快点,啊……”
郎峰要被他说的射了,他不知道怎么言语上回应,骂了句fuck,然后伸手捂住了他的嘴。他着实是受了鼓励,加上前戏和扩张做得太到位了,现在里面滑腻得难以想象。他收紧了臀部和大腿,只管极速摆动腰胯,往给两个人带来极度愉悦的那个温柔乡里面捣去。他也感觉到对方身体是很放松的状态,对他全盘信任,任他摆弄。他看着周其琛肩膀的线条有力而好看,后背起了薄薄一层汗,蝴蝶骨上面的肌肉一下一下地绷紧,腰窝塌陷下去,屁股又很翘,被自己极速的进出拍打得直颤。郎峰现在是在连着进攻,敏感点贴着身下人的前列腺,他每次都送到那个地方,快感一波叠着一波。周其琛喘得很性感,五根指头也抓着郎峰的屁股,直接鼓励着他继续操自己。他想,也就是他今天状态不好,状态好的话他没准儿能让郎峰给操射。他们哪天真应该试试。不过在此之前,他先要操郎峰四次,不操回本儿他不姓周。
郎峰只听见他喘气,自然不知道他心里在画正字儿呢,他是看着他整个人都有种不刻意的魅惑,甚至觉得自己像是被下了什么蛊。在射精的那一秒,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有一种想毁灭什么东西的欲望。他最后,还是咬了周其琛的后颈,确保了是在他穿上衣服看不见的地方。他知道他介意这个。
周其琛这次没跟他一起——他了解自己的身体,一般疲倦或者醉酒的时候,他会不那么敏感,达到高潮需要更久的时间。郎峰冷静下来才意识到他没射,也有点不好意思。
周其琛看出来了,他先开口说:“爽是爽的,是我状态不太好。”
郎峰没说什么,他按住他身体躺平,然后自己低下身来,把他勃起的性器含入了口中。
又一次出乎意料地,郎峰的口活还不错,至少比他想象的要好。可他是生理上爽还是心理上爽,这就很难分开了。周其琛靠着床头,也摇摆着跨操着郎峰的嘴,看他用力在吞吐,他就知道自己也坚持不了多久了。临射之前一秒,他把郎峰的脑袋拉开了,可郎峰又把手握了上来。最后他射了郎峰一手。
郎峰找了个毛巾擦了擦手,然后躺在周其琛旁边喘了一会儿。
周其琛乐得闭会儿眼,他感觉得到自己的意识在逐渐飘走,突然郎峰出声问他:“有个事情,我不知道该不该问。”
“话别说一半,你问吧。”周其琛闭着眼说。
郎峰也就问出来了:“你有在见别人吗,同时?”
周其琛这会儿把眼睛睁开了,他知道他们每次做爱气氛都好,感觉也好,可他没想到三次之后郎峰就问他这个问题了。郎峰可能是上辈子太憋屈,这辈子投胎成直球发球机,从进门那会儿就是打直球,想知道的,礼貌范围内的他都问了,都不带拐弯的。他也听出来了他言外之意,可他没准备好回应那一层意思。沉默片刻后,他说:“现在没有。怎么,你想看我的3A体检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