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起飞之后两分钟之内就发生了问题。被鸟了撞发动机之后,发动机会发出爆炸的声音,战斗机很小,你坐得离机器近,我差点以为是演习成真事儿了,还真有人往天上打子弹。后来飞机告警,各种警报齐响,然后迅速在掉高度。用脚趾头我也能想出来,这是双发失效,我当时高度495不到,只有几十秒的时间反应。第一个念头是,我不能摔在有人的地方,第二个念头是,我得活下去。
“后来他们跟我说,我做了三次机动,左转右转再左转,最后关头还有在调整飞行姿态。其实这些我都不记得了。那三十秒的记忆好像从我脑子里消失了,什么数据我都不记得了,我记起来的只有恐惧。再有意识醒过来,就是在农民的菜田里。我命好,赶上土刚刚翻过,所以也算有了个缓冲吧。因为断了太多骨头,那一瞬间又疼得晕过去了。再醒过来,就是在医院了。
“我不愿意回想起来这件事,其实也不是因为后果。身体上的疼痛是具体的,熬一熬就过去了。我还是不愿意回想起当时的状态,被恐惧主宰了,除了本能以外,什么都没剩下,那种感觉……太恐怖了。
“三天之前,意识到脚刹也不管用的那一刻,这种感觉就又回来了。只不过这一次,如果失败,结果严重得很,不再是我一个人的生命安全,而是一百多个人的。这几天我每每一闭眼,眼前不是廊桥,而是歼-15驾驶舱最后的样子,在弹射那一瞬间,巨大的压力压强变化模糊了我的视线,我什么都看不清。我也是现在才知道,这件事情对我的影响……远远比我想的要深。”
又是很久的沉默后,郎峰才开口说:“对不起。”
轮到周其琛愣了:“怎么……”
郎峰深吸了一口气,才说:“之前那个电话。”
“哦,是我当时太累了,不想再解释一遍了。没事的,你人都来了。”郎峰的突然出现其实让他根本没时间反应,他甚至多想了一秒他是否应该继续介意这事儿,最后还是作罢。
郎峰继续道:“其实我应该问的是,你怎么样?你还好吗?”
周其琛倒是又给他解了围:“同样的意思,不同的问法。”
“有些话得说。下次……别挂我电话,给我点时间。”
“嗯,我有时候也不习惯电话里说这种事,面对面比较好。我也不是生气,就是……也在消化自己的情绪吧。其实后来我想,送完恬恬回家,我一个人冷静下来,第一个就是打给你。公司领导都排在你之后通知的,别的朋友打我电话到早上才打通,我第一个想打给你。”
郎峰见他这么说,眉毛又皱起来了,还在反复想自己当时那种公事公办的语气和态度。又是周其琛反过来安慰他:“没事,别想了。见着你就都好了。”
郎峰借着这个话茬,突然开口:“其实我这么快赶过来,主要是不放心你的状态,但也确实有点事想当面告诉你。”
周其琛条件反射般地开始紧张了:“你……”上次他用这种语气说话,得到的新闻就是两个人即将跨着两个大洲异地恋。
郎峰看出来了,先安抚他:“是好事,你别担心。”说完又补了句,“我觉得是好事。”
他拿出手机划拉两下,停在一封邮件的位置,然后把手机递给旁边的周其琛。
周其琛看了第一眼,差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从床上站起来了,从头到尾又看了一遍。邮件主体是聘书,中英文两个版本,他读完了中文的,又把英文的也读了一遍。发件人邮箱和结尾落款都能看出来,是海航,自家人。他当年也收到过非常类似的一封邮件。
还是郎峰先开口了:“我一直听你说,海航从几个月前就在招330的机长,我就去试了试。”
周其琛没想到他是闷声做大事的人,不过他也早该想到了,只是情绪还处于震惊之中:“那是深圳,还是……”
“是北京。我提的唯一一个条件,哦,除了薪酬之外,就是一定要在北京。Offer还没接,在等你一句话。如果你说好,我就过来。”
第44章
三个月之后,北京大兴国际机场外。
海航的空客330飞行大队多了个年轻的新面孔,这算是公司里面的大新闻。公司有规定,A330这种重型机上不能直接放机长,都要回窄体客机升到机长以后再换回重型机,所以包括祁亚东在内所有330机长都走的这条路,等到放机长都已经三十中旬了。这样一来,郎峰又成了330飞行大队里面最年轻的一员了。可郎峰也是大兴机场的熟面孔了,换了一身制服,换了一套排班表,执行checklist的时候换了一种语言而已。海航求贤若渴,甚至把各位机长最喜欢的欧洲航线让给他了,他回到了当初飞阿姆斯特丹到北京那条航线时候的状态,除了排班比在荷航的时候紧一些。
公司飞行部上下也都知道郎峰是周其琛的老朋友,两个人熟到恨不得穿同一条裤子,经常一起进出机场,相熟的同事几乎都在停车场碰到过他们开同一辆车,在咖啡厅或者机场餐厅是看到一个就能看到另外一个。跟他俩一起吃过饭的,基本上都有一个感触,就是觉得自己好像全程是个电灯泡。甚至有细心的空乘姑娘发现过两个人的飞行箱上面有过配套的卡通别针,一个是卡通云彩一个是卡通彩虹。不知道内情的只当是他们哥俩好,因为周其琛对外总说郎峰是他拉拢到公司来的,还成天开玩笑说公司欠他一笔介绍费。具体用什么拉拢的,他就闭口不言了。至于郎峰为什么要从高薪低压年轻人削破脑袋都想挤上四道杠梯队的荷兰皇家航空平级跳到国内航司,郎峰的回答也一概很官方,说他有家人在这边。联系到他背景身世,父母在国内也不奇怪,大家便不再问。
跟郎峰搭班最多的是330的机长祁亚东。这世界也是小,祁亚东最开始想要周其琛改装330跟他搭班,结果周其琛没等来,他等来了郎峰。
这天,正赶上祁亚东和几个飞行朋友正坐在机场旁边的餐厅吃饭,祁亚东接了个微信,说原本他晚上要飞的这架飞机前一班飞完之后有个小警报一直无法去除,还停在机场排障,估计要耽误晚上的航班。公司正在紧急调另外一架飞机过来,但是起飞时间要直接延误三小时。这一班,是祁亚东和郎峰要一起飞的,再带一位飞行时长三百多小时的二副叫郭睿阳,也在餐厅坐着跟祁亚东他们一起吃饭。
郭睿阳听了之后叹了口气:“怎么说,亚东哥,晚上还能不能飞啊?”
祁亚东站起来打算结账:“调别的飞机过来,延误到十二点开外了。得,那我先回家躺着了。本来想吃顿便饭就去签到的。”
郭睿阳感叹了一句:“还是亚东哥消息最灵通。”
祁亚东苦笑:“灵通什么,我得一个个通知。郎峰这点儿估计还在家,让他别跑了,跟家等着。”他说完就打开电话,打算先通知一下郎峰,可电话打出去半天都忙线。
郭睿阳问:“不接吗?”
祁亚东:“嗯,我发微信吧。”
郭睿阳胆子挺大,直接快言快语道:“峰哥不接,你打琛哥电话。”他进公司没多久,左一个哥右一个姐的倒是叫得挺利索。
祁亚东将信将疑:“……真能行?”
大概八点的时候,郎峰的手机响起来。可是手机连同裤子和衣服都被扔到地板上了,灯光昏暗得很,只留桌面一盏蜡烛,沙发有节奏地晃着,耳边喘息声被放大了几百倍拍打着耳膜,甚至没人注意到电话响了。
那天晚上,周其琛和郎峰在家吃了点饭,郎峰点了个从欧洲带回来的蜡烛,气氛正刚好。他们膝盖交缠磨蹭了整整一餐饭的时间,碗筷一放下,两个人目光一对上,彼此就懂了。
“几点签到?”周其琛问他。
“今天九点半。”
“来得及吗。”
郎峰没答他,抬起左手腕摘下了智能手表。摘表在他的辞典里面等于要做爱,根本不用开口明说。他拉着周其琛的手腕,让他往后退了两步,就靠在餐桌上,胯骨贴住他,隔着居家运动裤一摸他屁股,周其琛就硬了。
“本来没想今天……”周其琛还在反思怎么一眨眼的功夫他就这样了。也是,他们时间表排的紧,连着几天晚上都没在一张床上睡觉,也确实憋了一阵了,两个人都想要。
郎峰没让他继续反思,凑近吻了他,手掌伸进去他衣服里面顺着他绷紧的腹肌摸,然后向下,大力揉捏他腿间。
然后,松垮的裤子被褪下,充血涨大的性器弹出来,前端都有点湿润。郎峰的喉结滚了滚,然后低下身体,张开嘴唇吮吸。
“操……”周其琛说不出话来了。郎峰是来真的,上来舌头就缠着他顶端的铃口狠狠地吸,周其琛被他这第一下搞得腰都软了,是撑住了桌子才没那么狼狈。郎峰这次确实是有备而来,情欲如火来势汹汹,他裤子都没脱,连同内裤一齐绷紧在膝弯,他仰着头挺着腰任郎峰的手指在润湿的后穴抽插。
同住一个屋檐下以后,两个人对“一人一次”执行得就不怎么彻底了,基本是谁先有工作谁在上面。今天就是郎峰有工作,所以他理直气壮地压着周其琛在客厅做爱。他家餐桌半靠墙,周其琛最后是半躺半坐在餐桌上面,头靠墙,一只脚踩在刚刚吃饭时还坐过的椅子上被郎峰进入。两个人面对面,额头抵着额头,喘息连着喘息,周其琛结实有力的大腿完全打开在他面前,一边的膝盖骨紧紧夹着他侧腰。
“真紧。”郎峰好不容易把自己放进去开始动,就客观评价道。
周其琛掐了掐他绷紧的腰:“还不是你突然要来,签到都不管了。”
“还一小时五十分钟才签到,怎么都够了。”不过是几个月的功夫,郎峰也练就了一身本事,现在可以跟他一来一回地搭话,也根本不影响干正事。周其琛走个神的功夫,他一边咬他锁骨一边抽插起来,咬一口说两个字,横竖都没耽误着干他。
“……你专心,就一次。”他嘴上虽然说着,但是其实更分神的是他,他后来基本没听着郎峰在说什么。快感上来的很快,他一旦放松适应了,就能感受到郎峰的性器在里面顶他的敏感地带,他爽得整个人都轻飘飘的,像浮在云端。
“我很专心。” 郎峰像是回应,死死按住他的肩膀,插入得更深,整根拔出来又快速地全部顶进去。交合的地方会空得厉害,然后下一秒就完完全全地被填满。他抬起周其琛另外一边膝盖,让他也环着自己的腰。这样一来他几乎就没有活动空间了,无论郎峰给多少就只能承受。他的力道也越来越大,桌子上没来得及收起来的餐具都在晃。
“嗯……慢点慢点,换个地方。”周其琛搭在他肩膀上的手臂都搭不住了,要收回来撑着桌面让自己平衡。
郎峰默认同意,把他拉起来,然后性器都没完全拔出来,转头就把他压在了沙发上,他几乎毫无准备,又从背后被贯穿。这比餐桌上进得还深,他一下就叫出来,脸上表情隐忍,呻吟声沙哑。
郎峰被他的声音迷得不行了,摸着他的脸低声叫他的名字,让他大声点,身体底下性器在里面捣得很深,他后穴都要软得湿得出水。还没得空分神对付底下酥酥麻麻的感觉,脖颈上就又轻轻一痛。
“嘶……”他不用回头也知道郎峰又在咬他脖颈,他十次后入里面有八次要在他脖子上面留吻痕。即使每次都是算计好时间和位置,可是仍算计不好力道,最过分的一次,他们拌了嘴又在床上真刀真枪地争上下,吻和性爱都是十足的火药味,那一次他把郎峰的嘴角啃破了,郎峰也咬他脖子咬得见了血,周其琛又疼又爽差点当场射出来,之后他也付出了代价——青紫的印子整整一周半才褪去,他被逼得穿了一礼拜的带领衬衫,而且扣子要扣到最上面一颗。
两个人倒是都专心了,结果就是谁都没注意到郎峰手机里面那两个来自祁亚东的未接来电。等郎峰去洗澡了,周其琛自己的手机又响起来。
他衣服都没来得及穿上,就低头看了一下,然后吓了一跳,拿着手机隔着浴室门喊郎峰:“亚东哥给我打电话哎……你俩不是晚上九点半签到吗?他这个点call我,不会你记错签到时间了吧。”话一出口,他也知道,郎峰记错时间这件事的可能性不亚于火星撞地球。他从不迟到,也从没记错过约见时间。
水声停了,然后郎峰清朗的声音透过了一层磨砂的玻璃门:“打的是你的电话?”
“嗯。”
“那可能是叫你喝酒呢。签到时间是九点半,还早。”
“这晚上都要飞了,肯定不是喝酒的事儿……”周其琛无奈,“那我替你接一下了。”
“嗯,你接吧,怕耽误事。”
等郎峰围着一条浴巾走出浴室,就看到几乎全身赤裸、性爱痕迹未退,就举着个手机在外面等他的周其琛。
他喉结滚了滚,嘴唇也紧紧抿着,好像是用了很大力气才把目光从他身上给揭下来,投向了手机屏幕:“……什么情况。”
“故障维修,要调新的飞机,你可以再歇三个小时。”
郎峰也赤裸着上半身,三步并作两步,去客厅拿自己手机给祁亚东回信了。回完以后周其琛想起来了,才说:“以后亚东叫喝酒,你跟我一起去啊。”
郎峰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眼前的周其琛,最后才说:“他知道吗。”
“不知道也能猜到吧,一加一等于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