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帝十五岁[现代耽美]——BY:青律
青律  发于:2023年01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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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说全都出去!”
  木门掩上的下一秒,元锦泪如绝提,呜咽不成声。
  他哭到像要把这辈子的泪都流尽,失态到抱着姐姐的枯骨嚎啕,再顾不上半分其他。
  最后一个,最后一个也没有留住。
  她没有死于追兵,是死于失宠。
  她不知道守在亡母陵前独活了多少个日夜,直到猝然病逝,又或者是饥渴而死。
  失宠无权的皇嗣,甚至连一条狗都不如!
  元锦抱着她怮哭到匍匐地上,挣扎着像是断了双腿,在无人之地也不肯站起来。
  那些固执的坚持,萧家倾尽所有的保护,姬家抵上老小性命的效忠——
  都是为了什么,都在等待他什么?!
  他的眼神倏然空洞起来,咬着牙任由泪落在地上。
  不,我不甘心,不——
  “CUT!”
  卜导演拍拍手,示意休息会儿再来一条。
  “没什么问题,等会试试用别的方式继续演这段。”
  苏沉长长缓一口气,被助理从灰尘脏乱的布景里扶起来。
  拍哭戏好累啊。小孩忍不住叹气。
  一哭起来连头都因为缺氧跟着隐隐作痛,体力都清空的好快。
  “难得过个生日,还要拍这种东西,”隋姐小声道:“回头咱们跨个火盆,把晦气去了再进门。”
  她都不太想看那个以假乱真的尸躯,光顾着拍他身上的尘土。
  “跨火盆?”
  “你还得跟导演要个红包呢,要了赶紧花掉,把红包压在枕头下面睡,好驱驱邪气。”
  苏沉听得愣神,发觉是自己不懂这其间的规矩。
  “大家都这样吗?”
  “那当然了,”隋姐笑道:“咱这可是剧组,最忌讳的就是这个。”
  但凡有个角色演了死人,自己的照片被弄成黑白遗照,又或者是在剧里作出自尽之类的举动,参与不吉利的情节,皆是要做些撒盐喷酒的仪式,好驱散晦气,继续过太平日子。
  苏沉顾不上那些,前头演戏哭得太用力,现在困劲上来了,显得没什么精神。
  “还要演吗?”他问道:“这段不是没什么问题么。”
  隋姐刚才还能说会道,一提导演就哑火了,为难道:“要不你去和卜导说说,我是不敢问的……”
  苏沉拿热毛巾捂了一会儿脸,去镜头外找卜爷爷。
  他一靠过去,老爷子就摇摇头。
  “还得再来两回,这事咱不能犯懒。”
  苏沉话都没说出来就被他堵了回去,踏踏实实说了声好。
  求总导演基本没用,其实大伙儿都明白。
  区别就在于,大部分人求情会被凶回去,对苏沉他已经很客气了。
  “不想拍了?!你困别人就不困?!”
  “哭不出来直接滚蛋!多得是人想演!”
  “换人!别在我面前碍事,赶紧换!”
  苏沉旁观过几回老爷子骂人,旁边免不了各路人跟着劝。
  “身体要紧,您别肝火太大,行了行了那谁,再酝酿下情绪继续来啊。”
  他说换人那就一定会换人,哪怕拍到一半都能直接剔掉,手腕雷厉风行。
  这样的导演打磨出一部好戏,全程能得罪几十号人。
  但架不住作品风评太好收视率居高不下,演员明星全都挤破了头往卜导剧组里窜,宁可被骂也想火。
  骂就骂!您喜欢多骂几句嘿!
  说是要过生日,下午扎扎实实拍了三趟哭戏,每次保质保量,绝对不将就。
  一般小孩哭到第二回 ,眼泪基本就放不出来多少了。
  苏沉体力有限,第一场休息了二十分钟,第二场拍完找导演要了接近一个小时,在片场闷头就睡,睡醒了精神补足了继续去镜头前面哭。
  还真别说,这三场各有各的妙处,混剪一下效果加倍,好得不得了。
  蒋麓今天台词很少,基本没多少存在感。
  他看着苏沉一遍一遍入戏出戏,跑去冲了杯热果珍,递给他补充糖分。
  苏沉睡醒的时候,刚好看见麓哥蹲在自己面前,手里还有杯热橙汁。
  “给我的吗?”
  “嗯,慢点喝,烫。”
  这个举动比热果汁本身还来得惊喜。
  苏沉双手捧着果汁小口小口地吹着气,眼睛亮亮地看着他。
  “你对我好好啊。”
  蒋麓:“……”
  能不能别说这么肉麻的话。
  这种时候应该回一句什么??才没有?别多想?
  “哭戏是很累。”他言不由衷地说:“你要是饿了,我去帮你找点零食过来。”
  “麓哥,我看到你给我的滑板了,”苏沉捧着果汁露出大大的笑容:“谢谢你一大早就把它放在我门口。”
  蒋麓叹了口气。
  我把它放门口,就是为了避免这种交流。
  他其实没那么不善言辞。
  如果聊些乱七八糟的,互相开玩笑损几句,讲点冷笑话之类的,他比谁都会接梗。
  偏偏苏沉总是认认真真说话,认认真真道谢。
  蒋麓没法正经地过日子,这时候连自己都能察觉自己有多拧巴。
  导演喇叭招呼了几声,大伙儿继续筹备着拍戏。
  早上十点开了工,一直忙到晚上十点才歇。
  等卸妆洗澡一条龙忙完,已经是十二点了。
  隋姐直到陪小孩把小蛋糕的蜡烛吹完,才揉揉他的头发,说声晚安关好门离开。
  苏沉一个人舀了一勺小蛋糕,尝了尝味道。
  他太累了,累到吃不下什么,晚饭都只是扒拉了几口盒饭。
  睡觉之前,他特意给爸妈打了个电话。
  另一端秒接,想来在客厅等了很久很久。
  “宝贝——生日快乐!”
  “爸爸妈妈给你准备的礼物收到了吗?”
  “我们听小隋说啦,你今天累坏了吧!”
  苏沉揉着眼睛,已经陷进了被子和枕头的柔软包围里。
  他一个人睡大床不习惯,很久之前就把四个成年人的大枕头在床上围起来,自己躲在枕头圈起来的小角落里睡觉。
  “我今天还收到了一个红包,里面有八百块呢。”他小声说:“没过年就收红包了,真奇怪。”
  电话那边问候着他最近过得怎么样,今天天气预报说渚迁起大风了,他们拍戏的时候冷不冷。
  苏沉像是在回答,又像是只嗯了几声,渐渐陷入了梦里。
  直到听见均匀的呼吸声,苏峻峰才轻轻挂断电话,和梁谷云对视了一眼。
  “我没想到拍戏会这么辛苦,”他揉着额头道:“一周能休息一天就不错了,有时候连着十天都要演,真怕他吃不消。”
  梁谷云守在座机旁边,从头到尾都没听到儿子说完几句话,可见另一头已经累成什么样了。
  “我问过蒋麓。”
  “蒋麓?”
  “对,我问他,他拍那么多打戏,而且还是比沉沉更小就进了剧组,这些年怎么过来的。”梁谷云躺回沙发上,有些出神:“那小孩说,硬撑。”
  “撑不下去的都走了。”
  她很想问问苏沉,是什么支撑着他这样坚持,能让一个养尊处优的小孩打磨到现在这样。
  也许做演员……本身就需要一种奇异的信念。
  不是为了出名,不是为了赚大钱。
  对表演的信念,可以让他们付出一切。
  苏沉睡得一觉黑甜,跟拉闸断电差不多,连梦都没做。
  他还在补充体力,套间客厅那边门铃响了,铃声尖锐又响亮。
  “苏沉——”是蒋麓在喊门:“起来了。”
  苏沉翻了个身,不想理他。
  又过了一会儿,隋姐也上来了,拿备用门卡开门,匆匆走过来。
  “沉沉,”她温柔道:“导演那边在找你,去吗?”
  “现在几点啊……”
  “早上五点半。”
  “现在去拍戏??”
  “不,不是拍你。”
  他再回过神的时候,自己已经坐在面包车上,手里还揣着热乎乎的包子豆浆。
  蒋麓根本没睡醒,仰倒在椅子上拿棒球帽盖着脸,睡得人事不省。
  苏沉往外一看,车子都开出基地了,还真不是要拍戏的样子。
  “我们是去哪?”
  “你看天上。”
  ……?!天上??
  他这时候才往窗外的天上看,被绚烂色彩惊到清醒过来。
  是朝霞。
  灿烂到像是浓烈色彩铺就,是由造物主信手画作的瑰丽晨光。
  朝阳的光芒被云层二度诠释,金红黛粉浓淡恣意,舒卷间展现着无尽的魅力。
  隋姐也在看窗外的云霞,笑意很浅。
  “你知道吗,为了这片早霞,卜导他们已经连着蹲了一个多星期了。”
  “等一下,”苏沉难以置信:“前头有好几天,下戏都半夜三点了。”
  “对,所以他们索性熬个大夜,开开会打个盹,守着天亮,看朝霞光景好不好。”
  前几部的基调是破而后立,要有朝气,有扑面而来的张力,让人能够感觉到新生。
  所以必须是朝霞,不能是晚霞。
  他们找气象局特意咨询过,得知晚霞还在预测范围内,但朝霞因为复杂原因,没法提前预知。
  所以最后直接用了笨办法,每天早上起来,只要不是阴天雨天,就坚持不懈地等。
  这样的好戏,值得一幕壮丽磅礴的日出,值得一场似锦云霞。
  此刻的每一秒都妙不可言。
  风在吹,云在动,天空犹如薄粉金红的海潮,在缓慢又曼妙地变幻舒展。
  广角镜头都不足以完全还原其中的震撼。
  一切都像是大自然赠与人世间的礼物,只有置身其间,站在草野里,站在天幕下,才能有沐浴于风景深处的震撼。
  他们下了车,在最广阔的原野里仰头看这一场盛宴。
  摄制组的人都高兴坏了,分成几拨忙碌不休。
  一组拍宫楼日出,一组拍街巷朝霞,一组拍草野清晨。
  导演特意把两个孩子叫起来,让他们看看这样好的日出,这样好的朝霞。
  苏沉看得脖子都酸了,一回头发现蒋麓已经躺在荒草里,四肢舒展着舒舒服服的看。
  他本想问问,这样衣服不会脏吗,你不怕虫子爬上来?
  但却也学着对方的样子,自由洒脱地躺在野草荒野里,看无尽变化的云霞。
  世界静下来,变得广袤,又变得渺小。
  “麓哥。”
  “嗯。”
  “你说卜导演,他会不会很孤独?”
  苏沉感受着混杂青草气息的风,慢慢道:“我觉得,他的世界也许比大家都精彩的很多。”
  他拥有一双凝视万物的眼睛,他感受的一切也许都和其他人不一样。
  “也许吧。”蒋麓也在看漫天的云,想了想又道:“但只要他把作品拍出来,就没有那么孤独。”
  “会有很多人看到他眼里的世界。”
  虽然云景很好,但小风一吹,布谷鸟一叫,苏沉不知不觉又睡着了。
  他一觉睡到下午,后头是饿醒的。
  再爬起来,自己又呆在被子和枕头的壁垒里,像是清早的事都是一个梦。
  隋姐把人抱回来的时候,还放了两张拍立得在他床头。
  一张是瑰丽云霞,一张是他和蒋麓陷在葱郁草叶间,睡着时脸上都带着笑。


第26章
  如今剧组进度已过大半, 皇袍和冠冕才姗姗来迟。
  虽然正式登基都是第二部开头的内容,但第一部就要提前拍好几个片段备用,拖延不得。
  在《重光夜》的设定里, 熙延帝以及之前的诸位帝王都是戴着旧式发冠, 冕旒样式也都大差不离。
  但元锦即位之后, 意外成为天下独一重光夜加身的天子,沐光之后银发如雪, 彻底坐实众神庇佑的身份,得到万民敬献的血珀发冠。
  他银发披落时华贵威严,束起反而像是遮蔽了上天的赏赐。
  剧组考虑来去, 竟真做了一顶纯金发冠,血珀用的是天然红宝石,光是雕琢便请来了香港手艺最好的老师傅, 一点点地抠出细节。
  由于登基时元锦只有十二三岁, 龙袍也暂时只定了一套,尺寸有意加宽一些,避免演员长个子太快, 服装适用期时间不够长。
  这两样手工珍品被送进仓库时,苏沉被带去优先过目几眼。
  旁人甚至连伸手摸一摸的资格都没有, 唯独他可以穿在身上, 亲身接触许多回。
  苏沉第一次接触这样沉甸甸的纯金制品, 捧在手里都怕磕碰出痕迹, 站在原地不太敢动。
  宝石光泽流转,纯金磨砂后的质感更是让人毕生难忘。
  他第一次知道金子是这样的重量,硕大宝石摸起来是怎样的感觉。
  据说现在这发冠给他看完之后, 要经过四道关卡仔细锁好, 一般人根本没法接近, 也无从盗窃。
  旁边曾负责量头围的道具师看着也觉得稀罕,怂恿他戴上试试。
  “对啊,快戴上看看好不好!”
  “这也太漂亮了,我媳妇儿结婚都没带过这么大的纯金首饰。”
  “那能一样吗!人家可是皇帝!”
  苏沉只匆匆戴上试了下头围大小,说什么也不肯再戴了。
  他刚才一眼看见镜子里自己还是学生打扮,戴上发冠时说不出的怪异。
  只有成为元锦的时候,这顶金冠才能长久落在他发间。
  蒋麓跟着看了眼,还上手掂了掂,赞了一句确实舍得用真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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