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帝十五岁[现代耽美]——BY:青律
青律  发于:2023年01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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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黄昏的人》。
  事实证明,没有绝对完美的剧本。
  可他已经找到了终极的答案——
  成功的电影有无数种,有的以惊艳特效著称,有的脑洞大开,有的成本少到只有几百万。
  有的在演绎同性之爱,有的到最后都没有女主角。
  它们节奏不同、主题迥异,却全都能或早或晚地得到极高成绩。
  答案是,大范围地深刻触动真心。
  万途归一的指向,只有这三个要素。
  大范围,深刻触动,真心。
  无论是恐怖片、喜剧片、玄幻片,在百般炫技的背后,都只有这三点要素。
  哪怕初时市场并不看好,刚放映时反响平平,日后也必然会绝地逢生,得到好评无数。
  而《听黄昏的人》在被他反复斟酌修改之后,足够能达到这一点。
  谍战故事在如今不算热门,可故事内核简单深刻,是无数个几十万字剧本里他记忆最深刻的一部。
  蒋麓确认钱赚够之后,直接推掉了全部戏约,一头扎进自己的电影世界,如同实习多年的新任创世者。
  他要从零搭建起有关这部电影的一切。
  《听黄昏的人》讲述了一个民国中学老师以身救国的故事。
  白素泱出身平凡,活了二十多年都谨小慎微,被调皮学生起哄时手足无措,都不知道该怎样维护自己。
  他是众多普通人里生活简陋朴素的一个,有时候冬日里嘴馋想买一个水果罐头,也要看了又看,舍不得花钱。
  可在目睹恩师为了抵抗敌军而被抓捕处决时,他被意外交付一样遗物,要将它传递到千里之外的北都。
  窝囊笨拙的普通人,突然要拿出十二分的勇气,去违抗当下最恐怖的侵略者。
  他没有任何人可以托付求助,连谍战能力也弱到好笑,一度战战兢兢到把小孩的鞭炮当作枪声,在路边能吓得骤然卧倒,许久才敢灰头土脸地爬起来。
  即便如此,也坎坷又逐渐决绝地踏上这条绝命之路。
  恩师传递的不仅仅是绝密文件,也是一份滚烫到能燃烧心脏的信仰。
  为了这部电影,蒋麓想了又想,去看过国内全部的影视基地。
  不行,全都不行。
  现代复刻的民国街都不够真实感,没有旧城市的破旧鄙陋,而是太过完整光鲜,漂亮到每一处都适合合照。
  他需要的场景并不多,红砖外露墙面斑驳的教室,血迹暗褐的处刑场,旧时代飘着雪的车站,以及硝烟里朝不保夕的北都。
  想要自己从头做出这一切,至少要租下大片的场地。
  蒋麓想了又想,一度打算推平自己名下的那片旧基地。
  他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作罢,在地段便宜又交通方便的地方租下一块二百亩的荒地,找来工程队从零做起。
  每一样图纸他都亲眼看过,从土路的材质,到墙面的做旧程度,再到完整房子该如何拆,如何打出枪眼般斑驳的效果。
  一样一样,事无巨细。
  直到这一刻,蒋麓才亲自感受到造物的复杂程度。
  他曾目睹过重光夜从零组建的一切,可远远没有想到,事情会繁杂到以万起步,单是墙板的材质,军服的料子和颜色,主角和所有配角的风格化设计,千万事物要协调到同一个色彩风格里,又要烧掉多少脑细胞。
  美术师们负责着不同场景的草稿刻画,在文字里寻找一个立体画面的片刻感受,再同蒋麓不厌其烦地讨论修改,一遍遍推翻,直到终于定下之后交由建筑师来建模设计,交付施工。
  蒋麓渐渐没时间去管理形象。
  他一度是校园里让一众同学屏息注视的帅哥。
  现在胡子拉碴,头发碍事也一并剃了寸头,一切都为了节省时间。
  直到年末,场景建筑陆续完成基础建筑,他才像从深水里浮出水面,长长缓过一口气。
  现在,终于到了服化道,以及每个场景的美术装饰环节。
  但在这些事情之前,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找一块该死的红石头。
  《重光夜》旧有的成人发冠有两个。
  一个备用发冠镶嵌的是人工红宝石,由于成色极其优越,价值如今大概在七百万左右。
  另一个则是旧投资方出借的天然红宝石,由于过于硕大且剔透溢彩,价值早已超过数千万,如今早已被完整收回,概不外售。
  蒋麓拜托人取来有关那块天然红宝石足够清晰的照片,然后安排所有的人力去找足够相像的替代品。
  色泽,硬度,能否打磨成一模一样的仿品,全都至关重要。
  他不管价格,只要找到最像的那一个。
  有人找来坦桑石,有人捧来类似的天然红宝石。
  有手下跑到非洲去找珠宝商代为筛选,但捧回来的珠宝都被打发拿去卖二手回血。
  凡是不像,一概不要。
  再漂亮,再剔透,只要不够像,一概是废品。
  八十万买下的,六十万卖出。
  八百万找到的,五百万送走。
  他见过元锦太多次,其实早已在记忆里记下它的轮廓形状,像是凭记忆都可以数出它有多少条棱。
  终于有一天,潮哥在墨西哥打来电话。
  “找到了,真是一模一样!”
  助理从遥远异国发来照片,是一块如火的异形宝石,在光芒里散着异彩。
  “他们说这种石头叫火欧泊,像这么大又这种成色的,开价是五千六百万墨西哥元起,折合成咱们的价格,差不多是两千多万。但出于收藏价值,建议不要切割……”
  蒋麓拨过去视频,匆匆看了半分钟,直接吩咐他下了定金。
  就是这个样子。
  像玻璃一样剔透,又能燃烧最烈的颜色。
  他直接坐飞机去了南墨西哥的帕恰斯州,亲眼看见那一块如同再世重现的火欧泊。
  “这是天堂鸟般美丽的宝石,”翻译努力理解着口音浓重的宝石商在说什么:“为了这种变幻华丽的火彩,不建议做任何切割……它天生拥有,呃,他是说,无与伦比的美丽,不用再做任何切割。”
  蒋麓签下支票时没有任何犹豫。
  然后当着宝石商的面,吩咐自己带来的宝石切割师现场作业。
  “照着你做过的那一颗血珀,一模一样的切,明白吗?”
  切割师傅快速点头,接通电源后没有任何废话,立刻开始工作。
  宝石商人手里还捧着支票,看到这一幕时惊诧到大爆脏话。
  “Chinga tu madre!!”
  疯子!!疯子!!你这个疯子!!
  两千万的东西,就这么要被你毁了!!
  翻译心有余悸,不敢再翻译下去。
  蒋麓看了翻译一眼,微微摇头。
  “我知道他在说什么。”
  此时此刻,宝石被快速切割着每一个块面。
  多余的每一个边角部分悉数掉落,价值再也不如从前。
  蒋麓凝视着又一块血珀的诞生,终于露出平静笑容。
  “我不在乎。”


第151章
  他们上一次见面, 还是在蒋从水的婚礼上。
  蒋家和乔家都人脉广阔,宴会厅里更是宾客如云,人人惊诧于这对新婚夫妇相差极大的身份背景。
  一个是物理学家, 一个是商界大亨, 而且他们还早就生了个如今红极了的明星儿子。
  蒋从水喝得微醺, 还嬉笑着让苏沉和蒋麓亲一个。
  苏峻峰就坐在旁边,呆呆地啊了一声人有点傻。
  “真是喝多了, ”梁谷云眼见着乔海厦在努力扶住她,哭笑不得地过去搭了把手:“你没拦着点?”
  “一杯就倒。”乔海厦心有余悸,把老婆扶稳了才看向他们夫妇:“我熬了这么多年终于转正, 本来该跟你们再喝一杯……”
  “快带她去休息吧,”苏峻峰连连摆手:“机会还有,不急这一会儿。”
  苏沉坐在父亲的右手边, 轻轻看着蒋麓。
  他们只是很客气地打过一声招呼, 等酒席结束后就没再见过面。
  蒋麓一度想过,真的会有恋人能忍受接近两年的静置,不把这当作是背叛或舍弃吗。
  在足够残忍的境地里, 他必须以一万分的专注投入到拍戏赚钱和新世界的搭建里,无暇分神再顾及苏沉更多。
  如今又一块血珀诞生于世, 他终于可以回去接他。
  和梁姨约定好时间以后, 蒋麓洗了个漫长的澡。
  他其实不算特别脏, 但为了见苏沉, 把全身上下都洗到恨不得发光,胡茬仔仔细细理干净,香水简单一喷, 长出来的半长头发用发蜡抹好。
  蒋麓对着镜子照了又照, 临场甚至有几分要见结婚对象的顾虑感。
  于是又换了好几套衣服, 不厌其烦地找哪一套能同时显出气质和身材,如何能让爱人看自己更加顺眼。
  下午四点整,梁谷云等候在地下车库,把钥匙交还给他。
  她这几年见证着他在电影界的飞速发展,保留着作为三个孩子的母亲特有的宽容。
  在苏沉如陷入幻觉般漂浮时,她逐渐能表现出超乎常人的冷静,也不会催促蒋麓多回来看一看他,催促医生开药或做任何多余的事情。
  很久不见,梁谷云皱纹比从前更深,头发明显染过。
  蒋麓接过钥匙时说了句谢谢,梁谷云摇摇头,摸了摸他的脸。
  “你这两年很辛苦,”她低声道:“我明白的,是我该谢谢你。”
  女人并不知道血珀的事,也不知道蒋麓的任何计划。
  可这十几年里,她已经完全了解蒋麓的性格,更深深明白,蒋麓会为苏沉做到什么地步。
  蒋麓拿好钥匙,确认那个波洛领带放在家里的老地方,以及后退几步,有些许青涩地问她,自己今天还算好看吗?
  梁谷云自上而下看了一遍,笑起来很是温暖。
  “很英俊,沉沉会很喜欢。”
  蒋麓点一点头,微微提气,走向他们的家。
  如今已是2015年的年末,时间快的像是一切都在加速。
  他们在大二时仓促分开,现在已经到了大四的一半,连从前期待很久的校园时光都已错过到尾声。
  可直到这一刻,他才有足够的笃定和勇气。
  大门推开时,屋子里静悄悄的没有声音。
  客厅陈设已经变了些许,餐桌上有新插的花束。
  悠长的风穿堂而过,拂起青年额边的碎发。
  蒋麓放轻动作,绕开落地灯走到沙发旁边,缓缓坐在浅眠的苏沉身边。
  他有意唤醒他,心头又涌起一片珍爱。
  青年阖着睫毛,睡着时像是易碎的瓷盏。
  他清透,干净,脸庞漂亮到在任何屏幕上都会让人看得失神。
  他在少年时出演了惊艳无数人时光的顶级角色,光芒盛放时几乎能灼伤人的虹膜。
  可他也被困在梦境里,如同在无形囚牢里被禁锢手脚,驯服隐忍着等到现在。
  如同上一次告别时的动作,男人用掌心贴着他的脸庞,以温热感触描摹他的眉眼。
  “……苏沉。”
  青年动了一下,有些迟疑地醒过来。
  “我回来了。”
  “你……”
  苏沉皱起眉,摸索着坐起来。
  “麓哥?”
  蒋麓坐在他的身边,信手递了一杯温水。
  “沉沉,我给你找到了一样东西。”
  苏沉还在怔着,像是分别太久以后骤然见到活生生的蒋麓,完全适应不过来。
  没等蒋麓掏出准备好的血珀,青年伸手拽住他的袖子,用力把人抱进怀里,狠狠咬上他的肩头。
  蒋麓被咬的肌肉一绷,手足无措地拍苏沉的肩,发觉他整个人都在发抖。
  “我不想哭的,”苏沉压着声音,十指紧紧扣住他的手臂,此刻用了全部的力气:“蒋麓,你知道你走了多久吗。”
  “我知道。”
  “你这个混蛋……”他摸索着他的脖颈脸颊还有肩膀,像是确认面前人是实体,不是又一个幻觉:“麓哥……麓哥……”
  蒋麓把他抱在怀里,脸深深埋进苏沉颈窝里,深吸一口时流露出如同戒断多年后的释然。
  “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苏沉仰起脸去吻他的唇,吻他的眉毛,吻他的每一寸。
  他太害怕了,他被困得太久了。
  像是世界都被割裂成平行两段,一半是2015年的现实,一半是挥之不去的《重光夜》。
  他无时无刻都在竭力克制着自己对这样紊乱状态的恐惧,成瘾般活在镜头前努力保持着清醒,还要等一个音讯全无的爱人。
  蒋麓,蒋麓,蒋麓。
  他做梦时,清醒时,无数次默念过他的名字。
  唯有蒋麓和他曾停留在同一个孤岛里。
  唯有蒋麓知道他被放逐到哪里,知道一定要把他救回来。
  他与他唇齿纠缠,像是要吮吸舔舐掉对方身上的一切气息,十指紧扣着用力索取。
  他不住唤着他的名字,然后得到猛撞而来的欢愉回应。
  不,还要更多,还要更多。
  苏沉一直都能看见,那两箱物件停留在记忆的一处。
  人没有办法强迫自己忘记什么。
  那两箱未被焚毁的存在,像是无法铲除的种子,在引导他回望过去的一切。
  他站在任何电影剧组的镜头前,一晃神就能看到颜电在和剧务一起喝冰可乐,看见卜愿抽着烟在等他准备好以后再来一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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