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一起看电影吗?”陆景明忽然问。
时熠的情绪瞬间上升了一些,因为这还是录节目以来,陆景明第一次主动邀请他。
“看。”他即刻答应说。
两人收拾清洁好一切,便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打开电视找合适的电影。
上回在时熠家,他们看的是《海上钢琴师》,没想到电影播到最后亲了起来。
时熠回想起这件事,心就咚咚咚地跳,考虑到他们还在录节目,周围全是摄像,他觉得不能选任何温馨的、文艺的、慢节奏的电影,因为他怕他又把持不住自己。
他操控着遥控,划过屏幕上大量的片源,看到一个眼熟的枯树封面。
这个他知道,是有名的恐怖电影《招魂》,时熠之前看过,但细节记不太清了。
他忽然想起,在收到的无数来信中,有人教他和陆景明看一次鬼片,可能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
时熠显而易见地心动了,他看过《招魂》,比然不会害怕,陆景明被吓到的时候,他可以自然而然地保护他。
于是斟酌片刻,时熠就问:“哥,看恐怖电影可以吗?”
“没问题。”陆景明说,并心想,这人果然还是喜欢刺激。
征得同意后,时熠便走去关了客厅的灯,因为看恐怖片需要一定的氛围。
电影开始播放,屏幕里,三个女孩正向灵媒述说自己的烦恼,提到那个叫“安娜贝尔”的洋娃娃。
镜头给特写,时熠一看见那个洋娃娃的脸,就感觉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因为它长得实在诡异,双目圆瞪,笑容也让人背脊发寒。
当洋娃娃背负着恶魔,从窗边缓缓升起,陆景明看见时熠被吓得打了个颤。
这明明才刚刚开始。
电影继续播放,恐怖故事拉开了序幕,主角一家搬进了大房子里,然后遭遇了接二连三的怪事。
前面都还好,只是气氛比较诡异,女主人用红布遮上双眼,在诡异的宅子里与孩子捉迷藏,这时候衣柜的门缓缓打开——
时熠代入了女主人,怕得直接屏住了呼吸,眼看着一只惨白的手从衣柜里伸出来,拍掌。
而女主人以为是自己的孩子,面带欣喜的笑容走向衣柜,探手去摸……
时熠忍不住伸手,挡住了自己的眼睛。
鬼片的其中一个恐怖之处在于,你分不清高能画面几时会来。而另一个恐怖之处是,故事里的所有人都出奇的胆大,喜欢仔细探查每个角落、半夜听见诡异的声音,第一反应不是装睡,而是要睁眼去看去找。
电影里的小女孩就是在好奇中拉开了衣柜。
时熠早就忘记了细节,以为鬼是躲在发出怪声的衣柜里,结果却是面目狰狞着,从衣柜顶部一跃而下!
“哇!”时熠给吓得直接弹起来,一把抓住了旁边的陆景明。
陆景明原本没被鬼吓到,现在被时熠给吓了一大跳。
从这以后,电影不断冒出高能镜头,每回时熠都是猛一激灵,在预感到马上鬼就要出来之前,他还会身体战略性后移,把脸躲在陆景明肩膀后边,只露出一双眼睛,高度紧张地接着看。
鬼一冒出来,他头就赶紧往回缩,抓在陆景明胳膊上的手收紧,吓得和鬼一起叫,什么形象都没保住。
“不怕……还看吗?”陆景明安慰着他。
时熠点头,表示还要看,他就是那类又怕又爱看的人,说白了还是喜欢刺激。
后面的高能镜头更加密集,时熠一次又一次被吓,只有陆景明出奇的淡定,在时熠被吓得最狠的那次里,直接张开手臂接纳了这个可怜又哆嗦的小弟弟。
时熠脸埋在陆景明胸前柔软的毛衣里,分神想到,这个人果然是成熟的,不会怕任何恐怖的镜头。
陆景明会不会觉得他很没有男子气概?
但他还是真情实感被吓到了,即便是看第二次。
电影终于在一个多小时后落幕,时熠平息了呼吸和心跳,满足地说:“好爽。”
陆景明用一副果不其然的模样看着他,用遥控熄灭电视机屏幕,突如其来的黑暗反而将他给吓了一跳。
幸好时熠很快把灯给打开了。
时间也不早,他们两个一同上楼,洗漱准备睡觉。
躺上床了才后知后觉,今晚周凌不在,男生的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不过也并没有睡在一起,他们中间还隔着那道薄薄的隔板墙。
时熠看过鬼片以后心情舒适,又摸出手机给陆景明发晚安短信,结果还没编辑好,先收到了陆景明发来的。
[未知:今晚和你一起看电影,我很开心。]
又是包含了标点共十五个字,一个都没浪费。
时熠笑起来,继续编辑自己的消息,然后发送出去——
[我还想和你一起,做更多的事。]
“哥,晚安。”时熠敲了敲隔板墙。
“晚安。”陆景明回答道,在黑暗中翻了个身,冷不防地和窗户对上了视线。
他的床正对着窗户,窗帘是柔软的白纱,窗外正好有一颗高高的树。
陆景明转过了脸,闭上眼睛。
电影里,也有一颗歪歪斜斜的高树,上面吊着一段残旧发臭的麻绳,麻绳上……吊着摇摇晃晃的尸体。
还是电影里,两个鬼一同路过窗前,看向主角,露出阴森的笑容,他们的穿着就好像来自中世纪。
陆景明直接背对了窗户,将自己整个裹进了被子里。
但是并没有觉得安全,因为后背空荡荡的,总觉得一翻身,就有人站在背后看着自己。
凌晨一点,陆景明从床上坐起,很仔细地将整个房间、还有窗外都观察了一遍。
这是他第一次看恐怖电影,从今以后,他再也不想看了。
凌晨一点半,他忍不住带着枕头爬下床,走到时熠床下,喊了一声时熠的名字。
因为被鬼片吓到,所以睡不着这种事,他是说不出口的。
而时熠已经睡了,半点儿没见害怕,明显是看的时候已经怕完了,结束了不会产生多余的联想。
陆景明在他床边站了一会儿,想起自己去时熠家住的时候,有一晚也是带着枕头,去到了时熠的揄系正利。房门前。
那时的他只敲了一下门,没等到回应,一个人缓慢地离开了。
但是这回,陆景明伸出手,推了推时熠的身体。
时熠没过一会儿就被推醒了,睡眼惺忪地坐起来,看着床下的陆景明:“哥?”
他果然没有半分生气,目光温和,并向陆景明伸出了手,碰了碰对方的头顶:“怎么了,睡不着吗?”
“我能和你一起睡吗?”陆景明原本是想这么问的,但他改了口。
改成了:“时熠,我想和你一起睡觉。”
他已经摘去了黑色镜片,在熄了灯的房间中,眼中此刻有清澈的黛绿色,那双眼睛一瞬不瞬注视着时熠,然后他问:“可以吗?”
时熠顿时笑起来,给单人床让出一半的空间,他怎么可能会拒绝陆景明。
“来吧,哥。”时熠说。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继续!
妈妈已经努力把你们安排在一张床上了,希望你们争气点!
-
第44章
44
陆景明踩着梯子爬了上来。
双层大床十分牢固,并没有发出吱呀声。
时熠背靠隔板墙坐着,禁不住抿唇笑起来,只觉得就好像是做梦一样。
闹矛盾那会儿,他是认真以为一切都结束了,陆景明对他没有任何恋爱的心思,永远不会再像现在这样,主动和他睡在一起。
时熠的床本来就靠着墙角摆放,加上隔板墙与床尾的床帘,呈现出四面包围的姿态。
对陆景明来说,在这张床上看不见窗户,还能跟时熠待在一起,很有安全感。
而对于时熠来说,他只觉得光线太暗了,导致他不能趁机多看看陆景明的绿色眼睛。
陆景明在录节目的过程中,依然每天都戴着黑色镜片,时熠虽然有几分可惜,但私心作祟下,他并不希望和全国观众分享陆景明的秘密。
男生房间的单人床不算宽敞,但总比学生宿舍的床舒适,大约有120cm宽,底下垫的床铺也比较柔软。
两个人面对面侧躺着,房间里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哥,”时熠看着对方,好奇起来:“为什么突然跑过来和我睡?”
陆景明不愿意说,也看着他,保持了沉默。
“你这样……”时熠的心脏正一下下撞击着胸腔,“我很容易会多想的。”
“我有些睡不着。”陆景明只说了一半的原因。
时熠微微蹙眉,只是这样?
这时房间窗外夜风起,门被震得咚咚响了两声,就好像有人在敲门那样。
陆景明原本以为已经不害怕了,但还是情不自禁被吓了一抖,往时熠那边靠近了一些。
这个微小的动作被时熠捕捉到,他忽然便有了头绪。
又一阵晚风呼啸,时熠在这时忽然警觉,用含着紧张的声音说:“哥……”
陆景明带着几分疑惑抬了抬头,听声音明显不像往常那样从容:“怎么?”
“你刚看见没有?”时熠的声音有些微颤抖,像是看见了很恐怖的东西,“床后边——床帘好像被掀开了一下——有张白色的脸!”
虽然不相信是真的,但陆景明瞬间脑补到了那只手、那张脸长什么样子,他指尖开始发凉。
门偏偏在这时又咚咚响了两下,陆景明心里的恐惧被拉满,时熠这个坏人竟然在这时,“哇”一声卷起了被子,将他们俩一起裹在了里面!
被面疯狂起伏,显然里边的人在乱动,然后逐渐安静了下来。
时熠胸口挨了一下打,将陆景明整个抱在了怀里,双臂牢牢地圈着他。
陆景明一颗心还在狂跳,颇有些惊魂未定:“我发现,你真的就是个坏人。”
“抱歉。”时熠这下知道他是真害怕了,放在他后背的手收紧了些,“不怕,哥,没有鬼的,是风在撞门。而且我小的时候,家里老人找了个神婆给我看,说我阳气重,什么妖魔鬼怪都不会靠近,你只要和我待在一个屋子里,就不会遇到鬼。”
这些话时熠是不大信的,但因为陆景明有些发抖,所以他也慌了,什么都说给对方听。
“我以前……在福利院,被吓过好几次。”陆景明慢慢说,“其实也习惯了,没有很害怕。”
那些小屁孩企图将陆景明吓得哇哇大哭,可陆景明偏偏不哭,只会到了夜晚躲被子里发抖,然后睡不安稳。
“对不起,哥。”时熠顿时内疚起来了,“我贪玩吓了你,以后再不会了。”
“那些吓我的小孩儿,最后都被我揍了。”陆景明的身体逐渐不抖了,开始向时熠透露自己的战绩,“他们后来看见我,就跟看见鬼似的,哇哇大哭。”
时熠笑了笑,却歪了重点:“那你要再揍我一下吗?”
他们两个此刻挨得格外近,根本没有余裕可以打架,而且陆景明并没有生气。
空气中有短暂的静默,他们这么紧密抱着,已经超过了一分钟,呼吸逐渐越来越热。
“时熠……太近了。”陆景明垂下眼睫,隐忍着吞咽下翻涌的情绪。
“抱着不舒服吗?”时熠微眯起眼,呼吸的频率明显变快了。
对方闻着确实很香,依然是那种淡淡身体乳的味道,因为共用一个浴室,时熠借用过一次,那天一边涂抹,一边产生了很多想法,从此不敢再借第二次。
时熠的手原本是搭在陆景明背部,此时不经意往下移了一些:“哥……”
他的声音落在陆景明耳畔,陆景明的耳朵瞬间热了起来。
“不可以。”陆景明低声警告他。
虽然有床帘和三面墙挡着,床上不会有收音,而且又是凌晨,任何人都不可能知道,但陆景明仍然不好意思。
“但是哥好像很难受。”时熠说,用很温柔的声音问他:“哥,被我抱着,会觉得心动吗?”
陆景明正想要喝止住,嘴张开,硬生生变成了一个沉重的气音。
广东的春季短暂,是格外潮湿的季节,在这个季节里,人触摸到的一切,全都是水淋淋的。
男生的手原本就很温暖,但这回温度却略逊一筹,陆景明待在他怀里,渐渐蜷缩成一个煮熟的虾米,双手用力撑在时熠宽阔的胸前,像是在推拒。
“哥,不好意思,暂时不能抱你了。”时熠将他拉近了一些,收回了仍抱着陆景明的另一只手。
陆景明被冷不防弹撞了一下,整个人恶狠狠地战栗,却主动抓住了时熠的手,并摸到了他手腕处突起的青筋。
时熠禁不住笑了一声,匆忙在陆景明微微出汗的额头落了一吻:“谢谢哥,我好开心。”
陆景明感觉到了他有多开心,深深吃了一惊,忽然明白了自己那晚为什么会狼狈得直流眼泪。
这根本就不是一个小弟弟,这个大男孩比他想象中要大多了。
他们紧挨在一起,像在不断往上攀爬一个高高的楼梯,四周围云雾缭绕,陆景明第一次生出了类似恐惧的情绪。
因为太高了,他平时一个人根本不会去这么高的地方——
“够了……”陆景明忙说。
但时熠没有听从他的,只是重新腾出手抱住了他,于是他不是落在轻飘飘的云层里,而是落在了时熠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