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上去还想聊, 但是大概是事情多, 最后只能遗憾说再见。
　　聊完天再睡了一会儿, 在天上的时间很快就能过去。
　　飞机落地，出了机舱, 感受到和南方完全不同的冷, 宋云回把围巾再次往上提了提。
　　在南方待久了, 还有些不习惯北方直白的干冷。
　　出了站，迎着在街上不停呼啸的寒风，他低头打了辆车。
　　到了这里后一切都很熟悉，不需要再看地图。
　　他没有直接去A大，而是先去附近的商场买上门的时候带的东西。
　　要买的东西在一开始就已经决定，他只需要按照清单买就好。
　　从商场里出来的时候，他的手上已经提了一堆的东西。
　　导师住A大，A大不在主城区，甚至跟主城区搭不上边，很偏远。
　　大概就是从机场坐车去市外和坐车去A大的价格相差不大。
　　南方都在飘雪，A市也在，前两天大概是下了大雪，现在停了，道路才清理出来不久。
　　在车上没有事做，秦书那边正好休息，两个人正好凑一堆聊天。
　　对面还发起了位置共享。
　　宋云回真实地震惊了一下。
　　他没想到之前才学会了偷表情包的秦书居然已经掌握了发起位置共享的高新技能。
　　这个男人在以很惊人的速度在成长！
　　震惊了一下，宋云回也跟着加入了位置共享。
　　很远。
　　虽然都是在A市，但是两个人的距离远得离谱，横跨了很多个区。
　　这么远，属实是很难见面。
　　车上抖，宋云回一边抖一边打字，一句话十个字，其中五个字都是错别字。
　　但是对方就是看得懂。
　　原本没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说，宋云回稍稍换了个坐姿，之后继续聊天，聊一些无关紧要的废话。
　　他说到今天在路边看到的雪和一直没停过的冷风，说有点想行动的毛茸茸暖手器橙子。
　　对方说带了暖手宝，今天下班后给他带过来。
　　不算是什么贵重的东西，秦书却好像很喜欢，走哪都带。
　　预定好了下班后的行程，对方上班他睡觉，于是结束对话。
　　这趟去A大的车上除了他还有其他人，挺多，一人一句话车里就足够热闹。
　　这些人大部分都是当去观光的，A大这个校区里还有之前的古建筑，保存得完好又气派，已经被很多人当成了景点对待。
　　按下帽子闭目养神，宋云回直到到了终点站时其他人再一次热闹起来的时候再睁开眼睛。
　　他跟着其他人下了车。
　　即使他走在最后面，其他人也免不了多看他两眼。
　　他们过来是观光，这个人大包小包像是回家。
　　宋云回大包小包进了校门。
　　导师一直住在A大，过年也是，一家人一起住这里。
　　他之前除了过年一般不去导师家，在还在上学的时候他和导师更多的时候是在教室和实验室见，在年前问候，等到离校后才有了过年探望的习惯。
　　这个探望一般都是止步于问候，他实际上没有进过导师的家。
　　这次跟之前也没有太大区别。
　　他在车要到的时候就已经发过消息，这次上楼后在还没敲门的时候门就已经打开。
　　头发已经染上白色的和蔼男人站在门口，穿着毛线衫，看上去精神矍铄，还很开心。他热情招呼：
　　“小宋来了啊！”
　　宋云回把围巾往下拉了拉，笑了下，递过手里东西。
　　“又是这么多东西，”导师看上去高兴，同时又有些替他舍不得，说，“这些得花不少钱吧。”
　　刚说着，他身后出现一个人，身上穿得厚实，看向门口的眼神略有些躲闪，跟着说：
　　“快进来坐坐吧。”
　　说完她又像是有些不好意思，转过头去。
　　她确实挺不好意思。
　　满打满算，宋云回这还是第一次听到她说这句话。
　　之前来的时候正好赶上负面舆论爆发，这位对人品行要求一向高的退休老教师眼里容不得沙子，每次他来的时候都没出现过，唯一的一次就是在屋里说了一句“风灌进来了，快把门管上”。
　　导师看向他，也跟着说：“进来坐坐吧，外边冷。”
　　宋云回笑了下，说：
　　“今天就不打扰了。”
　　和前几年一样，他揉了把头发，说之后有事要做，就不打扰。
　　坐几小时的飞机转公交，也就为了这几分钟不到的一个见面。
　　知道这个学生向来有自己的想法，导师没有多劝。
　　他进屋拿衣服想要把人送到楼下，但是宋云回摆手说不用。
　　他没有久待。
　　下楼之后在路上看了眼时间，发现还早，离秦书下班的点还有很长一段时间，他在原地望了一会儿，之后决定四处转转。
　　现在还在寒假时间，学生都已经放假，除了有古建筑在的地方，学校里其他地方没两个人。
　　校区很大，他转了很久才看到了之前住过的宿舍和经常从早待到晚的教学楼。
　　教学楼一边是操场，即使是寒假，仍然有部分学生没能回家，现在还在操场上打球。
　　留在学校的学生不多，在这个特殊时候不认识的人也能一起玩得开。
　　他们打得激烈，冬天里呼出的气都带着灼热的感觉。
　　十足的年轻有活力。
　　宋云回站在一边看了两眼，之后默默紧了紧自己的衣服和围巾，再把帽子狠狠往下压。
　　他抬脚刚准备离开，“砰”的一声响，篮球场上突然响起惊呼。
　　他转头。
　　篮球框还在震颤，撞到球框之后被弹开的篮球向着他这边快速飞来。
　　大脑和手同时反应过来，他伸手接过篮球。
　　到手的第一反应就是冰。
　　他把球扔了回去，之后搓搓手。
　　扔球的人连连道歉，他农民揣，没想把手伸出来，于是摇摇头。
　　逛了小半个学校，剩下的需要通过现在古建筑才能去，正好看到之前经常去的咖啡店现在居然还开着店，他看了眼时间，之后进店。
　　买了咖啡坐下，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秦书给他发了消息，说提前下班了。
　　对方说他在往这边过来。
　　他又发起了位置共享。
　　两人间的距离在慢慢缩小。
　　秦书的消息停留在了最后一句：
　　【我来找你】
　　宋云回回了一个等待猫猫头，之后把手机放桌上搓搓手。
　　***
　　飞机降落在机场，钟许出了机场。
　　一辆车已经在路边等着。
　　他坐上车，司机问他去哪里，他暂时没回话，打了一个电话，听着对面说了一会儿，之后挂断电话。
　　“去A大。”
　　司机说好。
　　汽车起步的时候一辆车从旁边经过，之后消失在视线范围内。
　　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的。
　　安静的咖啡店内，宋云回已经在这里坐身体重新变得温暖，之后拿着还剩了一些的咖啡离开。
　　位置共享越来越近。
　　手机现出剩余电量不足的提示，他选择忽略，之后慢慢往校门走。
　　高大的校门上覆上了一层白雪，在连绵的山中仍然不显得渺小，自带岁月积淀的感觉。
　　拿着咖啡杯的手指指尖已经冻得通红，他看着手机上越来越近的另一个头像，之后抬眼看向少有车来的路边。
　　越来越近。
　　直到距离变成两百米不到，他一抬眼，看到一辆黑色保姆车在路边停下。
　　车里的人出来。
　　一身黑的酷在白雪堆里存在感十足。
　　宋云回小弧度朝他挥手，稍稍加快速度往前走。
　　秦书同样靠近，摘下围巾把他整个脑袋都兜了起来。
　　瞬间就温暖了起来。
　　鼻尖还有对方身上的好闻味道。
　　手里的咖啡被人拿过，宋云回发现手里多了个什么很温暖的东西。
　　是对方之前说过的暖手宝。
　　隔着不长一段距离，另一辆车缓慢停下。
　　隔着一道车窗，钟许还没来得及打开车门，就这样看着原本安静等在校门的人瞬间笑开，连过大围巾都遮不住笑意。
　　他浑身被裹得严严实实，手里还揣着暖手袋，被旁边人揽着打开车门塞进了车里。
　　不需要昂贵的其他东西，也不需要鲜花，一个温暖的暖手袋和一条围巾就已经可以开心。


第66章 十指相扣扣的是真心
　　在呼啸的风声中, 一道声音穿过冰冷空气。
　　宋云回没有任何察觉，戴着双重围巾钻进车里。
　　扶着车门的秦书转头。
　　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他看到一个人正好从车里出来, 头发有些凌乱, 风尘仆仆。
　　那个人直直看向这边。
　　刚才叫宋云回名字的应该就是这个人。
　　两个人对上视线。
　　秦书对上对方汹涌着情绪的眼睛, 没有丝毫退缩闪躲，带着一贯的沉稳冷静。
　　已经舒舒服服窝进车里的宋云回抬眼看他, “怎么了吗？”
　　秦书关上车门, 之后坐进驾驶座，说, “没什么。”
　　停在校门外的车开始缓慢移动, 之后离开。
　　雪地里就只剩下来往零星几个人和停在路边的车。
　　司机跟着下车，寒风吹着不自觉抖了下，之后出声：“钟总？”
　　他不懂, 都到这里了, 明明都看到人了已经, 结果在这个时候停下了脚步。
　　他不懂, 但是不敢多问，只能问下一步该做什么。
　　钟许手指握紧了车门边框, 低头看着被踩上了灰色脚印的雪地。
　　他居然比自己想象的要懦弱。
　　他想和宋云回见面, 想要认真道歉, 但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身边已经有了其他人的对方。
　　即使时间短暂, 对面两人的交流不算多, 但仍然可以察觉出有什么不一样。
　　就刚才的一瞬间，他想到了很多事。
　　他在想要是追上去, 他又该说什么, 又会被告知什么。
　　他可能会知道不想知道的事, 可能会发现两人的关系不一样。
　　他也想象不出宋云回和其他人在一起的样子，不知道事情要是发生了该怎么处理。
　　至少他现在还没想好该怎样处理现在的状况。
　　司机看向站在一边的人，心里悄悄惊讶。
　　钟总这是……退缩了？
　　还是说害怕了？
　　没想到之前向来是一往无前的人居然还有这种时候。
　　司机在一边默默惊讶，还带着一种微妙的吃瓜的心情安静在一边站着。
　　“……”
　　但领导者就是领导者，脑子清晰又转得快。片刻的安静后，钟许在沉默中把事情从头到尾重新疏通了一遍。
　　他呼出一口气。
　　这次没有贸然见面是正确的。
　　他以为自己做好了准备，实际上并没有，现在也不是正确的时机，他还有之前忽略的事情没有查清楚。
　　对面的人并不是他以为的简单老实的朋友。
　　就这样站在车外出手机，他打了一个电话。
　　“……先密切注意，不要做这么多余的事情，另外查一下秦书，仔细一点。”
　　平静的外表之下，是不断敲击着放在口袋里的东西的手指。
　　***
　　温暖的车内，宋云回舒服眯起眼睛，秦书也没提起刚才的事，专心开车。
　　窗户阻挡了外边的风声，宋云回靠在椅子上看着两边向后退去的风景，之后听到秦书出了声。
　　他说：“你往后看。”
　　宋云回于是回头。
　　车后座有小桌子，桌上没有杂物，只有一束淡蓝纸张包装的花束。
　　很大一束，占了满满的位置，小桌子已经没有空余的地方。
　　或许也不能叫做花束，上面的不是花，像是针织的小恐龙，绿色的，大白牙和头上的角都有，某种程度上的很还原。
　　眼睛微微睁大，宋云回问：“给我的？”
　　秦书“嗯”了声。
　　在旁边动来动去动了半天，宋云回终于从围巾的束缚里挣脱出来，侧身抱过花。
　　满满的一大束，他手不算小，拿在手里甚至有种握不住的感觉。
　　小恐龙看上去都是精心做的，每一个都很好看。
　　手指戳了戳其中一个小恐龙，宋云回转头看向秦书，到现在还是很惊讶，问：“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是各种意义上的惊讶。
　　在他印象中，旁边这个男人很居家且朴素，不像是会准备这种小惊喜的人。
　　秦书眼睛丝毫没往他这边飘，就只看着路和后视镜，说：“没过多久，觉得你应该会喜欢所以订了。”
　　语气听上去一如既往的冷静，还是那个秦小书。
　　只是握着方向盘的手不自觉紧了紧，青筋隐隐突出。
　　宋云回自己的手机还在兜里经过层层保护，秦书的手机就在一边，他于是顺手借了对方的手机，对着小恐龙花束进行几连拍。
　　秦书的手机设了密码，在他之前借手机看小漫画的时候就已经告诉了他，他记得住，但是很长，每次锁屏之后都需要重新输半天，最后秦书干脆直接把他的指纹录进了手机。
　　录了指纹解锁之后速度瞬间变快，就比如说现在。
　　对着小恐龙使劲拍，他拍完之后眉眼微沉，气息下沉，用一种特殊又做作的姿势慢慢放回手机。
　　这个人总是时不时就开演，放手机还放出了一种长剑回鞘的感觉，秦书开着车，嘴角微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