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秦书走过来,他热情地拍拍身边的位置,掏出手机说:
“快过来,我们一家三口拍个照。”
秦书于是坐到了他身边。
他脸上没表情,动作却很配合,为了和宋云回保持一致,还戴上了帽子。
宋云回很朴素地剪刀手,顺带支了秦书一下:
“笑一个。”
演戏几年,归来仍是剪刀手。
秦书笑了后眼里的情绪再也敛不住,在拍照前一刻稍稍侧头错开镜头。
拍完照,宋云回把手机放中间,之后低头打开相册。
相册的第一张是他们,下面的照片也是他们,橙子占了大部分。
不大的手机里,两人脸上都带着笑,宋云回看着镜头,秦书在看着他。
橙子瘫在两人中间,伸手想要去够手机。
照片和想象中的感觉不一样,但是是同样的高兴。
高高兴兴把照片另存到另外一个图集,宋云回收起手机。
秦书坐在一边问他:“今天不是说要玩小游戏吗?”
宋云回瞬间支楞起来。
他抱着橙子一挥手,“肘!我带你玩水火人!”
之后是恐龙上楼。
宋云回终于懂得之前直播间水友说的自己玩水火人和跟朋友一起玩水火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的含义了。
虽然没有一个人玩,但很能明显感觉到两个人玩游戏会快乐得多。
最后水火人以宋云回困得眼睛睁不开而结束。
秦书拍拍他帽子,“不早了,先睡。”
宋云回耷拉着一双眼皮,仍然很倔强地道:“我还能熬。”
最后他还是被迫上.床。
他嘴上说着睡不着,但是身体很诚实,头刚沾上枕头就直接入睡。
窗外的雨势不减,稀里哗啦流过窗户。
第二天,宋云回是被猫猫的叫声叫醒的。
橙子应该是想进来又进不来,只能在门口喵喵,之后被秦书抱走了。
爬起来看了眼时间,他挣扎了一会儿,最后选择坐起来穿上衣服洗漱下楼。
昨天那雨果然是奔着降温来的。
现在天已经重新变阴,没有再下雨,但是温度也低到了一个难以言说的地步。
大早上的,衣服是冰的,漱口水也是冰的。
宋云回帽子戴头上,毫无形象农民揣,慢慢下楼。
他不得不承认秦书的精力确实比他好。
这会儿他刚起床,楼下的厨房已经飘香。
厨房大概是这栋楼里最温暖的地方了。
缓缓在饭桌边坐下,橙子自觉蹦到了他身上,刚好就窝在了他臂弯里。
秦书看了一眼他,之后说:“客厅的空调已经开了,之前遥控器被橙子踩了一下,变成了吹冷风,你一会儿再去。”
宋云回点头。
是一个安静又很热闹的早上。
秦书这几天很忙,今天在隔壁市还有一处电影展需要参加。
他穿的之前的衣服,黑色的,依旧是一个大酷哥。
看上去是很平常。
——直到宋云回看到他拿出了一条围巾。
红色的,很显眼。
是他之前买的。
对方应该是之前没怎么戴过围巾,手法很生疏,戴上去也是很大一坨,莫名戳中了宋某人的笑点。
把手里的橙子递到了秦书手上,宋云回拍拍他肩膀,说:
“低头,我来给你戴。”
秦书顺从地低下头。
宋云回冬天一般离不开围巾,已经完全有系围巾的经验,但是没给别人系过,手法略显生疏。
但最后好歹还是系了一个看上去还不错的样子。
秦书出门了。
宋云回站在门口,捏着白色猫爪对他挥挥手,看上去轻松从容。
大门关上。
轻松从容从脸上消失,他抱着橙子迅速上楼。
剩下的7.3个小时不是那么好补的。
上了车,秦书拿起手机打开某直播软件。
不出所料,豆浆不喝已经开始了直播,疯狂补时长。
送了几个花花绿绿的打赏,他把手机放在一边,之后系上安全带,抬眼扶上方向盘。
隔壁市不是b市,开车过去需要不少时间。
电影展中午开始,他进了市区之后就先和经纪人见了一面,助理也在,之后再一起前去会场。
经纪人和助理们反复看他脖子上的围巾。
最后大家什么也没问。
他这次只是受邀参加,不需要准备太多,到场就好。
电影展的人得到消息,已经提前派人去接他们。
下车的时候,一大堆人就围了上来。
近处的是工作人员,主办方估计是觉得他从很远的地方来,东西多,结果除了几个人,其他压根没有什么东西。
更多的人在不远处,有粉丝也有媒体,两者混在一起。
他只是单纯参加电影展露个脸,不需要走红毯,但是躲不过媒体。
媒体最想采访的是他,但是最头疼的也是他。
秦书名气高,但是挖料难,每次采访没几个记者能笑着离开。
这次原本应该也是这样。
一段路很快走完,结果秦书都没怎么张口,只回答了几个稀疏平常的问题。
直到最后一截路时,一个记者夸了一句:
“秦老师今天这围巾真好看。”
大家都注意到了今天他身上的不同的元素,但没人认为这能做出一条新闻。
——直到秦书张口回答。
他说:“嗯,我朋友挑的。”
他表情分明没什么变化,但是众人总觉得他应该是笑了下。
南方已经开始降温,北方已经到了不穿羽绒服出不了房的地步。
中午午休时间,大部分人都出去觅食去了,办公室里没有几个人。
钟许走得晚,去大楼附近的咖啡店和朋友张贾见了个面。
咖啡店有包间,张贾从来舍不得委屈自己,美滋滋坐了一个包间。
钟许走进咖啡厅,之后看到张贾的脸从一个包间门口探出头来朝他招手。
走进包间,他一边坐下一边解下脖子上的围巾。
张贾看了一眼他,之后不可思议道:“这条围巾你还没扔?”
钟许手上的围巾他从大学认识钟许时就看到现在,只能说质量真好,到现在还没烂。
即使如此,这围巾也明显可以看出有些年头了。
张贾说:“都戴这么久了也该换一条了。”
钟许没有说多余的话,只说:“还能戴。”
意思是不打算换了。
张贾原本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后来喝了一口咖啡,突然要素察觉,问:“是别人送你的?”
钟许“嗯”了声。
张贾问:“宋子舒送的?”
能送这些的都不是什么普通人,想来想去,能干出这事还能认识钟许这么久的,除了宋子舒也没有其他人了。
放在平时他已经开始打趣了,但是今天他话到了嘴边,最后还是默默咽了下去,表情略微怪异。
钟许把围巾放到一边,说:“不是。”
张贾笑了声,“该不会是宋云回吧?”
他说笑着,钟许却没有回答。
张贾脸上的笑就这么凝住了。
他“woc”了一声,之后道,“还真是宋云回?”
“你跟宋云回认识这么久了?”他很不信,“怎么我们都不知道!”
一种莫名的怪异感又浮上心头,钟许揉了揉眉头,之后转移了话题,问,“你今天来找我有什么事?”
张贾砸吧了一下嘴巴,说:“也不是什么大事。”
“之前不是看你好像对宋云回有那么点意……”
他话说到一半终于意识到了什么,于是换了个说法,“看你和宋云回认识,就想给你说件事,和他有关的,可能你也不感兴趣,我就说着玩玩。”
钟许抬眼:“他又犯什么事了?”
“不是不是,”张贾摆摆手,说,“是我有一个朋友,圈里面的人,今天跟他闲聊的时候他说起了这件事。”
他的表情又变得和之前一样看起来难以言喻。
“还记得之前说宋云回推人下水那件事吗,当时没有任何证据,但是网上还是传得沸沸扬扬。”
“我那朋友说,消息是从一个场务那里传过来的,传出来了之后有人买热度,买热度的是宋子舒他妈徐薇。”
“场务是徐薇那边的一个堂哥,之前刚和徐薇吃了饭。”
张贾扯了扯嘴角,看着钟许,说,“就是有可能,宋云回在宋家可能过得没有我们想的那样好。”
第29章 一家人看黄豆豆是真的很开心!
包间里安静了下来。
墙体和门窗并不隔音, 这里仍然可以听到外面人群的说话嬉笑声。
钟许应该是想说什么,但是突然又安静下去。
他在思考。
听到这个消息,他条件反射想要说“不可能”, 潜意识里也是这样认为。
但是他忍住了。
仔细思考, 这是一件符合常理的事情。
抛开个人感情暂且不论, 单纯论事,这种事情的发生并没有什么“不可能”。
但脑海里像是一直有一道声音不断地告诉他, 这件事情是荒谬的, 没有思考的价值,是子虚乌有, 不需要求证。
像是有两道声音在脑海里不停翻滚斗争, 撕裂一样的难受。
头又开始痛了起来。
放在一边的手不自觉抓紧了一旁的围巾,他咬着牙缓缓呼出一口气。
张贾被他的反应下一跳,说:
“你这是咋了?该不会是气到头痛吧?”
他不敢再继续说下去, 只能转口道, “不想想就不用想下去, 这事本来也跟你没什么关系, 你就当我放了个屁。”
痛得眼睛眯起,钟许咬牙憋出一口气, 哑声道:
“……怎么跟我没关。”
只要是宋云回的事就与他有关。
无论是什么事, 是好是坏, 从来都是这样。
就连小时候宋云回扔球砸到了一条狗, 死活不想道歉, 他最后还是带着他一起去道了歉。
作为宋云回除了家人之外最依赖的人,他就应该这样。
做了坏事和他一起去道歉, 被泼脏水就该帮他澄清。
越是这样想头越痛, 像是要炸裂开一样。
张贾站起来, 焦急道:“你这是怎么了?要不我还是马上带你去医院吧!”
钟许没有回答他的话,也没像以前一样放弃思考来让头脑平静下来。
他想起来了。
他终于意识到了到底是哪不对劲。
每次当他想要思考宋云回的事情的时候,他的头都会像这样痛起来。
想得越深就越痛,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阻止他继续想下去。
死一般的剧痛。
良久之后,他慢慢拨开张贾焦急伸来的手,喘口气,咧了咧嘴角,说:
“张贾,我可能病了。”
***
宋宅
今天宋成去分部视察,没有去公司,刚好分部在家附近,于是回家吃了个饭。
宋云扬从来不会回家吃午饭,方形的饭桌上,不近不远就坐着三个人。
宋成看了一眼饭桌上的饭菜。
徐薇坐在一边,夹菜的手停了一下,有些遗憾地说:“张妈感冒了,不然今天桌上还能有些辣菜。”
张妈是请来专门做饭的人,尤其擅长川菜,清淡养胃的菜则是由其他人负责。家里吃辣的人就只有宋云回和宋云扬,他们袭许文惠早些年的习惯,不太吃得辣但是每顿得有点。
宋云扬这一阵子都没有回家吃饭过,宋云回更是不知道去了哪里,所以饭桌上都是符合她们口味的菜。
她看得懂宋成的眼神,于是选择自己先解释。
徐薇笑了下,柔声说:“等云扬云回回来的时候张妈应该也好了。”
宋成点头,脸上带了些不易察觉的憔悴,“是该回来了。”
徐薇脸上的笑意浅淡了些。
一顿饭吃完,宋成继续去上班,佣人都被打发去其他地方,客厅里就只剩徐薇和宋子舒。
宋子舒原本今天计划有工作,但是从昨晚开始就心神不宁,最后只好把计划往后延,暂时在家里休息一天。
徐薇坐在宋子舒旁边,看着他眼睛看着虚空一点,于是慢慢站起来,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问:
“在想什么呢?告诉妈妈。”
她的声音很轻柔,手也保养得很好,真真像是一个豪门富太太。
宋子舒没有回答她,她于是轻声问:“是因为刚才的事吗?”
“你不要担心,你爸终究是你爸,没人可以抢走他。”
宋子舒没反应。
那就是因为其他的事。
她说,“还记得你小时候在小公园的河岸草坪发生的事吗?”
宋子舒看向她。
他是记得的。
一直都记得。
小时候身体弱,他一般不和其他小孩一起玩,就只看一看,在他们注意到他之前就离开。
那个时候流行一个朴素的小游戏,就是扔石块,扔得越远越厉害。
这个需要比拼体力的游戏注定和他无缘。
但是越是不行他越是渴望。
他于是在傍晚求着她带他去那里玩一玩。
当时他扔的第一块石头就扔到了一只跑上坡的狗。
他有些惊慌,但徐薇很镇定,拉上他的手,看了一眼不远处,说:“走吧,扔完了就该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