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编跟小编辑刚谈完事儿见得力干将气成这样，心里咯噔了一下：“怎么了？”
　　“你说这个李子忠，他一家稿能么能供两家报社使呢，《乡村振兴展望》半个月前就已经定稿了，马上下印厂了。结果我今天在城市晚报上看见了。”
　　小王编辑快气死了，幸亏检查了一遍，要不不相当于拾人牙慧么。
　　报纸虽不讲究独家，但别人上过的稿子，也会间隔半年以上，实在没有稿子的情况下凑个版发。但是人家前脚上，他们后脚上。不合规矩！
　　主编道：“李子忠之前就总嫌稿费少。我这还破格给他涨到了十五。结果拿了别家的稿子糊弄，趁着现在没下印厂，赶紧把这个稿子撤下来。”
　　小王编辑急了：“那换成什么？”
　　主编正好手里攥着的是沈舟的稿子，道：“用这个。以后你记着点，李子忠的稿子都不要了！”
　　“好。”
　　沈舟压根没想到，他能有这运气，头天到的稿子，第二天就破格上报，而且顶的是李子忠的位置，上的头版。
　　……
　　新一期的北地日报一出，被分发到各个单位里。
　　一大早，就被秘书给拿进去给县领导阅读，先扫一眼版面，道：“下水村的知青？”
　　下水村他刚给完猪肉，印象深着呢，兴致一下子就从三分到了七分，别的先不看，先把这个知青的文先看了。
　　县领导有阅读的习惯，只要是单位里订的报纸他都会看一遍。知青大部分写的都是苦大仇深的！
　　县领导并不喜欢这样的文章，的确，把他们从大地方弄到乡村来支援是挺苦的，但是哪儿不苦。
　　城里供应的粮食，都是村头地里种出来的。灾荒年的时候村里头勒紧裤腰带，自己少吃一口，也没少给城里运粮。
　　村子里给他们粮食，他们帮着劳动，带来一些知识文化，是互利互惠的好事儿，况且要真是细追究来，村里吃亏的更多！知青没有几个能干活的。村里还得负担知青的口粮。
　　也不要他们感恩，但至少不能指着鼻子骂。
　　县领导看了一下沈舟的文，刚一看，就啧了一声，这个文章倒跟以往的不同！
　　写的活泼，还交代了分猪肉的事儿。光看到这文章都有分猪肉的画面感了。
　　他这个做主给下水村分猪肉的领导，一见还有人把他办的这个实事儿给写出来了，全村热火朝天的那个气氛。他这个做领导的看着也高兴。
　　县领导硬是看了两遍左右。把秘书叫过来道：“这个下水村的知青文章写的好！”
　　秘书进来一目十行的看了下文章，笑道：“可不，真是有才华。”心说，下水村的村干部都没有小知青会来事儿。四百多斤的猪肉分下去了，咋不知道写个报告交上来。
　　幸亏小知青写了还登报了。把分猪肉的场面写的热热闹闹的。不然呐，送出去的好东西没个谢，说不定以后分好处的时候就没他们了。
　　县领导道：“这个报纸给下水村寄一份，知识青年就要有个样子。能干活，能写文，工具把式、笔杆子两手抓，才是好知青。”
　　秘书笑道：“哎，明白了。”立刻着手处理这个事儿。
　　县领导满意的点了点头。
　　……
　　第二天，全参加知青的人去县里参加考试。牛村长一听，顿时大怒：“活儿不干，天天找借口躲懒。今天谁请假，一人扣五个公分！”
　　本来知青不好管，这一天天心活泛了，在村里更是呆不住。
　　牛村长给大伙儿骂的狗血喷头，一共二十多个知青报名。听到牛村长这个话，立刻就有十个人打消了念头，他们现在一天才能赚两个公分。请半天假扣两天半的工，实在是受不了！
　　其他的人被骂的皮实了还好，邓毅在里头臊的满脸通红。他是知青所的小头头，叫出去也是有名有姓的！被村长无差别的攻击了，总觉得全世界都在笑话他。
　　沈舟还好！
　　跟着他们去县里，走着去，到了县里参加考试。在一个大的礼堂里。能容纳好几百人，但来参加的知青们只有两百多个，根本没坐满。
　　知青所的刘哥主持的这个事儿，给他们一组命题，让他们畅所欲言。只给发两页纸，而且不能修改，写完的可以先走。
　　沈舟拿起笔就开始写！
　　邓毅坐在他后面，冷笑了一声，好好的酝酿了一下。
　　外派学习的这个事儿，他知道的消息更多一些。其实就是借调到县里办公。万一要是表现的好，给领导留下深刻印象，将来安排工作就方便许多，写在档案里也好看。
　　既然他知道这里头的规矩，就更懂如何投其所好。这个工作他必须要拿到。
　　用了洪荒之力写了一篇拍马屁的文章。
　　写完之后再三检查了一遍，邓毅下意识的去看了一眼前面小知青的位置，发现那个位置已经空了！
　　邓毅是后交上去的。
　　知青管理办公室的刘哥还拍了拍他的肩膀。
　　下水村的其他知青见了，都觉得这次他们就是太子伴读。
　　等出去的时候发现沈舟还在门口等着他们。
　　他们是一起来的，回去也得一起走。
　　其他知青已经知道这个工作肯定落在邓毅的头上。这次跟他一块争取，已经得罪了他。回去可得说点好话，于是溜须拍马道：“邓哥，这次去县里差事我看非你莫属了。”
　　邓毅笑的很高傲，随后瞥了一眼沈舟。道：“那也不一定。”
　　旁边的人连忙道：“那有啥不一定的，除了你，还能有谁。咱提前庆祝庆祝呗。”
　　其他人道：“对，反正来都来了，咱买二斤白酒呗，晚上咱去强子婶儿家让她添个小菜，这钱我出了，咱不醉不休。”
　　男同志都爱喝酒，但一般管得严，不让喝。只有特殊的事情除外。
　　邓毅这次去丢了脸也想找回来。见有人给他搭“戏台子”直接踩着登基了，道：“那成，我有认识人，我去打酒。”随后还挑衅的对沈舟道：“小沈，晚上来知青所吃呗！”
　　果然沈舟脸色一变道：“不了，我那边还有事儿。”
　　其他知青也能看出来邓毅跟沈舟有意见，要是以前肯定要踩着小知青说点讨好邓毅的话，但上次小知青动手伤王平贵的事儿还历历在目。也不怎么敢得罪他。
　　只好找了个话题生硬的给叉了过去。
　　回到村里。跟村长打了个招呼就得上山干活。整整一个下午，知青所里的全体人都知道邓毅要组织喝酒，提前庆祝庆祝。
　　大家都挺给面子的。听说还去老乡那买了一筐鸡蛋，晚上要摊鸡蛋饼吃呢！
　　刘旺招呼沈舟晚上吃大餐，沈舟没去。回去煮的面条。
　　这场庆祝，浩浩荡荡的，无论男女知青都参与了，是立威也是警告。就算沈舟再争，也争不过他。
　　第三天结果才出来，邓毅早早的就把小包袱收好，翘首以盼，打算等这边通知书下来，那边马上就去县里报道！
　　结果通知书是来了，录取的是沈舟，邓毅当场傻眼。


第22章 丢人
　　邓毅等了这么久，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他连辣椒酱都做好了，为了提前庆祝，请大家喝酒又掏了三块钱！
　　最后说，录取的人不是他？
　　邓毅都傻了，把邮递员拦住仔细的问他：“不可能，你再看看。”他一口咬定，肯定对方是送错了。
　　邓毅是知青所的小管事儿头头，自持身份，平日里对邮递员很客气，邮递员对他的印象也很好！
　　但过去的好印象都被此时此刻的邓毅给磨没了，这会儿拦住人家反复的询问。给邮递员烦的呀：“说了没有，你怎么还问啊！我这还有一堆的件要送呢。”在下水村这都耽误多长时间了。
　　邓毅却不肯走，眼睛都气红了，刘哥收了他的礼，考试的时候还拍了拍他，就是让他放心的意思，他都做好一切准备了，这时候说被录取的不是他。让他怎么能受得住？
　　邓毅就是不肯放邮递员：“那你把沈舟的录取信拿来，我看看。一定是他们弄错了！”
　　邮递员看他的眼神都有些癫狂了，哪里敢把信件给他，他要是顺手给撕了，这都是邮递员的责任。
　　邮递员也带了点火气。道：“你不信去县里问呗，难为我干什么？”
　　他们俩在这边大吵，引起了很多人的关注。
　　其他的知青听了一星半点，大为震撼：“不是邓毅？”
　　“啥情况，咋回事儿啊？”
　　“不是邓毅那是谁啊？”
　　“是沈舟。”
　　“不能吧。”
　　男人们也都爱八卦，邓毅都已经提前庆祝了，这个时候说不是他。那他怎么下得来台，赶紧干活。快速干完之后去村口看热闹去。
　　王时一听说不是邓毅，连忙放下手里的活儿，跟队长请假赶紧过去。
　　邓毅不是个鲁莽的人，王时想知道到底是哪个环节出错了。
　　等王时过去的时候，这边已经聚集了很多人了。他看到一眼邓毅的样子，就心道：不好！
　　邓毅此刻大口大口的喘着。脸红脖子粗的样子，全然不顾体面和周围人的眼光了！
　　王时认识他三年，从未见过邓毅失态成这样。
　　沈舟也跟王时差不多的时候赶到的。
　　快递员赶紧把录取函送到沈舟的手上，大概也猜到了邓毅为啥这样。但录取谁淘汰谁，是上面做的决定，跟他这个小喽啰没关系。干啥为难他啊，道：“沈舟，你可把录取函收好了。我走了……”
　　快递员赶紧脚底抹油离开了，这么多信件和东西也不知道多久能送的完。
　　沈舟拿到录取通知之后，邓毅还在旁边叫嚣说不可能是录取的通知。
　　其他的知青也都聚了过来，把两个当事人团团围住。
　　其他人道：“沈舟，你打开看看，里面到底写的谁的名。”
　　这个提议得到了其他人的响应，都想知道最后录取的是谁。
　　沈舟打开信件。王时也凑过去看，上面录取函的大字写着沈舟同志。
　　答案一目了然。
　　王时脸色忽明忽暗，道：“是沈舟的。”他没想到，在场的其他知青也没想到！
　　沈舟转身要走。却被气疯了的邓毅拦住，道：“你别走。说，你是不是用了什么下作的手段？”
　　王时一听，这话太不靠谱了。再加上邓毅人高马大的，这会儿都失去了理智，就怕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
　　王时赶紧过去拉住了邓毅：“老邓，干什么。”
　　赶紧摆了摆手让沈舟快点离开。
　　但沈舟听到他这么说，反倒是没走！这个邓毅，自己不行反倒是怨恨别人。当初说了考核，他还信誓旦旦的。刘旺偷偷跟沈舟说了，说邓毅找了人。
　　现在差事落在了沈舟的头上，他自己走后门不成，反倒是泼脏水给别人。真是输不起！
　　沈舟道：“你不要血口喷人。”
　　邓毅气极反笑：“我血口喷人？你敢做不敢当是吧。谁不知道，你现在跟苏沉关系走的近，他在县里能说的上话，区区一个外派算什么。你要是想当知青所的头儿，我们都得给你让位。”
　　这话酸的要命，连王时听着都觉得过了。道：“老邓！”
　　苏沉远远的走来。在场所有人都让开了一条道。
　　苏沉道：“刚才，牛村长问你们又在作什么幺蛾子。让我过来瞅瞅，我来了之后听了一耳朵。你是自己没考上，倒怪别人考得好？”
　　邓毅抿了抿嘴。
　　苏沉道：“我没有给他开一点的后门。倒是你，你还是不是一个男人？在这边组织信任你。让你当个管事，你还真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了？”
　　苏沉从没说过这样的重话，现在刮鼻子刮脸的说他。还真是挺丢人的。
　　沈舟道：“可笑。”
　　几句话，像一桶桶冰水浇在了邓毅的头上，让丢脸也让他清醒了许多。
　　邓毅看到周围这么多知青都绕在身边有些后悔，想走又没有个台阶下。
　　苏沉没帮小知青使劲儿，是他自己考上的。
　　这种话，宛如一个耳光打在他的脸上。
　　周围的人也在小声的嘀咕着。
　　“哎，你跟小知青一个地方来的，他以前也这么牛？”
　　京城的老乡小声道：“那可不，在四中年年考第一。”
　　“哟，那你怎么不说？”
　　“你也没问啊。”
　　俩人在后排嘀嘀咕咕，声音小的连前面的人都听不清什么。
　　但邓毅脑瓜子嗡嗡的。无数的杂音都像是消散了，耳朵动了动，奇异的听到了这几句，心里有是懊又是恼。
　　王时见苏沉在众人面前一点都没给邓毅面子。圆场道：“都是误会。”
　　随后指挥大家：“赶紧回地里干活。不然牛村长看见了，又要扣工分了。都别堵在这。”
　　大家还想在这边看，但也知道这神仙打架的事儿，还是离远点好，免得遭遇无妄之灾，也都散去了。
　　就邓毅这个事儿已经够聊好久的了。
　　知青都散去了，王时对邓毅道：“老邓，不是我说你，嘴咋一点把门的都没有呢。你赶紧给小沈道个歉，这事儿就算拉倒。”
　　邓毅知道是他小看沈舟了，人家敢提出考试，就证明有两下子，说不定早就看他的笑话了，只有他自己不知道。这会儿见王时让自己道歉，一把甩开王时的手道：“我没错。”随后看着沈舟恨恨的说：“你在欺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