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该给周颢发个消息？
　　刚这么想完，屏幕上就跳出来一条弹窗。ZH：到宿舍了吗？
　　孟乔没有给周颢备注，因为他觉得备注成什么都不太好，并且他以为他这辈子都不会和周颢聊天，因此没有那个必要。
　　他没忍住拿起桌上的水喝了一口，润润嘴唇。奇怪，他又不是要用嘴说话，何必做这个预备动作，好有仪式感。
　　他被自己好笑到了。
　　周颢这句话其实问得没道理，因为他们刚刚才在路口分开，他亲眼看着孟乔进的宿舍楼。
　　不过孟乔这会儿高兴，所以没有去细想。
　　他在自己的表情包库里找了半天，发现自己最近存的全是从几个发小那里存的奇怪图片，只好去找微信表情，最后发了一个可爱的“小鸽子点头”。
　　也许他该再多说点什么，可不知道从哪里开口。
　　只是一起上了两节课，吃了一顿饭，是不是不算特别熟啊？
　　整整五分钟后，周颢发来一条消息：好。
　　紧跟着又是一条：你今天怎么会迟到？
　　他说的是上午的事。
　　孟乔十分惭愧地说自己起晚了，昨天晚上睡得晚。
　　周颢：打游戏？
　　孟乔：接了个画图的单子。
　　一分钟后，他老实承认：好吧，确实也打了一下游戏。
　　周颢：steam上的？
　　孟乔：嗯嗯，看到打折就买了几个。
　　周颢：加个好友。
　　孟乔：！！！
　　打个比方，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就像一棵树苗，由一根树干可以延伸出数不清的树枝，最终密密麻麻形成树冠。而现在就是个开始。
　　孟乔前所未有地紧张。
　　他偷偷喜欢过许多人，最钟情的有小学的一个实习老师，初中的班长，高一时喜欢过一个马上就进了省队的体育生，最长情的是日本男星阿部宽（年轻版），和美国队长（dick照火爆全网之前版），总之他从来没有和哪个偷偷喜欢的对象有过如此紧密的联系。
　　他决定上网找找有没有《如何和好感对象有效交流》的书。
　　周颢：以后打游戏可以叫我一起。
　　孟乔又喝了一口水，然后问：要是你没空怎么办？
　　周颢没回复。
　　孟乔又给杨舒发消息，问她回学校了没有。
　　杨舒回复得很快：回了。
　　建艺杨舒：你和周颢怎么关系变那么好了，还一起上课。
　　孟乔：挠头.jpg
　　孟乔：意外，意外。
　　建艺杨舒：他今天总是盯着我，我心里毛毛的，感觉他像是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一样。
　　孟乔：啊？是你的错觉吧。
　　孟乔：他有盯着你看吗？该不会……
　　他没有打完这句话，后半段是，该不会他看上你了吧。
　　也不是没有可能，杨舒五官条件很好，化了妆更显优势。
　　而且她性格很好，爽快又可爱，说话也风趣。
　　说不定周颢很喜欢她这种类型的女孩子呢。
　　想到这里，孟乔觉得自己明白周颢为什么对他有态度上的转变了。
　　一般攻略女孩子的时候，不是都会先讨好她的闺蜜吗？
　　男闺蜜也可以算讨好对象。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孟乔心情复杂。
　　以他暗暗关注周颢两三年的经历，他从来没发现周颢有盯着别人看的状态。如果是盯着看，一定是因为在意吧。
　　杨舒走之后，周颢还多问了几句关于杨舒的事，揣度他们两个的关系。
　　其实周颢根本不用这么曲折的嘛，直白地说出来，他也是可以考虑帮忙的。
　　建艺杨舒：你可真敢想。
　　建艺杨舒：我觉得不是你想的那么回事，反正怪怪的，我说不上来。
　　女孩子在情绪上似乎总是比男生要敏感些，她说的那些孟乔根本没有注意到，他全程只顾着吃东西，外加搭杨舒的话。
　　孟乔：是不是你最近太累啦？
　　建艺杨舒：可能吧。不过下次我们聚，你就别带他了。
　　没想到杨舒居然这么嫌弃周颢，孟乔十分不理解。
　　他帮周颢解释：他人其实很好的。
　　杨舒：我觉得没你好。
　　要不然怎么说，姐妹就是姐妹。
　　孟乔心生感动。
　　他决定为姐妹两肋插刀，绝不出卖任何信息：你放心，他要是问我要你的联系方式，我不会给的。
　　杨舒不知道做什么去了，也没有再回复他的消息。
　　“咚咚咚——”
　　寝室的门被敲响了。
　　廖磊沉迷打游戏没听见，孟乔放下手机去开门。
　　门还没开，声音先透了进来：“孟乔在吗？”
　　说话的是隔了好几个宿舍的关以宏，和孟乔高中时是同班，大学在一个专业。
　　“在的在的，”孟乔做了个嘘声的动作，示意有人在睡觉，“有什么事吗？”
　　“你现在还接建模的外快吗？”
　　孟乔眨眨眼睛，看起来有点呆：“你需要吗？”
　　“不是我，我帮朋友问的。你具体怎么收费？”
　　如果没有周颢先前在游戏上的邀约，孟乔可能就答应了。
　　但现在不行，他手头还有两个图单没画完，还要挤时间和男神一起快乐地玩游戏。
　　直接拒绝也不太好，他决定坐地起价，好让对方知难而退：“嗯……一千二吧。”
　　“一千二？”关以宏声音忍不住扬高了些，显然是觉得夸张。大家都是学生，做这样的私单，很少有开价这么高的。
　　就算是高年级的学长也一般不这么标价。
　　“嗯嗯，”孟乔绷紧一张娃娃脸，严肃点头，“他运气不好，正好碰到我档期安排不过来，这个是急单了，看他愿不愿意。”
　　关以宏说需要问一问。
　　结果对方回答很快，说是接受了，一千二就一千二。
　　关以宏不敢置信，孟乔更不敢信。
　　“他说你口碑好，之前他找了一个，差远了，数据不对，还被老师骂，所以他尾款都没付。”关以宏拍拍孟乔的肩膀，“那就交给你了，我把他联系方式给你，或者你在年级群里加他一下？”
　　孟乔万万没想到自己接外快还接出口碑来了，有点惶恐，这种事被老师发现了可不好。
　　他会接这种单子，主要是因为寒假的时候迷上了一个偶像选秀节目里的成员，所以跟风去打投。妈妈每个月给他的生活费有限额，用来打投完全不够，所以另辟蹊径。
　　然而他现在也过了上头期，其实不需要再接这种单子了。
　　他说：“好吧，那这次我接了，不过我之后应该就不会接单了。他以后有需要的话，还是联系别人好了。”
　　这时，从上面传来一个带着凉气的男声：“是谁让你帮忙建模啊？”
　　孟乔抬头一看，唐江白正靠在床上看他们。孟乔坚守客户保密原则，没有说是谁。反而是唐江白问了：“是不是三班的沈晓宁？”
　　孟乔：“咦。”
　　唐江白一看他的表情，就明白自己猜对了，又是冷笑一声，说了句“我就知道”，而后起身下床，看也没看关以宏一眼，光着膀子进了卫生间，狠狠甩上了门。
　　廖磊听见关门声，赶紧摘了耳机：“咋了？”
　　关以宏连忙摇头。
　　孟乔也是一脸懵：“不晓得。”
　　他知道唐江白最近心情一直不太好。上个学期，唐江白的爸爸出了车祸，不幸过世了。从那之后，唐江白就像变了个人，神经总是很敏感，有时候孟乔下床的动静稍微大一点，唐江白都会很不满。
　　宿舍其他两个人多多少少也有过抱怨，不过考虑到他家出了事故没多久，神经脆弱是正常的，都没和他计较。
　　送走关以宏，孟乔又收拾了一遍自己的心情。
　　总的来说，他今天还是很快乐的。
　　他确信自己最近真的走了鸿运，不然怎么会先和男神有这么密集的接触，转眼又收获了一大笔的天降之财。
　　好耶。
　　他可以把放在购物车的新耳机买下来了！
　　他刚想把这件事分享给几个发小，却发现周颢在十分钟前给他回复了两条消息。
　　ZH：不会。
　　ZH：我可以有空。
　　作者有话要说：
　　周颢：要不然，你还是细想一下？


第四章
　　被周颢提醒之后，孟乔想起来了网球社的事。
　　理论上他该去一趟，毕竟也没明确说退社，总是不出勤不太好。
　　要是缺勤太久，可能会被除名。
　　星南的网球社一直小有名气，经常有代表在大学生运动会上拿奖。
　　所以有成员入社，都是要先过一下初步的考核，看看基础水平。
　　孟乔练了一个星期，算是够上了“有点基础”的及格线，于是有机会在里面做社团僵尸。
　　还不能太僵。
　　最开始他去得比较勤快，在摸清了周颢的出没规律之后，他也就固定跟着周颢的出勤走。
　　不过大二新学期开始，周颢的行程还是未知数。
　　总之，先去碰碰运气吧。
　　他是这么想的，于是走路去体育馆，就当提前热身。
　　入秋之后，昼夜的温差渐渐拉开，太阳下山的时间也越来越早。暝色四下，道路上的路灯染起晕黄的光芒，照映着三三两两结队的行人。
　　像孟乔这样形单影只的竟然是少数。
　　耳机里放着经典的老歌，孟乔两手揣兜，跟着一起哼哼唧唧。他有时候很喜欢独处，因为不管去哪里都需要和人打交道。
　　所以放空的时间对他来说很惬意。
　　当初刚高考完的时候，他还做过一个人去ktv唱歌的壮举。把歌单里的歌都点一遍，会唱的就自己唱，不会唱的就开原唱。
　　唱完三个小时，神清气爽。
　　走到半路，手机一震。孟乔掏出手机一看，竟然是周颢主动发了消息过来：今天晚上什么安排？
　　孟乔很吃惊。
　　他从来没预设过周颢会再联系他。啊对……他们已经是预约过一块儿打游戏的关系了，所以周颢联系他是正常的……太正常了。
　　孟乔如实回答：我要去社团。
　　周颢本来正在输入中的状态消失了，随后回复了一条消息：这样。
　　ZH：我也正要去。
　　好耶。
　　孟乔心满意足。他甚至想象了一下，那今晚是不是会和男神一起打球呢？
　　不……应该不太现实。他现在去社团练得最多的还是颠球，偶尔才去一次自由练习赛。和周颢一块儿打球，那不就是相当于送人头。
　　不行不行，他还是更喜欢当观众。
　　欢喜大于忐忑，孟乔脚步轻快地到了体育馆门口。
　　他脚程已经足够快，但周颢是骑车来的，反而比他还先到，已经在入口处等着他。
　　“孟乔，这边。”
　　在晚上看周颢，好像加了一层天然滤镜，使他的轮廓都变得柔和起来，显得更容易亲近。
　　孟乔加快步子，走到了周颢跟前，打了个招呼。
　　“嗨，晚上好。”
　　“晚上好。”周颢回答。
　　猛地一见面，孟乔有些局促，不知道接下来做什么动作，只能挠挠后脑勺，笑了笑。
　　他觉得这一笑绝对傻气十足。
　　真奇怪，他即使是对陌生人都不会这样手足无措。
　　而周颢很突兀地抬起了手掌，往他的头顶上探。
　　其实孟乔没觉得这个动作有哪里不对，应该说动作太快，他还来不及有反应。
　　他注意到的只有周颢修长的手指，在灯光下更和玉节似的，干干净净的，牵引人的视线。
　　有点想摸两下。
　　摸一下也行。
　　孟乔陷入神游，还是周颢自己意识到了不对，更加突兀地收回了手，矜持地解释：“你头发被风吹乱了。”
　　“哦哦。”
　　孟乔赶紧顺了顺头发。怎么回事，他每次在男神面前出现的形象都有点邋遢。
　　“这样好了吗？”他问。
　　也许是他的眼神太亮了，周颢没有迎上他的视线，反而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嗯，好了。”
　　他们一前一后走进门，第一个发现他们动静的是副社长王杰。
　　现在是自由一对一练习阶段，他本来正在教一个漂亮姑娘打球，听见大门开合的声音，立刻就抬起了头。
　　只是看背影，孟乔也认出来了那个女孩儿是谁，外语学院有名的院花，在新生联欢会上当过主持。
　　王杰低头说了什么，院花点点头。然后他走了过来，迎面对上周颢。
　　“哎？周颢，”王杰笑着喊他，“不是说今天不来了吗？”
　　周颢：“咳。太久没动了，还是过来一趟。”
　　“行，这边场地有点满了，你们去那边吧，这是……”他看着孟乔，社团里人员多，他总是人不对脸，“反正你们去那边吧。”
　　顺便附上一个大大的笑容。
　　“我也是这么想的。”周颢说。
　　孟乔跟着周颢走了几步，才疑惑地说：“也不是很满啊……”
　　“别看了，”周颢说，“他正在嫌我们碍事。”
　　“竟然。”
　　孟乔恍然大悟：王杰应该是对那个院花有意思，不希望有人来搅局。
　　一般别人不直白说出来他的感受，他很难听出里面的话外之音。就像刚才，王杰明明笑得很和善，他真的会觉得他心情不错。
　　他们在一个角落停下，这里比较僻静，但是也远离通风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