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星河垂着眼睛,忽然不说话了。
见他信以为真,情绪似乎有些低落,江盛祠看他一会儿,碰了碰他手背:“陈星河。”
“不高兴了?”江盛祠问。
见陈星河还不说话,江盛祠抬手撩了撩他下巴:“真不高兴了?”
陈星河别开了脸。
江盛祠见状,看他两秒,索性捏着他下巴抬了起来。
陈星河眉眼耷拉着,刚才还高昂的情绪明显低落了下来。
见江盛祠捏着他下巴,抬眸一扫,伸手就想把他手扒开。
江盛祠没放。
“真信了?”江盛祠看着他那双漆黑的眼瞳,明显带着不爽,觉得好笑,“陈星河,你自己想想,我有必要为了看场烟花跑几百公里吗?”
江盛祠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陈星河顿了片刻,那双亮晶晶的眼珠才慢悠悠转到他脸上。
还是不爽,抱怨了一句:“亏我还一直在想你。”
江盛祠看他两秒,慢吞吞道:“怎么想的?”
“……”陈星河嘴唇微动,想了一会儿,说,“我每次放烟花、看烟花都特意拍视频给你看。”
江盛祠笑了一声,松开他:“你每次看烟花、放烟花都是和李硕一起?”
陈星河摸了摸下巴,闻言抬眸看着他,没说话。
大概是意识到自己有些过分,江盛祠略微沉吟,笑着拥了他一下:“我的错。”
陈星河还是沉默着不说话。
江盛祠看着他,抬手轻轻蹭了蹭他下巴,低笑着哄道:“我错了,行吗?嗯?”
过了一阵,陈星河才喊:“江盛祠。”
“嗯,在。”江盛祠这会儿态度非常自觉。
“你有没有发觉,你特别不像个男人?”陈星河损得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没发现。”江盛祠垂眸看着半拥在怀里的人,“我是不是男人,你不知道?”
陈星河抬起头,一脸莫名:“我哪知道,我他吗又没试过。”
说完陈星河喉头一梗,这句话好像对他的位置不利。他为什么每回都要自己挖坑给自己跳。“行。”江盛祠笑着说,“那借你试……”
“闭嘴!”陈星河红着耳根子,粗暴地打断了他下面的流氓话。
江盛祠很听话得没再多说。
-
江盛祠去开房间,陈星河回了家,大厅里只有李硕和杨青还有他爸在看春晚。
见他走进来,李硕和陈耀辉同时抬起头。
“去买什么了?”陈耀辉问。
陈星河一顿,瞄了眼李硕,后者冲他笑笑,显然什么都没多说。
这方面李硕的分寸感一向很好,从来不多事,也正和陈星河的意。
“没买什么。”陈星河说,“就随便逛了逛。”
陈耀辉也没再多问,继续跟杨青边看春晚小品边讨论。
等陈星河上了楼,李硕也紧随其后跟了上去。
“星河。”
陈星河站在门口,闻言转过身,就见李硕走了上来。
“江盛祠呢?他住酒店?”李硕问。
陈星河点点头:“嗯。”
微一沉吟,李硕笑道:“酒店住着不舒服,过来就是客人,要不让他过来住吧?这里空房间还挺多的。”
陈星河略一思忖,拒绝了:“不用了,等会我出去陪他。”
李硕一顿,确认道:“你陪他去住酒店?”
“嗯。”陈星河拧开门把手,说,“他定的酒店就在旁边,好像就三四百米。”
李硕静静看他片秒,笑了,状似不经意地说:“怎么住酒店还要你陪?”
那倒也不是,主要是他想去陪。
陈星河暗道。
告别李硕,陈星河回房后,直接进了卫生间洗漱。
他刷了两遍牙,又用洗面奶洗了脸,身上还用沐浴露洗了几遍。
洗完从卫生间出去,陈星河自己都感觉自己全身香喷喷的。
这下江盛祠总不能还嫌弃他吧。
走进房间,陈星河拿起床头柜的手机看了眼,江盛祠给他发来了酒店的定位,又问他在干嘛。
已经是一个小时前的事了。
怪不得总听说女生化妆洗漱要一两个小时。
陈星河这回算是有点明白了。
已经十一点多,回了江盛祠消息,陈星河打开窗听了听楼下的动静。
很安静。
他又小心翼翼地打开门,从楼梯间望下去,下面一片漆黑,没什么声音。
估计他爸总算知道不打扰别人休息,回房看春晚去了。
陈星河又轻手轻脚摸回房,关上门,迅速开始换衣服。
刚换好衣服,陈星河正准备拧门把手,就听见门外有脚步声,他立刻小心翼翼地缩回手,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听。
是他爸和杨青。
好像是杨青让他爸下楼拿吃的。
陈星河索性回房间坐了会,拿出手机玩,给江盛祠发了条消息。
[陈星河:等等,我爸下楼拿吃的,我等他回房再出去]
发完陈星河忽然发觉,他跟江盛祠这情况有点像小情侣谈恋爱,等家里人睡着了,再偷偷溜出去私会。
楼梯上传来脚步声,他爸上了楼,陈星河站起身,做好了随时随地准备溜出去的准备。
下一秒门就被人敲响了。
陈星河皱了皱眉,故作不耐道:“谁啊?”
“我。”陈耀辉在门外问,“吃鸡爪吗?”
“不吃,我已经睡了。”陈星河喊道。
“睡这么早!”陈耀辉稀奇得笑了声就走了。
直到听到他们房间的门关上,陈星河才松了口气,又等了片刻,确定门外寂静无声,他才悄摸拉开一丝门缝,看了眼。
确定门外没人,陈星河轻手轻脚打开门,悄摸溜了出去。
这里什么都好,就是隔音不好。
直到开了楼下的大门,陈星河才跟获得了自由似的,放开了步伐,一路往江盛祠那儿跑。
这里的酒店不比市里,但江盛祠挑得相对来说算环境好的。
一路跑到江盛祠的定位,站到房门口时,陈星河扯了扯衣服,抬手理了下被风吹得乱糟糟的头发,按了门铃。
很快门被人从里面拉开。
陈星河礼貌朝他鞠躬:“你好,客房服务。”
刚巧后面有人走过,闻言转头看了他们一眼。
看到是两个男生,似乎意外了一瞬,一路眼都不眨地盯着他们看了好一会儿。
江盛祠抬眸扫一眼,一把攥过陈星河手腕,把他拉进了房间。
房门“砰”得一声关上,江盛祠将陈星河抵到门板上,从口袋里掏出钱包,放到他手上:“看看,今晚够吗?”
陈星河很配合地打开来看了眼,扫到里面不少现金:“现在都可以扫码了,你带这么多现金干嘛?”
陈星河抬眸看他:“你不会以为这边不能扫吧?”
“没。”江盛祠说,“为了点客房服务。”
“……够了。”陈星河配合道,替他把钱包塞回口袋,“这些钱做什么都够了。”
他说着两只手不安分得就要往江盛祠身上摸:“所以江大帅哥,你想要什么样的服务?”
江盛祠抓住他乱摸的手,很有主人翁意识:“那你先脱吧。”
陈星河意外地挑了下眉,眼神不怀好意得在他身上打量:“看不出来啊,原来你喜欢这么简单粗暴的,连前戏都没有。”
江盛祠看他,慢吞吞问:“你想要什么样的前戏?”
“我想要——”陈星河略作思忖,漆黑的瞳孔慢悠悠转一圈,趁江盛祠不注意,伸手就想往他衣服里伸。
被江盛祠眼疾手快得一把擒住,是真的一点便宜都不打算给他占到。
这一场又是陈星河宣告失败,他撇了撇嘴,觉得无趣,索性逛起了房间。
这个酒店虽小,但五脏俱全,什么都有。
陈星河到处摸摸看看,摸到了一盒情趣用品,偷偷看了两眼,轻咳一声,佯装淡定地打开了电视柜旁边的小冰箱。
里面有啤酒和饮料,还有一点零食。
陈星河拿了包话梅,撕开,塞一颗进嘴里,转头问江盛祠:“喝酒吗?”
江盛祠扫一眼他手上的酒:“不喝。”
随后打开了电视机。
“为什么不喝?”陈星河还在摸冰箱里有哪些吃的,“不喝那我们今晚干嘛?”
“喝了你今晚想干嘛?”江盛祠反问。
“喝了我今晚能干嘛?”陈星河也问,转瞬,他又说,“你要是怀疑我酒品,那你多喝点,我少喝点。”
“不喝。”江盛祠扫他一眼,拒绝得很笃定,把电视节目摁到了春晚,“马上倒计时了。”
陈星河拿了几袋零食,看了眼时间,盘腿往江盛祠旁边一坐,还不死心地说:“倒计时又不影响我们喝酒。”
江盛祠闻言侧目看他:“你今晚是溜出来的?”
陈星河“嗯”一声,点点头。
“明天不准备溜回去了?”江盛祠问。
“溜啊。”陈星河撕开一包薯片,边吃边说,“不过平时没人叫我起床,我可以假装出来晨跑回去。”
江盛祠微挑了下眉:“你爸会信?”
“不信还能怎么样?我在家都不谈恋爱,他总不至于怀疑我在这里跟谁出去鬼混吧?”陈星河说着想到什么,眨了眨眼,侧过头,“不过,我爸现在最有可能怀疑我鬼混的对象,就是你了。”
江盛祠看着他沉默片刻,问:“你不是说你说服你爸了?”
“嗯,我以为我说服了。”陈星河说,“结果这几天我一拿手机,他就问我在跟谁聊天。”
江盛祠看他片刻,笑了:“那你在跟谁聊天?”
“不就跟你们,你、杨沉,还有几个群,主要都是跟你。”陈星河说着剥了一块巧克力进嘴里,转而又想起什么,侧头看江盛祠,“对了,你什么时候回去?”
“明天。”江盛祠说。
陈星河挑了下眉,有些意外:“这么快?”
江盛祠“嗯”了一声:“明天春节,晚上要去爷爷家吃饭。”
“那不是很赶……”
话音刚落,陈星河就听到外面一阵阵烟花炮竹,“噼里啪啦”响个不停,预示着即将迎来新的一年。
屋外一簇簇烟花高高升起,在黑夜里绚烂地绽放,电视机里也响起了倒计时。
陈星河拉江盛祠到窗口看,碰了碰他胳膊:“许个愿。”
江盛祠侧目看他片刻,视线循着他的目光,落到远处的烟花,嘴角微勾了下:“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吧。”
陈星河闻言侧头看他。
察觉到他的目光,江盛祠也侧过头。
四目相对。
电视机里的倒计时进入最后三秒。
“三——”
“二——”
“一——”
倒计时结束的同时,陈星河踮脚,一把抱住江盛祠,凑到他耳边:“新年快乐,今年我又是第一个给你送出祝福的人。”
电视中春晚的画面欢灯结彩,窗外的烟花明明灭灭,照在江盛祠脸上。
江盛祠眼睛微垂着,低笑了声,抬手拥住陈星河:“新年快乐。”
陈星河说他们已经有八天没见了。
陈星河说有点想他。
陈星河说他们今年不能第一个送祝福给彼此了。
……
所以,他来了。
新年快乐。
他唯一的不理智。
-
第二天大清早,屋外就响起了一阵阵噼里啪啦的炮仗。
虽然这里的新年确实热闹,但最近这一周,陈星河几乎没有睡过懒觉,每天准时被大清早的炮仗吵醒。
陈星河皱了皱眉,不满地嘟囔一句“好吵”,脑袋直往江盛祠怀里钻。
江盛祠也被外面的炮仗声吵醒,眉梢极快地皱了下,抬手捂住了陈星河耳朵。
冬日早晨嫩嫩的太阳光铺洒在床上,照得人很舒服,然而外面的炮仗和说话声吵个不停,陈星河跟江盛祠又睡了几分钟,实在睡不着,索性就起床了。
江盛祠中午的飞机,陈星河看了眼手机,还够时间带他去吃个早餐。
“我带你去吃个这里特色的粉。”陈星河拿起床头柜的裤子,从床上爬起来,边穿边说。
江盛祠一侧头,眼前就是一双又细又白的大长腿。
陈星河这双腿,从高中开始,每次一穿球裤就会被女同学羡慕。
又长又直。
只有江盛祠知道陈星河很嫌弃他的腿,因为他腿只要轻轻磕到就会容易淤青,以前他们闹着玩,不小心撞到或被江盛祠掐到,都会留下淤青。
那时候陈星河把这称为他暴力的罪证,给他看。
陈星河穿好裤子,见江盛祠眼皮微垂,坐着一动不动,抬脚在他赤/裸的肩上踹了一下:“你发什么呆啊?快起来,带你去吃早饭,我前几天吃到一家很好吃的粉,带你去吃。”
-
这个小镇白天很热闹,来来往往的人也很多,过年期间还有外来的旅客,所以很多小吃店都开着。
陈星河一路带江盛祠经过小桥流水的人家和店铺,走到河岸边的一家早餐店。
里面糕点面食应有尽有。
等他们到的时候,里面已经坐满了人,陈星河眼尖地扫到一个空位,正准备拉着江盛祠过去。
又撇到旁边桌子上一个熟悉的身影,陈星河定睛一看,听到耳边传来另一道熟悉的笑音:“我听星河说,这里的粉特别好吃,你怎么没带我来吃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