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真的是你猜的那个人,这必然不是你小心就可以阻止的事情……”钟南月无心听他忏悔,他说,“老人渣这半年来按着不敢动我,根本原因还是舍不得糟践钱,怕我疯起来把影视基地的项目直接叫停,把手上的业务砸个稀巴烂,跟他鱼死网破。”
后半句话他没有说出口。
现在钟铝铭拿到了完整的业务布局图,可以独立运营项目,必然不会再忍了。
闹不好月辉只怕要易主……
笑笑听他冷静地分析着局面,总感觉他没有自己想象中急切。
“有对策吗?”笑笑问。
“没对策怎么配得上流淌着跟他一样的人渣血。”钟南月呼了口烟圈,“他拍的片子总得有地儿投不是么?”
“你……”笑笑难以置信地问,“又要舍身去找林钰谈合作?”
“不,那是下策,我如今身子金贵,不玩那个。”钟南月说,“我搭的是林钰他老爹林风潭,托白哥老东家给我牵的线。”
全国院线是一家,排片量全看龙头老大林风潭的脸色来。
“我可以把影视基地的项目给他,但是他今后投资的项目就别想再有排片了。”钟南月说,“娱乐产业这块肉他是吃不到了,只能专注做他的地产大佬。”
笑笑不清楚他用什么手段能捆绑着林风潭为他做事,但钟南月从来不说大话,敢这么说必然是有十足的把握。
这些暗地里的操作,无论亲信还是外围他都瞒了个滴水不漏,可见城府有多深。
笑笑哑然了片刻,“阿月,我知道你比我心思深,但我还是想提醒你一句——你这是把自己周旋进了三只老狐狸的杀猪盘,跟刀尖舔血没区别了。那几位都是看风向决定动作的人,没什么道德观,盟约不顶用的,闹不好就要变成三个人围起来啃食你手上的资源的局面……”
“这年头还得是不怕死的赢面大,”钟南月蛮不在乎地笑了笑,“啃我我就给自己灌毒,只要他们几个老狗日的不怕吞下去肠穿肚烂……”
话说到这里,卧室传来响动。
颜雨软软地趴在床边佯装刚睡醒的样子,但钟南月知道他什么都听见了。
表情极力维持着淡然,眼尾却泛着红。
下意识砸翻那只水杯大概是因为发了火,不喜欢听钟南月说那种针对自己的狠话。
“再说吧,先这样。”
钟南月意识到自己又嘴欠惹他家宝宝不开心了,回头看了一眼,挂断了跟笑笑的通话,回屋去哄他闹脾气的小狼崽崽。
颜雨什么都不问,色欲上头似的疯狂折腾钟南月。
钟南月知道他憋着怒气,知道他不安,知道他这般表现是因为珍惜却又不想直言。
他任由颜雨发狂,抛开一切杂念与他亲密交缠。
事后颜雨去收拾行李,钟南月伤感起来,恨不得把家里找得到的所有有用的东西全给他打包带上。
颜雨不要,一样都不要。
他不要这种一次性打包带走以防再也见不了面的仪式感。
像拿到病危通知书后暗暗整理遗嘱的家长,交代年幼的孩子今后该怎么独自吃饭、独自睡觉、独自照顾自己的生活起居。
很心疼很讨厌。
在颜雨离开前,钟南月拉住了他,仔细解释了自己眼前的困境。
担心颜雨听不明白那些复杂的商业勾连,他说完又简要总结,“就是说我手上操控他的把柄被夺了,他会出手,而我只有一次反击机会。要么一击致命,要么倾家荡产,只有这两条路可走。”
“但无论是哪条路,哥哥都不再怕了,”钟南月说,“你是我的安全感,有你在,落到任何地步我都可以挺过去。”
颜雨很聪明,从通话就已经听明白了七七八八。
他相信钟南月可以做到任何别人做不到的事情,却无法不心疼他耗干心血氪命淘金的生活方式。
“有时候我挺希望你倾家荡产的,”颜雨说,“钟总太累了,做我的小钟也很好。”
钟南月笑着蹭了蹭他的脸,贴在他耳边哄他,“让钟总再努力一把吧,就这么白给了贱人实在不甘心。”
钟南月送颜雨出门,室外等候了五个保镖。
他交代颜雨,“本来不想闹这么大阵仗的,现在不得不这么做了。我托付了福瑞萌集团保护你,钟铝铭手伸不了那么长,出去之后会安全一点。”
颜雨看了眼那群人,无奈地点了头。
“跟你在一起的生活经历好丰富好刺激啊。”他玩笑道,“这么重要的时候,我是不是应该展现一把男友力推掉一切行程陪在你身边?”
“眼下这个局面,你跟我暂时分开不要被一锅端是对的,”钟南月抬手挠了挠颜雨的下巴,用视线指给他看,“前面那位是欢叔的侄子,跟我挺久了,再加上坤哥跟着,应该出不了什么意外。”
话说到这里,他又心疼地拉着颜雨的手放在唇边亲吻,万分郑重地交代他:
“但是,万一遇到危险,不要反抗,不要让自己受伤。”
“他们抓你只有一个可能——拿你要挟我,事情没达成之前不会贸然伤害你。”
“跟他们走,我做了万全的打算,有办法救你出来。”
颜雨点头,与他亲吻,“照顾好我的小钟。你已经食言了一次,再出事就是死了我也要把你刨坟掘尸,听着没?”
钟南月低头害羞地笑。
“别这样,你知道我最受不了这么霸道的刺激,听着就又他妈想做了……”
“想着,回来干死你。”
颜雨拧了拧他的脸,转身酷酷地挥手上了车。
坤哥看着时间准备去接颜雨,却被一个酒混子拖住了身子,好不容易摆脱了纠缠,让颜雨给他发定位,他过去接颜雨。
颜雨没有回消息,好在事先定好了时间和集合地,坤哥掏出车钥匙解锁,隐约感觉到哪里不对。
他围着车子转了一圈,发现自己右后侧车胎被人放了气。
坤哥咬牙,这他妈哪个倒霉孩子干的!
时间紧,坤哥的第一反应是叫车过去找颜雨,
掏出手机的瞬间,他眉心一跳,暗啐了句“操”,毫无耽搁地拨通了颜雨的电话。
“颜颜,你现在在哪?”坤哥问。
颜雨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困顿到了极致,哑哑地答话,“我现在……”
他四下看了眼,车子拐出别墅区之后根本没上主路,沿着隧道绕进了一条乡道。
而颜雨在困顿中丝毫没有察觉。
妈的,被下药了。
身边四位保镖也跟颜雨差不多的状况,混混沌沌地载着头,只有驾驶位那人口罩遮面目光坚毅地操控着车辆。
四周偶尔还有车辆经过,暂时不好停车,驾驶位那人冷眼望向颜雨,阴沉着嗓子命令,“挂掉。”
颜雨打了个瞌睡,佯装没有看出路线不对,跟驾驶位那人解释,“坤哥喝蒙了,忘了在哪集合,我给他说下。”
他不动声色地保持通话,维持着迷糊的语气不耐烦地说,“星光岛啊,这都能忘,你少灌点马尿吧……”
坤哥手一僵。
去星光岛要过桥,往来麻烦,他们定的集合地在红树林,不是星光岛。
颜雨出事了。
坤哥还想再套出更多信息,电话那端一道粗粝的声音命令道:“关机!下车。”
发声者坐在驾驶位,是那个钟南月特意指给他说是欢叔侄子的人,带着口罩,眉眼间闪烁着狠厉的光。
迷雾大概是从后排喷出来的,最后排挨着颜雨的两位保镖已经垂死不动了。
颜雨第一次如此感谢自己的年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被喷了迷药都比三四十岁的老大哥精神些。
中排座位上的两个保镖听到命令,困顿中向车窗外望了一眼,警觉地骂道,“你他妈找死!钟先生的人也敢算计!”
颜雨被猪队友蠢到,烦躁地“啧”了声。
荒郊野岭的还被吹了迷药,说这种话刺激他有什么用啊,真是的。
他没有挂断电话,将手机丢进口袋。
“牧羊犬被狼策反了。”他告诉坤哥,“看起来最不可能生乱子的那一只。”
两句话的间隙,那人已经砰砰砰地砸晕了醒着的两位保镖。
“下来!”那人命令。
颜雨觉得不过两招就这么被人生擒很没面子,试着活动了下手腕。
妈的,跟哥哥没羞没臊了好几天,又中了车内的熏香。
手软地提不起一点劲儿。
他暗自估量了下自己跟眼前这位壮士1V1的胜算……
然后自觉地举起了双手。
“别,别动手大哥,”颜雨乖巧地说,“我跟你走。”
作者有话说:
不虐啊,俩孩子都在为在一起努力,事先都做了防备,下章见证《演员的诞生》
无修初稿,不知道会不会很混乱,过两天可能会再修一下
第104章 叫钟铝铭来见我
颜雨看准了对面人得到的命令应该是加了条件限制的——
带他走,但不可以伤害他。
策划这场绑架的人看来是很了解钟南月的脾气,知道伤了人什么条件都免谈。
所以才会选择这种效果比较保守的迷药。
他发现那保镖行动凶悍,但眼神中闪着不知道该如何进行下一步的迷茫,一副不太聪明的样子,试图拖延时间等坤哥联系钟南月,于是试着跟那人打商量,“这里不是你原定的接应地吧?不如我们上车继续走啊……”
车上还坐着四个保镖,迷药劲儿散去之后随便醒过来一个两个,局面就要扭转。
想到这里,颜雨暗暗皱了下眉。
这劫持计划也太他妈糙了,从头到尾就策反了一个人,虽然这人很能打、很得钟南月信任,但风险值实在是太高了。
总感觉像是急于表现杀红了眼似的。
颜雨没有见识过钟铝铭的做事风格,想来一个位高权重的掌权人行事手段不该这么稚嫩才对。
除了钟铝铭之外,还有谁急于除钟南月而后快?
没待他想清楚,对面男人忽然想到什么,从背后掏出迷药对准颜雨的面门狂力一喷。
颜雨行动迟缓地抬手遮掩口鼻,已经来不及了。
头脑彻底陷入混沌,他栽倒下去。
挟持颜雨的男子蹲下身探了探他的鼻息,为防意外,从腰间抽了绳子缚住了颜雨的手,呼哧带喘地掏出颜雨的手机丢进了旁侧的河沟里。
这趟行动并不顺利,现在处境其实很艰难,他认知有限,泛起了纠结。
颜雨个子很高,昏迷的人比平常要沉一些,他没办法拖着颜雨赶赴事先定好的营地。
开车过去的话,车上那几位随时醒来他也应付不了。
把人丢下车,自己独自开车带颜雨走的话,又难保这些人醒过来不会通风报信。
或者用迷药把那几个人灌死过去得了!
他浅想了下背上四条人命官司的代价,默默放弃了这个打算。
正在纠结中,手机猛地震动起来,他吃了一惊,看到来电人的名字,冷硬的眉眼泛起柔情。
来电人的声音听上去很年轻,淡淡地问,“出市区了吗?”
“早出了,已经进了山。”男人略带着些邀功意味地答道。
“蠢货!”电话对面的人听后却是一声暴喝,“我让你出了钟南月的眼线覆盖范围就立刻联系我去接应,为什么不跟我联系?”
“我想自己把他带回去见你。”男人微带委屈地说,“不想别人分走你眼里的功劳。”
“你他妈……”电话里的人无奈呼气,咽下了无用的怒气,“现在什么情况?你现在的具体位置在哪。”
“人抓到了,这小子扛药,半路上醒过了神儿,我不得不提前行动,离山头还远,你得派人来接应我。”男子尽量简单地说明了情况,“位置我发给你,我一个人控制不了局面,他经纪人刚刚有跟他通话,他糊糊涂涂的也没说什么,不知道那头有没有听出异常……”
他话没说完就被电话里的人冷声打断了。
“开位置共享,给车里保镖再上点儿药,上车带人按原定路线继续走,别让路人发现车辆异常,我这边派人过去接应。”
颜雨的通话从混乱变成杂音,最后彻底消了音。
坤哥拨通了钟南月的号码,同时掏出了备用机联络了自己在道上的人脉。
“毛熊今天闲着吗?”备用机先接通,坤哥问那边,“好。我给你发个号码,追踪一下这部手机最后的信号所在地,让毛熊带人过去。”
他说完这句,钟南月的通话也接通了。
“坤哥?”钟南月在会议现场看到坤哥的来电,立刻中断了会议。
“小颜出事了,”坤哥让语气平稳,把从颜雨那里听到的信息还原给钟南月听,“牧羊犬被狼策反了,看起来最不可能生乱子的那一只。”他问钟南月,“你懂他的意思吗?”
钟南月的心呯呯狂跳,将桌面的一张文件纸攥成了纸团。
他竭力维持着正常呼吸,调整思维分析颜雨的话。
牧羊犬……最不可能生乱子的牧羊犬……
欢叔的侄子?
那人做了钟南月四年的贴身保镖了,是欢叔从老家接过来的。
钟南月选他保护颜雨就是看中他底子淳朴,跟钟铝铭没有任何牵连。
怎么会……
之前为珠三角的业务跟钟铝铭对峙时,钟铝铭曾用江秋见要挟他,没起到什么卵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