檐下星河[现代耽美]——BY:醉妖
醉妖  发于:2023年01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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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南月细细考量了那家公司的业务水准和对待艺人的态度,又查了公司资源背景和幕后股东,确定后台足够硬,护得住颜雨。
  一切担忧都确认完毕,他说不上来是该放心还是该悲哀,默默签下了解约条款。
  当初签颜雨过来的时候,谢华开价100万被钟南月称作狮子大开口。
  而如今仅仅只是过了半年,已经有经纪公司不惜冒着得罪钟少的风险,生砸1000万来替他解约。
  落笔的时候,钟南月的手一直在抖,曾经恨透了藤蔓缚身的枯木人生,如今却叹当时只道是寻常。
  钟南月绕过钟铝铭向媒体公布了解除婚约的事情,钟铝铭暴跳如雷,父子之间的争执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颜雨在这时选择解约割席,从事态上其实是帮了钟南月的大忙。若他还在自己旗下,钟南月不敢选择这样冒险的方式。
  颜雨走的那天钟南月开着会,他还被摆在眼前的婚事拖累,还有大把的事情需要善后,暂时无法向颜雨解释。
  无法解释,那便不要见了,已经闹到这步田地,没理由再给他平添伤心。
  他掐着表分分秒秒地看时间,时针分针像是两把犁在心上的刀,一圈一圈地在他胸腔内划出重复的伤口,每一圈都比上一圈带起的疼痛更深刻。
  笑笑在会议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推门进来,默默坐在一旁直到会议结束。
  “到这里吧,笑笑留一下。”钟南月说。
  他问笑笑很多的问题,顾左右而言他。
  笑笑不接招,问什么答什么,半点不引申。
  最终是钟南月自己败下了阵,直白地问出了想问的问题。
  “他有留下什么话吗?”
  他盯着桌面上落下的一只飞虫问笑笑。
  那小小蜉蝣笨拙地不太会飞,跌跌撞撞地绕着钟南月的咖啡杯打转,并不知道眼前这家伙有多厌恶自己这类带翅膀的虫子。
  若他还有一丝丝多余的力气,那小虫只怕早已化作一滩齑粉。
  笑笑一眨不眨地盯着钟南月看,说你总算是学会说点心里话了。
  “没有,”笑笑说,“他想说的应该早已经说完了,没说的大概也已经不想再说了。”
  钟南月滑开椅子低头呼了口气,说也是。
  “阿月,这么说可能听起来有点俗,但我是劝过你的。”笑笑说。
  钟南月机械地重复笑笑的话,说是啊是啊,“你劝过我。”
  笑笑替他感到心碎,疲倦地靠着桌面撑着,“去把他追回来。”
  钟南月又说是啊。
  说了一遍抬起了头,诧异地望着笑笑。
  “去把他追回来。”笑笑重复,“脱离上下级的关系,排除闲杂人等的干扰,凭你对他的心意把他暖回来。”
  钟南月沉默了好久好久,终于还是摇了头。
  “他已经没在等了,何必再惹他回想呢,太自私了。”
  “他才二十一岁。”笑笑说。
  “二十岁,”钟南月更正,“他虚报了一岁,年后才过二十一。”
  “太年轻了,余生那么长,你怎么保证他不会回想。”笑笑问他。
  笑笑接下去的话像一记敲在钟南月心上的巨锤,“呯”地一声重重砸下,砸得钟南月心间横着的刀刃生切下去剜开了心肺。
  “那天从别墅离开,他说要去亚美,”笑笑说,“去整容。”
  “你觉得这像是嘴上不再提就可以不再回想的程度吗?”
  钟南月的手猛地一抖,撞得桌上的咖啡洒出了些。
  他忙着去扶,抽了纸巾去擦拭桌上的水迹,手忙脚乱地躲避笑笑的眼神。
  “谁规定非得是双方都余情未了才可以求复合呢?”笑笑问他,“换个角度想一想,你把他伤的那么彻底,敢放下一切去追也算是一种补偿了。”
  钟南月丢下了手里的纸巾,闭上眼睛痛苦地呢喃,“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
  “因为一开始就把对方的位置摆错了。”笑笑说,“一开始连我都误会你只把他当个一时兴起的一个玩伴。”
  “正常恋爱是这样——有好感,好感浓到压不住,豁出自尊去表白,被拒绝或被接受,然后总也逃不过反复不休地争执和吵闹,反复地确定自己的心意,然后上床,恋爱是这样的过程。”笑笑挡着手点了支烟,甩灭了火柴,“而床伴不需要,只要对那副身子有反应就够了。”
  “你跟颜雨直接跨到了最后一步,想从炮友过渡到恋人就变得很难。”
  “你们其实真的给了对方足够的包容了,只是进展得太快,少了正常恋人之间那个反复推翻再反复确认的过程,双方都没有安全感。”
  笑笑后悔之前咽回了那些话导致他们之间这样寥落的结局,这次是真的把话说透了。
  钟南月终于意识到嫌隙究竟出在哪里。
  颜雨的性向并不是逐步为他而改变。
  就在那一夜之间,他离不开他的身体而后选择了留在他身边。
  这让钟南月根本分不清楚他对自己究竟是出于欲望还是爱。
  所以才会经不起挑唆,抠着一点细节就开始怀疑他的心在别人身上。
  而颜雨也是一样,从沉沦身体的欢愉开始,他很难不怀疑钟南月对他究竟有几分真情。钟南月又该死地对他说了太多的谎,多到已经圆不上,蛛丝马迹不断地暴露,逐步印证他从未爱过他的猜想。
  话说出口大概是轻松了许多,笑笑捻熄了烟头望着钟南月笑了下,“等解决好了眼前的事情,找个机会跟他正常认识一下吧,或许呢。”
  “真的没有给我留下任何话吗?”钟南月没正面答复笑笑,不死心地又把问题拉回到了最初。
  笑笑无奈地撇了撇嘴,再次回答他,“真的没有。”
  他沉默了一会儿,眼底闪过些坏坏的光,拿捏着语气再次开口。
  “颜雨不是自己来的,新经济公司的一位艺人前辈陪他来确认的协议。”
  钟南月一下子抬头看向他。
  笑笑不想做无用功,看他对这话有反应才接着说下去。
  “那位长相很好,很会照顾人的样子。更要命的是,一眼就看得出他对颜雨的热切。咱之前投拍的那部军旅电影中也有那位的出演,跟颜雨对手戏很多,有基础的信任和搭档出来的军旅情,现在又签到了同一家公司,同为演员,共同话题多,态度温柔又美貌,性格还很爽朗的暖心小哥哥,俩人看上去特有化学反应,CP超话都建起来了……”
  “够了!”钟南月气得险些砸了咖啡杯,“你话好多。”
  笑笑被他破防的样子惹笑了。
  他就是要这效果。
  “别再怂了阿月,”笑笑说,“我们都要接受喜欢的人不喜欢自己的可能,这是正常的事情,没什么好自卑的。”
  “你那位竞争对手从零起步都可以表现得那么勇,而你这个手握着第一眼就叫他过目不忘的优势的家伙却一直在往壳里缩……”


第57章 月亮懂事了
  钟南月自打去荣城之后,从头到尾就没支棱过,到最后不得不妥协下来,乖乖与林钰订婚。
  这段时间钟铝铭对他的防备越来越淡,忙着接洽合作项目,好久都没顾上审查废物儿子那破烂摊子上的账目。
  他是在钟南月公开跟自己叫板之后才发现他手上账目不对的。
  先开始是一笔一笔几个亿几个亿的小运作,确定上头没来查账之后,钟南月迅速转移了大笔资金,一次性上马了几个大项目,珠三角的业务流水被他划走了大半。
  账目倒是标注得很清晰,拿去做了投资,与牧光地产的白总合资投了布局全国的影视基地和影厅,这一笔划走了300亿,与直播带货平台的杨禹兴合作了布局全球的电商业务,划走了200亿,除此之外还投了十多个中型项目,休闲产业上中下游各个层级被他渗透了个遍。
  他挑选的合作项目和合伙人都是靠谱的,油水足,收益快,大中小项目之间有密集的利益渗透,互相补给收益稳健,从业务拓展的角度来谈无可厚非。
  可业务被这么发散出去,意味着钟铝铭即将失去对钟南月的掌控权。
  钟铝铭不能任凭事情这么发展,抓了近段时间疑似与钟南月旧情复燃的江秋见威胁他。
  钟南月当即急眼了,连夜往回赶,却因为急火攻心住了院,悲哀地没能跟他那饱受折磨的情哥哥见上面。
  钟铝铭等不及他那病秧子孽子恢复身体,再次查询了钟南月投资的账目清单。
  下半年钟南月看似热锅上的蚂蚁毫无头绪地四处拉投资,实际上一直在使障眼法——他压根没打算找人给自己投钱。
  从一开始他就知道,靠别人投进来那三瓜俩枣不可能赢得下对赌,单纯赢下赌局也不能真正换回对自己人生的支配权。
  他要赢一把大的,利用贫穷做掩护结交大把的商界人士,从中甄选出了一系列合适做投资的项目和品行过关的合伙人,就等着时机成熟打这一场翻身仗。
  靠黎叔帮衬吹耳旁风,说服钟铝铭动用业务资源换他回来订婚,假装崩溃半推半就地应下了订婚的事情,划走了钟铝铭手上的一部分业务之后趁着钟铝铭大愿达成对他不设防,迅速将钱投出去做了“人质”。
  面对钟铝铭的讯问,钟南月还是无法克制对他与生俱来的恐惧,唯唯诺诺地解释自己只是想帮钟氏拓展产业多赚钱。
  钟铝铭不理会他的烂托辞,直白地警告:“你想得太简单了,股权还攥在我手里,你只是个任命上去的主管,脱不了管制的。”
  钟南月很可怜地喊了声“爸”,说不要这样好吗,“700多亿呢,您舍得打水漂吗?”
  “不会打水漂,”钟铝铭说,“收回来就是我的项目。”
  “哦,”钟南月说,“可是收不回去的。”
  钟铝铭依旧保持着高高在上的淡漠,“你在说什么冷笑话。”
  “不是笑话,你收不回去的,”钟南月说,“他们只认我。”
  他弱弱地跟钟铝铭解释,“白哥是我的私交,杨董对我有点……那方面的念想~剩下的几个小项目被我压制着签了1V1股权绑定协议,转换受益人等于违约,违约金非常高,你就是绑架了他们把人杀了他们也赔不起的。”
  “况且我也没用您的钱啊,”钟南月说,“钟氏把钱借给了福瑞蒙集团,我又从福瑞蒙集团周转了资金,虽说账面上数额差不多,但也不能说我用的是钟氏的钱啊。”
  “您可以撕破脸找福瑞蒙去要债,叫他们看笑话说钟氏父子内外两张皮就是了,但收益部分是我个人投资赚来的,与钟氏无关呢。”
  借出再借入,看似无聊的操作,实则是将实力悬殊的双军对垒变成了谁也吃不下谁的三足鼎立。
  他绕了这么一套借贷流程,确实规避了许多账面上的纠葛。
  钟铝铭终于听出了钟南月压根没在怕自己,一直在故作姿态扮猪吃老虎。
  “我在商界几十年不是吃白饭的,”他一辈子见过的风浪多了,笑问钟南月,“你真以为你手上那点花招摆到我面前够看的么?”
  “试试吧,”钟南月也不装了,语气变得悠然,“早几年你给我胆子我也不敢这么干,现在你老了,钟家未来五年是你的,未来五十年是我的,要维护谁他们自有决断。福瑞蒙集团愿意配合我玩资金猫腻不就等于是在公开站队么?顶层的豪绅亮了阵营,底下这些个破落户哪有不跟风的道理。”
  钟铝铭倒不生气他算计自己,他向来欣赏有城府的人。
  激怒他的是钟南月在对外迂回上的稚嫩和愚蠢,“你以为福瑞蒙帮你转移资金是看你面子想跟你结交?他们是要看钟氏父子内斗自我消耗,好从中坐收渔利!”
  “我知道啊,”钟南月说,“但钟家也不归我当家,消耗就消耗喽,我干嘛要在乎这些。”
  钟铝铭气极了,不顾姿态地大骂他是畜生混账。
  钟南月气定神闲地听他咆哮,末了才说,“别这样老爷子,您就我这么一条血脉,都不知道是在骂我还是骂您自己。”
  “或者您找找关系联络一下技术方面,抓紧时间叫我小爹给您生个二胎?”他笑嘻嘻地给钟铝铭“出主意”,“现在政策鼓励呢。”
  钟铝铭再次震怒,“孽子!谁借你的胆子跟我叫板!”
  “大概是你那怨种老婆的在天之灵吧,”钟南月说,“她被你骗的太苦,死后清醒了。”
  说完他又杀人诛心地补充,“您信这个的不是么?她不肯转世,一直好眼睁睁地在看着您,您感觉到了吗。”
  “不要再盘算着威胁我的人了,”钟南月说,“别忘了你的钱还绑架在我手上,我是个缺心眼的疯子,这年头生意难做,资金链断掉一切都得停摆,鱼死网破可不好看。”
  *
  钟铝铭试图收回项目,却因为投出去的资金已经转化成了砖瓦基石,强行收回便要折损大半,只好眼睁睁看着钟南月继续开发下去。
  钟铝铭的商业逻辑很简单,开弓没有回头箭,烂尾的楼盘营不了业,只有把项目开发出来,投出去的钱才能生出新的钱。
  认清了这一点,他甚至帮钟南月梳理了业务漏洞。
  虽然这样下来,生出来的新钱便不再是他的钱了。
  钟南月敢于这么做,就是掐准了钟铝铭的铁公鸡属性,宁愿那逆子用自己给的钱招兵买马与自己兵刀相见,也不舍得姓“钟”的一分钱财另改他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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