檐下星河[现代耽美]——BY:醉妖
醉妖  发于:2023年01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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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颜雨的心一瞬间落到很低很低的谷地里去。
  杜萧不是来跟他解释什么的。
  他是在警告颜雨收敛性子乖乖维护他那高贵的朋友。
  颜雨忽然间有那么点理解了这个冰冷的顶层社会。
  那笔欠款像是一张巨网,兜住了他这条浅溪里游乐的淡水鱼,狠狠甩入了幽深的海底。
  有人帮他,有人害他,却都不是出于什么感情。
  只是因为他漂亮又无害,可以供人享乐而又不会伤到谁。
  他把杜萧当成是真心实意帮他度过难关的大哥哥,甚至曾自作多情地觉得跟了钟南月是愧对了杜箫的好意。
  到头来却发现,这位哥哥也不过是一条在深海风浪中厮杀来去的大鱼。
  可以因为他有用而顺手关照他,也可以因为他表现出了某种潜藏的威胁而呲出獠牙警告他。
  海水太咸,颜雨不适应,蛰得周身时时疼痛。
  但是既然被丢进了这个环境,他会以最快的速度去完成这场进化。
  他不会主动攻击谁,但也不会一直伏低做小给人当猎物。
  “我知道了,谢谢你这么坦诚。”颜雨说。
  杜箫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了。
  在这一刻,他真心地把颜雨划入了自己的世界,想对他好一点,弥补刚刚那些不得不说的那些狠话给他造成的伤害。
  杜萧收起强摆出来的冷漠,抬手去揽颜雨,“走吧,我叫了司机过来接,顺便送你们回去,学生不要在外面过夜。”
  “我其实挺好奇,”颜雨倒也没躲,只是淡淡地笑了下,偏过脸略带探究地望向杜萧,“你学生时代真就完全不在外面过夜的吗?”
  “呛我啊?”杜箫跟着他笑,很快却又笑不出来了。
  他发现——
  颜雨对他说话的态度变了。
  “我不是呛你。”颜雨说。
  “我是说我和阿悠都是成年人了,是碍于你在这里才收敛了点,私下比这疯百倍的时候也不是没有,脏的疯的乱的我们都尝过。”
  “并不是还在念书就是小糖人儿,晚回家一会化不了。”他看向黑着脸的阿悠,“你知道阿悠为什么那么讨厌别人拿他的年龄和学生身份说事儿吗?”
  “为什么?”杜箫没跟上他的话题转换,怪怪地问他。
  “因为你们总是仗着年长几岁就把比你们年纪小的想象成单细胞动物,明明你们在这个年纪的时候并不是什么都不懂。”
  颜雨的表情染上了几分超出杜箫对他了解范围的复杂,看得杜箫有点点恍神。
  “我分得清因果关系,”颜雨说,“是我先往这条路上想办法才遇到了钟先生,事情解决了,我不会假装清高开启受害者模式。不管出于什么考虑,你们出手帮了我都是客观事实,所以我也不会恩将仇报反过来伤害他或怨恨你。”
  “我这样回答你满意吗,杜警官?”颜雨问。
  “……”
  “先前借你的衣服一直忘了还,明早我带给钟先生。你们关系近,你去他那里拿也方便些。”
  颜雨说完,回头喊阿悠,“走吧悠,咱们换个场子玩。”
  杜箫从台球厅出来的时候还没缓过神。
  他一直以为颜雨是只软糯可口的小奶兔。
  这会他却突然感觉,那孩子更像是一直活在温室里,以至于看上去显得有些纯良的狼崽子。
  他不是那种受到伤害就声嘶力竭地跟你对骂的性子。
  他会很快地把自己切换到跟你同一个阶级,告诉你他也不是好惹的。
  哪怕咬碎牙齿和血吞,也不会在人前露怯。
  要是真把他惹急了,骨子里的狼性爆发出来,只怕谁都不好收场。
  *
  钟南月提前十五分钟便结束了早会。
  他上了楼,颜雨却并没有像上一次一样等在门口。
  旋转着座椅,指尖一下一下地点在手表上。
  9点29分,颜雨敲门,喊了声“钟先生。”
  年轻男孩恢复能力很强,一夜过去,脸侧的擦伤已经淡下去了很多,不狰狞,倒是意外给他平添了几分战损的美感。
  “您挺守时啊。”钟南月酸道。
  “笑笑哥在跟我聊公司对艺人的粗略规划,”颜雨没有接他的玩笑,认真地解释道,“我看时间快到就上来了。”
  钟南月没让他坐,他便站着,规规矩矩的。
  钟南月喜欢他乖,却莫名地不喜欢他像此刻这么乖。
  从前颜雨是把乖巧做盾牌,堵得人不好拿他发火,骨子里却是辣的。
  钟南月喜欢他的小小心机,喜欢他不拘于圆润的个性,喜欢他咬上去呛口的滋味。
  而今天的颜雨,却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听话机器,刻意在守着某种底线不逾矩,以便划分身份的差距。
  “到我身边来。”钟南月说。
  人刚到身边,就被钟南月一把扯住了手腕。
  颜雨叠着倒在了他身上,没有推拒,略带疑问地喊了声,“钟先生?”
  钟南月笑了下,纠正他,“往后叫月哥,钟先生太生分了。”
  他抚摸颜雨的脸,拇指划过侧脸的擦伤,划过眼角的泪痣,眼中目的渐显,而后抚上后脑,越过脖颈,落入锁骨,轻灵色气地一弹。
  颜雨领会了,垂眸去解他的领带。
  “不急这个,”钟南月按住了他的手,拿了桌面的资料,“先说正事。”
  “先前在皇冠那边,他们给你定下的违约金是3000万。我这里场子不比他家小,按理说只该比他们高。”
  “但你跟了我,总要有点好处,所以我们定一半,一千五百万,这是你恢复自由的价格。”
  “在这期间,我手上的剧本和资源随你挑,我的卡你随便刷,但我给你的钱不能算进这笔自由赎金里面。”
  “这笔赎金,必须走明账,每一分钱都要由你自己来赚。”
  钟南月将资料递给颜雨,“你赚到的钱,先跟公司抽佣,七三分,公司七成,你得三成。我之所以挖新人就是因为新人抽佣低,赚回来的能流进我的口袋,这点大家都一样,你也不要觉得委屈。”
  “你所得的这三成,跟我二八开,这个我让着你,我二,你八。”
  “什么时候你抽给我的赎金凑够这一千五百万, 我就放你走。”
  “等于我要赚够2.5个亿才能凑够赎身钱。”颜雨说。
  “是这意思。”
  2.5亿,对新人而言很难,运气不好发育不起来的话或许穷极一生也赚不到个零头。
  “日常活动所需、服装饰品之类的,这些方面公司会管吗?”颜雨问钟南月。
  “废话,”钟南月说,“我是包装艺人出去赚钱,又不是打发乞丐出门要饭,这些当然会管。”
  “那我不要八成。”颜雨说。
  “我要一成就够,剩下的九成用来还你。”
  那就只需要赚到将近6000万就够了。
  6000万,如果能够快速飞升成为顶流明星的话其实很容易,赶上运气好录一部综艺就能凑齐。
  钟南月定了定,眉目间渐渐凝结起郁气。
  他尝试着克制自己的怒火,发现并不能奏效,忍无可忍地一把将颜雨掀下了身。
  “是我对你太温柔了,给了你可以跟我讨价还价的错觉?”
  作者有话说:
  “七成是人家的,能得三成还得看他妈的黄四郎的脸色~”
  啊,艺人薪资这块不要上纲上线啊,就只是个没什么逻辑的小破文,求生欲求生欲满屏满屏的求生欲。


第15章 腹黑小年下
  颜雨清楚自己没立场去跟他争辩,只是象征性地表达意见,被驳回之后也没再纠缠。
  他问钟南月,“我住哪里?”
  “睡桥洞!”钟南月还在气。
  “哪里的桥洞?”颜雨问。
  钟南月:“跨海大桥!”
  “那很远的,”颜雨又问,“公司派车吗?往来车费会很贵,不派车的话你要给我报销。”
  “……”钟南月吼道,“你是打算气死我好结束关系?”
  颜雨总算展露了一点笑容。
  他收起故意装傻的损招,凑近了些,半跪在钟南月身边矮下身,伏在他腿边仰头去望钟南月,抬手触摸他的脸。
  “不要气了。”他说,“我是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面对你,所以让你自己选。”
  “现在感受过了,月哥喜欢我像从前那样随性一点,还是像刚刚那样规矩一点?”颜雨问。
  钟南月:“……”
  这他妈是个人精吧。
  明明处于劣势,却能不动声色地为自己争取利益。
  姿态放得软,骨头却始终是硬的。
  情绪被他拿捏,手握大把筹码却轻易地被他带走局面。
  “你倒是完全不怕我啊。”钟南月呼了口气,问颜雨。
  “怕你做什么,”颜雨凉凉地看着他,“人都会包容自己喜欢的东西不是吗?”
  “还是说你根本就是在骗我?”
  “没有,”钟南月意识到这一局是自己落了下风,再纠缠这个问题只会露出更多马脚,敷衍说,“没骗你,我喜欢你。”
  “哦。”颜雨点头,过了这个话题,“住处怎么安排?”
  “当然是跟我住,难不成要我去艺人宿舍当众睡你?”钟南月说着,把他拉起来,不想再多谈,指着桌上的协议,“签字。”
  颜雨拿起笔,落下漂亮的字体,撵过印章盖了手印。
  钟南月看也没看,只是急着打发他走,“我还有事要谈,你先去找笑笑,他会给你安排,晚上等我下班。”
  “你都不看,不怕我动手脚吗?”颜雨问他,“你根本就不在乎这份协议,又为什么要我签。”
  钟南月被他问得心烦意乱,拿起协议随便翻了几下敷衍了事,“可以了吗,较真小王子?”
  “我不是较真,是不理解你做事的逻辑。”
  “你不用理解,配合就好。”钟南月说。
  “知道了。”颜雨嘴上这么说,却还是赖着不走。
  “又怎么了公主殿下?”钟南月从牙缝里挤出字来。
  “你还没有回答我,喜欢哪种方式。”
  “随意一点,”钟南月彻底败下阵来,颓颓地扶额叹气,“做你自己就好,我喜欢你本来的样子。”
  颜雨便胆大包天地拧了他的脸,眼底泛起笑意。
  “唔。”他大获全胜,憋着笑点了头,像只斗架斗赢了的公鸡,赢了还要挺着胸脯打个鸣寒碜一下斗败的一方——
  “那今晚没有。”他说。
  “你说什么?”钟南月听懂了,是出于对他的作死能力感到不可思议才下意识反问了一遍。
  “你做错了事情,惹我生气了,要惩罚你。所以——”颜雨说,“等你可以,但今晚没有。”
  话说完,他象征性地在钟南月脸颊上碰了碰,分好了属于自己的那纸协议,将钟南月的那份工工整整地折进文件夹递到他手里。
  “签了就要保存好,不然我会赖账的。”
  说完转身出了门。
  他走了好久之后,钟南月的文件都没翻页。
  --我他妈这是花钱养了个祖宗?
  他这么想着,气到哭笑不得。
  *
  颜雨带了很少的行李,晚间的时候,随钟南月回了城南的住处。
  杜萧那套小两居钟南月住着挺舒心的,但毕竟是朋友的房子,自己住归住,不好带人在人家那里胡搞。
  这套宅子是钟南月委托助理新入的,颜雨来办公室找他那天下午,两个人水深火热地一番交流之后,他便安排了这一切。
  圈子里的人长着同一张嘴,颜雨跟了他,在业内其实没什么好遮掩的,放出风去反而可以让颜雨免受新人期的冤枉气。
  但他得防着圈外人的眼,市中心别墅人多眼杂,他不好带颜雨过去。
  毕竟是混星途的,这种桃色经历拓在身上,将来落人口舌不好。
  更重要的是——江秋见知道那所住址。
  上次呛过声之后,江秋见就安静下来,安静的时间比钟南月预想得还要久。
  太忙了,这小一个月过得好像有半辈子那么长,再想起和江秋见的过往,竟有了些恍如隔世的错觉。
  说不上为什么,钟南月本能地不想让颜雨知道江秋见的存在。
  其实到眼下这个境地,木已成舟,没必要再遮掩的,无论颜雨愿不愿意,这笔债钟南月替他消了,哪怕知道了钟南月看中他是因为他长了一张与前任相似的面容,心里再膈应,他也只能接受。
  但钟南月还是将事情瞒了下来。
  他不想让颜雨觉得委屈。
  委屈了还怎么玩得尽兴。
  杜萧的车停在院外,见了钟南月,他从车里取下一只行李箱,“我当是多珍贵的东西呢,一堆抱枕打发我大老远给你送来。”
  “看你这挥手一套别墅豪宅的,也不像这么勤俭持家的人啊。”杜萧说。
  “没它们我睡不着。”钟南月接过箱子,顺手递给了颜雨,不经意地扫了眼颜雨的表情。
  就挺奇怪的,之前每次遇见杜萧,颜雨总是毫不遮掩的开心,就好像自己是恶霸黄世仁,杜萧是慈心活菩萨似的。
  今天颜雨的表现却很不一样,淡淡喊了声杜警官,接过箱子对钟南月说了声“你们聊我先进屋”就走了。
  反观杜萧这边,也是一副欲说还休的样子,张了张嘴想喊颜雨,最终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这让钟南月感到不爽,总感觉他俩之间有了微妙的不为自己所知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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