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郁礼觉得对方大概只是在跟他开玩笑。
他怎么可能和小白在一起呢?那可是他最好的朋友, 而且小白都有喜欢的人了。
林南宴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打了个瞌睡以后就继续睡觉了。
江郁礼怪异的心情持续了一会儿,然后很快就将这件事抛之脑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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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后的几天, 江郁礼因为在忙着为好几门课的考试复习, 都没时间去社团。
这天他考完最后一门考试,早早到了画室, 没想到还有人比他先到。
一道穿着白色衬衫的修长身影站在画室中央,正背对着他在一张画架上作画。
江郁礼的目光最先被那副画所吸引。那是一张风景图, 画的是无边无际的大海,色调和配色都令人眼前一亮,可是那幅画却透露着令人难以言喻的孤独。
他停在了门口, 愣了愣。
画前的人大概是听到了他进来的动静,转过了身。看到他以后,原本淡漠清冷的一张脸上漾起一抹漫不经心的笑, “学弟?”
江郁礼这才回过神,脸上的惊艳和震惊无从掩饰, “学长。”
林南宴微微弯腰,将手中的笔刷随手放下,然后伸了个懒腰, 走到自己平时的座位坐下, 拿起他的书随意翻了翻。
江郁礼还处于那幅画给他带来的冲击中, “……这是学长画的吗?”
“嗯?”林南宴随意应了一声, “闲着无聊,随便画画。”
江郁礼听到这话,整个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这样惊艳的画他竟然说是随手画的。
虽然还是未完成品,但已经能看出作画者令人惊叹的才能了。那是一种天生被赋予的天赋,是许多人这辈子都达不到的高度。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天才吧。
江郁礼的目光还在那副画上,忍不住惊叹道:“没想到学长这么厉害。”
他惊呆的样子让林南宴觉得有些好笑,“怎么,我会画画就让你这么震惊?”
江郁礼忙点头。
林南宴忍不住扬眉,“说实话,你之前是不是把我当白痴了?”
江郁礼看着他眨了眨眼,没有否认。
林南宴气笑了,走到他面前狠狠揉了一把他的头,“你真是——”
揉到一半,他的动作顿了顿,神情微微一怔,似乎是被自己的举动给惊到了。
他回过神,故作无事地收回了手,看了一眼江郁礼,但还好对方似乎并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
江郁礼还处于对林南宴才华的惊叹之中。
实际上江郁礼之前是真的没有想到林南宴会画画。因为他从来没见过林南宴画画的样子,每次来他不是在睡觉就是在和女生聊天。
这让他一度以为林南宴来这里只是为了找个清闲地方休息的。
没想到他不仅会画画,而且还画得很好。
“学长,你以前学过吗?”江郁礼的声音将林南宴的思绪拉了回来。
“啊,算是吧。”他笑了笑道,随口道,“我母亲以前是画家。”
江郁礼疑惑,“以前?”
“嗯。”林南宴却只是淡淡应了一声,似乎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江郁礼便也没有再追问。
“那学长没有想过以后要当画家吗?”
林南宴散漫地笑了笑,是他平时跑火车的时候会带的笑容,漫不经心道:“我也想啊,可是家里还有家产要等我继承呢。”
虽然是一贯令人有些摸不清真假的话,可这次江郁礼却没有笑,反而是认真看着他道:“可是学长应该很喜欢画画吧?”
他顿了顿,说:“感觉学长这么有天赋,不去画画有点可惜。”
林南宴的笑容淡去了几分,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回望着江郁礼,一双桃花眼像是被覆上了一层薄薄的雾,让人摸不透情绪。
他看了他好一会儿,然后伸出了手,揉了揉他的头。
明明他在很认真地跟他说话,怎么好端端地又上手了。江郁礼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学长,你能别老揉我的头发吗?”
本来他也不矮,但林南宴老这样让他产生自己好像比对方矮很多的错觉。
林南宴没有答应,笑了笑,“学弟的头发很软呢。”
江郁礼知道跟他说了也没用,叹了口气,走开了。
于是这个话题也就这么终止了。
只是江郁礼没有想到的是,那之后林南宴似乎越来越喜欢揉他的头发了。他的头发本来就有点卷,每天被他这么一揉从美术社离开的时候头发都乱糟糟的,一副刚睡醒的样子。
不只是揉头发,他发现林南宴还越来越喜欢跟他勾肩搭背的了,总是时不时将手环在他肩上或者腰上。
江郁礼不知道林南宴平时和别人是怎么相处的,但实际上他很少跟朋友有这样的肢体接触,说实话有点不习惯。但是他又觉得对方做的时候好像是无心的,也不好说,便只能不动声色地躲开。
有一次在画室的时候,他因为下课去找了一趟教授所以去画室去得比较晚。到画室的时候他发现他平时坐的座位已经被别人占用了。
他找了一圈,看到在角落里笑眯眯朝他招手的林南宴,他便过去打了一声招呼,“学长。”
“学弟,没有位置坐了?”林南宴显然也发现了。
江郁礼只道:“没事,我站一会儿就好。”
林南宴却拍了拍自己的腿,笑眯眯对江郁礼道:“坐这里?”
江郁礼傻了。
他像是受到了巨大的冲击,下巴都要掉到地上去了。
林南宴当然是跟他开玩笑的,但见他这一副惊恐的样子笑得前仰后合。
江郁礼好半天才回过神,一言难尽地看着对方,片刻实在忍不住问:“……学长,你平时和你朋友也是这样的吗?”
“嗯?”林南宴微微扬眉,随口道:“啊,是啊。怎么?”
江郁礼把想说的话憋了回去,只好道:“……没什么。”
林南宴向前倾了倾,朝江郁礼靠近了一些,微微弯了弯唇,轻佻道:“没看出来学弟这么恐同啊。”
“我不是那个意思。”江郁礼连忙否认,顿了顿,又加了句:“我尊重任何的性取向。”
他这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笑了林南宴。
“知道了。”林南宴笑说,“我也只是逗你玩的,别多想。”
林南宴说着,揉了揉他的头。
江郁礼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松一口气。
这时,苗妮走过来,朝江郁礼咧嘴一笑,转移了两人的注意力,“学弟!为了庆祝交稿,我们周五准备去聚餐!你会来的吧?”
江郁礼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开口苗妮便又道:“你一定要来啊!”
她可怜巴巴地看着他。江郁礼只好笑着点了点头,“嗯,我会去的。”
“太好了!”她转过头对其他人说,“学弟和林学长也来!”
林南宴失笑,“我没有说我要去。”
苗妮笑眯眯地转过头看着他,“学长,反抗无效。”
说完她便回去跟其他人讨论聚餐要去吃什么了。
经过一番讨论后,大家最后决定吃火锅。
于是两天后的周五晚上,他们一行人到了火锅店。
因为他们人比较多,座位坐得比较近,很多人都懒得起身去调料,便让部长郭洋帮他们去调。郭洋有些无奈,但还是很好脾气地为一众学弟学妹们去调了料碟。
大家都各自随便拿了一碟调料,江郁礼也顺手拿了一碟。
他注意到林南宴正低头盯着自己面前的调料碟,眉间微蹙,像是在看什么奇怪的东西一样。
江郁礼不由顺着他的视线往碟里看了一眼,看了半天才意识到什么,愣了愣,“学长,你不喜欢吃香菜吗?”
林南宴抿了抿唇,然后平平道:“没有。”
可是那异常严肃还带着几分隐隐厌恶的表情还是出卖了他。
江郁礼眨了眨眼,觉得有些好笑。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学长这副样子。他平时总是给人一种很随意的感觉,他从来没有见过他对什么事物表现出特别的喜爱或是厌恶。
江郁礼有时觉得他似乎很擅长隐藏自己真实的想法,但原来学长在面对香菜的时候也不能做好表情管理啊。
他主动将自己的调料碟和林南宴的换了一下,道:“学长,你吃这个吧,这个没有香菜。”
林南宴抬头看了他一会儿,眨了眨眼,半晌才小声吐出一句:“……谢谢。”
江郁礼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趁着大家在点菜,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微信。
因为今天要聚餐,他和小白发了消息说今天不能一起回家,小白回了个【好】。
他想,小白现在应该已经一个人回去了吧。
“学弟,你来看看你想吃什么。”江郁礼旁边的学长将菜单递给他。
江郁礼将手机收了起来,笑着应了声,“好。”
吃饭期间气氛很融洽,大家一边聊天一边吃饭喝酒,江郁礼平时不怎么喝酒的,但今天还是跟着大家喝了一点。
“学弟,你多喝一点。”苗妮笑眯眯地凑近到他身旁,给江郁礼又倒了一杯酒,她似乎已经有些醉了。
一旁的学长无奈道:“苗妮,你个醉鬼,别接近学弟。”
江郁礼有些哭笑不得。
吃完饭以后,众人似乎还喝得不够尽兴,又准备去附近的夜店继续喝第二轮。
江郁礼是第一次参加这种活动,平时也不怎么去夜店。实际上他不怎么能喝酒,但毕竟大家都去了,他也不好缺席,自然也只能奉陪到底。
他坐在卡座边上的位置,和众人一起玩骰子,输了的要喝酒。不知道为什么,江郁礼一直在输,还没玩多久就已经喝了好几杯了。
这一轮又是他输,众人忍不住笑着打趣道:“学弟,怎么回事啊,你这样我们都要以为你是故意想喝酒的了。”
江郁礼欲哭无泪,“真的不是。”
正当他准备拿起酒杯的时候,旁边一只手止住了他,林南宴的声音在他旁边响起,淡淡道:“好了,你喝得够多了。”
江郁礼犹豫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其实他确实有点喝不下去了,头现在胀得厉害,连视线都有点晕眩。他还从来没有喝过这么多酒,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
更重要的是,他现在有点尿急。
“我去一趟厕所。”他对大家说。
起身之前,林南宴问他,“学弟,一个人行吗?”
江郁礼点点头,“我没事,谢谢学长。”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了,他尽力维持着平衡起身想要正常走路,都没有发现自己都同手同脚了。
他在解决完以后,从厕所出来回到了走廊里,在昏暗的光线中忽然感觉自己有点迷失了方向感。
刚才是从这边来的吧?嗯,好像是的。
他扶着墙,步伐缓慢地朝着卡座的方向走去。
走着走着忽然又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来的时候有这么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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嘈杂的音乐被短暂的隔绝,熏人的酒气和烟味也终于散去。
沈疏白好不容易找到机会离开卡座,到人少一点的地方去透了口气。
他今天本来没有要来的,可最终还是被一群人拉着一起来了。
几个小时过去了,他想他差不多也可以离开了。
他拿出手机看了眼微信。他和郁礼的聊天还停留在下午,郁礼说他今天要参加社团的聚餐,现在大概已经结束了吧。
他现在很想见到郁礼,很想听听他的声音。明明今天中午就见过面了,可他还是想见他。最近他们几乎每天都会见面,可是他还是觉得不够。
他似乎在变得越来越贪心。
沈疏白垂眸看了一会儿手机上的接听键,最终还是按了下去。
他将手机举起到耳边,等了一会儿,可是电话并没有接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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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郁礼毫无疑问迷路了。
夜店这个区域的构造十分复杂,有许多弯弯绕绕的走廊和包厢,而且全部都长得一样,在昏暗的灯光下根本分不清路。
正当他迷惑地停住了脚步,四处张望的时候,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叫住了他,“学弟。”
江郁礼转过头,看见林南宴快步朝自己走来,那张俊美的脸上多了一丝罕见的担忧。
江郁礼见到熟人以后大大松了口气,咧嘴朝对方招了招手,张了张嘴,有些不利索地叫了对方一声:“学、学长。”
林南宴上前走到他面前,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见他无恙以后才松了口气,神情变得有些无奈,“你跑到哪里去了?”
江郁礼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缓缓道:“我好像迷路了。”
“嗯,看出来了。”
林南宴见他双颊绯红,眼神飘忽,连话都有些说不清了。和刚才相比,他好像又醉了许多,大概是酒劲上来了。
“好了,时间也不早了,你该回家了。”
江郁礼点头,重复道:“嗯,该回家了。”
“自己能走吗?”
江郁礼又点点头,“我能走。”
然后林南宴就看着他摇摇晃晃、同手同脚地向前,走出了六亲不认的步伐。
林南宴:“……”
他叹了口气,无奈地上前将他的手搭在自己肩上,一手环住了他的腰,扶着他往前走。
“学弟,没想到你酒量这么差。”他说。
“……”
“你刚才走路的样子很像企鹅你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