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次秦家出事也给我们上了一课，人啊，不能太沉溺于安乐，安乐久了，便会失了警惕之心。我打算明年让逸儿来咱们公司实习，尽快接管公司业务……”程项天说着说着，目光往程北逸那儿的方向看了眼，话语一顿，“咦，小兔崽子哪去了？”
　　夫妻俩齐齐往程北逸刚刚吃饭坐的座位看过去，却只看见还未吃完的半碗饭和搁在桌上的一双筷子。
　　宋秋慧焦急地抬头，往四周看了一圈，终于找到蹑手蹑脚溜到玄关处正在换鞋的儿子，连忙问：“你这是要去哪呀？饭都没吃完呢！”
　　程北逸低头系鞋带，头也不抬道：“我吃饱了，突然想起来有件事情比较急，必须现在出去一趟，你们晚上别等我啊！”
　　“什么事情这么急，连饭都不吃啦？”程项天闻言，怒道，“小兔崽子你给我回来解释清楚，敢走一个试试，信不信我打断你的腿！”
　　程北逸匆匆忙忙地换好鞋，拉开大门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只留下一句：
　　“今天不行，你下次再来打断我的腿吧！”
　　气得程老爷子脸色铁青，把酒杯都给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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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渐浓，程小少爷从程家跑出来后，等了好久才打到一辆车。
　　他给秦语珊发消息：你哥现在是在公司吗？
　　那边过了一会儿才回：没呢，在家里。
　　程北逸顾不得犹豫，又跟司机说了句：“麻烦换个地址……”
　　秦家他之前去过一次，虽然是被某人骗着带过去的，但他还记得具体的位置。
　　等程北逸终于到他家楼下时，已经是半个多小时以后了。
　　深秋的夜风有些许寒凉，吹得人脸色生疼。风吹起房屋外的几棵大树，树叶飒飒作响。
　　程北逸拿出手机，点进静静躺在黑名单里的那个号码，指尖轻触又把它移了出来。
　　他拨了个电话过去，对面几乎是瞬间便接了。
　　“北北？”低沉熟悉的声音里，夹着几分沙哑和疲倦，听得程北逸心疼极了。
　　“嗯，是我。”程北逸连忙说了句：“我在你家楼下。”
　　“……”
　　秦亦泽握着手机冲出来时，一眼便看到了蹲在他家大门外路灯下的程北逸。
　　他穿着单薄，似乎是被风吹得有些冷，抱着手臂缩成一团，像只小鸵鸟。
　　就跟那天他在大马路边上捡到被程老爷子赶下车的小可怜时场景一样。
　　秦亦泽紧抿着唇，大步走了过去。
　　“还生我的气吗？”他垂眸看着被朦胧的路灯光线笼罩着的程小少爷，小心翼翼问了句。
　　程小少爷仰头看他，鸦羽般的睫毛轻轻抖动了几下，从地上站了起来。
　　下一刻，从地上一骨碌站起来的人箍着他的脖子跳到了他身上。
　　秦亦泽被他撞得往后退了一小步，忙不迭地伸手托住了他。
　　小祖宗气冲冲地往他背上锤了一记，咬牙翁声道：“还气！气死我了。”
　　“你长嘴是用来干什么的？解释的话不会说吗？朝云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也不告诉我！要不是我听到了我爸妈聊天，我都不知道！”他越想越气，又往某人腰间拧了好几下。
　　秦亦泽紧紧抱着怀里失而复得的人儿，一直绷着的唇角终于松开，流露出几分笑意来，也任由他在自己身上造次。
　　大概是小祖宗觉得拧了几下还觉不够，又趴在他颈上咬了口。
　　颈边传来一阵酥酥麻麻的刺痛，不怎么痛，却痒得很。
　　秦亦泽吸了口凉气，眸光暗了下来，终于忍不住求饶：“我错了……”
　　程小少爷这才气嘟嘟地放过了他，趴在他肩上很轻地哼了声。
　　抬眸看到某人脸上掩盖不住的疲倦和眼底的红血丝，顿时又气又心疼，忍不住问：“朝云到底怎么回事？真的很严重吗？还没有…到要破产的那一步吧？”
　　秦亦泽抿了抿唇，难得地沉默了。
　　“你说话呀！”他一沉默，程小少爷更急了，“到底严不严重啊？你说出来我们一起想办法嘛！就算没有办法，我家也可以帮忙的呀！”
　　“以什么名义帮忙？”秦亦泽挑了挑眉，哑声玩笑道，“要不然我们现在这个时候跟两家父母摊牌，趁机联个姻什么的？”
　　程小少爷被噎了回去，撅着嘴想了一阵：“也…也不是不可以。”
　　他说得很轻，脸颊上染着几分薄红，在路灯下尤为好看。
　　男人敛了敛眸，没忍住在他染着几分粉的脸颊上亲了口，安慰道：“放心，快解决好了，不会有事的。”
　　程北逸揪着他的衣领，语气凶巴巴：“你不准骗我！”
　　“没有骗你。”秦亦泽无奈地揉了揉他头上的软发，“你放心，朝云不会破产的。”
　　“哦。”程北逸小声说了一句，心底忍不住想说就算破产了也没关系，大不了男朋友他养着呗。
　　“所以那天…你迟到的原因是因为这个？”程小少爷搂着他的脖子，小声问。
　　“嗯。”秦亦泽应了一句，“事发突然，公司完全没有准备，时间也紧，我那个时候只能赶回去处理，后面也没来得及跟你解释，对不起。”
　　程北逸捏了捏他的脸，闷声说：“我也不好，你后来都来学校找我了，我却把你拉黑了。”
　　现在想想，那时的自己，好像确实有那么一点…作过头了？
　　“我以为你很生气，不愿意再见我了。”秦亦泽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而且那一阵，公司的事还没处理完，也没时间去找你……”
　　话音未落，便被怀里抱着的小流氓仰头吻住了唇。
　　秦亦泽搂在他腰间的手忍不住收紧了几分，闭上眼睛覆下/身将这个吻加深。
　　男人身上熟悉的冷调香水味充盈鼻腔，程北逸挂在他脖子上，被吻得双脚发软。
　　冷战了数日，两人之间的隔阂也终于在这个吻里尽数消散。
　　过了许久，秦亦泽才松开手放开他。
　　程小少爷大口呼吸了几声，理智终于回笼，瞪大眼睛问：“我们刚刚的动静会不会太大了？你家门口装了监控没有？不会被你爸妈发现吧？”
　　“不会。”秦亦泽帮他理了理额前的碎发，轻笑了声，“我爸妈今天都出去了，没在家里。”
　　“那就好。”程小少爷松了口气。
　　然后很快发现他这口气松早了。
　　“今晚月色很美。”头顶传来一道清脆好听的女声，声音里带着几分调侃，“请问楼下这两位，你们是在cos罗密欧与朱丽叶吗？”
　　程小少爷从秦亦泽怀里疑惑抬头，和二楼阳台上赏月的女孩对上了视线。
　　二楼正对着他们这处的露天阳台上，穿着粉色睡裙的秦大小姐正倚在栏杆处，手里拿着包薯片，边吃边看戏。
　　看她这副悠闲的模样，好像还看了有一会儿了。
　　程北逸：“……”
　　操。他现在还挂在秦亦泽身上。
　　而且刚刚，还主动搂住人家脖子生动地表演了一个法式热吻。
　　程小少爷头皮发麻，瞬间尴尬得想死。
　　“嘿，别害羞！放心，我爸妈不在家。”秦大小姐笑嘻嘻地又喊了一句。
　　秦亦泽知道怀里的人儿脸皮薄，敛着眸柔声安慰：“你别理她，待会儿进去我说她。”
　　“不用。”程小少爷挑了挑眉，小声说，“我现在就要反击。”
　　他从秦亦泽怀里跳下来，仰起头，也往楼上喊了句：
　　“今晚月色很美。”
　　“请问楼上那位，你是在cos电灯泡吗？我看你身上发的光比今晚的月光还要大。”
　　“纯属猜测，无意冒犯。”程小少爷诚恳微笑。
　　秦语珊：“……”
　　杀人诛心不过如此了。
　　秦大小姐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恨恨地往嘴里扔了块薯片，并想象着嚼的是程北逸那张欠揍的脸，咀嚼的动作咬得咔咔响。
　　因为被气到了，手里拿着的薯片也没拿稳，顺着栏杆往下掉了下去，哗啦啦掉了一地。
　　薯片袋子不偏不倚，被风吹得“啪”地糊到程小少爷脸上。
　　程北逸：“……”
　　秦亦泽：“……”
　　下一刻，二楼阳台传来秦大小姐十分夸张又欠揍的大笑声。
　　像极了嘲讽。
　　程小少爷气轰轰地把薯片包装袋扒拉开，拎着罪证撒腿就往秦家跑：“秦语珊！你故意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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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偏心
　　秦家客厅里, 灯光明亮璀璨。
　　程小少爷盘腿坐在沙发上，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手里抓的牌。
　　“对A。”秦语珊甩出一对A，压了她哥刚出的对Q。
　　“炸弹。”程小少爷漫不经心地抽出4个2, 甩在秦大小姐的对A上。
　　秦语珊瞪大美眸, 不敢置信道：“程北逸你有毛病啊？我哥才是地主, 你炸我？”
　　“对呀！”程北逸朝她甜甜一笑，“毕竟你哥赢的钱之后还是要上交给我的。”
　　秦语珊：“……”
　　她真是脑子抽了才会跟这对无良夫夫玩斗地主。
　　“不玩了, 我认输！”秦大小姐撇了撇嘴，随手把扑克牌扔了。
　　程北逸往后靠在秦亦泽肩膀上，小声嘀咕了句, “你妹她是不是输不起啊？”
　　秦语珊：“？”
　　呵, 真想烧死狗情侣！
　　输了大半个晚上的秦大小姐愤愤地转身离去，下定决心要离沙发上腻歪的臭情侣远一点，免得沾染了他们身上的恋爱酸臭味。
　　“时候不早了, 我们也早点休息吧！”秦亦泽抬起手来看了下表。
　　“噢……”程小少爷小声答应。
　　秦亦泽的卧室比他上次来的时候乱了几分，书桌上凌乱地摆着一些文件和他的笔记本。
　　床榻被褥却很干净，折放得整整齐齐的。
　　“你的工作还没忙完吗？”程小少爷抬头问了句。
　　“嗯。”秦亦泽揉了揉他的头，轻笑着说, “我再忙一会儿，你先去睡吧。”
　　程北逸看着他脸上化不开的疲倦, 眸子里也染上了几分担忧：“你之前说的已经解决了, 是不是在骗我呀？”
　　不然为什么还要这么忙？
　　“没骗你, 是后续还有一些工作要做。”秦亦泽解释。
　　“那我陪你一起, 反正我现在也不困。”程小少爷搬过来一张椅子，蹲在他书桌前。
　　秦亦泽见劝不动他, 别由着他在这儿了。
　　程小少爷看着电脑屏幕上那堆密密麻麻看不懂的字, 困得打了两个哈欠。
　　目光情不自禁地从屏幕那方移到了身前那人身上。
　　从这个方向看过去能看到那人的侧脸轮廓线, 以及微蹙着的眉，高挺的鼻，和微抿着的唇线。
　　程北逸托着下巴，看着看着思绪忍不住飘远。
　　“听我爸说，朝云是因为出了内鬼才会出这次的事？”他好奇问。
　　秦亦泽手里拿文件的手顿了顿，半响才敛着眉说：“跟这个也有关系。”
　　“那找出来了吗？”
　　“嗯。”秦亦泽语气里带着几分冷意，“是公司里的老人了，我爸在的时候还很器重他，在找到证据前公司所有人都没有想过是他。”
　　程小少爷蹙眉道：“为什么？你们对他应该不会很亏待呀！他为什么要这么帮着别人对你们？”
　　秦亦泽转头看了他一眼，目光平静：“为了钱。”
　　程北逸手指掐紧在怀里的抱枕里，不说话了。
　　“其实很多时候，商场比战场还要残酷。你甚至都不知道你一直信任和依赖的人，会不会为了利益在你背后捅刀子。”秦亦泽唇边扯出一抹轻嘲。
　　眉眼间也笼上一层阴郁，也不知是难过还是失望。
　　“商场好可怕！”程小少爷垂头丧气道，“我爸以后还是不要把公司交给我好了。我这么笨，可能还没被人搞就已经自己弄到破产了。”
　　秦亦泽抬眸瞥了眼挎下脸的某人，伸出手来在他头顶揉了两下：“这么没自信啊？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程小少爷吗？”
　　程小少爷撇着嘴：“毕竟是我爸和我爷爷他们的心血呀，要是断送在我手上，我真的会没脸见他们了。”
　　秦亦泽眸色微暗：“不会。”
　　“为什么不会？”程北逸闷声问。
　　“因为我会帮你，不会让你破产的。”秦亦泽转头过来望向他，“你现在在A大学的也是金融，不会的问题来问我，我教你。”
　　上课常年摸鱼划水的程小少爷在秦老师关切的目光里，心虚地缩了缩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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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算了，先睡觉吧！”程小少爷一直赖在这儿，搅得他也没有心思工作。秦亦泽干脆提前结束工作，陪小祖宗睡觉。
　　“你是不是很久没有休息好啊？”程北逸缩在被子里问。
　　秦亦泽大掌一揽将旁边那人揽入怀中，闭上眼睛说：“嗯，不过今晚能睡好了。”
　　似是累极，他合上眼睛没过几分钟，便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程北逸撑起头，在灯光下又看了秦亦泽半响。
　　以往两人同床的时候，他总是早于秦亦泽先睡的，清晨也是秦亦泽先醒，还从未见过他熟睡后的模样。
　　床头亮着一盏微弱的橘光灯，暖橙的光线尽数洒在男人脸上。他呼吸清浅均匀，闭上的眼睫在眼睑处投下一小块阴影，面容轮廓在灯光下也越发清晰。
　　只那浓黑的眉，在睡梦中还是蹙着的，似乎睡得极不安稳。
　　程北逸伸出手指，沿着他的眉心轻压了压，像是想让它变得更舒平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