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这样,现在也一样。
随着前奏的一记鼓声,顾飞星猛地跪倒在地,面露痛苦之色,宗柔差点以为他出了什么事,想要直接站起来冲上台去救人,好在很快顾飞星便开了口唱歌,她才明白过来这是表演的一部分。
“世界突然颠倒,怪物冲出笼牢,露出锋利的爪……”
这首歌的开头就描绘了一段吸毒者出现的光怪陆离的幻觉,在他们的眼中,世界奇怪又危险,这时的他们完全陷入幻觉,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面对着什么。
顾飞星曾经看到过一个新闻,一个瘾君子持刀上街,父母闻讯赶来,他却在幻觉中将年迈的父母双双杀死。
对毒的厌恶,对那些惨剧的愤慨,让顾飞星唱出的每一个字,都仿佛是泣血的控诉,他将声音压低,变得沙哑,像是嘶吼一般,饱含充沛又复杂的情感。
宗柔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激动,她的手牢牢交握在一起,要是细看,还能发现微微的颤抖。
说实话,她虽然自己不碰这东西,却是听过这个圈子里有许多人在一起碰这东西,她厌恶毒,是因为小时候在街头见过一个骨瘦如柴的瘾君子,那人已经不成人形,当时她才十岁出头,被他拦住要钱,几乎给她留下一辈子的阴影。
宗柔在激动之余,也有些担心,顾飞星唱这首歌,会不会得罪一些小心眼的前辈?
但后来,曲调慢慢地激昂铿锵起来,不像之前那样阴暗压抑,一切躲在黑暗角落里见不得光的东西,都会被扫除。
最后两段副歌,顾飞星又改了唱腔,将原本沉郁的基调彻底改变,他的音色本就清亮,又能轻松用真声唱上升调的高音,就连向来最淡定的陈若雄都露出了惊艳的表情。
一曲唱毕,掌声如雷,激动的呐喊声几乎要将演播厅的顶掀翻。
顾飞星也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共情是他的天赋,但也太伤身,他学过很多的技术,但一到台上,都会变成体验派,最后他干脆只让自己努力保持一丝清明,能在表演完毕后及时抽身即可。
当个体验派,也不是什么坏事,至少他对得起每一次的表演。
陈若雄拿起话筒,想了许久,一时竟说不出话来,租后也只憋出了两个字:“完美。”
宗柔在一旁使劲点头。
回到座位上的时候,顾飞星既没有在意分数,也没有听进去导师们的具体评价,他摸了摸口袋,才想起来没有带手机。
等到录制结束,在大家的恭喜声中,顾飞星一回到房间里,就拿出手机给楚鸿声发了一条消息。
顾飞星:今天唱了《暗夜》,我自己很满意
其实顾飞星就是想找个人说说话,分享下自己的感受。
可这次,他却一直没等来楚鸿声的回复。
一个小时前。
还在公司加班的楚鸿声接到了一个电话,来电显示,吸血鬼。
那是他父亲直接带回家养着的私生子,平时宠得很,楚鸿声冷眼瞧着那对父子惺惺作态,在他面前上演父慈子孝的模样,后来,他自己搬了出去,就是图个清净。
但他的父亲和那个所谓的弟弟,却没打算轻易放过他,从小他父亲就没管过他,更没关心过他,他们一家子,全是无心无情的人。
但楚鸿声还是按下了接听,这私生子平时没事的时候,一句话也不会跟他说,他就是想听听,这家伙又遇到了什么倒霉事,好让他开心开心。
“哥,我最近缺钱,爸说让你给我五百万。”
楚鸿声没急着挂断:“出了什么事?”
“没什么,前两天去赌了两把,手气不太好。”
听着那人无所谓的语气,楚鸿声轻笑一声:“好,干得不错,希望你只是断手断脚,还能活着。”
说罢,他直接挂了电话,关了手机,避免他又找人一起来骚扰自己。
他早就知道,这家伙会被彻底养废,只不过比他想象得还早了些,他父亲到底哪来的自信,觉得他能送这么多钱给这便宜弟弟?
他不找赌场的人帮这便宜弟弟断手断脚就不错了,五百万?全用来买热搜都不给他。
楚鸿声也没有太严重的手机依赖症,这些东西对他来说都是工作的辅助工具,所以直到第二天早上起床,才想起来要开机。
好在昨晚也没发生什么紧急的事情,只是他才发现,顾飞星主动给他发了一条消息。
楚鸿声回复完其他人工作上的问询,而后才好好思考了一番措辞。
楚鸿声:昨天遇到一点事,手机关机了,你的表演,一直都很好
顾飞星:相信楚老师不会说谎,我接受这个解释
楚鸿声看到他的回复,不由得笑着摇了摇头,心道,真是个小孩心性,这么不肯吃亏。
楚鸿声:今天很忙吗?起这么早
顾飞星:早起锻炼,大小是个明星,要保持身材
顾飞星也没骗他,他的确是早起跑步锻炼身体,但那是因为昨晚一直没等到回复,睡得并不安稳。
不过,顾飞星不会告诉楚鸿声这些。
毕竟,他们只是老板和员工的关系。
跑步回来,顾飞星冲了个澡,本要准备下次的表演,这一次不再是学员自由选曲,而是节目组规定歌曲,而那首歌,偏不巧顾飞星没听过,必须好好练习。
“叩叩叩”
就在顾飞星准备先熟悉歌词时,房门突然被敲响,一个他并不熟悉的男声问道:“顾老师在吗?”
第30章 我们可以炒CP
“谁啊?”顾飞星走过去开门, 顺口问了一句。
门外的人也老实回答:“我是万哲。”
顾飞星听到这个名字就想起来了,万哲是周时文战队的学员,和他并不熟悉, 是个刚刚毕业的创作歌手,学院派出身, 实力不错。
但他来找自己干什么?他们甚至不是竞争对手。
“找我有事吗?”顾飞星问道,没有直接请人进屋。
万哲礼貌地笑笑:“想和顾老师商量一件事, 能不能进去谈谈?”
顾飞星略一思索:“好,进来吧。”
万哲坐下后, 拿起顾飞星给他倒的水, 喝了一小口:“顾老师,你有兴趣炒CP吗?”
顾飞星闻言, 一下子就知道了他的来意:“我们两个?”
“对,虽然我还不知道节目播出后效果会怎么样, 但我个人来说, 非常看好顾老师的实力, 我知道我是个新人, 不过我对我自己也有信心。”万哲说这些话时,目光诚恳, 笑容温和, 一点儿也不像是在商量怎么炒作。
顾飞星也没有和他绕弯子,直截了当地说:“不好意思, 我没有炒CP的打算。”
万哲好奇:“为什么?”
“虽然他们都说,男团不搞基,迟早变糊笔, 但是别人去炒就行了, 我只能接受在播剧的营业CP, 其他在我看来,都是欺骗。”顾飞星短促地笑了一声,像是嘲讽,“我的通告不算多,但赚的已经不少,人,总该知足的,你花那么多心思,什么钱都要挣,没必要。”
万哲闻言,却摇摇头:“谁会嫌钱多呢?不过顾老师不想的话,我也不好勉强顾老师,不好意思,今天打扰了。”
说罢,万哲就想要起身离开。
顾飞星喊住他:“等等,你为什么这么着急想要炒CP?”
“我不着急。”万哲双手插兜,“我只是不想放过任何一个能红的机会,还有二十多个人,怎么才能让观众快速记住我?除了舞台,就是炒CP。”
“你的条件不错,这样走捷径,反而容易招黑。”顾飞星好心提醒。
“害,能挣钱就行。”万哲一脸的无所谓。
顾飞星点点头,不再多嘴,万哲离开时没忘记带上门,等到他走后,顾飞星才将他杯子里的水倒了,又里里外外洗了一遍。
他并不反感万哲,至少万哲坦坦荡荡,没有暗地里捆绑炒作,只是说到这炒CP的事情,他还是忍不住地厌恶。
那种被人纠缠,阴魂不散的经历,他不想再来第二遍了。
如果他真的要放任一个长久的CP,那必定得是他喜欢的人。
不过嘛,顾飞星将杯子倒扣在桌上放好,喃喃自语道:“爱豆期,不许谈恋爱。”
说着,他拿出手机,指腹摩挲着屏幕,思考半晌,还是没有打开手机,而是拿起打印好的歌词,开始认真背词练习。
*
《时代之音》的第一期,在七月中旬播出,楚鸿声对这种节目并没有兴趣,甚至自家的节目,他也没有完全看完过,那时候的他还只看数据,不讲感情。
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回他突然想看看这个节目——里的顾飞星。
于是,他处理完事务后,就在办公室里打开了《时代之音》的第一期,然后,充了个会员。
现在的视频平台,个个都要会员。
第一期的内容比较平淡,焦点基本都在几个有知名度的导师身上,用以吸引喜欢这些导师的观众。
楚鸿声开着弹幕,看到上面飘过去的表白导师们的话语,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他想,学到了,下次不能再自己上了,还是得找更有名的导师,他除了一个老板的身份,什么也没有。
接着是蒙面上场的学员,在加入战队或淘汰前,均以代号称呼,除非能像宗柔一样,听出认识的人的声音,否则谁也无法知道唱歌的人到底是谁。
楚鸿声对这个赛制摇摇头,不好复制,意义不大,想暗箱操作也很简单,属于可以但不必的流程。
一个个表演快进过去,楚鸿声终于等到了顾飞星的出场,虽然同样戴着面具,但楚鸿声还是一眼认出了他的身形。
于是他愈发坚定自己的想法,蒙面这个环节,该认出的还是能认出,没必要。
楚鸿声一直都认为顾飞星很优秀,也做好了认真看表演的准备,但顾飞星一开口,他还是有被惊艳到,好像一段时间不见,他又进步不少。
一首歌结束,酣畅淋漓,叫人大呼过瘾,又想再来一首,楚鸿声自己都没发现他脸上不知何时就带上了笑意,眼中满是欣赏。
接下来是宗柔与陈若雄的抢人时间,只有周时文稳如泰山,没发表任何意见。
楚鸿声盯着周时文想,这个人水平不行,以后不能请。
看完顾飞星的表演之后,楚鸿声便没了太大的兴趣,但这期节目的标题上又写着“顾飞星成挑战达人”,他又想看看顾飞星是怎么赢下那些挑战的。
干脆手动拖进度条,楚鸿声只看了剩下关于顾飞星的部分,并对那些挑战顾飞星的人作出了统一的点评:不自量力。
楚鸿声熬夜熬惯了,看完节目也不觉得太困,也没注意时间,只拿出手机给顾飞星发消息。
楚鸿声:我抽空看了第一期节目,你唱得很好
他不太擅长夸人,说来说去也就很好、不错之类的,但这对他来说,已是难得。
发完消息他才注意到时间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他想着顾飞星应当已经睡下,希望自己的消息不会吵醒他。
然而不等他退出,就看到上面小朋友三个字的备注,忽然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中。
顾飞星:楚老师,这篇文章你应该好好看看
顾飞星:《熬夜对身体的十大害处!》
楚鸿声:你也一样
两人都对着手机左上角的时间沉默良久,默契地有点心虚。
楚鸿声:我刚加完班,该回去睡了,你呢?
顾飞星:我刚练完歌,也该睡了
两个人看着对方的消息,都莫名地有些不信任。
楚鸿声叹了口气,收拾东西准备回家,他想了想,还是不该做个不诚实的人。
顾飞星想要再背一遍歌词,却发现自己的思绪已经没有刚刚那么集中了,干脆也就关灯,睡觉。
第二天早上,顾飞星神清气爽地起床,他虽然也会忍不住熬夜,但还是坚持每天早上起来跑步,大不了,再回去睡个回笼觉。
但大多数时候,他跑完步后就彻底清醒了,只在有空时再睡个午觉。
给自己泡了一杯咖啡后,顾飞星又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练歌。
其实他从不认为自己真的是老天爷赏饭吃,他的共情能力,大多都是自己逼出来的,一遍没有感觉,就两遍三遍地感受,两遍三遍没有感受,就二十遍三十遍,总之,还没逼死自己,就往死里逼自己。
直到下午快两点,他才想起来出去吃个午饭,吃饱后倒是及时地困了,他躺在床上想睡觉,脑子里却还是那些歌词。
节目组这次给他的歌是一首情歌,并不是最近流行的歌曲,但要说经典老歌,算不上,处于中间一个不上不下的位置,与观众的共鸣肯定是有,就是很可能不多。
翻来覆去,顾飞星脑子里想着事,又困又清醒,最后还是爬起来继续看歌词。
情歌在很多人眼里,大多不是什么难唱的歌,若单论唱功,他自信不会出任何错,但情歌最重要的,就是表达的情感,许多歌曲之所以经典,也是因为词曲恰到好处地戳中听者的内心。
他忽然想到了一个入戏的办法。
顾飞星:楚老师,您什么时候有空,能不能帮帮我找找一首歌的感觉?
现在是白天,顾飞星也没指望楚鸿声能很快回复,发完消息,就去设计唱法和舞台表现。
就如顾飞星所料,直到晚上七点多,楚鸿声才回复了消息:有,你什么时候需要?
顾飞星快速扒拉完手里的盒饭,告诉楚鸿声他随时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