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恰心里嘟囔着掀被下床,哥哥的别墅也老,可除了阴森森那些事什么时候在雪夜有过这种动静。
真是房子都要塌了。
殷恰皱着眉,刚穿上毛茸茸的拖鞋,浑身就冻得哆嗦了一下,赶忙又披上棉绒睡衣。
生了个病,周恺源倒是对自己好起来了……
殷恰嘴角浮上一丝苦笑,裹紧了自己。想到在地下室衣不蔽体的那几天心里就对周恺源又是一阵谩骂。
窗帘被拉开一个角,殷恰借着床头台灯的微光检查玻璃门的门缝。
看着也没开呀……
白皙的手指一寸寸拂过门框,确认闭合得好好的,也不知这动静哪儿来的。
“殷恰!”
一只大手骤然贴上玻璃,殷恰被吓得向后一退,急忙捂住了嘴才没让自己喊出声。
他站得离阳台门老远,鼓足了勇气才把窗帘刷啦一下拉开。
“刑安!你……”
门外的男人一身黑地矗立在他面前,宽大的帽檐半遮住他的眼,如果不是肩头帽顶花白成一片的雪,黑夜中他的人影都难以辨认。
刑安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行军包,手中紧攥的攀岩绳还滴着水。
他浑身都湿透了,融化的雪水顺着他凌乱的发丝滴落,明明戴着帽子,可头发几乎没一处不是湿的。
外面多冷啊!
“你……你先进来!”
殷恰急切地打开阳台门,正欲把刑安拉进房间,就被一股汹涌的力抓住手腕,一下拖了出去。
“你他妈知道我这段日子怎么过的吗?!”
刑安紧紧攥着殷恰手腕,被极力压制的声音控制不住地颤抖。
“刑安……”
殷恰眼角泛着泪花,无论他怎么甩手男人都一点不放松。
他心虚得不敢直视刑安的眼睛,只是一个劲地挣扎,另一只手慌忙地去掰刑安的手指,“你放开!疼!!”
刑安沉默了,只是紧紧注视着他,犀利的目光仿佛在对待犯人一般。
空白的时间被一点点拉长,撕扯着殷恰的理智。寂静的夜里,雪落在地上的声音清晰得仿佛在击打他的心弦,一滴,一滴……直到终于崩断。
殷恰忽然溃不成声地大哭起来,手下更加用力,直抓红了刑安的手背。
“你这没有心的人,你还知道疼?”
刑安发了疯似的抓住他另一只手拍打自己手背,一下比一下用力,打出一声声啪啪的脆响。
“这他妈才叫疼!”
殷恰见他打自己,一下子不敢再用力,连忙向后缩手,试图抵抗刑安击打自己的惯性。
“你疯了刑安!!你快……快放手!”
被刑安一吼,殷恰的痛哭转变成停不下来的抽泣。
刑安的动作突兀地停下,忽然扯过殷恰的手窝在自己胸膛。
房间中投来幽暗的光,将他的眼睛照得猩红。
“就要吃你的棉花糖!就要棉花糖!!你有没有想过我?你想过我没有?!你知道我为了找你……”
刑安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声音抽噎道,“你知道个屁!”
“唔——!”
刑安攥着殷恰的手腕一拉,骤然把他卷入自己怀中。
急风骤雨般的吻堵住他的唇,比今夜的暴雪还狂,刑安的嘴唇是冰冷的,冻得跟块石头般。他僵硬地开合着嘴,一下下含吮殷恰的唇,是软的,暖的……
他他妈哪儿都是热的,只有这颗心是冰的!
刑安紧紧拥着殷恰,没有一点点章法地啃咬着他的唇,舌头惩罚般地重重顶入他口腔,齿根被粗厚的舌头搜刮得一阵酸麻……
“嗯唔……刑安!!”
粗糙的胡茬狂乱地往他脸上蹭,刮得他又痒又疼。
殷恰推着刑安的胸,眼角滑落一滴泪珠,两片樱桃般水润的唇瓣却不自觉去包裹刑安的唇。
刑安的唇好冷,他冻坏了……
感受到殷恰的一点点主动,这个疯狂的吻才逐渐平稳温柔下来。
他亲吮着殷恰的唇,时而探舌去勾弄一下他的舌尖,珍重的样子仿佛在对一件失而复得的宝物。
直到殷恰喉间溢出嘤咛,他才恋恋不舍地放过他。
刑安轻抿了抿唇,唇上还带着殷恰口中甜滋滋的薄荷味。
“本事本事学不会,一天到晚就知道惹祸!”
刑安语气分明已经柔和下来,殷恰却被刚刚那个掠夺似的吻吓得不轻,依旧以为他在生气。
“对不起刑安……呜呜……对不起……”
殷恰撑着栏杆,一边大口喘着气一边道歉。冷冽的空气被吸入肺中,他这才察觉到自己穿得有多少,吐气时连咳了好几声,话都说不清。
“以后还听不听我话了?”
“听,我听……咳!刑安你不要生气了,你带我走好不好?”
殷恰恳求地扯着刑安衣袖,雪夜的寒风吹过,他登时打了个冷颤。
一件外衣披到他肩上。
“我带不走你。”
殷恰神色一滞,瞳孔都放大了,重重捶了一下刑安的胸膛,“那你他妈过来干嘛?!就为了亲我?”
说完话他才脸一红,连忙低下头避开刑安调笑的目光。
“神经病一样的周恺源,一个别墅戒备得比白宫还严……”
刑安拢了拢殷恰身前敞开的大衣,一字一句地说道,“听我说,无论你用什么手段,让周恺源带你去第五大道的MIKIMOTO。”
殷恰懵懵地点了下头,被刑安冰凉的手贴得打了个激灵。
刑安抚摩了几下他的脸,放下手时神情恢复了严肃。
“去那里,我会带你离开。”
第53章 开枪
刑安看向他的眼神和在那天的雪夜一样,炙热的,侵占的。
“找到喜欢的了吗?”放在他肩上的手骤然收紧,周恺源把他搂进怀里含笑地问道。
“嗯,就这枚水蓝色的吧。”
殷恰随意指了一枚,不用抬头都能感受到对面愈发凌厉的目光。
漂亮的贝齿勾着下唇咬了咬,红润的唇瞬间泛上一丝苍白。
刑安赤裸裸的眼神没再给他留一点时间——
周恺源发现之前,他得走。
殷恰指着那枚戒指抬头,对刑安露出一个彬彬有礼的微笑,“我喜欢这个!”
柜台后的锁扣发出咔哒一声响,刑安刚点了下头,手下的动作就被周恺源打断。
“我们看看这枚,旁边的也一起拿了吧。”周恺源手指一点,转头看向殷恰,“这枚你戴着更好看。”
被柜台遮住的手不着痕迹地覆上裤袋,刑安直勾勾地盯着周恺源,语气冰冷得殷恰都慌了神。
“这是对戒,先生。”
周遭的空气仿佛结了层冰霜般寒冷。
“嗯,是很漂亮!”
殷恰慌忙从刑安手中抢过戒指,生硬地想要切断周恺源投向刑安的视线。
“Kev,那我去后面量尺寸……”
殷恰强装镇定,刚一个转身,就被周恺源不悦地捉住手腕。
“就在这里量。”周恺源一字一句地说道,目光自始至终没有从刑安身上挪开片刻。
“先生,工具在后面,您想的话也可以一起。”
刑安的眼角弯起笑意,殷恰见不到他口罩下的神情,手心却渗出一层冷汗。
周恺源没有答话,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刑安看。
“好,先生不想走,那我去把东西拿出来。”
刑安随意地锁上柜门,低头时喉间发出一声不易察觉的冷笑。
偌大的商店静得可以听见三人分别的呼吸声,从容的脚步一步步向他逼近,殷恰几乎能听见自己的心脏一下下撞在胸口的声音。
刑安经过他身边时,周恺源握着他手腕的手紧了紧。
“Kev……”
殷恰手腕一疼,无意识唤了周恺源一声。
“就在这里等他。”
周恺源话音刚落,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响吓得殷恰身体一缩,一颗心几乎要从喉咙里吐出来。
“刑安!!”
枪声震得鼓膜隐隐作痛,他的手腕上瞬间没了束缚,白皙的手指溅上血,鲜红的血珠一滴一滴顺着粉嫩的指尖淌下。
殷恰不可置信地看向刑安举枪的手,周恺源就在他身旁,他却不敢回头看他一眼,他的血溅在自己手上,还有温度……
“发什么愣!跟上!!”
僵在原地的手忽然被更温厚的大手牵起,刑安握住他,拔腿往后门跑去。
门帘被一下掀开,最后回头的那一瞬,他看到了……
周恺源捂着自己受伤的肩膀,鲜血止不住地往外涌,雪白的瓷砖被染上一片刺眼的红。
“阿黎!!把他们拦下!”
一辆暗黑色摩托停在他们面前,刑安戴上头盔,从后视镜解下另一个抛给殷恰。
“上来!快!”
密集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殷恰一着急,头盔怎么都戴不好。
刑安皱了皱眉,真是每次见他这副笨拙的样子就心烦……
“笨蛋!”
一只大手往他头顶一按,只听下巴上咔哒一声响,不等殷恰反应过来他就被抱坐上了摩托车。
刑安紧跟着坐到他身前,油门在一瞬间被轰到最大,发出刺耳的轰鸣。
“抱紧我,走了。”
“啊——!”
呼啸的冷风把紧赶到的谩骂甩在了身后,殷恰环抱着刑安的腰,双手不自觉圈紧了。
摩托车在繁忙的纽约大道上穿行,飞驰的速度与整座城市都格格不入。
“害怕吗?”感受到身后的脸颊贴自己越来越紧,刑安忽然发问。
引擎的轰轰声混杂着风声堵在耳边,殷恰仰起脑袋,下巴蹭过刑安后背,“你说什么?”
头盔后的嘴角勾起一道淡淡的笑,刑安捏了一下腰前的手,“听到了吗,坐好了。”
汽车尖锐的鸣笛在身后追赶而来,轰的一声巨响,摩托车飙过又一个红灯。
“抓紧,我们要甩掉他们了。”
砰——
“刑安!”
殷恰惊恐地回头,熟悉的手枪从车窗探出——是哥哥的!是周恺源在开枪!!
腰前的衣服被殷恰扯得更紧了,刑安垂眸扫了一眼,将车把的角度转到最大。
“别怕。”
“啊!!”
三岔路口,急转的摩托车在路面擦出火光,殷恰攥紧了刑安的腰,摩托车几乎躺倒到了贴近地面的程度。
巷子里淤积的残雪让车速终于一点点减慢下来,小巷里寂静得只有摩托车颠簸的突突声。
刑安浅出一口气,分明已经慢下来了,箍在他腰前的手却依旧没有一点点放松的迹象。
“好了……”刑安以为殷恰还处于惊恐之中,安抚地摩挲着他的手背。
“不怕了,我们甩掉他们了。”
--------------------
弱弱带着我的小碗来敲一敲,我觉得刑sir很帅!
(其实是最近点赞变少了有点怕怕的??
第54章 包子
摩托车在一扇老旧的铁门前停下。刑安摘下头盔,回头看殷恰,他还是一副吓坏了的样子。
“还没回过神呐?”
刑安勾起手指在殷恰头盔上敲了一下,“咚”的一声响,殷恰耳朵嗡嗡地疼,这才抬头瞪了刑安一眼。
刑安笑了笑,帮他摘下头盔,“被什么吓着了?是我开枪还是周恺源?”
殷恰垮着张小脸跟到刑安身边,根本没在意他说了些什么。
“这门多老了?”
他抬头上下打量了一眼,漆黑的铁门每处都生了锈,估计锁孔也烂得不行了,刑安开个门都要费半天劲。
“怎么?在周恺源那儿住太好,不喜欢跟我?”
殷恰沉默不语,双手抱在胸前气鼓鼓地盯着他,只觉得这人后脑勺都是说不出的讨厌。
一天到晚跟吃了枪药似的……
铁门后的石阶通往地下,破旧的木门被“吱啦”一声推开,扑面而来的潮木味呛得殷恰咳了两声,连忙挥手扇了扇。
“你平时就住这儿?”
刑安点了点头,重新叠了一下在床上团成一团的被子。
又小又破的地下室被一张床垫就占去二分之一的空间,别的家具……殷恰又环视了一圈,除了一个简易的灶台,连个衣柜都没有,床垫旁边全是垒起来的纸箱。
“我哥就给你这点工资吗?”
那可不就是他住周恺源那鬼一样的地下室都比这儿条件好嘛……殷恰嫌弃地在心里嘟囔。
一个坑坑洼洼的包子不知从哪儿被刑安翻出来,递到他面前,“给的还行,吃不吃?”
“啊?”殷恰愣了一下。
“我自己包的,这个是早上蒸了剩下的。”
殷恰接过包子仔细端详了一下,忽然噗嗤一笑,“怪不得这么丑……”
“啊啊啊——”
拳头的阴影盖住他半个脸,殷恰害怕地转过头,赶忙伸手握住刑安就要落下来的拳头。
“你!你有没有点气度啊?!一点玩笑都开不起……”
“我看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之前的帐我还没找你算呢!”
说着他就作势又要举起拳头,见殷恰可怜巴巴地往一边躲,才不再跟他闹。
“你爹没死。”
不大的房间忽然陷入沉默,只能隐隐听见风吹动铁门发出的嘎吱声。
殷恰撑着床缘的手不自觉握紧了,他咬了咬下唇,声音颤抖地说:“我知道。”
他不但知道,他的心都要被悬在头顶的这桩事扯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