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我知道了……你先别说话。”
　　我深吸一口气，冷静，冷静……冷静得下来才怪啊！！
　　“……为什么问这个？”
　　“我听到有人在讨论。”刻格特伸出手，把手圈起来，上下套弄，“我去查了，是自慰的意思。而且这个和接吻一样都能让人性兴奋。”
　　“别学那个姿势！……所以你问我这个干什么？”
　　“……你好像压力很大。”刻格特有些犹豫，但还是老实说了，“这个似乎能释放压力。”
　　“……我不需要靠这个来释放压力。这个……确实是可以，但也有工作完太累不想动的人，比如说我。”
　　我突然察觉到自己好像忽略了对刻格特的生理教育，说起来刻格特那方面会不会也被委员会动了手脚？感觉很有可能……
　　“……你等等。”我找了一些面对特殊需血人群的生理教育资料，“这个找时间看一下。还有，有关性这方面的话题别随便问人……”
　　“能够带来性兴奋的都是有关性的话题吗？”
　　“算是吧。”
　　“除了接吻和自慰，还有什么是有关性的内容？”
　　“……你自己看！！”
　　“……”
　　刻格特沉默地看着我，我总感觉刻格特的眼神很奇怪，和平时不一样，但我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难道是我刚刚说话的口气太凶了？
　　也不能怪我吧，如果是小孩子问我虽然不好意思但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而且我还没完全整理好自己对刻格特的感觉。
　　“总之，”我放轻声音，“你看了就知道很多事情了。”
　　“……嗯。”
　　刻格特消停了一个星期。
　　然后，晚上，刻格特又在看我。
　　“……”
　　又要语出惊人了是吧？
　　我做好了心理准备，因为过于刻意地努力维持冷静，语气不由得都变横了：“说吧，什么问题？看完了以后应该很多东西都懂了才对。”
　　“懂了。但是还有不懂的。”
　　“什么不懂？”
　　“……你会不高兴。”
　　“……”别给我人工制造紧张氛围啊混蛋，“说。”
　　“看到你脸红我会很奇怪。为什么？”
　　“我哪知道……！”我还是奇怪你原来还会有这种想法呢！！所谓的奇怪到底是怎么个奇怪法啊？！
　　“对不起。”
　　“……我没有生气，我这是……恼羞成怒，不是生气。懂吗？”
　　“不懂。”
　　“因为你说一些让人很困扰……”
　　不对，刻格特太实心眼了，说了困扰他就真信我困扰了。
　　“不是困扰，就是……让人很不好意思的话。”越说越想骂人了，本来一把年纪这样就够难为情了，还要亲口说自己难为情，这是什么惩罚游戏吗，“所以我有点……不太适应。”
　　“你不适应的时候会像生气一样吗？”
　　“差不多吧……”
　　“和慕容谦很像。你是傲娇吗？”
　　傲娇个屁啊！！
　　“……不是，傲娇的前提是娇，就是得可爱才行。”
　　“你不可爱吗？”
　　“……不可爱。”
　　“很可爱啊。”
　　……你是什么意思啊，我一个男的被夸可爱也高兴不起来，只会觉得头疼好不好！
　　“又来了。”刻格特露出了很困扰的表情，明明我才是感到困扰的那个才对，“和你在一起，我就变得很奇怪……特别是你脸红的时候。”
　　“我没脸红。”
　　“红了。”
　　“没有！”
　　“你不喜欢自己脸红吗？”
　　“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
　　很丢脸好吧……
　　我也真是无药可救了，被一个连可爱是什么都不一定知道的家伙说可爱，居然心脏砰砰直跳。怎么突然变得跟青春校园偶像剧一样，饶了我吧，又不是可爱的女孩子，这种反应也太倒胃口了。
　　而且刻格特还一直盯着我看……我的脸真的红了吗？
　　越想越觉得丢人，这都什么事啊。
　　赶紧把话题拉回去吧……
　　“你说奇怪，到底是怎么个奇怪法？”
　　“心跳很快，身体变热，痒痒的。”
　　拜托你不要用这种很容易让人产生误会的方式来描述好不好……你这样我很难办啊。
　　“有些人看到别人不好意思也会觉得不自在，你大概就是那种类型的人吧。”
　　“不自在？”
　　“就是感觉身处一个让你不舒服的空间，想要逃离这个空间。”
　　“没有不自在。”刻格特立刻摇头，“并不想逃离。我想继续看。”
　　“大概是好奇？”
　　“那……”
　　刻格特说了一个字就没继续往下说了，我有预感可能又是什么劲爆的话，立刻制止：“总之别多想，你可能只是被我弄出来的奇怪气氛感染了。”
　　“感染的意思是我被你想做的事带动得我也想要做吗？”
　　“意思差不多吧……”
　　“那你也想咬我吗？”
　　“……哈？”
　　“我可以让你咬。”
　　你知不知道咬还有别的意思啊喂！别随便乱说啊！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因为我想咬你。”
　　“……”
　　大概是看得出我的表情变得很微妙，刻格特的困扰变得更加浓厚了：“我不知道为什么……很奇怪。你的脸红了之后看起来似乎很好咬，但我并不想伤害你。”
　　完了。
　　刻格特……该不会真的被我带歪了吧。
　　不行不行，不能再犹豫了，必须得和刻格特保持距离。
　　必须得让刻格特远离我。
　　……没错，得让刻格特……远离我。
　　这是正确的。
　　“你和人接触得太少了。”
　　早就该这么做了。
　　“不用多想。”
　　不能祸害别人……
　　“……既然都能自己上网查东西了，我觉得你也差不多该独立了。”
　　其实我已经帮刻格特找到了房子，也和特殊需血人群的成人教育学院打过了招呼。
　　“你暂时搬去这里住，然后去上学吧。上完学后找个正经工作。”
　　“……”
　　刻格特又露出了那种带着强烈的捕获意味的眼神，我打了个寒颤，感觉自己像是被野兽盯上了。但大概是因为第二次面对的缘故，我并不像是第一次那么慌张。
　　“总不可能一直这样。”
　　“……你要赶我走吗？”
　　刻格特的气势很吓人，说出口的话却显得非常地软弱，甚至是委屈，听得我内心忍不住发颤。
　　别用这种语气……
　　——和你在一起，我就变得很奇怪。
　　……没错，那是“奇怪”的。
　　刻格特自己都觉得那很奇怪。
　　一直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但是现在还不算晚……我不能害了刻格特。
　　刻格特非常敏锐，他说不定已经感觉到我对他的好感了，虽然他不理解，但是他大概已经被我影响了吧……太糟糕了，我居然……
　　“对。”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出乎意料地冷静。
　　“我不想你待在这里了。”


第11章
　　刻格特离开了。
　　我的生活恢复了平静，但心情却没办法恢复。
　　不知不觉过去了三年，我总是忍不住想起刻格特，但是我给刻格特找的房子不是这个区的，他大概不会再和我见面了。
　　事实上，这三年我的确一次都没有见过刻格特。
　　我自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但不知道为什么，沈匀却看出了我状态不好，甚至悄悄问我是不是失恋了。
　　失恋……吗。
　　也不知道算不算。
　　或许是因为疲惫，我也不想应付沈匀了，干脆点了点头。
　　“那要不要试试我？”
　　“……什么叫试试我啊，你又不是试吃区的商品。”
　　我以为听了这么不客气的话沈匀会生气，可没想到他却笑了起来。
　　“你果然很体贴呢，越清。”
　　也太自来熟了……我听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但是他也没做太过分的事，揪着叫法不放好像有点太小气了……
　　“总之我现在没心情谈恋爱，你也不想被当做排解苦闷的工具吧？”
　　“我可是无所谓的哦？”
　　“我有所谓。”
　　“好吧好吧，别瞪我了。”沈匀举起双手投降。
　　“……你虽然轻浮了点，不过人不错。别管我了，去找一个会把你放在第一位的家伙谈恋爱吧。”
　　“谢谢。我对你更感兴趣了呢。”
　　“……”
　　“你再考虑一下吧？我会等你的。”
　　“不要等我。”
　　“再见。”沈匀笑了笑，居然擅自捏了捏我的脸，而且在我反应过来想拍他的手之前先缩了回去，“多一笑一笑吧，越清。”
　　说起来，王倩楠和慕容谦好像在一起了，而且还得到了王老先生的承认。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和孙女的矛盾化解开了的缘故，王老先生观念也比以前开明了，他甚至隐晦地向我表示找个男伴侣也不是不行。我也觉得自己的确应该谈恋爱了，不然一直惦记着刻格特，实在是不太合适。
　　但不是现在。
　　现在谈根本就是在利用对象，太过分，就算沈匀说不介意我也做不到。
　　手臂上还有残留的鸡皮疙瘩，沈匀捏的那一下让我非常不适应……但换作刻格特的话，整个人被抱住我都不会觉得不舒服。
　　不知道刻格特现在怎么样了……会不会不习惯？他上完学以后打算做什么呢？看刻格特那样，应该会再次进入军警部门吧。华夏国有一个叫做纠察队的东西，就是专门对付违法犯罪的特殊需血人群的，感觉很适合刻格特。
　　他现在应该恢复正常了吧？
　　……肯定恢复了。
　　我只能这么告诉自己，最近我比平时更容易胡思乱想了。我知道原因。
　　平仓市血站最近似乎要大规模改动，纠察血站里面的一些不合规范的行为。我身正不怕影子斜，自然是一点都不担心的，但我依旧因此辗转反侧——因为平仓市要召集一大堆血站工作人员去开会，会议地点在阳中区的政府大礼堂。
　　而我为刻格特挑的住处，就在阳中区。
　　其实刻格特很可能已经搬到更好的地方了，而且即使没搬走也不代表我就会遇到他，但我还是忍不住紧张。
　　三天后开会，但我明天就要启程了。
　　——你要赶我走吗？
　　那时的刻格特又浮现在我的脑海中。他用执拗又强硬的目光死死盯着我，却又低声说出这样带了几分哀求意味的话。
　　过了三年我还是忘不掉，现在回想起来还觉得心脏揪着疼，但我并不后悔。
　　刻格特已经因为那个狗屎特别行动队被那么多人无端排斥过，在空间风暴里挣扎着来到新世界，好不容易才过上新生活，怎么能让他又因为同性恋被别人指指点点呢……
　　刻格特的长官希望他幸福，我也是一样的。
　　但……如果能早一点发现刻格特被影响，用更委婉的方式说开就好了，那样刻格特也不会露出那种表情。
　　现在刻格特要是遇见我了，他会感激我当时推开了他，还是怨恨呢……
　　我始终想不出答案。
　　但时间并不会因为我的困惑而放慢步伐，第二天还是如期而至。我带上行李，坐车前往阳中区。
　　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会议甚至提前结束了，我还能在阳中区再玩上一天。
　　说实话我没那个心情，但本地的同事约了一帮人，其中也包括了我，我不擅长拒绝热情的人，结果就这么被划进去了。
　　阳中区确实比横浮区发展得好得多得多，有很多新奇的东西，我的心情逐渐放松了下来。
　　果然是我想太多了，哪有那么巧的事。
　　一直玩到晚上，我不喜欢太晚回家，就和同事们说了一声，自己离开了。
　　沈匀给我发了一条信息，提醒我注意防寒，还说最近去血站见不到我的身影觉得很寂寞。
　　其实沈匀也不是那么喜欢我，我看得出来。
　　我没回复他，关上了手机。
　　“呼——”
　　这一年的确比往常要冷一些……嗯？怎么有个人站在那？
　　常年和特殊需血人群接触的经验让我立刻认出那个人就是特殊需血人群，而且似乎状态不太好。我立刻跑过去，未成年，男性，瞳孔收缩，指甲的颜色变紫，牙齿微微伸出，但并没有捕食冲动……
　　……很可能是误食了质量不合格的血液制品。
　　我拿出随身携带的证件：“别动！我是血站的，让我看看。”
　　少年压抑着痛苦点了点头，我立刻摸上少年的脖颈，打开少年的口腔。
　　……得立刻摄入正常的血液或者血液成分才行。
　　幸好我随身携带了给特殊需血人群用的压缩饼干。
　　“吃吧。”
　　少年吃完了饼干，脸色好了许多。
　　看着差不多了，我起身准备离开了，可少年突然抓住了我的手腕。
　　“站员哥哥，谢谢你，你真是个好人。”
　　“……职责所在。”我不动声色地把手往回拔，失败了。
　　不妙啊……这个少年果然是个素行不良的特殊需血人群。这个年纪，这个时间，在街上游荡，还吃了不正常的血液制品，一般都不会是什么好人……我选择离开的时机没选好，太晚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