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搜预告[现代耽美]——BY:林暮烟
林暮烟  发于:2022年12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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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抵见他似是已经没那么坚定,伸手给他夹了一只煎饺,然后揉着他的发顶笑道:“其实你能在家住的日子也没几年了,等你上了大学、再有了工作,说不定一年半载才能回来一趟。你就不能行行好,少让我们当几年空巢老人?”
  江抵不仅会晓之以理,也真的很擅长动之以情,这话分明是玩笑的口吻,却也令江阙不得不为之触动。再加上如果他真去住校,就必然要跟黄毛分开,这几乎轻易就将他心中的天平一点点压斜了下去。
  江阙沉默地犹豫了一会儿,又偷眼看了看旁边的叶莺,心中反复权衡许久,终于还是妥协地点了点头。
  那天之后,他们都没有再重提这个话题。
  很快,江阙便按部就班进入了初中。
  全新的环境对于江阙这种不擅交际的性格来说并不轻松,但好在他所在的班级是当年所谓的“快班”,班里大多都是埋头苦干的学霸,这倒是让他的压力小了很多。
  只不过,人际交往上的压力虽然小了,但正因为处在这样的班级里,成绩上的压力反倒被放大了几分——
  虽然进校时他们已经经历过分班考试,但最终成绩并未公开,所以即便他们都被分在了快班、明显处于年级前列,却并不知道自己的具体排名。
  如此一来,第一次期中考试的分量就显得重要了很多,它就相当于一次摸底,能让他们准确知道自己的位置。
  这对江阙而言也同样重要。
  虽然他本身并没有多少好胜心,但一直以来,他都觉得没什么能拿来报答江抵和叶莺的抚养,以他的年纪,成绩已经是唯一能作为回馈的东西,所以在这件事上他从来没敢懈怠过。
  两个月后,期中考试如期而至。
  而当几天后成绩出炉、看到排名表的时候,江阙终于稍稍安心了些——他的名次并没有因为新环境而改变,依旧稳居年级第一。
  那天在学校里,他被各科老师轮番夸奖了一整天,同学们也对他那接近满分的成绩啧啧称奇。
  但这些对江阙来说其实都可有可无,他唯一欣慰的是,今天可以往家里带回一份满意的答卷,这对他来说才是拿第一的意义。
  那时的江抵有他自己的画廊和工作室,虽然平时很忙,但为了陪伴家庭,除非偶尔去外地跑画展,否则每晚都会在晚饭前回家。
  而叶莺的时间则宽松很多,除了偶尔的演出外,只有周末会在家里教几个钢琴考生,还有周三和周五下午会去少年宫上两节小课。
  成绩下来的那天正好是周五。
  放学回家的路上,江阙想着两人应该都会在七点前回来,于是稍稍琢磨了一下,该什么时候把成绩单拿出来才最合适。
  可想了半天,他最后却决定还是不拿比较好——到时候可以只在晚饭时稍稍提一下,这样既不会太刻意,也不会显得太不当回事。
  决定好后,他便一身轻松地往小区的方向走去,脚下还稍微加快了速度,想趁两人回来前先把饭菜备好。
  然而,等他迈进小区大门、还没走出多远,轻快的步伐便不由一顿,因为他远远看见自家楼下乌泱泱围了一圈人,也不知是在做什么。
  虽然他并不是个爱凑热闹的人,但那些人围住的楼道口是他回家的必经之路,他就算不想掺和,也只能纳闷地朝那边走去。
  随着他越走越近,那些人零碎的交谈声逐渐传入了他耳中:
  “哎哟!这几楼的啊?怎么到现在也没人来收拾一下?”
  “可能家里没人吧?但你说这出门也不知道把门窗关好,真的是……”
  “唉,看着也是怪惨的,家里人回来估计要心疼死了……”
  交谈声此起彼伏十分混乱,而眼前又被堵得严严实实,江阙潦草听了几句,也没太听懂发生了什么。
  纵使他不愿意跟人挤来挤去,可若是不穿过人群他又回不了家,犹豫片刻后,他也只得硬着头皮走上前,一边说着“麻烦让一下”,一边小心侧身从他们的缝隙间挤过。
  终于,他好不容易穿过了人墙,挤进了通往楼道的空地。
  然而下一秒,当他抬头看向前方、看清空地上的情景时,整个脑子轰然就是一炸——
  那里有一摊深红的血迹。
  而血迹中间,是一具瘫软的黄色猫尸。


第77章 灰暗
  那一刹那, 他浑身血液都像是冻结了一般,几乎没能反应过来自己看到了什么。
  那是黄毛么?
  不可能……
  他出门前明明关好了门窗,它怎么会……怎么可能会……
  然而, 再多否认也难以抵挡现实的冲击。
  那只猫身上的花纹是那样的独特且熟悉, 更别说它脖子上还挂着那只他亲手戴上的、他生母留给他的铃铛。
  江阙的所有防线都在看见那只铃铛的刹那被彻底击溃,浑身血液疾速上涌,令他脑中一阵一阵地晕眩。
  他的脚步几乎不稳、艰难而缓慢地走到那摊血迹旁,颤抖着跪坐了下去。
  身后的人声更加嘈杂了起来,可他却好像什么都听不见了,他眼中只有黄毛那微微咧开、流着血渍的嘴,和那双凝固般半睁着的眼睛。
  一切都像一场噩梦。
  没有丝毫预兆, 没有丝毫逻辑。
  恍恍惚惚,无始无终。
  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脱下的外衣,如何将黄毛的尸体包裹了进去, 又是如何抱起它、无知无觉地走进了楼道。
  直到电梯间里的“叮”声响起, 金属门向两侧拉开,旁边几人率先走了进去。
  当他们转过身来看向门外的刹那, 江阙残存的理智终于辨认出了他们眼中的情绪——那是戒备,是担心他抱着尸体走进电梯的戒备。
  也对。
  江阙垂眼看向手里沾着血污的包裹, 而后脚下一转, 径直走向了角落的消防通道。
  因为有电梯,消防通道平时没什么人走,里头阴暗潮湿,连温度都比外面低了很多。
  江阙步入其内,脚步迟缓地踏上了阶梯, 脱离了所有奇怪的视线, 感受着周遭黑暗阴冷的包围, 忽然就觉得很疲惫。
  他仅仅往上走了几步,脚下就像灌了铅似的再也懒得挪动,索性身子一转,就那么在楼梯上坐了下来。
  他低下头,揭开腿上的外套,黄毛小小的身体露了出来。
  它的身子还没有僵硬,甚至还残留着一丝幻觉般的余温,可半睁的眼中却再无光彩,伴着嘴角凝固的血污,看上去几乎有些瘆人。
  可江阙并不觉得可怕,他只觉得心里空洞得发疼。
  他抬手轻轻抚上那张毛茸茸的脸颊,拇指来回摩挲着它的耳朵,温柔得就好像是它只是睡着了一般。
  很多家长让孩子养宠物不仅是作为玩伴,更是为了培养孩子的爱心和责任感。
  这个想法并没有错。
  黄毛的存在曾让江阙第一次感觉到,原来自己也可以成为一种依靠,有能力照顾好、保护好一个幼小而鲜活的生命。
  然而此时此刻,一切都彻底崩塌了。
  除了满心愧疚之外,他还有着深深的困惑。
  他想不通。
  想不通黄毛究竟是怎么摔下来的。
  因为怕打扰到叶莺,黄毛一直都是养在他自己房间。
  他房间里没有单开窗户,只有一个独立的小阳台,而他明明每天出门前都会细心检查好阳台的推拉门,再把卧室门从外关上,黄毛怎么可能会……
  想到这里,他忽然开始动摇了起来。
  今天的门真的关好了么?
  越是习惯成自然的事,反而越容易让人在机械反复中模糊记忆,就像很多人都会在出门后怀疑家门没锁、煤气灶忘了关一样。
  这种怀疑一旦产生,就会不由自主地愈演愈烈,江阙努力回忆着今天出门前的一切,可竟然越想越不敢确定了起来。
  就在这时,他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他立刻抬眼看去,只见消防通道门口不知什么时候探进了一个小脑袋,此时正怯生生地偷瞄着他。
  眼看自己被发现,那脑袋本能地往后缩了一下,可是过了几秒,却又慢吞吞伸了回来,紧接着整个身子都出现在了门口。
  “哥哥好……”小姑娘小声嗫嚅道。
  江阙很快认出了她来。
  这是住在他家隔壁的小孩,两人卧室只隔着一堵墙,卧室外的阳台更是相距不过一米。
  小女孩的阳台装修得仿佛迪士尼乐园,江阙偶尔出去晾衣服,总能看见她在城堡般的小帐篷里玩娃娃,而她每次看到江阙都会甜甜地叫一声哥哥好。
  江阙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以为她是要上楼,于是稍微往旁挪坐着让出了路,还顺手把腿上的衣服重新盖上,以免那尸体吓到孩子。
  没想到,小女孩踏上楼梯后并没有绕过他往楼上去,而是停在他旁边,挨着他坐了下来。
  江阙有些意外,转头看向了她,只见她的目光正盯着自己腿上的包裹,眼神中满是遗憾和悲戚:“它……死了吗?”
  江阙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也的确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小女孩眼中的难过更浓了几分,小心翼翼伸出手,隔着衣服疼惜地轻轻摸了两下,而后像是既失落又疑惑地看向江阙:“阿姨为什么不喜欢它?”
  江阙被她问得一愣,甚至都没理解“阿姨”是谁:“……什么?”
  小女孩皱着眉换了个称呼:“你妈妈,为什么不喜欢它?”
  这问题着实让江阙有些迷茫。
  虽然叶莺确实不喜欢小动物,但她对外的形象一贯是那种“大家闺秀型”,很少轻易表现出自己的喜恶,更不可能到处宣扬“我讨厌什么什么”。
  所以就算她不喜欢黄毛,怎么会连隔壁家的孩子都知道?
  “你为什么这么觉得?”江阙疑惑道。
  小女孩撇了撇嘴,眉头皱得更深了些:“如果她喜欢它……为什么要把它推下去呢?”
  江阙先是一懵,紧接着脑子“嗡”地一炸,几乎没能、或者说没敢理解这话的含义:“……什么?什么推下去?”
  他的反应实在太强烈,吓得小女孩忍不住瑟缩了一下,眨巴着眼结巴道:“就、就是……”
  或许是因为太紧张,她“就是”了半天也没说出下文,而江阙联想到两人阳台的距离,立刻有了猜测:“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他已经尽力把语气放缓了很多,可即便如此小女孩还是咽了口唾沫,好半天后才终于镇定了些,怯生生点了点头:“就是……刚才,我在城堡里堆积木,听到你那边门响了……以为是你出来了,就伸头去看,然后就看到……”
  她看到叶莺走了出来,转身一边喊着黄毛的名字,一边弯腰在地上撒了几粒猫粮,将它从房间引了出来。
  她本以为叶莺只是在喂猫,便静静看着,就见黄毛吃掉地上那几粒猫粮后,叶莺换了个位置又撒下几粒,接着就这么吃一点撒一点,逐渐靠近了阳台的边缘。
  然后,就在黄毛爬到护栏下、去吃最后几粒猫粮的时候,她眼睁睁看着叶莺缓缓朝它伸出了手,紧接着下一秒,就那么一把将它推了出去!
  江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小女孩形容的画面在他脑中如恐怖电影般反复闪现,让他遍体生寒、心如擂鼓。
  死一般的沉寂了许久之后,他忽然站起身来,转头大步朝楼上冲去!
  十八楼。
  整个上楼的过程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做什么,也根本顾不得楼有多高、跑得有多累,只像是盲目奔着一个终点而去,冲动且鲁莽。
  等到终于筋疲力竭地抵达家门前,他喘得几乎都有些发颤,摸出钥匙拧开门锁,然后连鞋都没换,就那么走了进去,横冲直撞地将所有房间找了一圈。
  没有人。
  整个家里空空荡荡,叶莺根本不在。
  江阙虚脱地背抵墙面缓了一会儿,转身回到了自己房间,一眼就看到阳台推拉门开着一道手掌宽的缝隙,看上去就仿佛纯粹是个随手忘关严实的意外。
  他走到床边,面朝阳台坐在了地上。
  此时冲动的热血已经逐渐冷了下来,他看着玻璃外的夕阳,忽然有些不知所措。
  其实就算叶莺在家,他又能怎么样呢?
  他是该质问她、指责她,还是干脆去把隔壁的小女孩拉来做所谓的“证人”,闹他个天翻地覆、不可收场?
  然后呢?
  然后会发生什么?
  夹在他们中间的江抵又该怎么办?
  江阙忽然觉得很乏力。
  不是身体上的疲乏,而是一种从心里蔓延出的无力感,让他感到自己以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一种可笑的徒劳,根本毫无意义。
  叶莺不在乎他是否优秀懂事。
  她只想让他消失。
  甚至为了清除黄毛这个导致他无法住校的“羁绊”,她不惜放弃底线、选择这种最极端也最残忍的方式。
  江阙就那么麻木地坐着,眼看夕阳余晖一点点消失殆尽,黑暗逐渐笼罩天幕,远处楼群亮起盏盏灯火。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见家门传来“吱呀”一声,紧接着便听江抵疑惑地“欸?”了一下,喊起了他的名字。
  江阙之前进家时没有关门,这让刚回来的江抵十分困惑,急促的脚步声很快穿过客厅、停在了江阙门前。
  “哦,你在家啊,”江抵一看他在房间,不由松了口气,“怎么没关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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