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搜预告[现代耽美]——BY:林暮烟
林暮烟  发于:2022年12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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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说宋野城刚才还只是意外的话,听到这个答案那就真是有些惊喜了,因为这答案与他当年心中所想分毫不差,说是复述了他的心声都不为过。
  《深渊》是一部双男主的剧情片。
  主角之一阿洛是生活在边境混乱地区的一群孤儿当中的一个,那群孤儿从小被犯罪团伙养大,被灌输无数扭曲观念,以年幼之便被团伙用来行骗、走私、贩毒、拐卖人口,几乎毫无底线。
  而另一个主角梁齐是一名警察,原本在大城市工作,因为在一次行动中违反纪律被调任到了穷困潦倒的边境,偶然与年少的阿洛结识,从此踏上了拉他走出深渊的漫漫长路。
  这个过程曲折且艰难,因为深渊之下早已习惯了黑暗的阿洛并不认为自己需要被拯救,长期扭曲的是非观让他根本分不清黑白善恶,对梁齐伸出的援手只有满心的抵触和厌恶。
  但梁齐并没有轻言放弃,他救了阿洛一次又一次,每一次阿洛虽然都显得毫不领情,却难以抑制地开始慢慢动摇,慢慢开始怀疑自己从前的认知,慢慢试探着、触摸到了那束从被梁齐劈开的裂隙中投进的微光。
  然而光明与黑暗的交锋永远要以无数惨痛的血泪为代价——就在阿洛即将彻底迷途知返时,他的动摇被同伴出卖给了团伙头目。
  那是他第一次身陷死亡的绝境。
  也是梁齐最后一次救他。
  当阿洛最终得救,却怀抱着浑身是血、奄奄一息的梁齐时,从未有过的悔恨与痛楚令他寸断肝肠,但再多彻悟却也无法扭转光阴,他能做的唯有不让梁齐付出的一切成为徒劳,唯有更加坚定地跨出那与黑暗决裂的脚步。
  于是,他继承了他的遗志与信仰。
  他长大后成了他。
  他就像一颗在深渊中发芽的种子,明明应该腐烂、枯萎,却因为曾被炙热的鲜血浇灌,所以拼尽全力攀上崖顶,终于在晨曦里绽出了烈焰般的花。
  当年的宋野城饰演的正是年少时的阿洛,那个桀骜不驯、周身充斥着野蛮与戾气,但偶尔也会独自茫然动摇的阿洛。
  那时的宋野城还未经历过任何系统的演技培训,出演的整个过程凭借的都只是过人的天赋和共情的本能,正因如此,他时常陷入角色无法自拔,甚至偶尔还会因为自己的扪心自问而辗转难眠。
  他总是在想:如果梁齐不曾出现,阿洛会有怎样的结局?如果阿洛能早些伸出触碰光明的那只手,梁齐是不是就不用以死亡为代价?
  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
  但却可以有希望。
  所以他希望就算深渊黑暗凶险,身负光明之人还是愿以赤诚和坚韧将它劈开一道裂痕,而当光明透进缝隙中时,深渊下的枯草野花也愿为它奋力一搏。
  ——但愿这世上所有光都能照进黑暗,而黑暗也愿意接受光。
  宋野城回忆着当年的心路历程,既感慨又有种回溯过往的沉浸感,半晌后,他像是在那时光的洪流里捡到了某颗不同寻常的鹅卵石,眸光倏然亮了起来:“对了,你知道我第一次看到那句话是什么时候吗?”
  江阙的眼睫忽地轻颤了一下,像是被谁轻轻拨动了似的,也不知是因为宋野城突然出声还是因为他问的这句话本身。
  但那也只是稍纵即逝的一刹那,他很快便认真看向了宋野城,示意自己在等他揭晓答案。
  宋野城眨了下眼,慢慢回忆着道:“那是拍《深渊》的前一年,我11岁的时候。有天夜里,我在医院给一个小朋友读书哄他睡觉……”
  小朋友。
  这温柔又可爱的称呼如羽毛般轻轻蹭过了江阙的耳蜗,令他在心中跟着默念了一遍。
  “当时医院床边就只有一本破旧的《约翰福音》小册子,还是KJV英文版,措辞特别晦涩。我虽然勉强能翻译,但译出来其实自己都觉得不怎么通顺。不过他好像也没太在意,就那么安静听着。直到等我读到‘光照在黑暗里,黑暗却不接受光’的时候,他突然小声问我:……黑暗为什么不接受光?”
  宋野城的叙述轻柔和缓,仿佛不知不觉间就已将人带回了十多年前的那个深夜。
  “其实我哪知道为什么?”宋野城无奈地苦笑了一下,“那时候我对宗教根本还一无所知,连上帝和耶稣是不是一个人都不知道。但我怎么也是大哥哥嘛,我觉得我不能答不上来啊,就一本正经跟他说:可能是在黑暗里呆久了,还不太习惯有光吧,就好像你在夜里睡得正香的时候,突然有人开个大灯晃你,你也会很不爽对不对?”
  说到这里,他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那会儿我还觉得自己解释得特完美,心说哟呵,我这理解能力满分啊,给我自己都说服了。”
  他越说越觉好笑,最后几个字甚至带上了一点颤音,使得江阙也不禁跟着浮起了一抹笑意。
  但就在这时,他忽然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转折,话音稍稍停顿了一下,随即轻轻地、略带自嘲地笑叹了一声:“不过后来我就没再见过他了,也不知道他长大以后还会不会想起这些,会不会觉得当年遇上了一个大忽悠。”
  会么?
  未知却又无须作答的悬念漂浮在空中,在柔和的灯光里缓缓流淌,渐渐融进每一缕平缓的呼吸。
  江阙默不作声地思忖了片刻,眸光发生了些许细微的变化,继而像是有些迟疑般轻声问道:“那个……小朋友,你还记得他长什么样么?”
  宋野城仍然维持着手搭椅背的姿势,从始至终未曾变过,此时略微仰起头回忆了一会儿,终于还是缓缓摇了摇头。
  “太久了,”他说,“我那会儿年纪还小,唯一能记得的就是他整个人都很瘦弱,像只受了伤又饿肚子的小猫似的。只有那双眼睛很亮,但却又总是低垂着,好像生怕跟谁目光相撞,显得特别没有安全感。”
  说到这里,他不知又想到了什么,语气中稍稍带上了些许欣慰:“不过后来听说他已经有了可以照顾和保护他的人,所以我想……他应该不会再没有安全感了吧。”
  江阙没有说话,心中蔓延起一丝复杂又难以言明的滋味。
  问出那句话时,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想听到怎样的答案。
  太久了。
  正如宋野城所言。
  所以记得或者不记得,对于漫长的十多年时光来说都已是过眼云烟,时至今日也早该烟消云散。
  就在这时,他搁在桌上的手机忽然亮了一下。
  江阙偏头看去,宋野城也被吸引了目光。
  屏幕上显示着两条来自庄宴的消息推送,他给江阙发来了一串车牌号,说这辆车明早会在停车场等他,送他去机场。
  宋野城瞥了一眼时间,发现居然都已经快过零点了,连忙“啧”了一声站起了身:“这么晚了都?我走了,你赶紧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呢。”
  江阙点了点头,也跟着站了起来,拿过手机给庄宴发了条回复,随即陪着宋野城一起往房门走去。
  行至门口,江阙停下脚步,手搭在门把上,目送宋野城走到对面拧开了他自己的房门。
  江阙正准备道声晚安就将门关上,却忽见宋野城动作一顿,站在他自己门前转过了身:“你刚才说……你小时候喜欢的是我?”
  这冷不丁的一句“喜欢”让江阙懵了一下,随即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追星的事,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心说这反射弧到底是有多长啊?
  带着那点哭笑不得,他轻轻点了下头:“嗯。”
  刚点完头,他忽然又意识到宋野城这话其实有点奇怪——他的重音似乎并不在“我”,而在“小时候”,仿佛宋野城想求证的不是他追星的对象,而是追星的时间似的。
  江阙正觉怪异,就听宋野城追问道:“那后来呢?”
  江阙一时有些茫然:“嗯?”
  宋野城舔了下嘴唇,似乎有点不太好意思:“后来……现在……变了吗?”
  这一回,江阙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万没想到他惦记的居然是这个,刹那间,笑意弥漫上了眼角眉梢。
  他平日里本就笑得少,即便偶尔笑也总是淡淡的、浅浅的,可这会儿却像是止不住一般,漂亮的双眼弯成了两盏月牙,连带着身子都有些轻颤。
  宋野城被他笑得莫名有点心虚,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尖:“喂……”
  江阙好容易才将笑意收住了些,迎着宋野城那略带嗔怪又暗含期待的目光,终于轻缓而认真地给出了答案。
  “没有,”他道,“一直都是你。”


第32章 命运
  夜阑人静, 灯影微茫。
  许是因为临睡前情绪起伏太大,抑或是恰好提起了那位“小朋友”的缘故,宋野城这晚洗漱上床后并没能很快进入深眠。
  他的身体是困倦的, 但潜意识却像是电影回放般, 令他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多年以前那段尘封已久的过往——
  那是一个仲夏的傍晚。
  声势滔天的雷雨将阴霾苍穹震得轰隆作响,时而划破天际的闪电令整个世界忽明忽暗。
  瓢泼大雨击打在车窗上,挡风玻璃前的雨刷形同虚设,近处的山崖、远处的峻岭都被雨雾笼罩得模糊不清。
  前排开车的宋盛和副驾驶上的秋明月都在不住地念叨这雨下得实在突然,后座年少的宋野城则怀抱着一只几天前在路边捡到的小奶猫,轻轻安抚着它被雷声吓出的惊颤。
  他们此行的目的地是南方一座靠近边境线的小镇。
  宋盛和秋明月每年都会前往他们资助或扶持的贫困地区福利机构视察,今年定下的时间刚好是暑期, 便索性带上了放假的宋野城一起,从首都自驾一路南下,也算是一家三口难得共聚的旅行。
  那座小镇地处群山环绕之中, 而此刻他们开上的这条盘山公路就是通往它的必经之途。
  山路狭窄, 右边是垂直往上的嶙峋峭壁,左边则是深渊般的陡崖, 猝不及防降临的暴雨令原本就崎岖的道路变得更加险峻。
  宋盛一面放慢车速打开远光灯,一面乐观地跟秋明月和宋野城说不用担心, 说夏天的雷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一会儿就能停。
  就在他话音未落之际,一道黑影突然从左侧深渊趔趄而出,刹那间跌进了车前灯的光束!
  呲啦——砰!
  宋盛猛地一脚刹车,尖锐摩擦声划破雨幕,制动性能极好的越野几乎瞬间抓地, 却还是堪堪撞上了黑影!
  车里的三人险些被安全带勒得窒息, 宋野城怀中的奶猫一个翻滚就要落地, 得亏他眼疾手快才给捞了回来。
  冲势一停,宋盛和秋明月立马解开安全带下了车,宋野城也连忙把小猫放在一旁,跟着推开了车门。
  车前跌坐着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小男孩。
  他浑身都像是在泥水中翻滚过一般脏污不堪,穿着不合身的破旧衣裤,光着脚,大雨冲刷着他乌黑的短发,细瘦苍白的脖颈和手臂上满是伤痕,连指甲缝中都洇出了鲜红的血渍。
  那伤痕不像是撞击所致,倒像是被尖锐之物刮擦,或是被粗粝之物磋磨出的。
  见此情形,三人心中顿时恍然。
  ——他是徒手从陡崖下爬上来的。
  意识到这一点后,三人忍不住往那深渊般的崖下看了一眼,发现那崖壁起码有七十度往上,几乎难以想象这么瘦弱的孩子是经历了怎样的艰难困苦才攀上这崖顶。
  然而相比疼痛而言,那孩子似乎更怕被人注意,看见三人下车立刻把头埋进了臂弯,在远光灯的照射中蜷缩着身子拼命往后瑟缩。
  虽然他的抵触显而易见,但宋盛和秋明月怎么也不可能放任他不管,上前蹲身查看了一下他的伤势后,立刻决定带他去医院,几乎不容抗拒地将他抱进了后座。
  越野重新启动,翻山越岭往镇上赶去。
  小男孩低头抱着膝盖蜷缩在窗边,半张脸埋在交叠的肘弯里,湿漉漉的黑发不停往下滴着水,裸露的手臂和脚背都遍布着触目惊心的血痕。
  他一声不吭,浑身却微微颤抖着,也不知是因为寒冷、疼痛还是害怕。
  宋野城抱着小猫盯着他,忽然觉得他比小猫还要脆弱几分,回身从椅背后翻出一张毛毯,轻手轻脚地披在了他身上。
  小男孩身子一颤,像是从梦中惊醒般怯生生抬眸看了他一眼,继而目光被他怀中的小猫吸引,停留了足足好几秒才又飞快地收了回去。
  刹那间,宋野城像是得到了什么启示。
  他低头看了看小猫,又看了看小男孩,随即鬼使神差地试探着伸出手,仿照着摸猫的动作轻轻摸了摸他的脑袋。
  意外的是,小男孩并没有抗拒,他只是在宋野城刚刚触碰到他的瞬间条件反射般缩了下脖子,随后便再没有挪动过,就那么静静眨着眼,任凭宋野城一下下轻柔地、安抚似的抚摸着他的发顶。
  *
  镇医院,医生办公室。
  窗外已经一片漆黑,头顶的日光灯传出嗡嗡的电流声,偶有几只飞蛾撞在灯管上,窸窸窣窣扑出细微的响动。
  因掉漆而略显斑驳的办公桌前,头发花白的老医生并没有对在这穷乡僻壤见到秋明月这样的大明星表示意外,他只是一丝不苟地戴着老花镜确认了一下手中的检查报告,而后便转向宋盛夫妇反馈起了检查结果:
  “这孩子被车撞到的部位是大腿外侧,但因为你们车速不快,撞击并不严重,只产生了一些青紫和淤血。”
  “至于他手脚上的那些伤口,也大多是擦刮出的皮外伤,伤口都不深,没有伤及筋骨,经过消毒止血已经问题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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