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回来,”路桥低低地在他头顶笑了一声,“给你上刑。”
楼下的争吵声断断续续,慢慢沉寂了下来。
洛颀看完了戏,扶着楼梯小步上楼。
在努力了几个月后,前两天她的验孕棒终于变成了两条杠。
不仅是她,连小张也激动得不得了。
洛颀还没有将这个消息告诉任何人,她还想等着三个月后,肚子里的胎稳稳再说。
不过……
她站在楼梯上,轻轻将手按在了自己尚且扁着的小腹上。
她觉得,自己这一波才是真的稳了。
作者有话说:
桥:相信老婆是作为老攻的基本素养,无论老婆做什么都是对的,是作为老攻的基本指导原则;
第44章 可真他妈够带劲儿的啊
“怎么样了?柚子。”吕少言一进门, 就忍不住焦急地问出了声。
苏釉刚换上围裙,正在往头上绑头巾,他双眸微微垂着, 表情淡漠平静。
“没事儿。”他看向吕少言,“路潍州这种人这么爱面子, 怎么可能会报警?而且……”
他略带不屑地勾了勾唇角:“就算报警, 他们也查不出什么。”
“真的吗?”吕少言闻言,忍不住长长地吁了口气,他放下书包, 坐在桌前托住了腮:“我总是有点担心。”
苏釉看他一眼,没有说话。
“你给我讲道题再出去。”见他要走,吕少言忙从书包里掏出自己的习题来,小声说, “我也想考华大, 咱们一起。”
高考越来越近,吕少言这样的孩子也知道了临时抱佛脚的重要性,最近一段时间, 他连吃饭时间都恨不得用在学习上。
和他一样的还有何显,不过何显的重点和吕少言不同, 他的重点在对基础知识的进一步巩固上。
何显家里和龙大有点关系, 他父亲也舍得为他砸钱,但成绩多少也得过得去才行。
所以只要基础稳了, 面儿上也就差不多了。
苏釉的动作顿了顿, 他沉默着弯下腰去, 很仔细地帮吕少言讲了两道题。
要出门的时候, 他才说:“如果能读龙大就还是读龙大吧, 和何显一起, 如果确实考不上,那就看看龙城其他几所学校,还是靠着家人好一些。”
“我哥管我那么严。”吕少言小声嘀咕。
“那多好。”苏釉笑了一下,“你别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我都不知道羡慕你。”
“而且,”他温声道,“这个项目做好了,少思哥那个公司的体量也会逐步增大,到时候你毕业正好可以帮帮他。”
“你……”吕少言不自觉咬了咬笔头,“路桥还是一直以为你会读龙大吗?”
“嗯。”苏釉点点头,掀开帘子出去了。
月初,他申请的学校有了回音。
除了西班牙一所很有名的学校外,还有北欧一所医学院的录取通知书,两所学校给他的奖学金都非常高,但他在反复思考后,最终还是选择了北欧那所学校。
北欧气候不好,去的人少,碰见熟人的几率也会更低一些。
只是这件事情,他谁都没说过,包括周茉和吕少言。
不仅如此,他还误导了他们,让他们以为自己将来会选择华大。
华大和龙大几乎可以比肩,是国内最好的三所大学之一,但距离龙城很远,就算路潍州到时候想报复,他的手应该也没有办法伸那么长,
对苏釉而言,显然会更加安全。
所以周茉和吕少言从没有怀疑过。
苏釉不告诉他们自己未来的打算,其实并不是不信任他们。
相反,他们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信任也最亲密的人。
尤其是周茉。
他知道,对周茉他们来说,自己这样做很没有良心,可他仍坚持了自己的抉择。
因为他知道,如果他们真的知道他的去向的话,那么路桥就一定能够找到他。
吕少言不说了,他向来是嘴快的,周茉虽然嘴严,看起来泼辣,但实际上心却很软。
要不然,她当初也就不会管他了,会像其他人一样,虽然会对他心生同情,但仍然会选择让他自生自灭。
但周茉那么难,却仍对他伸出了援手。
算起来,这群人里,心肠最硬的还得是他。
他神思不属地做着自己早已习惯了的工作,听着门口的风铃随着客人进进出出发出清脆的铃音来。
“小釉?”耳边忽然响起一道惊讶的男声,苏釉抬眼,正好对上了路升的眼睛。
他的手条件反射般一抖,刚刚萃取出的滚烫咖啡泼洒出来,洒在了他手上,虎口处的皮肤立刻就红了一片。
他抿了抿唇,没有吭声。
虽然那天餐桌上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好几天,但路升仍是有些难为情,也为自己性格中的软弱而无比羞愧。
“你怎么没上课啊?”他勉强笑了笑,问苏釉,“离高考就一个多月了吧?”
说这话的时候,他心里其实多少是有些意难平的。
他想到了元旦那次,自己向苏釉表白时,曾经憧憬过的未来。
如果不发生那些事,他想,再等一个多月,苏釉高考后,说不定他们真的可以在一起。
只可惜,这个世界并没有如果……
“物理竞赛后,我已经定下要读龙大了。”苏釉不动声色地说,“高考对我来说只是玩票,所以最近才考虑出来体验一下生活。”
“哦。”路升点点头,像是有些羡慕般低声道,“好像我很难做到的事情,你和小桥轻而易举就可以做到。”
苏釉像是勾了勾嘴角,随即两人间便安静了下来。
刚看到路升的时候他确实吓了一跳,不过现在已经平静了下来。
路升看着面前这个自己自出生以来,唯一一个是发自内心喜欢并想要牵手的男孩子,心情十分复杂。
苏釉身上穿了件白色的衬衣,配着深蓝色的围裙,头发被格子的头巾裹住,一张脸完完整整地露出来,五官比平时更显得精致,不笑的时候看起来很高冷。
虽然有点陌生,可这样的苏釉,却更加吸引人。
“对不起。”那件事之后,路升一直惭愧于再见苏釉,所以这句道歉来得也晚。
苏釉看着他,没有说话。
“那时候我真的没有怀疑你,”路升像是生怕不一口气说下去,自己后面会再没有勇气和苏釉说这些话一般,语速很快,“但是那个项目丢了后,我爸就问我日常生活中有没有泄露数据,或者有没有可疑的人进出过我的办公室,我当时只是顺口说了一句,我不知道他们会那样。”
“说不定真的是我做的呢?”苏釉淡淡地说,眉目间终于有了一点波动。
路升还以为他是在说气话,沉默着摇了摇头。
“商场上本就没有绝对的赢家,说不定人家本来就该赢了。”他低声说。
“路升。”身后忽然传来一道不耐烦的女声,苏釉越过路升的肩膀,看到了在座位上刷手机等待的周媚。
“你和媚姐的份儿今天我请了。”苏釉笑了一下,将冲好的两杯咖啡和甜点放进托盘推向路升,对于路升和周媚之间的关系,没有做出丝毫的评价。
可路升看着他,脸却尴尬地红了起来。
他端起托盘,临走前像是犹豫了下。
“对了,小釉。”路升舔了舔嘴唇,“我爸……我爸可能还在查你,你还是小心点。”
“怕什么?”苏釉笑了起来,“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伯父愿意查就查吧,我就当尽孝心,陪他老人家玩玩儿。”
路升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听苏釉又说,“但还是谢谢你。”
一个人调查另一个人,有时候会很快,有时候则需要延续很长一段时间。
这大部分取决于对方调查的是过去发生的事情还是目前正在发生的事情。
苏釉觉得,路潍勤应该不会对自己的过去有什么兴趣,他更大的可能是想抓自己现在的错处。
虽然这个社会早已允许同性结婚,但很多家庭的长辈仍未能从旧观念中走出来。
这种人要么对别人的孩子表达同性可婚的支持,对自己的孩子则决不允许,比如路潍州。
要么,公然对同性恋情嗤之以鼻,比如路潍勤。
上次饭桌上,他本就得罪了路潍勤,后来又点出路升追求自己的事情……
像路潍勤这种睚眦必报的人,盯上他其实也不算奇怪。
苏釉手里忙着,心里却有了别的主要。
他知道,像路潍勤这种人,小打小闹的事情他肯定会先压着,除非找到自己一击致命的弱点。
既然这样,那何不就让他求仁得仁呢?
自己也可以省点事。
不仅如此,为了防止他因查不出什么大料而提前放弃,他还得断断续续给他放点儿饵,得让他舍不得放手才好。
——
“哥。”苏釉写完作业,起身伸了个懒腰,然后慢悠悠来到路桥面前,倾身在他颊侧吧唧亲了一口,笑眯眯地道“我今天见到升哥了。”
“嗯。”路桥没有抬眼,抬手将笔尖蘸满了墨,“什么时候?”
他写字的时候很安宁,眉目柔和,苏釉便站在旁边多看了一会儿。
“想试试吗?”路桥又写了两个字,便将笔提起来,看向了苏釉。
苏釉伸出手去,小心翼翼地从路桥手里将那只笔接过来,站到了路桥原来的位置上。
路桥从身后环住他,握住了他的手,带着他在雪白的纸上一撇一捺地留下了痕迹。
苏釉的字其实还不错,但他以前既没临过帖也没练过字,毛笔笔杆握在手里其实连姿势都不太对。
可被路桥纠正后,被他握着手写下去,却莫名地还挺有模有样。
苏釉便忍不住弯着眼睛笑了。
“最近我想体验下生活,就到学校附近一家咖啡店里帮忙,”苏釉斟酌着说,“今晚是在店里遇到的升哥和周媚。”
“是吗?”路桥问,语气意味不明,但手下却没有丝毫的停顿。
“嗯。”苏釉轻轻应了声,“不过周媚坐在那边等着,没到吧台来,所以没认出我来。”
路桥没说话,既没问苏釉打工的事情,也没问路升和周媚的事情,只呼吸轻轻地扫在苏釉耳畔,温温热热,带来一点轻微的痒,让苏釉身体不自觉紧绷了。
他想看看路桥现在的表情,看他有没有生气,可身体刚要动,就被路桥很强势地锢住了。
“哥。”苏釉笑了笑,带着点撒娇的意味问,“你生气了?”
“没有。”路桥沉声说,带着他写完最后两笔,才松了力道。
苏釉学着路桥平时的样子,将笔搁在了笔架上,然后在他怀里转过身去。
他抬脸看他,眼里带了些俏皮的笑意:“真没生气?”
“刚写完字,不生气。”路桥说,苏釉于是便踮起脚尖来,在他削薄的唇上亲了一口。
“哥,”苏釉弯着眼睛看他,“阿姨送你的砚台还是收好吧,回头我再送一块给你。”
路桥听他这样说,一双凤眸里忍不住荡起伶仃的笑意来。
他不自觉地想,如果苏釉知道这枚砚台的价值,大概就不会说了。
但他什么都没说,只不动声色地往前半步,将他往书桌上挤了挤。
“确定要在这里招我吗?”路桥的声音低低沉沉,含着笑意,又有一点微不可察的压抑感,“楼下可是路潍州和洛颀的卧室,不怕让他们听到动静?”
路潍州和桑晴的卧室原本是在路桥的卧室下面,只是后来洛颀不愿意住桑晴住过的房间,路潍州便把卧室和书房交换了一下。
“不怕。”苏釉将手臂环在路桥颈间,抬头说道。
路桥便很低地笑了一声,低头亲吻他的嘴唇,一把将他抱到了书桌上。
两个人的动作很激烈,书桌上的东西不停地往下掉落,在地板上砸出凌乱的声响。
苏釉被路桥摁着解纽扣的间隙,忙不迭将桑晴送给路桥的那块砚台放在了书桌旁边的矮几上。
那块砚台本就裂了缝儿,可是再不敢经历任何风雨了。
大概没有几次了,苏釉迷蒙着双眼看天花板快速地在视线中晃动,他不自觉亲上路桥汗湿的眼睫,只想要更疯狂一点。
可每一次疯狂之后,趴在路桥怀里轻轻喘息时,却总是会更加不舍得。
——
六月份,天气渐热,一年一度的高考也终于来了。
考完最后一科,从考场出来时,正好是下午五点。
苏釉一出考场所在的学校大门,就看到了路桥的车子。
天气渐渐变得长了起来,那辆车停在西斜的阳光中,不知道路桥怎么就那么敏锐,在人潮中好像一眼就能看到他,那扇车门被人从里面推开了。
苏釉小跑过去,临上车前,他忽然感觉到了什么。
这种感觉很熟悉,最近一段时间,他几乎每天都能察觉到:有人在跟着他,或者在拍他。
为了引着他们可以将这种跟踪调查持续到今天,他中间特意洒了不少饵,抽烟,打架,喝酒,逃课,甚至还跟着何显去泡了一次吧。
他不动声色地弯腰上车,随手将车窗降了下来。
“哥今天是不是又应酬了,”他笑着将书包丢开,倾身过去亲吻路桥,“我尝尝。”
路桥笑了一声,自然而然地抬手摁住了他的后脑,低头深深地吻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