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压根没有人能够体会栾亦的复杂心情。
　　栾亦也不能在他们面前慨叹，只能说：“还挺好的啦。”
　　他在三号嘉宾身边坐下。
　　不多时，闻扬踩着点出来，他的目光在客厅沙发上微微环视，似乎在经过栾亦的时候停留了片刻，不过四号嘉宾已经起身将自己旁边的抱枕拿开，招呼闻扬说：“坐这里吧。”
　　沙发虽然宽敞，但坐了六个男人也差不多占满了。
　　节目组已经在茶几前摆了一台广告商的笔记本，上头有所有嘉宾发布的动态，大家都可以选择一位感兴趣的嘉宾查看动态，没有先后次序。
　　不过第一次有这样的环节，大家好像还有些拘束，倒是三号嘉宾说：“反正我今天没有约会，没什么心理负担，那我先去吧。”
　　栾亦看着他的背影，只觉得不愧是他心中的三号小天使。
　　三号嘉宾走到笔记本前，当着镜头选择了一位嘉宾的内容，稍后他微微笑着走了下来，什么也没说，并不知看了谁的动态。
　　但有人开了头，下面便顺畅了很多，四五六号嘉宾跟着分别选择了一位查看。
　　大家在看完以后有的笑，有的神色不变，有的又是似乎不解，总之各有不同。由于大家都只有查看一条的权限，况且这样的有关约会的心情动态常常具有指向性，非参与其中的人无法得知，所以压根无法判断其他人的反应是因为什么。
　　等只剩闻扬和栾亦时，栾亦终于不能再窝在沙发里装死了，他放下抱枕走到笔记本前，轻轻挪动鼠标。
　　笔记本显示的页面上只有各个嘉宾的照片，点击任何一张照片就可以直达对方的动态。
　　栾亦盯着闻扬的照片，犹豫了一下还是鼓足勇气点了下去。
　　他想知道闻扬对于第一次场约会是什么心情，从而剖析闻扬的内心想法。带着这种猥琐的小心态，栾亦动了手。
　　不过让栾亦没有想到的是，点开闻扬的动态，他没有发任何文字，只分享了一首英文歌曲。
　　“Dead”
　　卫生间浴缸的水在哗啦啦地流，栾亦窝在旁边的地毯上，悄悄给好友转发了这首歌。
　　这首歌栾亦知道，又摇滚又炸裂，歌词全都是“我要干翻全世界，杀杀杀！”的味儿。
　　他年纪小的时候，有一阵MP3里全都是这种类似的风格。
　　但现在不是栾亦回忆自己中二非主流的时候，他颤着手给好友打字询问：“如果啊，有人说这首歌代表了他对你的心情，那你说这个人是什么意思？”
　　栾亦想要听到的是，“分享一首歌而已，能有什么意思。”或者“你演戏演多了，思维这么会发散。”
　　等待了几分钟，好友那边终于有了回复。
　　也不知在哪里玩，背景音吵得要死，但是好友的话还是清清楚楚落在栾亦耳中。
　　“哈哈哈，等等我回个消息，这个啊，大概是‘分分钟杀了你’的意思吧。”
　　隔空传来的欢声笑语救不了栾亦，快乐无法传递，但恐惧随时蔓延。
　　他趴在浴缸上捶胸顿足。
　　哇呜，我何必活着！
　　作者有话要说：
　　以后都下午更新哈。文里提到的书啊，歌啊的都是我编的哈。他们用的没写名字的聊天软件也是，所以可能有很多现实中软件揉吧揉吧的影子。


第11章
　　第一次约会结束以后，别墅中的氛围有了明显的变化。嘉宾之间的相互状态从陌生人趋向了互有偏好，而偏好存在重叠的状况中嘉宾会明显对自己有好感的对象投注更多的关注，对于可能的竞争对象则偶有互别苗头的情况存在。
　　所以每一次嘉宾聚集的情况下都会有擦出不同火花的可能性。
　　栾亦从被窝里面伸出自己乱糟糟的脑袋，眼睛还没完全睁开，手不小心按到床头遥控器，房间里的遮光窗帘就应声展开了。
　　“哎，哎！”栾亦一下皱起眼皮，以手挡眼，着急忙慌召唤声控助手，“给我关掉窗帘。”
　　待窗帘徐徐又合上，栾亦的睡意已经折腾去了一半，不过仍旧呆坐在床上，片刻后才魂归本体抓起枕头边的手机。
　　想到现在自己所处的境地，栾亦醒来都恨不得自己还在梦里。可是现实如此已经不容改变，栾亦能做的就是苟延残喘之余，捡起自己破破烂烂的小马甲当战袍披上。
　　栾亦昨天晚上惶惶不安睡得晚，这会儿已经接近十点钟，他的手机上有陈芳芳和好友发来的信息，除此之外还有一条快递显示签收的短信。
　　陈芳芳发来一条语音问他在别墅里的拍摄情况，栾亦简单做了个回复，忽略掉自己心理煎熬的部分，只说一切都好。
　　本来以为陈芳芳那边不会再回什么，没想到在他的消息发出后的两分钟内，那边就回了一条长语音过来。
　　栾亦看着那条显示为52秒的语音消息，心中无端有了点压力，没有点击播放，而是点了语音转化文字。
　　没想到陈芳芳说的是之前栾亦看到过的《幻梦》海选的消息，她告诉栾亦等到时候开始海选，公司这边会挑几个合适的一块儿过去，栾亦也是其中一个。
　　栾亦知道这种事儿就跟拉一车菜去卖差不多，送的菜越多，可能被挑中的概率越大。他们目前公司也运作不到国际舞台上，不过跟着公司一块去，起码是好过自己打车过去的素人们。
　　手机那条快递信息就是栾亦连夜买的《幻梦》原文版本，他准备在参加海选面试之前再完整通读研究几遍。
　　栾亦放下手机简单洗漱一番，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还挺精神，拍拍脸也没化妆，迫不及待就跑到了外头准备拿快递。
　　本以为别墅里会有一半嘉宾不在，却没想到他风风火火地跑出去发现好像所有嘉宾都在，栾亦这才后知后觉想起来今天是周末，平常要上班的今天也都休息。
　　栾亦跑到别墅门口时才想起来，快递短信上好像只说了朋友代签收，他这样跑出来要去哪里拿也不知道。
　　栾亦回头想找个人问问，回头就见一个摄像大哥不知道从哪个角落冒出来又在拍他。
　　托了闻扬的福，节目组好像是越发连带垂青他这条咸鱼了。
　　现在就这样了，等到时候脱了马甲爆出他的黑历史，八爪怪还能留情面不可劲儿薅他？
　　造孽啊造孽。
　　栾亦试探性地问摄像大哥：“大哥，你知道咱们这儿收了快递到哪儿拿吗？”
　　摄像大哥十分冷酷地沉默以对，纯粹是一个无情的拍摄机器。
　　栾亦退回别墅内，还未走几步忽然闻到一股浓香，就好像是电影院里的爆米花机发出的香气。
　　他循着香味走到厨房，发现三号嘉宾正按着锅盖在颠锅，里头被按住的爆米花夹杂着黄油和糖一粒一粒炸裂开来。
　　可恶的糖油混合物，诱人的糖油混合物。
　　栾亦的脚步却钉在原地，眼睛看着白白胖胖的爆米花挪不开了，不由自主地问：“怎么忽然做爆米花啊？”
　　四号嘉宾坐在餐桌旁边单手托腮，本来也盯着爆米花，听见栾亦的声音后才扭头看来，回答道：“今天大家难得都在，一起在家看个电影啊，准备点零食饮料大家到时候可以喝。”
　　三号嘉宾见栾亦过来还问他：“你是不是还没吃早饭？我有给你留了个三明治，你吃不吃？”
　　栾亦大为感动：“你怎么这么好啊！”他恨不得上去就抱住三号嘉宾，以直接表达内心的澎湃感动。
　　如果他真的是抱着来谈恋爱的心情上这个恋综，那栾亦觉得自己一定天天选三号嘉宾约会，到时候他们一起吃好吃的，每次约会都是吃吃吃，想想都是快乐啊。
　　栾亦在餐桌边坐下啃三明治，对于下午要看电影的安排他没有什么抗拒。
　　别墅里的影音室是他最早看中的区块，虽然原本设想当中是独享度假游的快乐，但是有机会和大家一块儿体验也无妨。
　　“不过要看什么电影有选好吗？”栾亦问，如果没有的话，他有好几部收藏了想看或者想回味的好电影可以推荐。
　　三号嘉宾道：“早上他们已经讨论过啦，好像是一部谍战片吧，叫做《潜行》的。”
　　四号嘉宾笑道：“我本来想看轻松点的电影的，可惜我投票没投过啊，你要是早点起就好了，我把你拉到我的战线里，那我们还有一抗之力。”
　　《潜行》这部片子栾亦看过，是一部当得起高评分的好电影，如标题一样，讲的就是在某个战争时期两国谍报人员身披层层马甲进行谍战的故事。
　　电影是好电影，但栾亦目前对马甲这两个字稍稍过敏，略有一丝不自在。
　　情绪在心中还未发酵出来，外头又走来两个人，五号嘉宾和闻扬一道从楼上下来，好像是在楼梯碰见的，前后向餐厅而来。
　　四号嘉宾似乎真的不喜欢这类严肃的电影，还在妄图更改下午的片单选项，见大家基本都来了，便拉拢栾亦说：“你觉得《潜行》怎么样，想看吗？”
　　“我觉得吧……”栾亦认为自己倒不是针对这部电影，而是这部电影在针对他，然而才说出前几个字，栾亦就听见了身后的脚步，他回头看见五号嘉宾和闻扬，声音一时便卡主了。
　　五号嘉宾明显听见了四号嘉宾的鼓动，笑着对他说：“看来你真的不想看这个电影啊，其实重新投票也可以啊，毕竟早上的确有两个人没投票。”
　　他说的另一个人指的是六号嘉宾。
　　这本来是个微不足道的话题，但是普通人的一粒沙落在心虚怂包身上就是一座山。
　　栾亦掩饰地端起牛奶喝了一口，然后对闻扬和五号嘉宾略抬起手示意：“早上好。”
　　闻扬落后五号嘉宾一步，此时还在台阶上。他的身高在普通人当中本来就极具压倒性的优势，站在台阶上便更甚。
　　闻扬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栾亦身上，他好像漫不经心地加入话题：“你不喜欢这部电影吗？我以为你会喜欢的。”
　　这样剧情复杂，游走在暴露边缘，随时有掉马危机，以至于从闻扬口中问出来而更具有指向性只差写他栾亦身份证号的电影？
　　闻扬在栾亦对面的餐桌前坐下，一只手放在餐桌上，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那些微的声响就像是他正掌握着的，和栾亦之间可视化的猫鼠游戏的节奏。
　　喜欢不喜欢这部电影？看似简单的问句，分分钟就是送命题。
　　电影显然是闻扬选的。
　　屋里有这么多人，话题也正热络地进行着，然而闻扬其实游离在这样的氛围之外，只是意外的被一只咸鱼牵连进来。
　　他的视线凝落在栾亦脸上，意味不明，深不见底。
　　“我当然喜欢啦！”
　　就好像是帮派叛徒被大佬拿枪审问时的心理状态，为了求生，明知有罪也得胡乱狡辩。
　　栾亦被怂包之魂全面掌控躯体，只怕一句喜欢还不够，紧跟着忠心耿耿地谄媚道：“哥，只要是你选的我都喜欢。”


第12章
　　栾亦的话音一落，室内原本的讨论声便一静。
　　栾亦求生欲趋势下自己都想敲脑壳的胡言乱语瞎吹屁，临时抱大腿的无奈之举，在旁人以及摄像镜头后的节目组听来，却是颇为劲爆直球的暧昧发言。
　　四号嘉宾发出起哄声，配合着假意叹气道：“唉，看来我今天只能看严肃电影了。”
　　即便是有心想要观察栾亦反应的闻扬，都未曾料想到栾亦会说这话。
　　栾亦的长相偏清秀，虽然不是完美无缺的精致，却满满少年气，白皙干净，他的眼睛总是黑黑亮亮的，倘若想要叫人相信他说的话时，几乎只需要四目相对，就很难让人怀疑。
　　可只有闻扬知道，面前的栾亦是怎样一个小骗子。
　　很多年前闻扬曾经无数次隔着网线假想过栾亦的样子，却因无法设想一个从没见过的人而感到沮丧。那些由网络传递过来的热烈情绪是完全真挚的吗？是他所拥有的吗？
　　少年闻扬终究没有机会确认自己的不安。
　　直至后来栾亦完全消失，他们之间连网线构成的微薄联系都不复存在。
　　闻扬到过J市，街角巷弄，车水繁华，路边小吃，未被开发的风景区。在“死讯”过后，他走过栾亦曾告诉过他的每一个地点，以确认栾亦曾经存在过的痕迹。
　　少年时的情绪终究渐渐消弭沉寂下去，再没想过有以这样戏剧化的方式被重启的一天。
　　闻扬来上《恋爱时差》，纯粹是一场意外。
　　去年圣诞时家人一起庆祝，十二三岁的侄女抱怨他怎么又是一个人来参加聚会，并说要和他玩游戏，如果闻扬输了就要服从她的一个要求。
　　在聚会之上闻扬虽是年轻一辈中众心捧月的焦点，却并不完全沉浸在聚光灯的氛围下。甚至与参加聚会的大多数人谈不上亲密。
　　只不过在这样例行的家族聚会上，去世兄长留下的独女的确会叫闻扬多分神照顾。
　　闻扬以为是她有什么想要的礼物，因此在游戏时半真半假输给她，却没想到侄女得意表示：“叔叔你应该多约会了，你知道现在有很多为你这种人准备的节目吗？”
　　“你会很受欢迎的。”小侄女认真保证的模样，让闻扬失笑。
　　本以为这只是圣诞节的玩笑，却没想到不久后闻扬真的收到了八爪怪的联系信息。
　　小侄女不知从哪个长辈那里隐约听说过栾亦的事，认为闻扬更偏爱中国人，体贴至极地为闻扬联系了国内的恋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