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后座,抱着自己的礼物盒,李珩开始习惯性忐忑。
在刚过00:00的时候,他就已经把生日祝福发出去了,昨天没有去谢笃之那边,和对方一起回家,也是因为有一部分的礼物还没有完全准备好。
而且,过去谢笃之那边,他也担心自己会忍不住提前送礼物,然后再忐忑一整个晚上,睡不好觉。
今天家里是谢夫人负责下厨,他到了家,把礼物放好,就很自觉地找了件围裙,进厨房帮忙切菜,摆盘。
蛋糕依旧是他之前过生日那家订的,只不过做成了咖啡黑巧口味,只有中间那层薄薄的奶油是甜的。
谢笃之甚至配合地带上了蛋糕附赠的那个生日小王冠,让他拍照留恋。
——那个王冠他当时过生日也送了,但是觉得有点幼稚,就干脆当做没看见,不知道,更没带上去。
没想到谢笃之居然会带。
“小乖,为什么你给老三的礼物盒子这么大?”谢思之眼睛几乎就没怎么从两堆礼物上移开过。
“还有,我怎么感觉他们给老三送的礼物要比当时我们过生日送得还多?”
双胞胎生日是在正月末尾,早就已经过了。
“老大,你仔细看一下,是不是——”
他自己嚷嚷还不够,连带扯上了旁边安静等谢笃之切蛋糕的谢慎之。
家里不至于缺这点生日礼物,但攀比心——尤其对谢笃之的攀比心,从刚刚开始就在隐隐作祟,闹得谢思之不太舒服。
加上给他过生日的只有自家人,几乎一落筷子,他就开始嚷嚷起来。
李珩早就学会了无视二哥这种时不时就冒出来的矫情抱怨,连眼光都没有分给他,更不打算回答他的问题。
可是谢慎之是家里难得的老实人。
谢慎之很仔细地会想了一下自己和双胞胎弟弟在年初的生日,眉毛从拧起到松开,又复拧起。
“不是比我们多,是比你多。”
谢慎之严肃地纠正了他的说法,“我那堆和阿笃差不多高。”
谢思之:……
“我是你们抱过来的吧,一定是吧。”
谢夫人干脆给了他一个白眼,“不用理他,阿笃,你切你的蛋糕就好。”
“给老二最小的那块。”她这样补充。
“不是,为什么我的礼物比老三少就算了,还会比你少啊?”
谢思之想不通,又重新去拽谢慎之,用脚去踢他,“我俩不是一起生的吗,不可能那些叔叔伯伯啊合作商啊送礼物只送给你,不送给我吧?”
“而且我还有那么多朋友,没理由比你少吧?”
礼物比谢笃之少,他不平衡归不平衡,也不是不能理解。
毕竟谢笃之早出去单干了,自己那边都有不少想搞好关系的乙方,供应商之类的,过生日收到一堆东西实属正常。
只是他前几年地址都没填家里,东西都是让人直接寄到公司,直接交由助理或者行政那边处理。
今年还是谢思之在他成年后,头一回看见他收的礼物。
谢思之感觉自己嚷嚷两句很正常。
“因为你没进公司。”谢慎之想了一下。
要是没记错的话,他有不少礼物都是后来自己新发展的客户送的。
那些客户可未必清楚他们家老大老二是双胞胎,同一天生日,要送礼,也是送给他这个合作伙伴。
“我那群朋友的数量总不可能比你的客户还少吧。”谢思之被噎了一下。
他的兄弟群有将近一百来号人,怎么可能输给老大这种从小到大都没几个朋友的家伙?
“你的那些朋友,也会给我们送礼物。”谢笃之随口解答了他的疑惑。
青年站在桌子前,睫毛半垂,手腕不见分毫抖动,精准且细致地切着自己面前的蛋糕。
他头上的王冠还没摘下来,已经有些歪了,可看上去并不滑稽,反而有几分说不上来的庄严和肃穆。
李珩又忍不住拍了他好几张,决定后期再调一下光,发到自己专门用来存图的小号上用来混更。
摄影永远不可能只去拍风景的,还要学会拍人才行。
他觉得谢笃之不管怎么拍都很好看,完全能弥补自己作为新手摄影在取景、还有技巧上的不足。
“他们还给你送生日礼物了……?”
谢思之不敢置信,拔高音量。
仿佛只要谢笃之点头,他就会即刻解散群聊,和那群忘恩负义,连战线都做不到统一的好兄弟割席,从此恩断义绝。
谢笃之点头。
“他们很客气,也挺有礼貌的。”谢慎之跟着回忆,“每次碰到我都会喊我大哥。”
谢思之:……
他知道问题在哪了,问题出在他的那些朋友全是内鬼,过分热情。
他决定明年匿名给自己多送个几十份生日礼物,不管怎么说,都不能被老大比下去。
他和谢慎之可是同一天生日,对比总不能特别明显吧!
那多没有面子!
尤其是在看到自己的蛋糕明显比其他人更小之后,谢思之更加不平衡了。
“……老三,六等分有那么难吗?”
“妈妈说给你最小的。”
谢笃之眼也不抬地回答。
切蛋糕的时候,他其实没有太多考量,想的也只是要给喜欢的人分一块最大,相对来说奶油比较多一点,苦味没有那么重的。
谢笃之平等地尊重爱戴父母,还有大哥,所以一半蛋糕切得很平均,半点都没有偏倚。
另一半就并非如此了。
他想的是怎么能让那块奶油和白巧克力装饰能全到一个盘子里面,只给自己切了一小块还不够,还干脆把原本应该属于谢思之的那部分缩减了。
谢笃之对此毫无愧疚。
甚至觉得非常应该。
——他还没有忘记谢思之教人学坏的事,依旧在记仇。
“阿笃爱护弟弟,给小乖多切点怎么了?”
谢夫人看不下去,“你要是吃不够,明天就自己出门买,买多少都随你,也没人和你抢。”
在她眼里,生日蛋糕就是一个象征,只要吃到了就行,没必要太斤斤计较,分多分少。
“……我不是这个意思。”牵扯到弟弟,谢思之气焰瞬间就灭了,“我刚刚就是想说老三切蛋糕技术不行。”
“乖啊,二哥这份也给你——”
“谢谢二哥,但是我已经吃不掉了。”李珩指了指自己的盘子,“我还有很多没吃完。”
“要不要二哥帮你吃?”谢思之挑眉,自认为找到了机会,“不然你晚上容易吃不下。”
“不要,我吃健胃消食片就好了。”李珩把蛋糕盘往自己面前挪了挪,明显一副“袒护”的态度。
他才不想把谢笃之特地切给自己的蛋糕f分出去。
而且当时他过生日,那么大一块奶油蛋糕,谢笃之也全部吃完了啊。
谢思之感觉今天自己也被故意排挤了。
这种感觉,在他过去帮忙给谢笃之拆礼物的时候,一度达到了顶峰。
家人,包括几个朋友送的礼物之前就被单独挑出开,放在一边了,谢笃之自己拆。
这么多年了,谢思之不用脑子都能才出来父母会送什么,大哥会送什么,所以谢笃之拆的时候,他也没多太在意。
反正就那几样来回换,每年都差不多。
直到谢笃之打开那个明显比其他礼物个头大上不少的礼物盒。
从里面倒出一堆亮闪闪的千纸鹤,还有小爱心。
里面混着领带夹,袖扣……还有那种一看就有些年头的口袋书。
从千纸鹤并不分明,甚至个别显得有些圆润,歪歪扭扭的棱角来看,谢思之能百分百肯定,这些填充物肯定是弟弟亲手折的。
——之前送他开学报道,谢思之就在他桌子上看见过这个样子的千纸鹤。
根据目测,至少大几百只肯定是有的。
也不知道花了多少时间。
谢思之感到微妙,并且仿佛被塞了一大口没有混着龙舌兰也没加盐的柠檬。
然而,还没有等他多看几眼,连带这些填充物一丝,所有东西就被谢笃之重新封进了盒子里。
“我喜欢千纸鹤。”谢笃之眸光专注,任谁也看不出来他在说谎。
他只是喜欢特定的人送的千纸鹤而已,把千纸鹤换成其他的东西,比如说那种用纸折的星星,纸折的青蛙……一样也行得通。
重要的不是物品,是送物品的人。
“我猜到啦。”在他开口后,李珩所有的忐忑顿时烟消云散。
少年不自觉弯起眸子,“上次去你的房间,我看到摆在书架子上的那几只千纸鹤了。”
那几只千纸鹤好像还是他开学的时候用糖果纸折的。
给谢笃之的生日礼物要送什么,他其实很早之前就想了个大概。
谢笃之并不缺什么,他给谢笃之送礼物,也不可能像谢笃之给他送那样,送得很贴心,又很随意。
当然,这个随意是指那种想送什么都能送得起的随意。
李珩毕竟资产有限。
而且说来惭愧,虽然他经常会听谢思之谢夫人谈起拍卖会,谈到拍卖会上的各种物品,但实际上,他一次也没有去过。
拍卖会大部分时间都在晚上举办,而他不但白天上课,晚上也有晚自习。
甚至有时候晚自习也会变成课。
所以,包括宝石袖口和领带夹之类,他认为实用性相对比较强,谢笃之能用上的东西,都是他从那些奢侈品官网订的成品。
而不是说什么大师手作,或者私人定制。
“袖扣颜色很好看,刚好上次那对被猫咬坏了,现在就能用。”
谢笃之面不改色。
谢思之隐隐觉得有哪里给人感觉不太对。
……不管怎么看,老三也不会是缺袖扣的样子啊,被猫咬坏了就咬坏了,再换一副新的就行呗。
怎么说得和,刚好就缺这样的袖扣似的。
谢思之直觉不太好,本能促使他插/入了这场对话,“——乖啊,你给三哥折这么多东西,明年二哥过生日总不能偏心吧?”
“我也要千纸鹤。”
谢思之想了想,“就给二哥折五百二十个吧,我爱你,寓意多好。”
“不要。”李珩眼睛眨都没眨一下,直接拒绝,“你又不喜欢千纸鹤。”
“我现在喜欢了。”
谢思之信誓旦旦,俨然已经规划好了那些千纸鹤的用途,“你说二哥把你送的千纸鹤全部串起来,挂在画室里怎么样?”
李珩想了一下那个画面,认为不怎么样,又不太好意思开口打击他。
……而且,既然他都给谢笃之送了千纸鹤,为什么就不能给谢思之也送呢,反正都只是作为填充物。
“二哥,你让我再考虑一下。”他慢吞吞地开口,决定到时候让宿舍里的其他人也帮忙折一点。
大哥和二哥的生日在同一天,要折的话,他不可能只给谢思之折。
完全忘了自己之前再给谢笃之折纸鹤,其他人好几次都提出来帮忙,都被他以亲手折更有心意为理由拒绝的事。
“你们在说什么呀?”谢夫人打完电话回来,就看到三个人和地里萝卜似的,齐整划一地坐在沙发上。
她说话带笑,眉梢都透着一股喜气,显然心情不错。
“妈妈,我们在帮忙给三哥拆礼物。”李珩乖乖地回答她。
于是谢夫人也坐下来,“要不要我把爸爸和阿慎也叫下来帮忙?这样更快。”
谢伫危和谢慎之吃完就回书房办公去了,以往,谢笃之也是他们中的一员。
“对了,我要宣布个好消息。”谢夫人突然想起来,咳嗽一声,“……我要当奶奶了。”
李珩差点手滑,把谢笃之收到的某个琉璃艺术品从盒子里直接砸到地上。
谢思之更是发出一声平时会被谢夫人狠狠训斥不雅的惊呼。
“你脑子里一天到晚都是什么。”
谢夫人没好气地瞪了二儿子一眼,“是你们吴阿姨的儿子……他去年不是刚结婚?今天早上带夫人去医院例行检查,发现夫人怀孕了。”
“哦,哦——那确实好像应该是喊你一声奶奶,毕竟你在圈子里和吴姨玩得还不错。”
“认干亲了没?”
谢思之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给呛死。
就在刚刚,他脑子里什么可能性都过了一遍了。
比如老大醉酒失足不小心一夜风流。
再比如老三……老三醉酒不太可能,所以谢思之给他的是不小心被对家算计,喝了某些助兴材料的酒,和走错房间的小白兔一夜风流,小白兔带球跑剧本。
至于他——虽然他飙车,泡吧,偶尔可能还出去打架,但他毫无疑问还是很纯洁的处/男,贞/操还在。
小弟就更不可能了。
“还没呢,不知道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谢夫人说,“我在想,要是女孩子的话,就认一个。”
“女孩子肯定随妈妈,小胡长得多好看啊。”
她忍不住开口,“眼睛又大又水灵,要是小姑娘眼睛也遗传她,肯定可爱死了。”
谢思之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站起来,准备开溜,“妈,我刚刚想起来——”
“坐下。”谢夫人冷冷扫过去,“说的就是你。”
“老大忙,老三也忙,我就先不说了,你看看你,到现在朋友也不谈一个,总不能赖我和你爸一辈子吧?”
“就算你爸爸不烦,我也要烦,你太吵了,别到时候把我吵出精神衰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