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少爷以为自己是万人嫌[现代耽美]——BY:振露
振露  发于:2022年12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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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是他擅长安慰人,不论什么情况下都能说出很讨巧的话,当年也不会闷头直接去福利院。
  他爱孩子,本质上是因为爱妻子。
  谢先生这些年几乎没有在谢夫人面前抽过烟,今天算是特例。
  等烟燃尽,他才沉默地通讯录里翻出家庭医生的号码,给对方编辑了一条信息,发送出去。
  谢夫人脸上泪痕已经干了,问他:“为什么我会不相信自己的孩子,甚至没有认真听他说什么,就做出了判断呢?”
  谢先生又点了一只烟。
  良久,他同样哑然地开口:“……这并不你的问题,你同样也是受害者。”
  “可是这不能代表什么。”
  谢夫人理智地开口,“……阿伫,我是受害者,但我也同样是加害人。”
  她对那个梦的记忆清晰到可怕。
  在那个梦里,她记得是小思最先发现了不对,告诉她,她给小乖的银行卡在软软的房间。
  她去问软软,但是软软神色很平静,不像说谎,告诉她银行卡是在家里的垃圾桶里看见的。
  他捡起来,是怕她知道后会伤心。
  所幸的是她怀疑了。
  她当时觉得小乖虽然不是好孩子,但心里对她还存有一丝敬畏,不至于干出一出家门就直接丢到银行卡的事。
  他在从她手里接过银行卡的时候,眸光灰白,透着一丝惶恐。
  她那天晚上辗转许久,去查了家门前的监控。
  他没有丢掉那张银行卡,只是站在家门口不远处站了许久,做了一个擦眼泪的动作,转身离开了。
  那银行卡是怎么到软软手上的——?
  这两个孩子后来的关系并不好,转交应该不可能。
  她心中的疑惑越放越大,开始调查,然后,彻底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
  软软做事非常周全,但那是在他逐渐长大之后。
  谢夫人还是找到了一些证据。
  她沉默地把那些证据摆在软软面前,声音颤抖,问他为什么。
  谢家对他难道还不够好吗?把他当成亲生的孩子看待,也计划给他留了和其他人等额的股份。
  谢夫人曾经最引以为傲的就是他们家成员构成非常简单,相亲相爱,更没有因为家产分配的问题红过眼。
  软软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她和软软对峙时,软软并没有任何慌乱,只是笑,然后笑出了眼泪。
  他仍然喊她“妈妈”,可是谢夫人觉得恶心。
  软软接下来的话更让她头晕目眩,几乎被抽空了所有力气。
  软软承认了所有的事,并嘲笑她,说你们的爱也不过如此,不如把他交给我。
  谢夫人活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现在这样,强烈地希望某个人从世上消失过。
  但软软动作更快,干脆离开了谢家,消失得干干净净。
  她开始提醒吊胆,整夜整夜睡不着觉,既找不到软软的踪迹,也寻不见她的小乖的下落,生怕软软找到了小乖,怕他做什么。
  幸运的是,他们最后还是抓到了软软,将其绳之以法。
  可他们在北方的那些县城里找了很久很久,也没有找到应该去了北方的小乖。
  “他那个时候的抑郁情绪很严重。”请过来的侧写师声音轻柔,话里话外都希望她能做好最坏的预期。
  谢夫人甚至不知道在梦里那段时间,自己到底是怎样度过的。
  人最后是在一个偏远,连快递都要去镇子上才能去取的村落里找到的。
  她风尘仆仆地赶过去,迫不及待想对他道歉,认错,想让他回家。
  然而她的小乖并不认她了。
  谢夫人见到他的时候,他正在树上给村里的老人家摘柿子,他没有从树上下来——因为现在下去,再爬上来会很不方便。
  他表现得温和疏远,礼貌又客气地先像她道了歉,然后才问她的来意,连犹豫都没有,干脆拒绝了他。
  她站在树下面,听他很平静地承认自己之前的不理解。
  还有怨恨。
  “……那个时候其实很疼。”
  她听见自己的孩子这么说,“我只知道自己生了很严重的病,并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以为自己要死掉了。”
  他醒来之后发现自己在医院的病床上,工地那卖盒饭的夫妻坐在病床前面,说,娃,你现在这样不行。
  他也知道自己不行的,可同样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那对好心的夫妻看他可怜,又生了病,一个人确实不容易活下去,便雇他帮工,让他择菜,又想办法给他联系了那种不贵的社区医生。
  不管是心理辅导还是后来开的药,还是那对夫妻垫的钱。
  他那个时候其实不太想活,总会觉得自己还是死了比较好。
  可一想到自己还欠他们许多,疼的时候咬咬牙,按时吃药,慢慢也就生存下来了,想开了许多事情。
  夫妻两个人在外面打工,还要带孩子,没有时间照顾家里的老人,还是在电话里才知道老人忘记关家里的煤气,差点中毒的事。
  他感觉自己的病好一点了,就主动提出说自己可以过去帮忙照顾老人——他还会打视频,有他在,他们不用担心老人不会联络的问题。
  村子里其实也有工作,年青人回来创业,承包了山头,开了家卖各种水果的网点,现拍现摘,包好之后由三轮车统一拉去镇上的快递点。
  他去果园帮忙,手脚勤快,一个月也能拿三千到四千块钱,除去每个月他坚持要还掉,还能剩下一些。
  谢夫人找了他一年多,将近两年。
  可是他已经从过去的那种痛苦彻底走出,也不像过去那样再渴求来自家人的温暖和爱了,自己就是一个很完美的宇宙。
  “那……我要怎么做,你才能稍微好受一点呢?”谢夫人小心翼翼,不敢再自称妈妈。
  她只想期求一个原谅。
  然而“原谅”的行为是尚且抱有希望的人才会做出来的事情,他仍看着她,但他的眼里已不再有她。
  面对她的后悔,还有被刻意曲解的言行,包括那些已经水落石出的误会,他只是沉默了大约十几秒的时间。
  他很释然地告诉她,这件事并不是她的错误,他也有错。
  他那个时候并不敢和他们沟通交流,同样没有敞开心扉。
  ——可是他有什么错呢?
  遭受欺骗的是他,被深深伤害的人也是他。
  谢夫人不记得那天自己是怎样失魂落魄地离开了那个村子,纵使他再怎么怨恨自己,谢夫人都不会觉得有多难过。
  被怨恨总比彻底被当成陌生人要来得好。
  后者代表他们已经没有任何可能。
  在那个梦里,他最后通过自考,上到了很好的大学,毕业后又回到了那个小村子。
  留守的老人们把他当成亲孙子那样疼爱,他同样拥有很多的朋友,认识的人都很喜欢他。
  世界上有没有谢家的存在,对他都不会产生任何影响。
  或许很久之前他们曾经短暂地相交过,但血缘并不是万能的借口,更非良药。
  早就在她傲慢地让他搬出去,将他赶出家门的时候,那条线就应该断掉了。
  覆水难收,断掉的东西,就算再怎么努力拼接,也不可能恢复如初的。
  谢夫人喃喃念着孩子的小名,死死地握住丈夫的手,语气哀伤。
  “……阿伫,你知道吗,小乖刚回家的时候,和梦里他被我赶出去……”
  谢先生听见她狠狠吸了一口气。
  他没意识到谢夫人攥着自己的力道有多紧,早在之前,谢夫人和他说梦里那些发生过的事情之后,他的半边身子就失去了知觉,仅能感知到妻子烫得吓人的眼泪。
  “他刚回家那副小心的样子,和被我赶出去之后……简直一模一样。”
  谢夫人呼吸困难,不太能分清梦和现实。
  她在谢先生怀里昏厥过去。
  *
  谢笃之接到电话,赶到医院,已经是凌晨三点多。
  谢先生看见他,还火急火燎从酒吧赶回来的谢思之,只开口说了一句话。
  “……你们妈妈住院的事,不要让你们弟弟知道。”
  他夹在手上的烟还没有燃尽。
  “就说她和朋友出门,所以这段时间都不在家。”
  谢先生记得很清楚,再过两天小儿子期末考完就回家了。
  “还有你们大哥那边。”
  想到在外地作市场调研的大儿子,谢先生沉沉叹了口气,“……也说她出去了吧。”
  大儿子性格太耿直,容易瞒不住事。
  “妈妈到底怎么了?”谢思之强按着耐心等他叮嘱完,急急忙忙地开口,“你们不是没多久以前还做了身体检查?”
  怎么会半夜被送到家里的医院?
  “应该是抑郁复发。”
  谢先生说,“……具体原因要是她想说,以后或许会和你们说的。”
  谢思之一时失言,不明白为什么她好端端会抑郁复发,“……那就这样瞒着小乖,等妈妈状态好一点?”
  他觉得这个做法既合情合理,又透着奇怪。
  谢笃之凝视着病房的方向,过了片刻,等他们交谈完,才缓缓开口。
  “妈妈是不是做了什么和小乖相关的梦?”他这样问谢先生。
  谢先生夹烟的手抖了一下。
  他一直知道谢笃之从小就敏锐,洞察力过人,但没想到对方三言两语就直接找到了重心。
  当然,也可能是他表现得太过失态了。
  谢先生点点头,闭目:“……所以让你们不要告诉他。”
  谢夫人不太能受得了刺激,小儿子要是知道那个梦,心里恐怕也不会好受。
  除了暂时阻止母子见面,谢先生一时也想不到什么更好的办法。
  谢思之后知后觉,想要惊叫,被谢笃之踩了一脚。
  “——这里是医院,保持安静。”
  谢笃之说完,又看向谢先生,问他:“妈妈什么时候能醒?”
  “……不清楚,医生说她情绪起伏太大,对身体造成了很严重的负担。”
  谢先生凝视着病房的方向,“或许明天吧。”
  他话音未落,病房的门就被推开了。
  谢夫人脸颊苍白,不见任何血色,她对丈夫摇了摇头,“……有什么话先进来说,外面站着太冷了。”
  她停顿了一下,忽地看向谢笃之,“阿笃,你刚刚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
  “不是我,是老二。”
  谢笃之神色平静,下手的力道却不轻。
  谢思之被他往前推的时候,险些打了个踉跄,差点没站稳。
  谢思之下意识回头瞪谢笃之,发现刚刚动手的人表现得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老二之前也做了个一个和小乖有关的梦。”
  谢笃之干脆无视了他,“梦见你们领养了白软,因为白软他被找回来之后,又被赶出了家门。”
  谢夫人怔住,嘴唇微颤,手几乎要从门把上滑落下来。
  谢先生一直关注她,眼疾手快,将她扶在怀里,谢夫人这才没有软倒下去。
  “……你们先进来。”谢夫人很勉强地冲他们笑了一下。
  “小乖的事,不要让妈妈知道。”
  进门之前,谢笃之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开口,“其余的事情我会想办法处理。”
  谢思之有一瞬间的感动,从未觉得他如此可靠过,好像把弟弟托付给他确实是件令人安心的事。
  直到他站到谢夫人的病床前,发现谢先生正在病床上坐着,紧紧握着她的手,而病床旁边唯一的椅子被谢笃之占据。
  发展自己站着尴尬,坐也不好坐。
  “小思,你有没有梦见什么?”谢夫人感觉自己好像抓住了一根不存在的救命稻草,迫切希望他能告诉自己稍微让人能减轻一点内疚感的东西。
  ——比如在那个梦的后来,她没有看见的后来,他们和那个孩子之间的关系有随着时间逐渐修复,虽然远达不到过去的程度,但也不是最亲密的陌生人。
  谢思之被她看得心头一紧,本能不太敢面对她的目光。
  “……我只梦到小乖被赶出了家门,然后我有一次去找白软,问他有没有看见我之前的某幅废稿,在他的桌子上看见了小乖的银行卡。”
  他咬住下唇,那种害怕的感觉又涌上来,“我有点怀疑,就把银行卡的事情告诉了梦里面的你。”
  “还有呢?”谢夫人不自觉催促。
  “然后我就没有梦到了。”谢思之说,“我只知道做了那个梦之后,醒过来非常害怕。”
  他发现银行卡的时候,距离弟弟被赶出家门已经过去了很长一段日子,因此也格外担心、甚至是惶恐。
  ——万一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他发生了什么意外怎么办?
  ……他身上并没有钱,不具备任何的应急能力。
  谢思之沉默片刻,缓缓握紧了拳,“妈妈,你说那个梦里,他会不会……?”
  谢夫人不知如何回答。
  难道她要告诉自己的二儿子,梦里小儿子没有出事,但其实已经等同于死过一次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原剧本就是,这种有点痛,谁也没有好结局的故事……乖虽然走出来了,但的结局也不算好,因为伤害毕竟存在过,也永远改变了他身上的一些东西。
  嗯,就是这样(?
  明天字数应该比今天多,毕竟我想这个月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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