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非眉头又微微皱起,视线从那幢大楼掠过,然后定在那青年身上。
青年似乎跟刑警交代完了,正接过刑警递过来的记录本在签字。
谢非心思一动,问二毛:“我觉得这人有点眼熟。”
二毛唰的扭过头:“???”
“老大,你一脸盲,你眼熟谁?你别是窥伺别人的美色吧。”
脸盲谢非缓缓勾起一个微笑:“说谁?”
二毛一拍脑袋:“嘿,我想起来了,那边咖啡店有个监控,我去沟通一下。”
二毛自顾自的跑了。
谢非收起笑脸,再转眼,那名青年已经离开了。
谢非两步到那两个刑警身旁,接过那本口供本,页位一个漂亮干净的字体。
【程墨】
他的心里猛的跳了一下。有种诡异的感觉撞在胸口,想要抓又立马飘走了。
谢非沉吟片刻,问:“人怎么走了?”
那名刑警不明所以:“人还在上学,急着上课,我就现场给他录了。”
谢非抬眼望他一眼,挂着莫名的笑:“你倒是个怜香惜玉的。”
刑警:“……”
怎么感觉哪里不对?
……
林海大学图书馆
程墨坐在角落,正在一个本子上写写画画。
图书馆空无一人,笔尖持续划过纸张的“沙沙”声被放大了数倍,不停的刮擦着耳膜。写了片刻,程墨放下笔,他这一边看着本子上的内容,一边漫不经心的掏出一块巧克力塞进嘴里。
他又翻到前几页,似乎想到了什么,他秀气的眉头微微皱起来。他抬起笔在纸上写下【“小丑连环杀人案”第三起】。
****
林海市公安局
谢非陷在沙发里,双臂环在胸前,闭着眼睛,呼吸清浅。
二毛捏着一份报告立在不远处,看了两眼谢非,又挠挠头。一副不知道该不该上前的。
前两起小丑案件至今还没破,他们老大已经连轴转了半个月,这又来了第三起,铁打的人也有点疲乏。
老祁正好也来送报告,看见二毛站在门口抓耳挠腮的,诧异地问“你这是干啥?学猴呢?猴都没你这么躁动。”
二毛苦着脸“小声点,老大好像在睡觉,我怕万一吵醒他,他那起床气……”
祁东嗤笑一声“少爷脾气。不过你们谢队再累也很少在警局睡觉吧?今儿倒是稀奇了,我看他早上还精神着呢。捯饬的人模狗|样的,现在怎么就待机了?”
两人的说话声吵醒了谢非。
谢非捏捏眉心,收了腿,坐直身体,扫向二毛手里的那份报告:“有结果了?”
二毛觍着脸笑着“谢队,要么先来跟辣条醒醒神??”
谢非动了动2米的大长腿,忍住了想踢人的动作,他笑的灿烂无比:“没好消息是不是?”
二毛立正敬礼:“老大英明,的确没有好消息。”
谢非直起身,似笑非笑:“你倒还挺自豪?”
二毛忙笑道:“也不是一点结果都没有。”
谢非把二毛手里的报告拿过来,边看边说“二毛你把手里的辣条扔出去,全是味。老祁,你先说你那里的情况。”
二毛忙不颠的跑出去了。
祁东把手里的尸检报告放谢非桌前:“尸检情况不是很乐观。受害人的大概的受害时间在一周前。从作案手法上来说,的确跟前两起是一样的,颈动脉处是致命伤。一个被利器戳开的创口,体内的血液基本被放干了,所以尸斑基本不明显。唯独不一样的是,这个受害者从血液样本来看,不含有酒精和硫甲基四氮唑。跟前两起不一样。但一样的是,生ZQ被割走了......”
谢非捏着报告没抬眼:“还有不同点吗?”
“是有,但是很微妙,是颈部创口,有些像又有一些不一样.....”祁东顿了一下,“这次的创口较之前两起的大,虽然从皮瓣上看,都是不太锋利的工具造成的,创口切面呈锥形,表面创口2.5cm,插入身体里那端,只有0.3cm。并且这次的创口,较之前的更深,明显不是同一个利器造成的......但是我不太好判断是哪种。”
谢非垂着眼翻报告:“我看看。”
谢非仔细的对比着照片上的创口描述和切面形状。这最近的这起切面和尺寸让他有些熟悉感。
他捏着眉心思考了半晌。突然一敲桌面,站起来就往门外走。
祁东一头雾水,跟着他走出去。谢非一路走到一名刑警旁:“小米,你昨天买的东西带回去了吗?”
大眼睛的小米眨巴了两下眼睛:“还没啊,昨晚通宵,我咋带回去。”
谢非勾起笑意:“行,别趁机抱怨,东西拿出来,借我用用。”
小米掏出一套画材,谢非盯准了其中一套油画刮刀,挑了出来,对着照片比对了一下。
他神色一亮,然后转头对黑子道:“黑子,去把市面上所有型号的油画刮刀搜集一下,我如果没记错,能造成这种切面的应该是油画刮刀,小米,你这个先充公,回头赔你十套。”
小米:“……”
我踏马要10套干什么?折现行不行啊,大佬?
但大佬显然没有领会到他的期盼,拿着刮刀就塞给祁东。
“卧槽!刮刀?这种东西你都知道?”祁东目瞪狗呆。
“过奖,毕竟你们谢队长,琴棋书画,文韬武略的样样精通的鬼才。”谢非挂起玩笑的嘴脸,慢条斯理的整了整衣袖。
祁东“……”
脸还挺大。
不知何时跟在后面得二毛“……”.
“那老大你上次案发时怎么没说是这种作案工具”
谢非理好袖子,转眼瞧他:“样本太少,没对比出来”
二毛无语,您还盼着多死几个人做样本还是咋地?
谢非:“市面上的油画刮刀,多的有十几个型号,你们可以都买回来,然后让老祁比对一下。如果能对比上,那么嫌犯的范围基本能圈定了。”
谢非做回沙发上,朝二毛扬了下下巴:“到你了,你那没好消息,也说说坏消息吧?”
二毛憋憋嘴“:整个东区都在修高架,道路监控都停了很久。唯一有监控的就街角的一家咖啡店,老板自己拉的监控,且,并不是24小时随时监控的。”
谢非听完后垂着眉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半晌才又开口:“受害者信息呢?”
“这次的受害者叫刘强,是一名普通的上班族,林海市一家电商公司的网络技术员,他公司同事说刘强一个月前就离职了,这个人平时在公司没什么存在感,除了给大家修修电脑,没什么业务往来,但是性格算好的,喜欢宅在家里,没什么朋友,公司里的人喜欢叫他“肥宅”。”
“胖?”谢非打断了二毛的话,他皱着眉又翻看了一遍尸检报告和刘强的档案,对比了两三次。刘强的公司档案照片的确偏胖。但是尸体照片,明显缩水一个号。谢非想到之前在现场的时候看见刘强的那身衣服,心里顿时明白了。
这刘强应该早就被凶手抓走了。
祁东也跟着说“我刚也想说,这名死者,皮肤松弛,有短期内迅速减脂的情况存在。现在看来,这一个月,他发生了蛮多伤胃的事。”
谢非斜眼看他“这是伤胃的事儿?人都没了。二毛等会去刘强家再查看一下,我怀疑刘强被拘禁过一段时间,而且至少有半个月以上了。”
“收到!”
“谢非,之前两个同样死法的死者都是小混混,我们一开始判断是他们小帮派之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事,但是这起......”祁东说的谨慎,这起案件虽然血液样本不一样,但是让他感觉有一种诡异的相似感。
如果并案是连环杀人案,那就很恶劣,而且还没有明显的证据特点来证明是连环凶杀案。
如果是模仿作案,就更麻烦了。但是他是法医,本职是协助,定案的事他只能交给谢非让他自己琢磨了。
谢非听了老祁的话,停下了看报告的动作,他知道老祁的顾虑,这也是他在考虑的问题。但是目前线索太少了,也的确没办法做出判断。
日光透过窗户,斑驳的撒在地面上,谢非盯着那光影,突然脑子里闪过一些画面,那画面太快,他根本没能抓住。
他捏着眉心,自从两年前那起爆炸后,他这脑子时不时的就会抽一抽。
“老大啊……不好啦!!”
嚎丧的声音穿透整个办公室,谢非松开手,颇有些烦躁:“又怎么了?”
刘茹指着电脑眼巴巴的看着他:“舆论扩散了。”
谢非身形一闪,立马接过鼠标。
满屏幕都是【小丑连环杀人案】的新闻。他眉头皱的紧紧的,一股淡淡的怒火隐在眸子里。
“谁散播出去的?”
刘茹讷讷的说:“这我哪能知道呢。”
谢非沉了脸。他笑的时候,斯文温和,让人不自觉地想亲近,不笑的时候,狭长的眸子透着冷意,有时候挺怵人的。
谢非直起身:“查,第一个发布的是谁。”
……
30分钟后。
“老大,找到了,一个无实名小号于今天早上8.40分发布的。”
谢非盯着那一串不知所云的乱码,明显就是临时取的账号名。
“无实名,ip总有吧?”
刘茹点头:“有的,我看一下……”
界面上的新闻是一段剖析案件的文字及九宫格配图。
配图中有一张其他角度的现场照片。这个现场照是小丑案第一名受害者的案发现场。这张照片里,现场围观的人群里有一个不是特别清晰的身影,白皙的皮肤,纤瘦的身影,黒羽般的头发,面无表情但美的惊心动魄的脸。
滑动的鼠标停了,谢非目光不明的盯着这张放大的照片:“ip地址是林海大学吗?”
刘茹一脸惊讶地看着谢非:“哎?老大你怎么知道?”
第3章 礼物
谢非把照片保存转发给刘茹:“调查这个人,半个小时候把所有情况给我。然后,老刘你向闫局汇报,本次案件并案前两例,该系列案件,不出意外凶手是同一个人。”
副队刘海龙扶了扶厚的看不清眉眼的眼镜,温吞的嗯了一声,转声离开了。
二毛等人却咋呼起来。
“同一个人吗?”
“老大你怎么确定的?咱们是找到证据了?”
谢非眯着眼,看向外面刺眼的阳光,漫不经心:“现在没有,但是,很快就有了。”
……
刘茹效率向来很快。傍晚的时候,谢非拿到了那个美人的信息调查报告。
“程墨,24岁,孤儿,11岁的时候被现林海大学心理学教授赵文奇领养,目前是云海大学心理学研二在读,无不良史,无前科。”
刘茹顿了顿又加了一句:“未婚。”
谢非噙着笑挑着眉瞥了刘茹一眼,刘茹吐了下舌头。
谢非转头看着报告上的那些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个人信息,满眼都是兴趣。
“孤儿?心理学研究生?有意思。”
*****
白天还阳光普照,傍晚却阴云笼罩了整个世界。
空气里弥漫着湿热的水汽,闷的人像胸口堵了块石头。手机屏幕闪了一下。
【暴雨黄色预警】
程墨一脚踏出公交车,抬头扫了一眼天空。这天光被遮的不透一丝缝,路灯的亮灯时间还没到,整个街道陷入了朦胧的黑暗。
一滴,两滴……
雨落下来了。
他加快了步伐,往一条小路走去,刚踏进楼栋大门,口袋里的手机响起。
程墨抬指一抹眼睫上的雨水,扫了一眼手机。
陌生电话。他没有犹豫选择挂断。
手机安静了三秒,不死心的又响起来。
程墨迟疑半晌,接了电话。
“哟,还是接了?”电话那头明显做过变音处理的声音。但那语调,程墨不是第一次听到了。
他眸光一颤,瞬间冷下来:“你到底是谁?”
“不重要,亲爱的。我今天可是给你送了一份礼物。你收到了吗?”
一滴水从程墨的刘海落下,散在睫毛里,氤湿了眼眸。程墨眯起眼,没说话。
“啊……看来是还没收到呢。是我太急切了。我想,最迟明天,警察就会再来找你吧。”
程墨下意识的皱起眉:“你做了什么?”
“我只是帮你发了条微博。你猜,一个杀人犯的儿子,接二连三出现在一个连环杀人案的现场。警察会怎么想?你还能顺利进行你的计划吗?程墨?”电话那头似乎很愉悦,仿佛逗弄着猎物一般。
杀人犯的儿子。
程墨猛地扣紧了手机。扣到指尖发白。
好一会,他才平息自己的情绪。他的声音略沙哑,透着一股寒意:“20号凌晨的尸体是你做的。”
“怎么会呢,我又没有杀人的基因,我从来没杀过人哦,亲爱的。我只是顺手帮忙移了个地方。因为我想送你礼物啊,礼物当然要放在家门口才有诚意不是吗?”
电话那头说的含情脉脉,却让程墨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你最好在那阴沟里藏好了。”
电话那头笑的开心:“别这么说亲爱的,你我可都是一种人,本该一起留在黑暗中。”
轰隆一声雷响。闪电炸亮了天际。短暂的光明之后又恢复了黑暗。
“程墨。祝你玩的愉快。”不等他再有回应,电话果断的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