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账时,老板娘打趣道:“这会能回去跟小女朋友交差了吧?”
陆黎笑了一下,没说话,但看得出心情很好。
刚走出小卖部的门,陆黎又折回来,问老板娘有没有口罩。
老板娘指着货架最底层,让陆黎自己翻翻看,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
陆黎蹲在货架,为了翻一个口罩,吃了好几口灰。
七点多,陆黎回到宿舍。
姜宜一抬头就看到了陆黎手上他心心念念的白巧克力雪糕。
但他的注意力没在雪糕上,而在陆黎脸上的口罩。
姜宜顿了顿道:“你把口罩摘了给我看看。”
“……”
陆黎扭头,不看姜宜道:“我先去上个厕所。”
姜宜瞪着他道:“前几天你尿都尿不出来,现在就要上厕所了?”
陆黎:“……”
姜宜:“你是不是又去打架了?”
“还背着我偷偷去。”
他越说越生气,睁着的眼睛越瞪越圆,圆滚滚的在陆黎眼里看起来很可爱。
陆黎舔了舔唇,他想了想道:“但是我给你带了雪糕。”
姜宜生气道:“这关雪糕什么事。”
陆黎:“白巧克力味的,小卖部最后一支,再不吃就化了。”
一分钟后。
姜宜一边吃着雪糕,一边绷着脸问陆黎去哪里打架了。
陆黎眼都不眨:“从楼上滚下来,不小心撞到脸。”
姜宜才不相信,伸手去摘陆黎的口罩,但陆黎躲得厉害,左晃右晃就是不给他摘口罩,还躲进了厕所。
姜宜惊悚,他想陆黎该不会是跟别人打架,然后牙被打掉了吧?
要不然怎么顶着宁愿跑到厕所里,也不愿给他看呢?
从小到大陆黎跟人打架都没有像现在这样,遮遮掩掩带着口罩,似乎不愿给他看。
以前陆黎打架了还巴不得黏在他身边,让他给他好好涂药,最后还仗着自己有伤,抱着姜宜心满意足咬上几口。
哪会像现在这样,又是戴口罩又是躲厕所。
姜宜越想越心慌,他在厕所门口,叫陆黎出来给他看看。
牙掉了又不是不能补。
要是叔叔阿姨生气不给陆黎去补牙,他压岁钱和奖金还存有好一些呢,给陆黎补颗小金牙都没问题。
厕所里,陆黎摘下口罩看,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扒拉了一下自己的嘴巴,觉得还是有点丑。
陆黎想着陈兆的名字骂了句粗口。
他越看镜子里的自己,唇边青了一块,看上去丑得厉害。
以前陆黎是不在乎这些,但如今一想到姜宜晚上睡觉要对着他这张脸,便开始有点心里打鼓。
这张脸晚上抱着姜宜咬,半夜姜宜一睁眼,岂不是要被吓死?
“陆黎。”
“你先出来,我不跟叔叔阿姨说,你给我看看你的伤。”
姜宜在外头,又敲了敲厕所门语重心长道:“我们治得起的。”
程晁听到厕所前的动静,挑眉道:“他便秘了?”
姜宜摇了摇头,他忧心忡忡小声道:“陆黎跟人打架。”
“现在躲厕所里不出来,还带着个口罩,死活不给我看。”
程晁:“为什么?”
姜宜:“他牙可能被人打掉了。”
程晁:“……”
“那么严重?”
姜宜使劲点头:“他以前腿断了都没在我面前遮遮掩掩。”
厕所里的陆黎抬起手,遮住了嘴巴的伤口,觉得这样好多了,能看了,便拧开厕所的门。
他一拧开厕所的门,就听到姜宜说要给他镶个小金牙。
程晁说镶小金牙干什么,镶烤瓷牙说不定有医保,能够便宜点,让他镶烤瓷牙就好了。
姜宜说真的吗?
程晁说他没被人打掉牙过,他其实也不是很清楚。
陆黎:“?”
姜宜听到厕所的动静,抬起头,第一件事就去扒拉陆黎的嘴巴,
看到陆黎的牙还在后,他才松了一口气。
姜宜紧张得眼睫毛一动一动的,他生气道:“你再去打架,下次可能牙就被人打掉了。”
程晁看了一眼陆黎那结实的胳膊,心想牙被打掉的还不知道是谁呢。
陆黎舔了舔唇,他听话道:“好,下次不打了。”
下次谁再冲他脸上打,他得把那人牙打掉才行。
姜宜见陆黎一副仿佛很听话的样子,却知道陆黎肯定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他道:“你下次再这样,我就不管你了。”
陆黎:“不行。”
“换一句话。”
这句话一听就不吉利。
姜宜不说话,去找来棉签和药水,等他低头拆着棉签,又听到陆黎犹豫问道:“我这样……”
“丑不丑?”
姜宜道:“丑。”
陆黎:“……”
姜宜用棉签沾了一点药水,点在陆黎伤口上绷着脸道:“丑死了。”
陆黎:“……”
姜宜戳着伤口道:“我就没见过那么丑的。”
他恐吓道:“嘴巴跟烂了一样。”
陆黎:“……”
早知道直接给陈兆套麻袋打了。
这样就不用跟陈兆打一架。
也省得在开窍第一天听到自己心上人说自己丑得嘴巴跟烂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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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来辣来辣
第43章
军训的最后一天下了一场很大的雨。
那场雨来得又快又急, 劈头盖脸就如同黄豆一般砸下来,砸得操场上的全校师生一个措手不及。
原本最后一天最后的节目是举行军训总结和感恩教官的仪式,当台上的教导处主任正在慷慨激昂地总结着这次军训表现时,就看到瓢泼大雨砸下来, 他连学生的面都看不大清楚了。
雨雾茫茫中, 乌泱泱的学生如同被打散的泡沫,在茫茫雨雾中急急忙忙朝着教学楼跑去。
队伍中的姜宜还没反应过来, 就被身后的人用外套兜头盖住, 整个人被拎起来带着跑,一路被拎回了宿舍楼。
到了后面, 他的脚甚至都没沾到地面上, 被人轻轻松松夹起来跑向宿舍楼。
就是有点颠。
姜宜脑袋上顶着外套, 整个人停下来的时候, 他扯下脑袋上的外套, 才发现楼外面的雨下得很厉害。
噼里啪啦的雨沫子砸在地上, 溅出白沫, 军训基地位置浅一点的地方很快就积起了一层水。
陆黎上手摸他脑袋,低头看他有没有被雨水淋到。
宿舍楼里吵吵嚷嚷的, 都是跑得快的同学挤进来避雨
不一会, 走廊里围满了一群学生,趴在栏杆上看着大雨。
姜宜将外套还给陆黎,一抬眼,就看到不远处对面宿舍楼长廊上的陈兆。
军训基地的宿舍楼是回廊型,陈兆单手撑在栏杆上,也隔着蒙蒙雨雾盯着姜宜。
姜宜微微睁大眼睛, 在茫茫雨雾中,忽然就想起陈兆口中的那句:“我们小时候见过。”
他跟陈兆好像在小时候确实见过。
那天也是像今天一样是一个下雨天, 下着很大的雨,他穿着背带裤,坐在击剑室外的长椅上等着Arno,等着等着快要睡着了。
好像有一个小男生过来跟他说过话。
但是当初睡得迷迷糊糊的小姜宜只是看了他一眼,然后摇了摇头,没再说话。
看着姜宜久久望着不远处一个方向,似乎在出神地想着什么,陆黎眯起眼睛,也抬眼朝着那个方向望去。
一抬眼,就看到不远处是被他揍得鼻青脸肿的陈兆,眼眶都青了一圈。
陆黎:“……”
他带着点心虚,伸手就把外套盖住姜宜的脑袋,拖着姜宜回去宿舍擦头发。
宿舍里,姜宜坐在凳子上,身后陆黎帮他擦着头发,他扭头道:“我好像小时候见过陈兆。”
陆黎手下动作一停:“什么时候?”
姜宜想了想道:“就是小时候有一次你上击剑课,我在外面等你下课那时候。”
“不过时间久了,你可能不记得了。”
陆黎顿了顿一下,然后皱眉道:“就六年前夏天七月二十三号下大雨,你穿小熊背带裤然后有个黑头发穿白裤子的男生问你吃不吃糖的那天?”
姜宜瞪大眼睛,惊叹道:“你怎么记得那么清楚?”
陆黎面无表情道:“因为你那时跟我说你没要他的糖,但是回来黄阿姨帮你洗小熊背带裤的时候,从你口袋里掏出两颗糖。”
他强调道:“还是柠檬味的。”
黄色包装纸,上面印了两个小白兔,看上去就很难吃。
姜宜摸了摸鼻子,小声道:“有吗?”
陆黎没好气道:“有。”
那时候他还跟姜宜生了两天的闷气,觉得姜宜是背着他偷偷找了新朋友,不仅背着他一起玩,还背着他收了那个新朋友的糖。
那几天他旁敲侧击问了姜宜好几次关于新朋友的事情,姜宜都睁着一双大眼睛说没有,看起来乖得很。
姜宜想了想,觉得估计小时候那会他睡得迷糊,对陈兆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醒来后都不大记得了。
他咳了咳,不好意思道:“怪不得陈兆说看我亲切……”
他还以为陈兆是莫名其妙接近他,但没想到是他小时候吃了陈兆的糖,还把陈兆忘得一干二净。
陆黎徒然就警惕了起来,他强调道:“我隔天就还了陈兆一袋糖。”
隔天的Arno就拎着几大包糖,丢在陈兆的储物箱,并且在击剑训练中接受了陈兆的挑衅,硬生生将陈兆摁在地上摩擦。
姜宜坐在椅子上,他向后靠,刚想了点什么,就听到身后人说自己唇角疼得厉害,好像昨晚涂的药没有用。
姜宜怕陆黎伤口感染,立马扭头道:“你给我看看,是不是昨晚你老碰伤口,把伤口弄感染了?”
陆黎蹲在地上,他睁眼说瞎话道:“可能是,你得给我好好看看。”
姜宜低头,看着陆黎薄唇边的伤口没有裂开,只是青了一块,他迟疑道:“是不是牙齿撞到里面了?”
陆黎:“哪里面?”
姜宜想了想道:“就是牙齿旁边的那块肉。”
陆黎慢吞吞道:“不懂是哪块。”
姜宜只好亲自给陆黎示范,他张开唇,用舌尖抵住牙齿旁的那块软肉,用手指指着道:“就是这块。”
陆黎盯着姜宜,看着面前发梢带着点湿漉漉的水汽的姜宜,透过微微张着唇,能看到点那截舌尖抵着腮帮子的软肉,
他好一会才慢吞吞道:“懂了。”
“我没磕到里面,就嘴角疼。”
姜宜带着点抱怨咕哝:“让你去打架。”
“这会疼了吧……”
话是这么说,但姜宜还是低头望着陆黎伤口,看伤口有没有开裂的地方。
看了好一会,姜宜才松开手,眉头微微皱着道:“真的很疼吗?”
陆黎:“疼。”
忽然,他眼神飘忽起来,时不时掠过姜宜蔷薇色的薄唇,好一会才含糊道:“你跟小时候一样,给我吹吹可能就不疼了。”
姜宜望着他,耿直道:“那都是骗小孩的。”
陆黎:“……”
姜宜继续耿直道:“让你不学好。”
“先疼着吧。”
瓢泼大雨在早上九点多结束,重新开始举行军训总结和感恩教官的仪式,彻底结束军训后,操场上都是跟教官合影的班级。
重点班的教官拍完照,见到陆黎,笑眯眯问陆黎当初把队伍挪到树荫下到底是为了谁,陆黎眼都不眨,指着树荫下望着大水坑的姜宜。
教官啧了一声,拍了拍陆黎的肩膀笑骂道:“好小子,我都要走了都不说实话。”
陆黎无奈地道:“就是他,您爱信不信。”
教官想到两人曾经在小树林涂花露水,他乐了道:“信了,要不是你一头黄发,他一头黑发,我还真以为你们是两兄弟。”
陆黎想了想,嘀咕了一句:“兄弟那可不行……”
兄弟就完了。
下午两点多,七八辆大巴车来到军训基地,摇摇晃晃载着全校师生回到市一中。
市一中外全是等着接孩子的家长,等到大巴车在学校内停好后,一大群黑不溜秋的少年从大巴车里溜出来。
陆黎拎着行李回到陆家,就看到他亲爱的母亲朝他扬声道:“宝贝!”
陆黎熟练地侧身,给他亲爱的母亲空出一条道,看着他亲爱的母亲飞奔过去一把搂住姜宜,一叠声问姜宜这些天累不累,困不困。
姜宜抿出个小梨涡,他乖乖道:“不累,不困,教官很好。”
陆母摸了摸姜宜的腰,只摸了不到几下,就笃定道:“瘦了。”
陆黎绷着脸叫让妈别往下摸姜宜屁股。
陆母啧了一声,扭头望着他脸上的伤,提了提自己身上的披肩,优雅惊叹道:“你怎么丑成了这个样子?”
陆黎:“……”
陆母叹了一口气:“还是乖乖看着顺眼。”
她扭头捏着姜宜的脸道:“可爱死了。”
姜宜:“……”
陆黎心想他也觉得可爱死了。
但他不敢像他妈一样上手捏姜宜的脸。
只敢在姜宜睡着的时候偷偷亲一口。
他沉稳地想着,他还是比他妈妈赚的。
姜宜乖乖被捏着脸,不反抗,只睁着一双眼睛弯弯地望着陆母。
在他眼里,妈妈应该就是这个样子的。